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清稗類鈔 狐狸精

作者: mstar (Wayne Su)   2017-05-04 21:50:56
「龍碧桃悅朱劍秋」
四川錦江人朱劍秋,生得英俊,失去父母後依靠叔叔,還沒娶妻,
某天經過街上時,看到賣藝女站在繩子上表演、身輕如燕,白衣白裙、漂亮非凡,
一看就喜歡上,不禁緊緊盯著,女子看到朱後,也突然立即轉過頭去;
朱私下問觀眾,得知女子姓龍、叫碧桃,是跟著父母從湖廣過來的,
心裏記下後回家。
當時他才十八歲,叔嬸對他很嚴厲、監督課業又嚴格,他雖然心動動,但都不敢說,
晚上躺平後輾轉思想,想到睏了後睡著,睡到恍惚時突然覺得有人躺在旁邊,
而且微微有呼吸聲,還聞到香味,天色已微亮、藉窗戶照進光線和桌上燈火一看,
躺在身邊的竟然是白天所見的女子,急忙問她「妳不是碧桃嗎?」,
但女子搖頭微笑,朱再問,她才說自己是狐精,又說:
「你前世也是狐精,我們兩個有過去因緣,
白天發現你盯著賣藝女子,所以才變成她的外貌而來,決不是來禍害你。」
說完就把身子靠在朱懷中、撒嬌親密,肌膚滑膩、芳香襲人,
天色全亮後披著衣服起身,從懷裏拿出小鏡子和象牙梳子,梳理好頭髮後匆匆離開,
朱怕她被守門阻擋,趕緊跑出去,但出去後卻發現沒有什麼異狀,
自此,女子隔一兩天就跑來。
朱叔發現他學業退步,懷疑而質問他,他不敢老實講出來,就被責打、又不准吃晚餐,
他只能暗暗坐在房間哭,等深夜時女子來時,看到他樣子奇怪而問,朱老實講出來,
女子嘆氣說「寄人籬下、不是親生所以無情,既然這樣子,不如離開!」
朱說「我孤苦伶仃,離開也沒地方去。」
女子「何不跟我走,我有一些特技,可以藉以供給你,有什麼好怕的?」
朱「該不會是要藏身山洞裏吧?」
女子「你真是笨蛋,現在當然都是在城市裏生活,山裏孤單無聊,誰受得了!」
朱「哪時候走?」
女子「就現在吧。」
朱問說要往哪去,女子「郎君不要問,乖乖跟著我就好。」
女子先離開後,朱假裝要出去上廁所,出門後發現女子已備好馬在等他,兩人共乘走,
夜色茫茫、認不出路途,一路騎行只看到山坡、樹林從眼前過去而已,
等到雞叫時分到了一座城裏,女子跟朱下馬後,馬就突然跑走不見了,
兩人挑了間小旅店住下,並拿了錢買了些酒肉吃喝,吃飽喝足就睡下。
隔天,女子挑了個空地張掛布幕、架木板做野台,標示說「仙姑戲法」,
叫朱坐在布幕裏敲鑼打鼓,一敲鑼,女子就揮舞寬袖、馬上有許多蝴蝶從中飛出,
黃色、白色、金色、黑白、紅綠,大小不一、都上下飛舞有如成團棉絮或是雪花,
然後又大大小小小、高高低低合併組合成一隻白鶴,翅膀有車輪大小,
盤旋飛舞在台前、像要飛下又不下來,女子回頭說「鶴奴,快叫天女出來。」
鶴還不去,女子再叫,鶴才一飛沖天、立即不見身影,敲鑼聲也暫停;
這時圍觀群眾已有幾百人,女子對著觀眾說:
「天女即將現身,各位今天真是福氣與緣份不淺!還請稍賞賜,分我一點福氣吧?」
觀眾被女子美貌與奇術吸引,爭相拋上台、錢銀掉落像下雨一樣,
女子叫朱掃一掃集中,竟然用好幾個畚箕還裝不完。
女子等錢收好後,揮揮袖子說「來,來,哩來!快來!」
馬上聽到鶴叫聲後,天女騎在鶴背上出現,稚弱像是十歲出頭的小女孩,但面容美麗,
鶴載著她繞場一圈,一一讓所有人仔細近距離欣賞;
觀眾中有比較無賴的,竟然出手摸天女的臉,但瞬間「碰!」像爆竹般發出巨響,
嚇得無賴趕緊後退,觀眾一看地上,果然是爆竹,但人跟鶴都消失不見,
聲音仍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才靜下來,台上台下到處都是碎紙;
女子說「天女生氣了,還好有我在,不然就死定了。」
於是踢陣步作法唸咒,拿出羽扇邊搧邊走,被搧到的紙屑都化為蝴蝶而飛起,
像剛才一樣到處飛舞,一段時間後都往東飛去,最後消失無蹤,才結束撤掉戲台回家。
到隔天,觀眾比前一天更多,女子就演出散花天女,
口吸菸霧後吐出,卻凝聚不散開,瞬間變為朵朵彩雲、雲中隱約可見神仙羽衣,
女子跟觀眾說「昨天有人太粗魯,所以今天天女不下來了,只散花讓各位看看。」
