2019 Midnight Half
前言
其實心中一直抗拒著要將這篇打下並且分享出來，
畢竟對於跑馬拉松這個運動來說，
我也只不過是個剛入門兩年的初學者：
跑得不快，原本的運動神經也不是很好，
年紀也不年輕了，更別提了這場半馬我創下了從開始跑步以來最慢的紀錄...
但在跑完心中其實都有股很強的衝動告訴自己，
至少要將賽報寫下來，將悸動變成文字留下，
同時太太也一直說服著我應該要將這個比賽分享出去。
這幾個月一直被傷病所苦而無法持續訓練的我，
在runner blue的狀態下慢慢的把這些文字寫下。
背景及比賽規則
Midnight Half, 紐約市的地下半程馬拉松，
沒有正式的計時，補給，路線，無錢封街，甚至不合法。
但或許這些因素的參雜下才讓他變得如此吸引人。
由Joe DiNoto，土生土長的紐約人，
在2012年開始舉辦。在2017, 2018 年停辦後，
2019年由Nike和一些人的幫助下重新舉辦，今年是第6屆比賽。
每年的地點都不一樣，
一直在比賽的三到四天前才會公布所有的checking points。
路線長度也不一定，有可能路線會長於半馬，甚至有可能只需要跑到10英里。
一切都端看你對於紐約的熟悉度，和敢不敢冒險的精神:
你可以乖乖地繞過公園，照著公園上的步道前進，
也可以選擇跳過公園的圍欄，跑在草皮上。
在叛逆無規範而有限的“規則”下，
半夜無人聲喧囂的街上奔跑著，使得這個比賽迷人。
比賽
5/30當天，還處於著昨天從台灣回來的時差中，
在晚上7點左右，跟兩個朋友一起討論著今天會跑過的路線跟檢查點。
之前就將整段路線分成三個部分，每人負責一段。
採取的策略是從頭到尾一起跑，可以互相領跑。
但因為時差真的太嚴重了，說完我應該負責的部分就昏昏欲睡，
意識模糊地聽著朋友熱烈的討論著路線，完全聽不進去，
一直到9點準備搭計程車出發去起跑點的時候才勉強打起精神。
心中在那時完全沒有興奮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棄賽的衝動以及焦慮。
在計程車上不斷的滑著手機，
在Google map上放大縮小，
嘗試著尋找等等會跑的路線：
會在哪個路口轉彎，應該向左還向右，
轉了之後要跑過幾個街區後再轉彎。
臨時抱佛腳，只是想要消除焦慮感。
加上今天早晨發布的大雨特報，
似乎也代表著今天的比賽不會平靜。
Gowanus，位處於紐約布魯克林，
以區域中的一條運河Gowanus Canal為名；
在各個布魯克林有錢人會住的區域：
Prospect Park, Carroll Garden, Cobble Hill 和 Boerum Hill 的中間。
數十年前是有名的輕工業區，工廠林立，
在之前許多廢水是直接排入運河之中，
也讓Gowanus Canal有著毒水河的臭名。
近幾年來，政府大力規劃以及房地產新開發案的影響，
也慢慢地改變了這個地區，
至於是變好變壞現在也就不得而知。
我們這次的起跑點及會場是在這邊很有名的一間酒吧 The Bell House。
平常在這是充滿著喝著啤酒hang out，在舞池跳舞的人們，
但今天裡面的人們卻是你在平常在酒吧裡完全見不到類型的人。
身上穿著的不是T-Shirts 牛仔褲，而是背心短褲，
上面都印著紐約各大跑團的Logo：
NYAC, NBR, BKTC, Dashing Whippets, Bridge Runners, ORC等。
雖然穿著形形色色，但可以看得出來的共通點是：
眼神銳利，體態勻稱，彷彿就等著哨音一響，
就要馬上衝向只有路燈亮著，無人安靜黑暗的街道。
順帶一提，在這比賽中參加的人們是比起想像中的還要更加專業：
有Nike 的專業跑步教練，職業鐵人，馬拉松奧運達標跑者等。
接近11點時，主辦單位重新強調所有的比賽規則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
而後在參賽者跟觀看者的喧嘩聲伴隨下，
我們慢慢走向酒吧外面。
沒有正式的起跑線，只有一個在黑暗中發著紅光的計時器；
沒有常見的拱門，只有街道兩側停著的車輛以及空無一人的工廠和倉庫。
在觀看者的起鬨聲下，女子參賽者慢慢的在主辦者指示的斑馬線前排好。
11點一到，在人們的倒數聲後，
女子參賽者如破欄而出的獵豹，朝著黑暗跑去。
第一圈是1.4英里繞著數個街廓跑完一圈的開場競速，
能夠以最快速度穿過檢查點並且跑完半馬全程的將會是500美金的得主。
我想大家一定是以全速在衝刺吧。
在剛超過8分鐘後，我們就已聽到了騷動聲，
果然，我們看到前三名女子像是火箭般的衝刺飛來，
注意一下時間，也才8分06秒。真的好快阿!
