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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最早其實是簡體版先推出的,那時候書名比較單純,就是《野蠻大陸》。由於之前閱
讀重心放在別處,又誤以為這本內容跟《戰後歐洲六十年》重複,所以就放過了。過了一
段時日,繁體版終於也引進,再次翻閱後發現自己先前所思有誤,於是就趕快補買一本回
來拜讀。
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兩場大戰,其實嚴格說起來,正如法軍元帥福煦的評論,它也可以說是
「一場有間斷但漫長」的戰爭。在1914年的8月點燃的火種,化為巨大的炸彈摧毀了十九
世紀歐洲主導的舊世界,轟然倒下的秩序從此一去不復返,人們再經過將近四十年,才能
勉強重建一個新的世界,而那時,對許多年長者來說,已然面目全非。過去華文圈,總是
把焦點專注在兩場大戰本身,對於二三零年代的「戰間期」或者是45年後頭幾年的紛擾,
幾乎是一筆帶過,或者關注在別的焦點上。直到近幾年,才有出版社引進了講這段歷史的
專門著作:《不曾結束的一戰》(簡體:《戰敗者》)跟本書《二次大戰後的野蠻歐陸》(
簡體:《野蠻大陸》),讓這個圈子的讀者能真正的對這整個始末有個通盤的了解。
戰後歐洲的主旋律是仇恨。
‧秩序破壞容易恢復難
《孫子兵法》開篇:「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具體來說
,就是要動武容易,如何收拾才是最難的。整個歐洲經歷了一場近六年的大戰,百廢待興
,但真正最難的是怎麼恢復秩序。這段期間,幾乎每個參戰國的政府組織都喪失了機能,
警政機構或因為淪為佔領國走狗而失去了威信,還是因被解散而失去了維持社會穩定的力
量。戰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人們幾乎是憑著本能在行事,宛如原始人般的狀態。特別是當
時物資奇缺,真的是「物競天擇」的爭奪。唯一在短時間內有辦法出手的是英、美等盟軍
,但他們因為欠缺經驗,準備不足,也未能及時接手。作者引述了一段回憶:一位英軍軍
官在前往義大利開會時,路上搭火車,見到路邊的貧民乞討,忍不住把身上的軍用罐頭發
給他們,結果卻引發一陣騷動,讓他大吃一驚。但更讓他感到錯愕的,是旁邊的同僚說:
「真浪費,這些東西夠讓一群美女任你挑選了。」
是的,戰後一個現象就是人們在道德方面的淪喪,不過今日讀者如果在穩定生活的情況下
批判,就未免顯得太沒有「同理心」。為了求生而不擇手段本來就是人類的本能,戰後大
量女性不得不出賣自己的肉體也是無奈。況且,比起這種還算「半自願」的狀況,更讓人
怵目驚心的是大規模的性侵潮。這種罪行主要來自於軍人,例如紅軍士兵,在進入德國境
內後,可以說是為所欲為。當然,這種行為來自於報復情緒,其實就算是德國人民自己也
心知肚明,當初自己的軍人同胞在前線幹了什麼好事。不過,有一些來自於所謂的反抗軍
,或者是英美盟軍的軍紀失控,就讓人不得不批評了。
受害婦女年齡層之廣也是令人舌橋不下。而造成的結果除了受害者心靈創傷,因姦受孕的