馬上,雲彩漸漸消散,果然有花從空中落下,紅白相間、非桃花、杏花,認不出品種,
女子一招手,花就都落在戲台上,又叫朱全數清掃集中、用紙包裹,
共有幾百包,有拳頭般大,都是紙紮的花,
女子喊說「這是天女賜花,小孩配戴可以消除痘疹、避邪煞,婦人帶著可避邪、安產,
一包一百錢,要的要快!」
觀眾爭相購買,馬上就被掃光,
兩天所獲算起來達到幾百兩、上千兩,女子要朱都換成銀子,
然後跟旅館結帳離開。
幾天後再到另一城市,是潼川,拿錢租了房子住,
又在門口貼告示說要表演戲法,但只以達官貴人為對象、不再在街頭表演,
幾個月之後,所得更為可觀。
某晚,朱跟女子挑燈夜話時,突然屋瓦發出聲音,像是有東西跑過去,
女子吃驚起身,已有一對老夫婦掀開門簾進房,罵說:
「無恥賤女,竟然背著父母偷溜?」
朱聽了不爽,正想回話時,老翁拿劍指著他說:
「無賴賊人,引誘人閨女,我殺你跟殺豬殺狗一樣輕鬆,但你還沒資格弄髒我的劍。」
女子怕朱受傷,使眼色要他別輕舉妄動,朱只好乖乖不動,
老夫婦一人拉著女子一邊、跳窗而出,瞬間不見人影;
朱定下神後,大為傷心,心想女子一去大概不再回來了,還好留下的錢還很夠生活。
朱跟有個賣油賣蠟燭的某甲認識不久,相處的很好,就去跟他聊聊,
當時某甲也沒事待在家,就勸朱一起開店營業,
某甲很老實,而朱也很善於經營,因此生意漸漸發達;
但朱還是對女子念念不忘,回想起來她的言行舉止,頗懷疑她並不是狐精,
心裏實在放不下,就把店交給某甲,自己回家去查探。
朱逃家後,他叔叔找了幾天都沒發現,以為他尋短而很傷心,久了之後也放下了,
但他回來後,看他穿著不像困苦的樣子,問他原因,
朱隱瞞跟女子私奔的事,謊稱是出外經商、還獲利頗豐,是先回來一趟,
又問他本金從哪來,朱說「跟朋友借的。」,又拿出潼川的土產送叔叔;
住了幾天,問說以前姓龍的賣藝人,回說朱離開之後他們也走了,
朱心想查不到什麼了,就要回潼川去,叔叔派人跟著去,證實朱說的不假,才相信他。
朱叔本來是靠教書維生,但學堂設立之後,私塾教師都失業了,
不得已,只好去依靠朱,朱也很善待他。
某甲有個妹妹長成了,找人跟朱說親,但朱都不同意,
朱叔大力贊成,朱只好老實說出之前的事,還說「違背相約不祥。」
朱叔說「妖怪不是人類,而且她被父母帶走都兩年了,
一點消息也沒有,怎麼還可能再來跟你復合?」
朱還是不聽,說「如果萬不得已,我只接受龍家女兒碧桃,我已經愛上她了。」
就拜託同行到處調查,只恨當時只問到姓名、沒問出身,
回想她的口音有點像是湖北腔調,就到湖北去訪查,但一點消息都沒有,
拖延幾年之後,不得以,只好答應某甲妹妹的親事。
成親之日,突然有個老人送信來,還送上一個東西、密封得很緊,
大家都已喝得半醉,客人也喧嘩嘻笑、在開新郎新娘玩笑,
老人說那東西非常重要、一定要當面送上,眾人就讓他進去,
朱拆開信一看,裏面寫:
「薄命女碧桃謹呈朱君:
想必郎君今天新人歡笑吧,
但我這薄命人早年不自愛,用幻術又假借狐精,騙得郎君相信,而得以侍身郎君,
之後奔波歷練、同度艱難、雙宿雙飛,有如伉儷,
沒想到郎君就算是李靖、我卻無法如紅拂女,兩人被父母所逼而天涯相隔,
別離之後我日坐愁城,回憶往日歡樂如、眼枯淚寒、相思豆碎;
但父親逼迫、要我出嫁他人,義正嚴詞、不容人反駁,
我自思既已失節於前,怎能再受辱於後,輾轉無法可想,只好自掛床前,
雖然當時已珠胎暗結、腹中有孕,但已沒時間再想那麼多了,
沒想到孽緣未了,被老人家救起,多方調養後又活了下來,
但身子元氣已受損,郎君的血肉因此不保,
老父老母看到我這樣,知道無法迫我回心轉意,又憐憫我痴心,就同意我的心意,
辭謝對方聘禮,只等郎君。
但死期未至、病魔已纏身,病臥床頭一年多,
還好父親從朋友那打探到郎君守義、未再另婚,回來後告訴我,讓我自覺欣喜,
但病癒之後卻換母親得病,經過幾個月後竟不起,
等喪事結束後我才決心來尋找郎君,算算從分開之後,已將近四年了。
昨天經過郎君門前,聽到絲竹笙歌,問了鄰居,說隔天是良辰吉日,
啊啊!小女子之前沒說實話,之後又讓郎君等了許久,自誤又誤人,還有何好說!