在我跟朋友的讚嘆以及討論下，男子參賽者也慢慢的在起跑斑馬線前聚集。
同樣的，人們開始倒數五秒，
而這時剛好在我們的後頭有一台大卡車正要準備通過，
好像是說好般，按起那震耳欲聾般的喇叭，
我們就在大家的叫囂和喇叭聲中出發。
在真正比賽的時候，群眾的加油聲所帶來的力量是會很大的，
雖然都一直這樣認為。但其實到今天才真的體會到那個力量是有多麼強大，
本來都規劃在5分20秒左右的配速，一下就衝到了破五分的速度。
不只是開始因腎上腺素分泌的關係而產生亢奮，
就連原本的疲累感也好像消失了。
我們只花了10分鐘就跑完了一開始的開場競速。
但我現在想起來，或許這也是跑爆了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一開始的賽道，猶如障礙賽般，
跑過了下雨時像是小溪般積水的橋梁，
跑在趁著半夜施工封路的街道，
在高速公路旁與快速通過的車輛競跑；
過了三英里後，開始慢慢地清楚知道自己的狀態真的很差，
慢慢地被朋友給甩開，開跑後開始下起的雨也慢慢消耗著我所剩無幾的體力，
原本打定主意要一直緊咬著他們的計畫也漸漸破滅。
在轉過了第二個檢查點之後，已經無法看到他們的背影了。
跑在馬路上，汽車不斷地從身旁經過，
只能憑著有限的記憶在Brooklyn的巷道中猜著方向。
在過了第三個檢查點後，直覺告訴我應該要往左轉，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那時選擇了右邊。
過了五分鐘後，在繼續往前跑的路上，
看到了許多跑者，但卻是跟我跑著不同的方向，
從那時候我大概也知道，我應該是轉錯方向了。
雖然不甘心，但還是從背後的口袋拿出了手機，
想要依靠著導航系統知道我現在在哪裡。
確認了一下，了解方向沒有偏離原本規劃的路線太多後，
立刻跑回原本的路線上面。
但因為這個插曲，多跑了0.5英里，也跑在了原本不應該跑在的上坡上。
硬咬著牙往上跑去，當看到公園的時候，
鬆了一口氣，知道第四個檢查點就在不遠處，
這時也跟朋友從對向擦肩而過，打聲招呼就獨自繼續地跑下去。
從開賽前得知，給水點只有在第四跟第六(原本的起跑點)檢查點。
雖然在下雨的天氣裡，身體可以冷卻下來，
並偶爾可以自臉頰上流下的水滴短暫止渴，
但還是在第四站前感受到身體對於水的渴望。
灌了好幾杯水後就往下一站出發了，
並且安慰的是剛剛差點把我擊倒的上坡現在變成了下坡，也可以跟上一點速度。
但開心的時間不多，在下坡結束後的上坡，
感覺到小腿有著些微的跳動感，
那時心裡暗罵：不是吧，跑全馬都沒有抽筋的腳，在這時候那麼的不爭氣。
從這時，只好把速度降下，並且停下拉一下筋，
這樣的策略可以減輕一點快要抽筋的感覺，
並且繼續往前跑。
這樣的過程經過了2英里，
中間經過了墓園旁，經過了晚上空無一人的工業區，
偶然從窗戶透光出來的住宅區，以及汽車呼嘯而過的交流道旁。
再跑過公園時偶爾也可以看到遛狗的民眾，
對看了一眼，不理向我吠叫的小型犬，繼續往前跑。
這段時間好像真的在認識一個城市，
不是用逛的，也不是開車經過，而是用雙腳跑過，
在跑過的時候沒有民眾向你加油，
也沒有人們的交談聲，甚至車聲也沒有，
有的只有滴滴答答的雨滴，強風吹過樹蔭的稀疏聲。
往黑暗裡跑去，但其實黑暗中也透漏著光芒，
這時候安靜的環境可以讓你非常仔細地聽到你的呼吸聲，腳步聲，
