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鬥酒僧-1-告狀

作者: a101400085 (小緯哥)   2018-12-01 10:42:55
秋風徐徐,陣陣打在竹葉上,林子裡沙沙作響,鵝白色的塔林佇立在一片翠綠中,在葉林中
一密一現,當竹林一散開,夕陽透入,便變成一座座紅色的血塔;當竹林一密合,立刻又成
一片青蔥,如此紅綠色不斷的交錯,令人瞧的頭暈目眩,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
  
一塊灰影急急闖入這片紅青交錯的光景,破壞了顏色的和諧,沉重如牛的喘息聲,在諧和的
風聲中顯得格格不入,這個二代少林弟子就像個冒失客,倉皇的往達摩堂首座「苦智禪師」
的禪房奔去。
  
「師父,師父!大事不妙啦!您快出來阿!」叫囂聲打斷了第一百一十三次的金剛經。苦智老
眉一皺,眼皮慢慢睜開,放下手中的念珠,示意一旁敲木魚的小沙彌停下,要他出去阻止這
位冒失的弟子打攪自己清修。
  
覺淨見到小沙彌出來,立刻上前搭住他肩膀,道:「師弟,你快進去通報師父,說...」小沙
彌不待他說完,插話道:「師父午課還沒結束,任何人都不得打擾。他讓我出來告訴你,倘
若你再大吵大嚷,可要依門規處置啦!」
  
覺淨露出為難的神色,抓耳撓腮,欲言又止,來回踱步,那小沙彌不禁眉頭一皺,問道:「
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覺淨眼神左右各瞥了一下,確定沒人經過,低聲道:「是大師兄...」
  
他話還沒說完,那小沙彌的雙眼便瞪得比湯圓還大,驚呼道:「大師兄又打架了?」頓了一下
,又問:「這次是誰?」
  
覺淨道:「二師兄」
  
小沙彌面色忽然緩和了下來,道:「二師兄武功和大師兄不相伯仲,量大師兄應該也傷不了
他半分。」
  
這回換覺淨瞪大了眼,他手指比在嘴前,噓了一聲,道:「別亂說話,便是有個不知死活的
師弟說了你這句,不小心傳到了大師兄耳裡,你也知道大師兄向來心高氣傲,脾氣又差,在
寺裡頤指氣使慣了,哪能容得有人與他平起平坐?是故才會約二師兄私下用『拳頭』理論。

  
小沙彌問道:「那是誰贏了?」
  
覺淨道:「你剛才也說了,大師兄和二師兄武功一直是不相伯仲,這一交上手,打了一百多
招,自是打的難分難解。」
  
小沙彌道:「既然打的不分勝負,那不就是沒事囉?秋季達摩堂校選將至,師父早已督促咱們
好好練功,況且師兄弟之間私下競技也不算違反門規阿!」
  
覺淨道:「一百招之前打的難分難解,證明二人的武技不相上下,但過了一百招後,就得端
看內功修為了,誰的氣力較足,便是勝負的關鍵。」
  
小沙彌歪著頭,道:「大師兄比二師兄早入門三年,內力修為自也比較高,所以最後還是大
師兄得勝了?」
  
覺淨搖搖頭,道:「入門的長短,不一定能決定內力修為的高低。」
  
小沙彌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道:「大師兄雖然入門在先,但一向自視甚高,不把其他
人放在眼裡,練武也漸漸怠惰,偏偏修煉內功一門水磨功夫,需要刻苦耐勞的心志,二師兄
對於練武的勤奮是舉寺皆知的,雖入門在後,幾十年來的努力不懈,早已補足了那三年的差
距,甚至更勝過大....」自知又要提到大師兄,當即收口。
  
覺淨道:「覺遠,想當初你進來時,師父還嫌你資質不佳,不是習武的料子,沒想到在藏經
閣整理了幾年的書,腦子也變靈光啦!」
  
覺遠臉上一紅,道:「師兄過獎了,小弟的確資質愚魯,這幾年其實也沒什麼長進。」
  
他又問:「所以最後是二師兄贏了麼?」
  
覺淨點了一下頭,道:「大師兄近幾年習武怠惰,身子也多了好幾斤肥肉,不但內力輸了二
師兄,連身手也不如二師兄靈活,但最關鍵的一點,兩人鬥到快第二百招時,二師兄忽然打
出了一記大師兄沒學過的掌法,迫得他措手不及。」
  