四年的日子一點都不短,傳宗接代這種大事,我豈敢怪罪郎君!
只能自恨多情、自傷心薄命而已,露水因緣、塵緣短夢,我也無顏見新人新妝,
從此離開,海角天涯、隨身放浪,千秋萬古、永不再相見。
郎君一點血肉,我不敢隨便處置,特別拿來還給郎君,兩人情緣自此全了結,
我只能當世界從未有郎君、郎君也當世界從未有我吧。
匆匆書寫至此,謹祝新人多福。」
朱看完後,臉色大變,趕緊問送信的人在哪,大家說已經離開了,朱就把包裹起來,
當晚竟沒有洞房,隔天一早就寫信留言給某甲,然後開櫃子拿出包裹後離家;
某甲讀信,裏面寫:
「昨晚洞房夜當了一晚魯男子 (不近女色之意),
現在有急事,如果沒辦好就終生不回來,
請你仔細考慮,不要耽誤令妹青春。」
又留信給朱叔,詳細說明事情前後,
家人知道後大為驚駭,派人四處找他,但到最後都沒找到。
新娘某甲妹妹也沒另嫁,已處女之身終老。
作者: QuentinHu (囧興)   2017-05-04 22:28:00
好慘!
作者: zeumax (煙灰缸裡的魚)   2017-05-04 22:46:00
甲的妹妹比較可憐,被耽誤了一生
作者: MotoDawn (折)   2017-05-04 22:50:00
原來以前就會自稱魯男子....
作者: noonee (我和烤肉間只差一撮孜然)   2017-05-05 04:48:00
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找到
作者: saltlake (SaltLake)   2017-05-05 05:53:00
甲妹臉色大便
作者: gfneo (gfneo)   2017-05-05 11:29:00
緣起緣滅
作者: coollonger (轉角遇到旺~)   2017-05-05 14:20:00
人帥真好...... 甲妹超慘
作者: chichung (胸肌腹肌三角肌)   2017-05-05 14:46:00
婚禮當天把死胎送回來根本恐怖片
作者: RZPTT (歌劇魅影)   2017-05-05 20:49:00
那個碧桃最後寄的信,表面雖然寫說她不怪罪那個男主角但細看語意,怨恨值根本已經滿到破表了吧
作者: noonee (我和烤肉間只差一撮孜然)   2017-05-05 22:56:00
不過確定一下我的理解 所以真的就是碧桃本人 裝成狐狸精帶他私奔嗎?
作者: doraraemon55 (都啦啦)   2017-05-06 18:40:00
如果碧桃長的不正,根本就是恐怖情人了吧!看一眼就跟蹤到人家裡還睡在旁邊…
作者: k800i (K800i)   2017-05-06 19:50:00
明末紅娘子也是這類繩妓江湖奇女子
作者: Uber (Uber)   2017-05-06 19:52:00
天女散花幻術也太強
作者: noonee (我和烤肉間只差一撮孜然)   2017-05-07 01:20:00
套上面d大講的 女板的人正真好 人醜性騷擾?
作者: RZPTT (歌劇魅影)   2017-05-08 17:04:00
恐怖情人,雖然寄死胎確實是有點恐怖,看過電影"致命的吸引力"裡面的女主角愛麗克絲後我覺得碧桃的恐怖情人指數還算是小case了
作者: PAULDAVID (oops)   2017-05-12 23:06:00
人正不正跟是不是恐怖情人恐怕沒什麼關聯...
作者: discoveryray (chih)   2017-05-14 01:55:00
朱叔叔救我 杯壁瑞舉
作者: toro52527 (想念那時候)   2017-05-16 22:58:00
小妹也太慘了吧。
作者: bmks (PP)   2017-06-03 23:12:00
唉...好像小說情節 真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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