甚至有一段時間我好像也聽到了心跳聲。
聆聽著自己的身體，也傾聽環境。這種感覺很奇怪，
雖然我從開始接觸跑步的時候就不太戴耳機跑步，
但在半夜跑在紐約路上，好像紐約真的在跟你說話，
說著從白天不一樣的話語，並告訴你，其實跑步是很有趣的阿!
因為我完全沒有準備下半賽程的路線的狀態下
(在跟朋友在討論的時候我都是在昏睡中)，
只好跟著Google地圖的導航，終於要到第六個檢查點。
這也是原本的出發點以及終點，
從轉角還沒轉進去的時候就已聽到旁觀的人的歡呼聲。
這時才意識到，阿! 這時應該跑得快的人都到終點了吧，
而且尷尬的是，我可不是跑到終點阿!
但在我意識到這的同時，也已經來不及了，
我開始聽到大家的歡呼，跑過的人不斷地向我擊掌，
跨過檢查點也是終點線的同時，心中一動，立刻將雙腳停下，
開始用走的。並慢慢地走向人潮的後面，
並趁在大家都沒注意到的時候，開始緩緩地在跑了起來。
這樣大家應該沒發現我跑那麼慢吧(心中竊想著)。
但也因為這樣，我錯過了這個水站，也讓我下半程變得無比痛苦。
後來也想想，當時也演太大了吧...
接下來的跑步，我開始走走停停，
因為在一經過第六個檢查點後，抽筋的腳讓我變成了步兵，
沒有補水的狀態下，讓我辛苦難耐。
這樣斷斷續續地跑著下去，也這樣撐到了終點。
在到的時候，朋友也早已開始喝起啤酒跟主辦單位準備的食物了。
但因為時差跟飢餓過頭的我，卻完全吃不下跟喝不下了。
我們也速速的將寄放的衣物取走離開。
再回到家的時候，看了一下時鐘，才知道已經半夜三點半了。
後來在盥洗及躺在床上立刻入睡後。
在醒了之後發現不是鬧鐘叫醒我的，
才發現因為時差的關係，自然睡醒的時間還是在六點左右，
那當然就也不提我後來在上班是如何悲慘了。
後記
跑步對於不同的人來說，
或許有不一樣的意義。有些人是跑身體健康，有些人要雕塑身材，
有些人渴望著跑完後的runner high，有些人是因為陪人一起跑。
對於我來說，
我想跑步是一個認識周遭的一個方法，
用著自己的雙腳去體驗都市，
跑過一些你可能一直都不會特地經過的鄰里。
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Midnight Half這場，即使跑得不是很好，
但它帶我開闊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個在深夜之後才會進入的世界。
我想我也永遠會記得那夜半時分，
經過墓園旁聽到的蟲叫聲？
官方Midnight Half Instagram:
https://www.instagram.com/midnight.half/
Vice 的 Midnight Half 介紹
https://www.vice.com/en_us/article/kbdwp9/new-york-citys-underground-half-marathon
Tracksmith 的 Midnight Half 介紹
https://journal.tracksmith.com/going-rogue-d9a1b1548b5a
2014 Midnight Half 官方Video
https://vimeo.com/100121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