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66

作者: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6-03-05 11:44:37
第八章 凋花 4 垂死毒招
  方才對戰時,那使飛撾的總在外圍趨走,尋找投擲飛撾的空隙,像是有所
顧忌,怕傷著了同伴;康浩陵記得當中有一次,飛撾鷹爪向自己疾飛而來時,
那戴著鐵龍爪之敵正要搶近身搏鬥,鷹爪從耳畔颼颼飛過,險險被揮中,百忙
中回頭瞪了使飛撾之人一眼。
  當時,康浩陵為了躲閃使龍爪的和使雙槳的,斜身躍出,正瞧見那一眼瞪
視,那分明是極之憤恨埋怨的眼神,同門或同幫派之人一同對敵時,絕不會出
現那樣的眼神。
  這四個仍自頑強挺立的敵人兵器奇特,攻擊可近可遠,迥非那一批武功低
微的軍漢可比,若非彼此之間太不熟悉,互相提防,早已將康浩陵和殷遲二人
砍成了肉醬。然則文玄緒縱使發作怪症,亦不會讓殷遲刺得重傷垂危。
  康浩陵想通此節,不過是兩三個呼吸的時間,但對面的四個敵人也已將他
和殷遲周身看了個仔細,相互使著眼色。他更無餘裕去想這批人與文玄緒的關
係為何,目光垂下,似不經意地轉到了使鐵龍爪之人那邊,腳步突然發動,一
劍正面疾刺!
  那敵人翻起雙腕,一對鐵爪一前一後鎖拿劍刃。康浩陵劍刃一抬,「流星
式」的劍勢刺入了他左眼,旋即拔劍躍開。
  呼地一響,飛撾的鷹爪抖了過來,在他膝前落下,若是閃避稍遲,便教扣
住了膝頭。與此同時,兩枚生著尖刺的小雙槳亦分向他頭側、腰間,揮擊而至

  那盲了一目的敵人尖聲嚎叫,與地下受傷之敵的呼叫聲相應。揮動著鐵龍
爪,要去尋找同夥,竟搖搖晃晃地朝著殷遲與敵人對峙之處走去。康浩陵這邊
情勢緊張,無法張口叫殷遲截下那人並留下活口,心想:「該留個活口,問問
他們是甚麼來頭,究竟為甚麼要阻我與蛛網碰面。但盼殷遲——」
  剛剛想到這裡,殷遲一劍已沒入了那敵人的後腰,接著毫無窒礙地拔出劍
刃,趁著那人倒地之時,以那人身體為足墊,劍刃前指,和身撲向身前之敵。
  那敵人正自驚駭,目光被踉蹌倒地的同夥遮住了,又預料殷遲拔劍不會太
快,陡然間,見到一個少年踏著同夥屍體現身,一柄雪刃已激刺而來。
  那少年面如寒霜,黝黑的臉龐卻透著殺氣所染的興奮酡紅,因為這是他對
敵的頭一遭。他與康浩陵不同,康浩陵是耳濡目染江湖爭鬥,不懼殺戮,但究
竟出身名門,處事以祥和正義為本;可是那少年卻是為了殺而生的,他不能問
正邪,只能問需不需殺,不殺,則無生。
  他刺劍入敵人身體後拔劍絕快,那是因為他已習練了九年。西旌青派從前
怎樣訓養殺手的,那些殺手後來便怎樣訓養他。
  ——與青派不同的是,青派猶有不殺的理由,猶有和平之日,他沒有,因
為他的仇人正就包括了尚未退隱的青派在內。
  康浩陵見殷遲不留活口,暗嘆:「唉,算了,他不知道我身負重任,我又
不能將赤派的事兒向他說。」
  忽然之間,使雙槳那人縮胸急退,似中了暗器。康浩陵劍至中途,那人陡
然轉向歪倒,他縮手不及,劍鋒劃過那人耳畔,他一驚之下,連忙收手。那使
飛撾的瞧出便宜,向後一跳,鷹爪卻借力向康浩陵肩頭投來。
  康浩陵略一側頭,眼角望見文玄緒躺在酒店外邊地下,掙扎著梗起頭頸,
