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為啥司馬昭不傳位給司馬攸?

作者: Houei (金山好吃粥,伸!)   2023-03-14 19:11:59
※ 引述《age317 (望斷天涯)》之銘言:
仇博士本文意境深遠、拜讀完他的大作後,不自量力的想對該文發表一點讀後感
首先,外戚作為宗室、功臣之外的第三股勢力在西晉政治中的興起,楊駿其實不是第一個
羊祜與繼承他的杜預,都能算是開創此股風氣的先驅,羊祜的姐姐-羊徽瑜嫁給了司馬師
杜預的夫人亦為司馬懿的千金
276年楊駿女兒楊芷,被立為司馬炎的武悼皇后,對照楊駿以后父超居重位,故羊祜受重用的年代
會比楊駿的車騎將軍還要早
《晉書.羊祜傳》裡的豐功偉業,主要在強調對吳人懷柔的攻心策略
打敗不是什麼大咖的陳尚、鄧香之前,即已加車騎將軍,儀同三司
可以說在楊駿之前,就開了外戚登頂的先例,(大將軍是準備受禪的,所以外戚最高大概就驃騎、車騎)
泰山羊氏家世顯赫,所以羊祜毋需楊駿那般靠封臨晉侯,來拉抬身價
曹丕"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土之爵"的詔書,早在原本是平原侯的甄德
265年進為鎮軍大將軍時,即已破功了
是以不能因此下了"外戚楊駿參政,這一絕跡了近一個世紀的現象重新出現"
這樣的定論,更遑論楊駿封侯,其影響實為有限
接班羊祜的杜預能在一連串的上奏中,展露他內政的專才,除了本身京兆杜氏的金字招牌外
與宣帝的姻親自然不可忽略,否則大魏人才濟濟,杜預的取代性可說是非常的高
包括之後順利接掌羊祜的位置,都能視為司馬炎積極扶植外戚的手段之一
晉武帝拉拔花了很多篇幅談的楊駿以外,外戚當道的還有羊琇,他"在職十三年,典禁兵,豫機密,寵遇甚厚"
司馬炎甚至還可以派司馬攸去關說求放羊琇一條生路,免官以後也是很快就復職
上面這段在分析,儘管羊琇在立嗣上挺司馬炎,卻又以切諫忤旨的立場,反對司馬攸被調出京城
即便羊琇在司馬炎被立嗣一事很給力,但為了維護自己兒子上位,舊恩什麼的都可以擱置一旁
至於王恂,晉書載276年王戎"為荊州刺史,聞(樂)廣為夏侯玄所嘗..",之後樂廣累遷侍中、河南尹
所以夏侯和、王恂之間的河南尹,未必是無縫接軌,竊以為直接斷定王恂接替夏侯和的河南尹
在沒有其他跡象指出就任的年代之下,似乎略顯武斷
稍微查了一下弘農楊氏,史書有記載
"董卓以弘農楊懿為河南尹"(後漢書)、
"三輔震動,(蓋)勛自請發兵萬人,分屯三輔(續漢書注:因表用處士扶風士孫瑞為鷹鷂都尉...弘農楊儒為鳥擊都尉)"
題外話,鳥擊這抬頭乍看之下頗突兀,但想到楊寶黃雀報恩的典故,叼來白環四枚,庇護恩人四代高居三公而廉潔自恃
事實上從楊寶到楊彪四代確實如此,惟傳到楊修這代,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愚見以為都尉前冠上鳥擊,大有可能參考了以上傳說,亦為結環銜草這成語的結環典故
回頭講楊駿這弘農楊寶的旁支,從上頭史料僅能大致推論,他們以武鬥派聞名
顯然與經學傳世的楊寶這支
截然不同
楊駿同羊祜一般,無顯赫軍功而能居重位,被破格提拔之前,是一個小小的軍司馬
我同意他與政治網路並無瓜葛,但要說"默默無聞",倒也有點過頭就是了,說是不起眼還算OK
再往前翻一下,弘農楊氏一度在漢末董卓、蓋勛的時代,以武官的姿態活躍於關中
到這邊不難跟楊駿"所從四百余人皆秦中壯士",做個連結
可以合理推論楊駿的所從,乃繼承祖輩在關中所召募的部曲而來,原因如下:
藍田的地方豪強趙浚,被縣令張撫打壓之後,楊氏與之通婚而倚賴趙氏經營鄉里勢力的比重
將會降低許多,所以我會建議如果要推測楊駿的部曲來源,大可關注在世系表裡,不明的那支
到這邊可先小結兩個重點:
1.弘農楊氏的聯姻之中,馮翊李氏的李豐,雖非望族,惟在曹爽當政時
至少一度稱得上是曹魏政治網路中的核心家族,不宜只看後來的演變,而以"無實際政治影響"
忽略了這段過程
不過確實楊駿一支於曹魏時期在政治發展上遇到挫折,但需要更多證據來證明
他們重新地方化、土豪化,而非漢末即有此跡象
2.楊駿他爸楊文宗在曹魏擔任通事郎,襲封蓩亭侯,沒有明顯招募部曲的誘因
然而往前推董卓、蓋勛時的楊懿、楊儒,時間上和"不明"的那一代,重疊較多
不無可能是旁支出來的武官
楊駿雖無意繼承弘農楊氏的家族聲望,但楊濟"好施",家族的經學傳統到了這一代,未全然淪失而存一絲亮點
最後聊一下元會,《晉書》:"先帝(司馬炎)時,正會後東堂見征鎮長史司馬、諸王國卿、諸州別駕。今若不能別見,可前詣軒下,使侍中宣問,以審察方國,於事為便。」(惠)帝然之"
由此觀之,司馬炎因故不方便元會時,自有其應變的配套措施,而建議別據此下出"病危"的推論
譬如說不良於行之類的,尚且離病危還有段距離
結論:表面上司馬炎剝奪了賈充的兵權,但別忘了賈充本身也是個外戚啊!反觀楊駿坐擁私人400壯士
司馬炎仍不避嫌忌的讓他當到車騎將軍,再考慮羊祜等人的重位,以及羊琇的被貶
司馬炎仍然有在操弄外戚在政治網路中的平衡,並非一昧拉拔外戚而已
作者: nauclear (我走得很慢,但我從不停止)   2023-03-15 12: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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