不幸胎兒,無法保護妻女的丈夫等,各式問題困擾了歐洲社會很長一段時間。
但作者提出了一個更令人玩味的問題:這些士兵很多其實原本也只是普通人,具有道德感
,固然,戰爭會造成這種崩壞,可是這些人絕大多數還是要回歸社會。「當他們在異鄉對
女性犯下如此罪行,回去面對自己的親人時要如何自處?」這是個值得研究但其實沒有學
者去做過,而且現在開始著手,恐怕為時亦晚的題目。
筆者在讀另外一本主題為日本戰爭時期的專書:《被扭曲的櫻花》中倒是紀載了一位母親
在知道兒子曾犯下的暴行之後,憤怒的說:「他已經不是我兒子了,讓他死在異鄉別回來
。」
不見血的士兵不能打仗的。可是跨過道德感之後的崩壞也是非常危險的問題,任何無法處
理好這個問題的國家,必然會付出社會成本。(即便在如今的美國,退伍的老兵,因為無
法適應正常的生活或者是因為戰爭創傷而犯下罪行的新聞時有所聞)
‧復仇
另外一個阻礙社會秩序恢復的是人們的報復心理。
納粹德國在戰爭期間的罪行罄竹難書,而且是充分的把仇恨值拉好拉滿。人們平常對這些
占領者忍氣吞聲,但在眼見解放之際,就開始磨刀霍霍,準備對那些「通敵者」、「叛徒
」進行報復了。如果說占領者為所欲為是「人之常情」,那麼這些助紂為虐的人就顯得更
加罪不可恕,特別是當盟軍出於政治的需求,無法真正做到全面性的清算與審判之際,就
更加有個發洩口。
看過HBO經典電視劇Band of Brothers(台譯:諾曼第大空降)的觀眾應該都印象深刻,當
盟軍D日回去解放歐陸之後,許多跟佔領軍睡過的女人都被揪出來「剃頭」做為懲戒,這
部電視劇如實的呈現。導演甚至還安排了一段,行軍中坐在雪曼戰車上面的主角群E連弟
兄看到路旁一位抱著孩子哀求食物的受罰女性,心生憐憫,把自己身上的軍糧掏出來給她
的畫面。
作者說這種對女性清算的行為是一種男性戰敗屈辱的感情投射,畢竟「跟敵人睡」其實並
不犯法,但就社會觀感上來說就是不佳。女權主義者當然會憤憤不平地指責這是廢物男人
無能向敵方報復只好找女性出氣的父權思想。作者洛韋沒有辯駁的意思,他只是用平靜的
筆調地說:至少從某方面看因為這種宣洩的存在讓其他流血的報復減少了。但更不幸的在
於,那些因為這種關係而被生下的小孩,真的是爹不疼娘不愛。在挪威,他們要一直到很
晚近才能得到相對應的尊重與權利。這種不幸,是否連上帝都無法解釋呢?
如果說這些女人們顯得比較「無辜」,那麼德軍戰俘可能就比較不是那麼回事。陸續發現
的集中營改變了盟軍士兵對待敵人的態度,再加上交戰過程中黨衛軍殺俘的惡劣紀錄,嚴
重加深了復仇情緒。
此外,作者說了一段故事:邱吉爾在回憶錄中說了一段故事:史達林有次發表高論,說他
要再殺五萬名德國將官。那時卡廷慘案已經被揭發,首相知道這位「喬大叔」做得到,於
是提出強烈抗議,現場陷入一片尷尬。這時候羅斯福忽然迸出了一句:「不然退一步,
45000人如何?」當然這個“玩笑”沒人笑的出來。在旁的羅斯福之子繼續緩頰:「反正
我們繼續打下去還可以殺很多德國人,怕是到時候不只這個數。」史達林聽了很開心,過
去跟他碰杯擁抱了一下。但是邱吉爾依然忿忿不平,他白了兩人一眼,就要退場。於是莫
洛托夫跟他的主子連忙去拉住首相直說:「說笑的,說笑的,您別如此較真欸。」
