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478

作者: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8-04-25 04:03:58
第六十四章 窮計 10 天才絕情
  韓濁宜「嘖嘖」幾聲,搖頭歎道:「老師,哈哈,師尊!我真服了你了
!我原要等你們被分別移入囚室,再讓你從每日三次的會面之中,辨識出小
姑娘的異狀。你方才那一搭脈我不曾料到,而你指尖一點、目光一掃,便認
出了我這『天香髓』。即使你並不知我近日研製的新毒,但『天香髓』與甬
道裡的『霞氳』系出同源,我想你是辨出了其藥性相似、卻秉性劇毒罷。」
  常居疑原本雪白的面容脹得如欲出血,道出的解析卻頗為冷靜:「我瞧
見她的面色,像是迷藥初解,然而據我所知,那藥效解除絕沒有那般快。除
非有藥性相似的他種藥物,與之競爭臟腑內的寄居之所,看似迷藥解除,實
為新藥性發作。」
  韓濁宜不作聲,等他說下去。
  常居疑恨聲道:「你這種新毒只要不加導引,原來並不是毒,下在茶裡
,與甬道裡那狗屁的解藥相混,仍為解藥之效。但你們早幾日已給她吃了有
『木蘭煞』的飲食,那是此類斷霞池製煉爐第二層藥物毒性的引子,本身無
毒,卻是除根極慢,能在身內停留經旬不等。你不知道我何時會來,只有用
這法子拖著。今日她喝了那茶,便觸動毒質發作。我推測得是也不是?」
  馮宿雪忍不住插言:「不,她身份雖不明,總是從北霆門過來的,本門
款客,絕未下藥。我甚至派人細細檢查她的三餐和清水,就連稍不潔淨的食
料也過不了關。」她自己愈說愈是動疑,目光閃爍不定,沉聲問韓濁宜:「
韓先生,此事唯有你能解釋。我為人所冤,請你為我釋疑解冤!」
  韓濁宜冷笑道:「你們難道都忘了,除口腹鼻肺之外,還有甚麼投毒的
途徑?馮門主,別人都可忘記,天留門主不應忘記門戶極刑是甚麼呀。」
  馮宿雪凜然站起,難以置信地直視韓濁宜,叫道:「浸洗之刑,斷霞池
毒由肌膚入臟腑!你……你讓女奴每日在她的浴池裡下『木蘭煞』?韓先生
是甚麼用意?」
  韓濁宜意態悠哉,反問:「我才要問馮門主,妳明知這女娃頭腦靈光、
武技也不弱,卻給她喝解除『霞氳』的茶,是甚麼用意?」
  馮宿雪緩緩退開兩步,嬌臉上罩了一層戒備,道:「你預料我會給她喝
那茶,或者是你預作防備?韓先生是本門絕無僅有的貴客,需要防備我甚麼
呢?」
  常居疑嘎聲喝道:「無恥奸賊,你提條件罷!你下毒便是為了迫我就範
,爺爺不耐煩聽你們一群邪魔內訌。」
  韓濁宜瞇眼望著常居疑,又掠過眼,向馮宿雪望去,在二人逼視下歎了
口氣,竟似他自己頗受委屈一般。
  「老夫是不得已。我已知今日常老賊便會現身,祖孫即將相逢。我雖不
信馮門主會為了素未謀面的祖父而起甚麼異心,但是這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
性,衝著你倆流著一樣的血,老夫不能不留多一著後手。」
  他的話聲幽幽而止,大廳驀地裡陷入死寂。
  廳頂日光已有些偏斜,斜射的光束裡飄揚著無聲的灰塵。廳中所有的人
,無論是忠是奸、是智是愚,盡數安靜得像那些灰塵。
  司倚真自從聽見常居疑厲聲喝問那一刻,心便沉了下去。能令到常居疑
驚怒若此的毒,必是難以想像的劇烈與棘手。就算常居疑有解方,但配製解
藥需要的藥材器具,二人在這處境當中絕無可能弄到,那便等如沒有解方。
此時人人俱靜,她亦茫然不以為奇。
  「我就要死了麼?我會死得多慘?師父說過斷霞池水毒性以攻擊腦髓為
主,那麼我死前會先瘋癲麼?在我發瘋之前,能否再好好地見康大哥一面、
向師父道別……侍桐,侍桐,被魔頭殷遲所惑的苦命姐姐,以後誰來保護她
?」
  不錯,她是貪生怕死,她是眷戀塵世,因為這世上有那麼多真摯愛她的
人。聽見自己中毒以來,她靈敏驟失,竟至於對身外事物不聞不見。她只是
年未十八的少女,青春甫盛,怎甘凋萎!
