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銀白聯賽～衝突
寒冰皇冠的冷風一向強烈而刺骨，呼嘯吹過不曾融化的冰之大地，
辛德拉茍莎之殞以北的大地更是寂寥，連詛咒神教的瘋狂信徒們也不會
靠近那兒——
這塊不毛之地現在卻十分的熱鬧，四周都有著穿著白底黑邊，繪有
太陽圖案外袍的士兵，到處能聽見搭建帳篷、建造房屋的鏗鏗鏘鏘聲，
因為數個月後，這兒將成為銀白聯賽的場地暨冰冠城塞的進攻總部。
只是——
「你們這些連蛆蟲都不如的部落狗！」
「你們才是連狗屎都不如的聯盟豬！」
「卑鄙、下流、骯髒！」
「齷齪、無恥、噁心！」
「愚蠢的臭畜生！」
「可笑的軟腳蝦！」
「幹掉他們！」
「殺光他們！」
「衝啊！」
「上啊！」
就在場地邊緣的懸崖下，一片瀰漫濃霧的海域，不知道什麼原因，
分屬部落和聯盟的兩艘戰艦，將船頭頂在一塊，誰也不讓誰的氣勢，部
落將領和聯盟艦長放開了喉嚨互吠。
正好運送的物資是武器，作為船員和水手的兩邊紛紛就地取材，在
領頭的一聲令下，攻上對方的船扭打起來。
「會長，已經通知飛行部隊待命了，五分鐘後抵達。」
跟在瑟雷斯身邊的達利安悄聲附耳，處理這一類衝突事件並不是第
一次，就算派不上用場，也能有嚇阻作用。
瑟雷斯點點頭，在升降梯上冷冷的看著逐漸清晰的混亂——
這些傢伙作為運輸單位，號稱擁有足夠的經驗專業和武力能保護物
資安全無虞地抵達，眼下的行為卻比那些死要錢的哥布林快遞還不如，
那些哥布林可敬業多了，至少不會拿顧客託付的貨品來使用。
「部落跟聯盟真的有可能放下芥蒂合作嗎？在憤怒之門事件過後。」
朱利夜斯．綠葉是一名夜精靈德魯伊，是銀白十字軍的環境改善委
員會成員，同時也代表塞納里奧議會關注進軍冰冠城塞的事宜，在納克
薩瑪斯陷落之後加入雷鷹聯盟，負責戰後的修復。
那個悲慘的事件，確實狠狠擊碎了聯盟和部落之間薄弱到幾乎不存
在的信任感。
「合不合作已經不是意願上的問題，」
瑟雷斯不帶感情地回道：「而是選擇哪一種死法的問題。」
「也是呢。」
朱利夜斯點點頭，離開了安全的泰達希爾後，在北裂境看見的一切
讓他明白，眼下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升降機喀噠一聲停下，深吸一口氣，瑟雷斯讓自己的臉看起來臭一
些，黑得發亮的軍靴踏著重重的步伐，發出喀鏘喀鏘的聲響——
踏上陷入一片混亂的聯盟方船隻。
「卜克勒——卜——克——勒少將！！」
瑟雷斯吼著，大手一揮，讓自己的部下上前去壓制互相鬥毆的船員
們。
發現臉色又黑又臭的雷鷹聯盟會長登船，聯盟方船隊的卜克勒少將
也風風火火地走上前來：
「叫那群部落渣子退後！」
「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會議的協定裡已經確認了，一三五由部落
先行卸貨不是嗎？您大老還記得今天週幾嗎？」
瑟雷斯從達利安手中接來運輸協定書亮在卜克勒少將面前，當初開
會時，就是怕發生這種無謂的衝突才刻意針對許多細節上做了調整。
「我們不能讓部落運些不明不白的東西過來！弗塔根公爵的事情還
不夠教訓嗎？」
卜克勒少將扯開嗓門大吼著，生怕對面的綠皮畜生沒聽清楚。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信任大領主的決斷，不信任其他在現場嚴格
把守的士兵的意思嗎？」
「聯賽內部也有部落！他們有內鬼的話，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幹些什
麼下流勾當！」
卜克勒少將的意思是，乾脆，把所有部落狗都趕出去最好。
「聯盟還不是一樣！我們也是受害者！難道憤怒之門死了的只有你
們的士兵嗎？我們的勇士也死了很多啊！所以我才反對，跟聯盟這些倒
楣鬼合作絕對沒好事！」
部落船上的領隊克羅穆什將軍站上船頭咆哮著。
「還不是你們的『大酋長』縱容希瓦娜絲那種傢伙的存在！」
「不許你污辱我們的大酋長！！你們的大君主也不過爾爾！」