作者舉這段故事的重心主要是羅斯福,他說這位任期最久的美國總統其實非常仇德,他的
這種態度也影響了美軍上下對德國戰俘的觀感。儘管在之後統計德國戰俘於盟軍之中的死
亡率,扣掉不意外的蘇聯,最高的是法國,但高盧人不是故意要坑殺他們,只是當時力有
未逮。反而是最有能力養這批戰俘的美國人,死亡率還高於大英。
前陣子剛出繁體中文版的德軍著名戰車長回憶錄《泥濘中的老虎》裡面,卡里烏斯對他的
俘虜生涯僅一筆帶過,可能真是他比較幸運。但不管怎樣,在西線盟軍手上比在斯拉夫人
手上好太多了,這是公認的事實。儘管宣布投降,還是有很多德軍頑抗著就是努力想讓英
美俘虜而非紅軍,因為國防軍清楚自己幹了什麼。
不過作者也曾引用了一段讓人怵目驚心的故事。
一位英軍中校在某英國大報投稿,他述說了自己在戰爭末期遇見的德軍士兵都很年輕,也
都很狂暴,他們普遍出生在20年代,成長於納粹教育,已經被洗腦的無可救藥。這位中校
雖然很隱諱,但他的意思大致上是這樣的:「這些士兵戰死率很高,對這個世界來說也未
嘗不是件好事,沒有人有力氣改造他們,也很難。最好是也把那些剩下沒死的通通“處理
”掉,這個民族才能真正重生。」
作者平淡可是犀利的指出:「這位先生可能沒發現自己的思維跟納粹同步了。而且光是這
種論調能夠在自詡正義的盟國大報中刊登出來,可見其道德也淪喪到什麼程度。」看過電
影「帝國毀滅」的應該會對此印象深刻,裡面有片段是一位父親勸他的小鬼頭兒子不要再
攪和什麼「人民衝鋒隊」,沒有意義,結果被兒子罵「懦夫」。沒記錯的話,結局似乎是
兒子看著被當叛徒吊死的父親遺體,這才震驚的逃走。類似的橋段也可以參看另外一部電
影「兔嘲男孩」(Jojo Rabbit)。
既然無法透過公平的審判來給予「應該有報應」,於是就有了私法「正義」,而其中最兇
猛的又屬義大利。
這情況有點特別,主要是義大利在44年之後就分裂成兩方,南方出於政治需求沒有被太大
的清算,但北方因為惡鬥出現了游擊隊,在之後的清算可就非常的冷酷了。後來也很難算
清楚說,到底是死在戰爭中的義大利人多一點,還是在戰後被以叛國罪處死的人多。
但真正最有資格談論報仇的是那些在集中營倖存猶太人,有些的確是老實不客氣的對德國
人「加倍奉還」,不過絕大多數還是克制了這種復仇心態,這不一定是偉大高尚,純粹就
只是人性的一面。而且坦白說,對他們加害的不只是納粹,還有之前所謂的「同胞」、「
鄰居」,他們侵占了猶太人的財產,在被索討的時候一付:「你幹嘛不死在那」的嘴臉,
怕是更加噁心而無不及。很多猶太人報復的方式是離開歐洲這個傷心地,他們去了另外一
的地方開創自己的家園。
‧被驅趕的不只是猶太人
伊恩‧克肖(Ian Kershaw)在他的《企鵝歐洲史‧地獄之行》一書,曾用略帶諷刺的語氣
寫道:「戰後歐洲的和平,某種程度上算是希特勒跟史達林給世人最大的遺產,這兩位殘
酷的進行地圖重劃跟種族清洗,才真正的把舊世界的民族糾紛做了個大整頓。二十世紀後
半,絕大多數都可以自稱是單一民族國家了。」他這話是歷史學家的一種修飾句,雖然不
是百分百準確,但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兩位起的頭跟出最大的力錯不了。
戰爭剛結束,第一個被清算的當然是散佈在各地的德裔。在整個納粹統治期間,不管他們