覺遠眼神一亮,問道:「是什麼掌法?」
  
覺淨雙手一攤,道:「連大師兄都沒學過,我們怎麼會知道?」
  
覺遠又問:「連大師兄都沒學過,二師兄怎麼會使這路掌法?」
  
覺淨臉色一變,臉頰上的肌肉又繃的更緊了,喃喃道:「是阿,二師兄怎麼會大師兄不會的
掌法.....難不成是師父....」
  
覺遠知道他想講什麼,連忙揮手,道:「不可能,師父對所有師兄弟一視同仁,不可能藏招
的!大師兄跟師父最久,就算要私授武功,也是以他為優先,絕無可能只傳二師兄不傳她。

  
覺淨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還是無法解釋為何二師兄會大師兄不會的掌法啊!」
  
覺遠道:「你也說了,大師兄近年來習武懈怠,會不會....是他自己忘了?」
  
覺淨沒有說話,回想著那時比鬥的情境:兩團灰影在竹林中倏來倏去,拳來腳往,激起的呼
呼風聲,與二人粗沉的喘息聲、圍觀眾人的吆喝聲,交織成一片交響曲。
  
兩人已將畢生所學使盡,在第二百招時,師兄弟同時使出「推窗望月」,右掌均按在對方心
口,四隻眼睛對視著,身體就這麼直挺不動,好像鏡子兩面的倒影。
  
按在覺夢胸口的掌先動了,慢慢的移離,他暗自鬆了口氣,倘若再比將下去,不出二十招,
必會敗在這位師弟手下,屆時叫他面子往哪擺?
  
正當他暗下慶幸,碰的一聲,胸膛被猛震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往後倒,滿腹的欣喜頓時化
為一片空洞,萬萬沒想到,覺如抽掌的瞬間,一股雄渾的暗勁陡地吐出,這種掌法卻是自己
前所未見。
  
覺如抱拳,道:「承讓,師兄」垂下頭退了一步。
  
憤怒,羞愧,覺夢的心裡只剩二種情緒,在他眼中,所有的師兄弟都在恥笑自己,自己以往
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此時彷彿像個笑話。
  
他怎麼樣也嚥不下這種羞辱,驀地如餓虎般撲向前,拎住覺如的衣領,怒道:「剛剛那一掌
,你是跟誰偷學的!」
  
覺如一樣面帶平淡,不慍不火的說道:「是師父教過的武功,師兄您不記得啦?」
  
覺夢更是怒道:「放屁!師父教過的武功,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你給我從實招來!」
  
覺如抬起頭,一對明亮的眸子宛如利刃,令覺夢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他說道:「時候不早了
,今天也夠了,咱們快點回去,別耽誤了晚課。」
  
他的語氣如寒冰一般,將四周師弟的熱絡瞬間澆熄,所有人的聲帶似乎都凍結了,林子裡傳
不出任一丁點人聲。
  
但寒冰是無法凍結岩漿的,覺夢的心裡正像是滾燙的岩漿,只要收到輕微的刺激便會噴發,
他咬牙切齒道:「你好樣的!偷學武功還狡辯,看我怎麼教訓你!」大臂一招,適才吆喝最大
聲的兩個僧人立刻和身而上,分別拽住覺如雙臂,使其無法動彈。
  
覺塵、覺俗向來以大師兄覺夢馬首是瞻,幫著他作威作服,欺壓師弟,大家看在覺夢的輩分
,往往敢怒不敢言,此時見下手的對象是二師兄,也無人敢出來幫腔,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
大師兄碗公大的拳頭往身上招呼。
  
眼見一向待人溫厚的二師兄被打的臉上都是血,覺淨再也看不過去,趁著大夥兒不注意,悄
悄的跑走,只盼能在路上遇到長輩,求其立時前來制止。
  
「師兄,您想什麼呢?」覺遠拉回了覺淨的思緒。覺淨頓了一下,方道:「總之,你再不進
去通報師父,二師兄恐怕要讓大師兄打成重傷了!」
  
覺遠正是左右為難,沉吟片刻,道:「我進去問問師父。」正要轉身,左牆後方傳來一聲音
,道:「對,你正好進去通報師父,說覺如偷學武功,應受嚴懲!」
  
覺遠與覺淨俱驚,只見三坨圓圓的影子慢慢的朝他們靠近,覺夢下巴抬高,擺著高傲的姿態
,負手踱步而來,覺塵與覺俗跟在他身後,嘴角斜斜的奸笑,兩人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
人,軟垂垂的有如布偶,正是被打成重傷二師兄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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