口一張,吐出一縷銀光,掠入了過午的日光。銀光對準了正與兩名敵人纏鬥的
殷遲後背。
  康浩陵念頭急閃:「那老人重傷,第一針失了準頭。」大步縱開,避過了
飛撾的一抓,也趁勢揮劍打開文玄緒所吐的鐵針。
  文玄緒咻咻喘氣,口中又是一針吐出。
  正在這一息間,飛撾又砸向康浩陵肩胛,他再無餘暇去助殷遲,只得叫道
:「殷遲,小心暗器!」
  殷遲手持文玄緒的長劍,左一閃,右一晃,突然自敵方兵器光影中間穿入
。他左手使劍,原已略佔優勢,再以雜技手法障眼,對手更是難防。只見鐵針
銀光穿入了酒棚內略暗的空中,消失了蹤影,對方卻悶哼出聲,聳身跳開。原
來他遭殷遲逼向鐵針來路,背心硬生生代殷遲受了一針。
  殷遲當然聽見康浩陵那一聲喊,只是沒有空閒回答,心中感激:「我當真
交到了一個朋友。」抬起頭來,看著倖存的最後一敵,忽然笑了一笑。
  那敵人連連倒退,他使的是丁字斧,即是最早發難、撥打茶碗襲擊康浩陵
之人。一柄丁字斧光燦燦、沉甸甸的,本來決計不懼輕薄的長劍;他一身江湖
風塵味道,更不應該懼怕這個第一次與真正敵人過招的青嫩少年。可是殷遲那
一笑令他遍體生寒,彷彿這孩子有邪魔附體。
  殷遲看著那丁字斧敵人渾身顫抖的模樣,心中有點發怔,也說不上自己為
甚麼要笑,或許他實際想的事兒,又迷惘、又有些遊戲:「原來伯伯們教我的
殺法,真的管用,我的苦練終有報酬。原來殺人也就是這麼回事,這些敵人,
與山中的野獸、伯伯們偷來的死囚,殺起來都是一樣的……」
  更或許他想的是:報仇再不是渺遠不可及之事,今日,剛剛來到中土西邊
的重鎮,他就殺了文玄緒,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大惡人之一!
  猛聽得康浩陵又是一聲大叫:「小心!」
  細針之來,在激戰之中實難辨認,殷遲與那驚嚇的敵人對峙,自己心下也
自激動混亂,文玄緒口中又吐鐵針,哪裡提防得了?
  康浩陵不知他發甚麼呆,揮劍又去替他格開鐵針。但飛撾適於此際射至,
康浩陵不得不閃避。時機拿捏一個不準,文玄緒吐出的鐵針未曾格開,卻無聲
沒入了他左臂肌肉。
  殷遲見狀,陡然回過了神,怒罵一聲,縱身穿出酒棚外。
  康浩陵仍是左手持劍,纏住了飛撾的繩索,如此敵人若非捨棄兵器,便得
近身,再不能佔那遠處飛索抓人的好處。他正要使勁回奪,驟覺左上臂中針之
處一陣發麻,一塊肌肉突然僵硬,心中一涼:「針上有毒!」叫道:「殷遲,
問他要解藥。」
  殷遲道:「你先裹了傷。」見文玄緒頭垂向一邊,已再無力發針。他趨前
伸手,捏住了文玄緒面頰,手指深陷那令人噁心的傷疤裡,低聲喝道:「我問
你三件事,你少答一件,我便多折磨你一分。針上之毒如何解?你來成都府做
甚?你的畫水劍從何學來?」最後這個問題尤為要緊,他也真怕文玄緒就此死
去,來不及吐露內情。
  文玄緒神色極之痛楚,不知是怪症又或是小腹上那把短劍所致,含糊地道
:「那毒…我『天留門』……哼哼,若不是我…我……你這一點微末把戲……
」這幾句話說得極是微弱,殷遲直將臉湊到他口旁,才聽得清,卻不知這幾句
有甚麼意義。
  就在此時,康浩陵手臂全麻,長劍一鬆,反被飛撾奪回。那人卻不再出擊
,將長劍甩脫在地,急匆匆上前挽住了那使丁字斧的,二人跌跌撞撞,合力將
最早被康浩陵砍傷了腿的同伴攙起,相互扶持著逃走。
