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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日期：2011年1月8日
[馬家輝 http://www.makafai.blogspot.com]
【明報專訊】許多人捧著《挪威的森林》尚能讀得津津入味，從此變成村上迷，一發不
可收拾，可是這條「村上路」愈走愈艱辛、愈走愈顛沛，只因村上似乎把小說愈寫愈深
澀、愈寫愈難解。
譬如說，當《挪威的森林》寫完後十三年出版《海邊的卡夫卡》，以烏鴉少年跟男主角
少年的對話作為全書起始，雖仍是村上式的寓言筆鋒，但往後敘事在多重場景和人物之
間跳來躍去，牽引出種種歐洲神話和文學典故，讀者稍缺耐心即易把書放下，轉身去讀
輕鬆淺白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之類山寨版村上小說。或勉強讀完，就只讀完一堆啞黑
文字，茫然不明村上君到底有何所指。
讀村上，愈來愈變成一種需要「知識準備」的頭腦挑戰。
幸好有楊照幫忙。台灣作家楊照長年在「誠品講堂」開壇授課，從達爾文談到佛洛伊德
再從佛洛伊德講到珍奧斯汀，深入淺出，金針渡人，對於福爾摩莎中產男女的頭腦發揮
了頗深的啟蒙貢獻，最近他把關於村上春樹的演講內容整理結集，出版成為《永遠的少
年》一書，雖是集中討論《海邊的卡夫卡》，卻亦旁及包括《1Q84》在內的其他村上作
品，顯然是華文世界裡的「村上學」最佳導讀。
楊照怎樣說村上？
他認為有三條足以開啟村上之門的問號鎖匙﹕一是「人與自由的關係」，二是「人與人
之間的疏離」，三是「雙重、乃至多重世界的並置拼貼，並以此彰顯我們所存在的具體
世界」。幾乎所有村上作品皆圍繞這三項核心元素打轉，引領讀者感受到生命歷程的複
雜層次。
沿此三途，楊照拆解《海邊的卡夫卡》裡的暗號與典故，伊底帕斯情結的悲劇、卡夫卡
小說的行刑機器、大江健三郎的烏鴉感懷……終於像神探般把謎底解開，告訴我們，全
書的概念建立在葉慈一句詩上﹕責任始自夢想。你做什麼樣的夢，你懷抱什麼樣的夢想
，比其他一切更真實地決定了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不能只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必須推前一步，為自己的夢想負責。
哦，原來如此，多謝楊照。多謝所有願意花費時間心力替讀者開啟知識之門的知識人。
楊照是福爾摩莎的知識福爾摩斯，我們向你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