「我們的大君主和大領主都是品德高尚的人！哪像你們這些低賤獸
人！在原本的故鄉也是受了惡魔的誘惑！」
「閉嘴，說起來還不是聯盟的王子太軟弱了！叫阿薩斯的那傢伙，
變成巫妖王才會這樣！」
又是一番唇槍舌戰，互揭瘡疤舊傷之後，兩邊又開始扭打起來，場
面再度陷入混亂。
「夠了沒有？！」
瑟雷斯的大劍往甲板一砸發出巨響，這些傢伙，就沒有一個帶腦子
出門的嗎？他們在這浪費的精力和時間，正中巫妖王的下懷！
「吵死了！關你屁事！」
「你是算什麼東西啊？」
兩方領隊同時將怒火的矛頭轉向瑟雷斯，動作一致的朝甲板吐了口
口水，也發現對方正在做跟自己一樣的動作，更加不屑的一塊別開臉。
啪。
清脆的，某人的理智線斷裂的聲音。
一陣烈光從正想發作的瑟雷斯旁邊射出，火辣辣的熱風隨著強烈閃
光席捲了兩艘船的船頭，待眾人恢復視覺，卜克勒少將的脖子上多了一
把細劍抵著，克羅穆什將軍的斧頭砍在一面繪有銀白十字軍印記的大盾
上。
「喂！」
「什——」
「我們是以弗丁大領主的命令和銀白十字軍之名對兩位的行為進行
干涉，所有帶私人情緒的鬥毆都是不允許的，如果兩位執意鬥下去，那
麼是否可以斷定兩位對大領主有不服之心？」
達利安看起來十分平靜的陳述著，海風吹拂著他穿著的雪白外袍，
顯示著他所隸屬的陣營——銀白十字軍。
見著兩方沉默，瑟雷斯即刻追擊：
「銀白聯賽的決定是索爾大酋長、烏瑞恩大君主，以及弗丁大領主
共同商議的合作事項，你們在此的行為是否可以視為『叛國』？又或者
說——
你們其實是巫妖王派來的手下？假借維護正義的名目實則私下削減
雙方實力？」
「我/老子哪有！別信口胡謅！」
又是同時的，克羅穆什將軍和卜克勒少將異口同聲的反駁。
「我們當然希望這只是場小小誤會，畢竟我們現在要集中心力對付
的對象可是巫妖王，希望大家記得這一點。」
同樣代表中立身份，穿著塞納里奧外袍的朱利夜斯連忙做滅火的工
作。
聞言，雙方你看我、我看你，才勉為其難的收起武器朝各自的船上
走回去。
達利安抬頭看見頂上的銀白十字軍飛行部隊已經抵達，不過他們似
乎在嚷嚷著什麼，達利安順著他們指示的方向望去，
海面——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見著兩方似乎暫時打算熄火了，瑟雷斯便協同朱利夜斯準備離去，
卻發現達利安一個人往甲板的另一頭走去。
「怎麼了？」
「不……海裡——小心！！」
漸漸的海裡的黑影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難道是——
一瞬間兩艘船皆劇烈的晃動，伴隨著巨浪衝撞，還沒來得及回歸各
自船上的水手和船員們紛紛被打得東倒西歪，驚叫連連。
「怎麼回事？！」
朱利夜斯緊急施展了法術，讓船上的木頭長出根鬚抓住差點落海的
船員們。
「海怪啊！！」一名部落的食人妖船員大叫。
「抓緊啦！拉開距離！所有火砲就位！」
克羅穆什將軍連忙指揮著，自己則衝向船舵，論速度火力，他不曾
輸給任何人。
「不要怕！穩住！所有船員就作戰位置！」
卜克勒少將也沒有驚慌，鎮定著指揮著，海上的大風大浪他也見多
了！
「我們沒有征服不了的怒海，沒有打不贏的仗！讓這隻醜八怪領教
一下我們的厲害！」
克羅穆什將軍大吼著，讓副船長指揮部落船員和那些沒能來得及回
船上的聯盟水手一塊操作火砲。
「不要緊張！不過是條大一點的魚！有人沒釣過魚嗎？來吧！讓我
們把這大傢伙帶回去加菜！」
卜克勒少將不服輸地叫著，鼓舞留在船上的部落船員，讓他們和自
己的水手一塊控制標槍。
兩艘船的船員們都鬥志高昂的激情呼喊著，聲音響亮到足以驅散這
片海域的迷霧。
部落的戰艦重於火力和速度，聯盟的戰艦則重於船本身的堅固和功
能性，兩方打起來往往未必能一戰定輸贏，如果——兩方聯手呢？
沒有人嘗試過，但是今天會是艾澤拉斯史上第一次——
對手呢？當然是這頭倒楣的大海怪。
「這些人，分明很合得來啊！」瑟雷斯在聯盟的船艦上低聲吐嘈著。
「這種事情本來就需要一些時間和契機。」
達利安苦笑了一下，經歷三戰的老兵都漸漸凋零了，新生代的士兵
們並沒有經歷過那種不得不互相合作、試著理解對方的戰爭，如此高昂