到底有沒有助紂為虐,還是被動的接受事實,總之,在其他族裔的觀感中,就是該被詛咒
:「滾回你們德國」,沒有任何反駁餘地。再加上戰後德國東部大量領土的喪失與重劃,
超過百萬被驅趕的德裔流離失所,成為了「祖國的陌生人」。這在後來很漫長的時間裡,
也都是德國與鄰國之間的外交問題。
不過更令筆者錯愕的是東歐。那些個族裔混居的地方,隨著戰火開始之後,就像潘多拉的
盒子,各種罪惡都被釋放了。納粹迫害猶太人,波蘭鄰居們不幫忙還助紂為虐,一起參與
搶奪財產;然後當地烏克蘭裔利用蘇德戰爭混亂之際,開始趁勢爭取自主獨立,也有樣學
樣進行種族清洗,跟波蘭人互相屠殺血流成河。這兩造打得火熱讓反攻回到當地的俄國人
也目瞪口呆,最後強行重劃領土將兩邊岔開,拉得遠遠的免得反過來干擾自己的補給線。
至於南斯拉夫就不用說了,如果不是鐵托這位強人鎮住了各方族裔強行創造了這個「想像
的共同體」,怕是九零年代初的內戰戲碼早就提前半個世紀上演。
‧內戰
二戰改變了歷史的進程,其中一個面向就是社會秩序的重整,不只是亞洲、東歐,在法國
、義大利也十分顯著。至少,許多人們是不願意輕易地再讓過去的舊有統治階級重掌權力
。
共產主義的幽靈隨著紅軍的勝利在世界範圍擴散,它成了改革者的一種信仰,在東歐,蘇
聯人迅速了掌握了各個被它控制的國家,將之「同化」為社會主義陣營一員。而到了希臘
,則碰了壁。
希臘內戰一般知名度不高,但其實它影響頗深,某種程度上算是打響冷戰的第一槍,為兩
個極端的對決定了調。(華文圈之前出了一本專書)
但坦白說,這是場很難評論的內戰。
左翼解放陣線確實在二戰時抗敵功不可沒,一度把德軍逼得只能困守都市。且他們在貧苦
的希臘人民中確實建設有功,推廣教育、打造公路,進行土改等,都是萬眾期盼的改革。
然而,這些人的絕對排他性也暴露了其政治上的野心,推動階級革命甚於「愛國」。即便
德軍還在土地上,依然不遺餘力的打擊異己。致使納粹樂的幫助那些不願加入解放陣線的
希臘人去與之對抗,然後從中取利。英軍的到來,只是取代了德軍扮演的角色,由於邱吉
爾明顯的親君主制,對「通敵者」過度的寬大,使他們始終無法得到左翼的信任。加上首
相明顯的用對待印度的態度控制希臘,很快就激怒了這些崇尚自由的武裝份子。
接下來就是各種政治失誤,加上雙方都欠缺一些有遠見的政治家,放任各種極端份子蠢動
,打著理想、愛國等旗幟遂行自己的私欲,終究使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對希臘人民不幸的
地方在於,原本他們向來對政治漠不關心,現在卻變成了你非黑即白,不選邊站不可的極
端對立。內戰中混雜著各種仇恨、意識形態對立等,血流成河。作者就舉了兩個家族因為
其中的年輕男女求歡愛不成鬧翻的私仇,最終演變成政治上互相汙衊與立場上的迫害。這
種戲碼到處比比皆是。
不過,當其時也,由於邱吉爾跟史達林約定的勢力範圍劃分,後者遵守了約定默認了現實
,他對希共棄之不顧,以至於內戰爆發後,隨著英、美先後介入,立刻呈一面倒的狀態,
很快解放陣線就被鎮壓,大量的成員或死、或入獄。歷史諷刺的地方在於,許多曾在戰時
通敵的人因為站隊正確依然保有榮華富貴,致力於反抗的解放者卻在戰後成為階下囚。