  良久,馮宿雪尖聲劃破寂靜:「你……韓先生竟早已知道了?」如此聲
調,實是她罕見的失控。
  常居疑的破嗓卻是聲聲冷笑,說道:「原來妳也是知情的。妳知道自己
姓馮,只因生妳爹的男人失了蹤,他只好從了母姓。」抬起銀辮子腦袋,又
道:「我昔年睡錯了一個女人,累得你二人今日鬧僵,這中間的因果,也是
奇聞,呵呵,呵呵呵!」言語神情,殊無半分血緣親善之意,簡直是特意侮
辱。
  司倚真略略回神,見了這情狀,止不住一陣毛骨悚然,忽然只覺有點畏
懼常居疑。常居疑對自己過往的女人和子孫後代的絕情,絕非空口逞勝而已
。自他踏入大廳以來,顯而易見,當他終於和親孫女初次對面相逢,他的心
中絕未起一絲漣漪。更甚者,他眼內的馮宿雪乃是敵人的首腦。
  子孫為何物?這名不世出的瘋狂天才所關心的,只是學問不能被韓濁宜
盜去,以及司倚真這個傳人的安危。「而我的存活,只不過亦是作他傳承學
問的工具罷了。他方才關懷我、拍我肩鼓勵我,那也是怕我鬥志不堅而死,
令他的學識失傳。」司倚真愈想愈是駭然。
  世人奉為神聖不可顛覆的血緣,在常居疑看來全不值一哂,若非「天香
髓」之事爆發,恐怕直至他來日滅了天留門,也不會跟馮宿雪相認。
  --一個人的天賦才能過於燦爛,是否便會相應地在「情」字上有所缺
陷?
  韓濁宜不再理會馮宿雪,對常居疑道:「你既能推測『天香髓』的毒理
,自然也知道發作的後果。這種毒是我用『蛾眉亂』三熬六焙之後的白晶,
溶在斷霞池水裡,釣出來的。」他微微一頓,再抑制不住興奮,揚聲道:「
是現時的斷霞池水。池水何以至此,你是最明白的。」
  常居疑點了點頭,破風箱般的胸腔,一聲一聲傳出他的喘息。他再清楚
不過了。現時的斷霞池水之性,正是他用那道紅漆大柵誘使加速變異而生的。
  那一年殷遲初窺高深畫水劍門徑,馮宿雪遣他行刺臥底於蜀宮的赤派探
子宋惠尊,便曾對他下「蛾眉亂」之毒。該毒發作時侵入腦髓,令人頭痛欲
裂,扒搔頭皮、愈撓愈狠,恨不能將腦漿揉了出來,自然是髮眉皆亂,「蛾
眉亂」的雅名便暗示了此一殘忍情狀。常居疑深諳蛾眉亂的毒性,「天香髓
」以此為核,又加上現今斷霞池水難測難明的性質,那會是怎麼樣的毒性?