的仇視情緒，其實也都只是受著周圍影響罷了。
「最大船速！我們來拖住那隻該死的大海怪！」
卜克勒少將下令將附著鐵鍊的標槍射出去，釘住大海怪的身體和背
部，讓牠不能隨意對著兩艘船艦噴出具有殺傷力的酸性水柱。
「很好！聯盟牽制住那醜八怪了！火力全開！」
另一頭早已拉開距離的部落船艦，在克羅穆什將軍一聲令下轟出數
十顆火藥十足的砲彈，瞬間炸爛了海怪的頭部和腹部。
海怪發出一聲悲鳴，昭告了這場聯盟與部落戰艦首次合作的結果。
一陣歡騰，不分聯盟還是部落都開心的慶祝這一場小小地突發戰鬥，
看樣子，這下是真的沒問題了，瑟雷斯想著他以後可以不必再來處理海
運的問題了。
達利安伸手拉起身旁跌倒的水手們，對他們釋出善意，並沒有加入
他們歡騰的氣氛的打算，此時，耳畔傳來微不可聞的金屬碰撞聲——
達利安循著那微弱的聲響走去，是船緣——
用來發射標槍的發射臺還和鐵鍊相連著，而那隻被部落轟得稀爛的
海怪——
正在緩緩地往深海沉下去！
「糟了！快放掉這些鐵鍊！」
達利安大喊，自己也抽起佩劍朝鐵鍊猛砍——但是沒有效果。
「行不通的！那鐵鍊用泰坦鋼強化過了！」
卜克勒少將驚慌的表示，剛才為了拖住怪物，已經將燃料用盡，眼
下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那就棄船！快！」瑟雷斯建議著。
「那可不行！船上——載滿了最精良的武器啊！」
卜克勒少將反對，他這一趟就是為了給自己加入十字軍的老戰友們
送來最精良的武器啊！棄船這種事他辦不到。
「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這麼多人被拉進海底陪葬嗎？以銀白十字軍
之名下令，全員棄船！快！」
不容卜克勒反對，瑟雷斯即刻下令船員帶著能漂浮的東西跳進海裡。
卜克勒少將見著船員紛紛跳進海裡——
心想著，不，哪怕只有一件也好，他一定要把東西送到老友手上，
這念頭一生，他便往船底貨倉衝。
「少將！」
達利安立刻追上去，現在的他們決不能輕易失去一個有經驗的將士。
「那個笨蛋！嘖！」瑟雷斯惱怒的追上，這傢伙真會給人添麻煩！
船身逐漸傾斜，部落的戰艦雖然離得稍微遠一些也看見的狀況，卯
足了火力繼續砲轟逐漸沈入海底的海怪，希望能減少屍體的重量，延緩
聯盟船隻被拖進海底的速度——
無奈大海吸收了大部分的衝擊力，對於減緩速度沒有起太大作用。
另一方面，衝進船艙的卜克勒一個人固執的抱著一箱幾乎抱不動的
武器，艱難地在劇烈晃動的船艙中行走。
「少將！請放下那個！」
達利安拉扯著少將手中的貨箱，「請快點逃命！」
「不！至少，我要能為他們做到這個——」
卜克勒少將堅決地吼著，雖然達利安不會知道少將固執的原因，但
是能夠感受到卜克勒少將，是以他的方式在支持著這場和巫妖王的戰爭。
「你快點放下！武器可以再做，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瑟雷斯也幫忙拉扯，二對一依然敵不過卜克勒少將大海男兒的臂力。
又一陣劇烈的衝擊把三人撞得東倒西歪，少將手中的木箱子也震飛
了出去，貨倉內的武器箱都紛紛被撞開了，鋒利的武器散落得到處都是——
是部落失了準頭的砲彈把聯盟傾斜的船身炸開了個大洞。
「呿……給我出去！」
瑟雷斯見機不可失，稍稍使用點符文之力將還沒回神過來的卜克勒
少將扯過來，用最大的力氣將這笨蛋扔出大洞外，他已經盡力了，是生
是死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項目。
聽見一聲咚和一聲哀號後，瑟雷斯回頭尋找他的副官：
「達利安我們也——」
那是，瑟雷斯從沒想過的景象——
他沒想過會有那麼一天，會看到那個孩子在他眼前，被長槍貫穿他
的頸部和胸口。
溫熱的鮮血濺在他的周圍，渾身血淋淋的，一動也不動。
明明是在地獄中見過無數次的死亡景象。
他卻沒想過，這，會發生在這孩子身上。
「……達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