  殷遲瞥眼瞧見,並不作聲。直至三人從酒店後頭角落繞了出去,突然間躍
起身來,繞過棚子追趕上去。
  康浩陵左手無力,無法替右臂劃傷之處包裹,那是被鐵釘所劃,入肉甚淺
,激戰中已經自行止血,無須在意。倒是發麻的左臂值得頭疼,瞧來不必指望
這老者告知解救之方,若在他身上搜不出解藥,自己帶著傷入城去找大夫,眼
下城內外到處追捕自己,自投羅網可是千險萬險之事。
  他心知殷遲追上去是要趕盡殺絕,趁著殷遲不在場,正可與文玄緒私下對
談,低下頭來,望著那飽受折磨的老者:「我不管你是不是文玄緒,你知道我
要找的人是誰?你為了甚麼攔阻我?」
  文玄緒張大口,似乎想要打哈哈,卻無力辦到,下巴耷拉著,勉力做出一
個冷笑,弄得面容扭曲:「『赤派』如今…新的雛兒,都這般…不懂事?合該
…合該滅亡……」
  康浩陵聽了此言,頗為不豫。但老者既說得出這句話,那麼他身份確然無
疑,是文玄緒了。喝道:「是我問你!那些冒充食客的不是青派的,是甚麼人
?」
  青派舊人的武功家數,李繼徽早對他說過,近年加入青派的,則定是北霆
門使「列霧刀」者,無論新人舊人,默契均是絕頂,豈是如那批「食客」一樣
,使大批奇形兵器、彼此又不甚相熟?
  文玄緒呵呵怪笑,拖延局面。康浩陵與殷遲各自要問的事太多,文玄緒清
楚得很,自己只要拖下去,拖到死的那一刻,兩個少年想知道的事都解不開了

  他縱橫一世,當然不在乎兩個少年如何,他在乎的是康浩陵背後的李繼徽
勢力,以及殷遲背後的無寧門。他為西旌忠心了一輩子,中年突然為利背叛李
繼徽,隨而又為了更大的利,背叛了青派,遭到殷衡破獲。他唯有將那所有的
故人都當作敵人,才得安樂,才能仍舊自認是「滾扇刀」英雄——即使他的滾
扇刀已永遠使不出來。
  他的拖延奏了效,康浩陵甚麼也問不出,殷遲已殺了那三個逃走的敵人,
奔回到康浩陵身畔。
  康浩陵兩手一攤:「這人不成了,也問不出甚麼。那毒針麼,料想可以慢
慢拔毒。你別折磨他,讓他痛痛快快死罷。」他雖對文玄緒感到厭惡,卻佩服
他曾是刀煞,更是西旌元老,不願見他臨終受到太多折磨。
  殷遲聽若不聞,緊張萬分,一奔到近處,便蹲低湊在文玄緒嘴旁,一面叫
道:「你給我醒著,你回答我!」卻聽文玄緒說話已經不成章法,顯然神智已
失,而這絕非小腹那一劍所致,乃是難以辨別的怪症。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3-05 12:11:00
這兩個年輕人比大狗跟二寶當年年輕時要厲害吧?還有 小二寶的同儕心態很強是因為二寶遺傳還是青少年心性使然?父子都容易因同輩間的交流而感動受影響這是所謂的同儕效應<--職業病發作
作者: windtmac (御風)   2016-03-05 14:38:00
二寶當年想給青派一個重生的機會,阿遲眼下看起來是打算討回去... 愛之深,恨更深......
作者: ghed (ghed)   2016-03-06 18:59:00
嗯,各種誤解一直是各種故事裏面的重要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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