  他抑壓著激動之下更欲發作的咳嗽,緩緩地道:「你發現此毒以來,曾
用在多少藥人身上?你--你是否尚未製出解藥?」
  韓濁宜口唇微動,卻不說話,抬眼瞧著廳頂的天色,慢慢浮起一抹微笑。
  馮宿雪吸了口氣,朝向常居疑,彷彿仍不知他是自己祖父一般,說道:
「我忝為天留門主,卻也是直至韓先生說出『天香髓』之名,方知韓先生又
研製出了一種新毒。然則韓先生並未動用太多藥人。嗯,恭喜先生。」
  韓濁宜笑了笑:「藥人是用了的,否則怎能創出天香髓之名。藥人瘋癲
死後,我解剖其顱,發見他們的腦子形狀大變,層層瓣瓣、蓬鬆鬆的,彷彿
藥性令腦髓自行生長發散了一般。牡丹乃天香國色,這牡丹也似的腦髓,便
稱為天香髓了。我的才學遠不及智慧長老,文字造詣不行,也就謅出這麼一
個名字罷了。」
  在他的話聲之中,司倚真身子微晃,欲待握拳鎮定,雙手卻抖得握不成
拳。知道自己要死,固然抗拒;知道自己將會死得如此噁心,那恐懼卻是心
膽俱裂。
  韓濁宜又搖頭笑道:「這也稱不上研製。在這位智慧長老的眼裡,有毒
而無解,只能說是研製了一半。馮門主聽他不是說我『發現此毒』麼?從他
的措辭便可見得。他畢生不信神佛,在這事上頭卻慈悲得很。」
  司倚真的心一寸寸變得更冷,回眸向頸邊的劍鋒望去。她當然不想就此
撞劍而死,她只是克制不住地在心裡秤量;比起在令人作嘔的「天香髓」藥
力中死去,死於劍鋒豈非痛快得多?
  常居疑不再開口。他關心則亂,初發現司倚真中毒時憤激過甚,待得確
認此毒並無解藥,便不再跟韓濁宜糾纏,念頭飛轉,自己手書的天留門藥毒
經卷在眼前一幅幅翻過,轉眼已想出好幾條可以開爐一試的方子,卻無一不
受制於眼前處境。縱使擺脫看守溜入藥房,亦必跳入韓濁宜的陷阱。
  韓濁宜瞟了瞟馮宿雪,道:「智慧長老見了這小娃娃,比見到親孫女更
加親厚許多,咱們何不將這一對異姓祖孫關在隔鄰,讓他們方便敘話?」
  這話聽在常居疑、馮宿雪以及心緒紊亂的司倚真耳中,誰也知道他的用
意。將二人關在方便說話的隔房,無非要覷著二人警戒放鬆時,竊聽他們是
否談及黑杉令。這是捉到俘虜後再普通不過的誘供法子,就是智力比韓濁宜
低十倍的人也想得出,韓濁宜何必宣之於口、自降格調?那自然是故意向馮
宿雪明示,常居疑絕不念血緣之情,警告她別輕舉妄動。
  馮宿雪深深凝視了常居疑片刻,似亦說不清對這位生平首見的親祖父是
何心情。但見那老人也正瞧著這邊,目光輕蔑,頸際的劍刃映著銀髮。
  就是這個身子似乎搖搖欲墜的老者,體內蘊藏著凡人難以理解的力量,
奠定了城內那座高塔洪爐的根基。韓濁宜引以為傲的晉兵利器,其源頭俱出
於這老者留下的製煉手札。
  韓濁宜已不止對她起疑,他早已有意以北霆門取代天留門,如今更出手
試探她的忠誠。他要棄絕天留門,將天留門基業留作他用,何必測試天留門
主的忠誠?這梟隼一般的人物是要自己所害之人心甘情願,要天留門人至死
也作他座下乞憐的狗。倘使他知道殷遲祁山行刺是她的主意……
  她點點頭:「照韓先生的意思辦。」拂衣轉身,走出了大廳。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8-04-25 20:18:00
看到門戶極刑 本來還以為是阿真被....
作者: ghed (ghed)   2018-04-25 20:56:00
唉!
作者: laste (拉斯提)   2018-04-25 21:16:00
完了完了~~阿真要退化了(大誤) 從常人變活死人...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8-04-25 23:42:00
沒關係 下一部還會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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