在西歐,共產黨最活躍的莫過於法、義兩國,因此產生了兩個歷史學家為之爭論不休的題
目:戰後暴力的血債清算與是否真正存在掌權的可能性。
先回答第一個題目。作者強調,其實義共跟法共高層都不認為當時存在全面武裝革命的條
件,他們反而是盡可能地制止基層的激進,甚至不惜把極端分子開除出黨。但是這些在戰
爭期間就握有武器的反抗軍、游擊份子並沒有那麼容易就屈服。他們反而會指控高層無能
懦弱,無視於他們已經爭取到的支持不敢「開創新世界」。事實是,這些人的行徑倒是比
較像恐怖主義。他們挑戰警察力量,弱化公權力,致使民眾向他們求助以恢復秩序,然後
對過去的舊統治階級進行比較近乎私刑的暴力相向,其中甚至有些曾經是在戰爭期間同樣
是反抗佔領軍的「英雄」,也因政治立場不同而被他們虐待後處死。他們這種「不追隨,
你就是反革命的暴力裹脅法」,能爭取多少廣泛的支持是很令人懷疑,從戰後幾次公開的
選舉中,共產黨得到的票數就可以得知一二。
而實際結果是,他們的作為賦予當局以更激烈的手段來做為回應。出於共同對於赤化的恐
懼,他們運用公權力進行大量的搜捕,將有嫌疑的任何相關份子允以「預防性羈押」;然
後將該黨的政治人物驅逐出議會。各種原本不可能輕易實施的手段都獲得了某種正當性而
出籠,也得到了民意的支持。
這邊也回答了第二個問題。法、義兩國的共黨高層為何不認為存在奪權的社會條件?
首先是厭戰情緒。當時戰後百廢待興,儘管人心思變,可在當局藉由害怕赤化的美國幫助
下撒出的胡蘿蔔(馬歇爾計畫),就願意接受妥協,從幾次選舉中明眼人即可得知風向。此
外,盟軍在當時仍有大量武力常駐,他們也絕對不會漠視共產黨泡製他們在東歐的各種作
為而不顧,如果膽敢強行發動,最終等著他們的肯定就是如同希臘:在英美干涉下內戰完
敗,左派徹底被鎮壓數十年。
然而,許多左翼年輕人仍為此爭執不休,認為他們因為這些前輩的「懦弱」而痛失了最佳
的社會改革機會。畢竟,社會的不公不義在當時也確實仍然存在。只是,在事隔多年之後
的今人看來,另外一條路線真的能改變一切嗎?
作者還說了一個另類型的“內戰”,背景是最近在兩岸有點火紅的立陶宛。波羅的海三小
國在戰前就已經因為里賓特洛甫-莫洛托夫協定,落入蘇聯控制之下,戰爭期間只能在兩
個巨人之間求生存。等紅軍重新控制這塊土地之後,有些人恐懼被整,有的厭惡這種生活
,各種理由總之很多人不得不「落草為寇」,試圖用游擊戰爭取自由。但這是一場不可能
勝利的戰爭,紅軍的水平才不可能被這些人撂倒,反游擊早已是箇中翹楚。刑求就不用說
了,立陶宛游擊隊員都是寧願自殺不願被俘,然後裹脅家人威逼也是老套路了。最後乾脆
直接借刀殺人,大肆收買與滲透,並利用人心逐漸厭戰的情緒,胡蘿蔔跟大棒齊上,迫使
立陶宛民眾逐漸屈服並選邊站,糾纏了數年的游擊隊終於被殲滅。
不過這段血淋淋的歷史肯定是深深刻畫在三小國的心中。是不需要過分歌頌,但是這是血
一般的事實。
‧歷史記憶不是用來仇恨
誠如前所述,戰後初期的歐洲主旋律是仇恨,人們花了很多時間,才逐漸撫平這些傷痛。
但人們並沒有忘記。作者提到,曾被蘇聯當局逐出克里米亞的韃靼人,儘管已經在中亞生
活了數十年了,仍然透過子孫去找尋他們的「應許之地」,寧願捨棄現有的地方回到早已
陌生的「故土」。那些同樣被放逐的德裔對於自己以前的老家也是念念不忘,曾經是妨礙
德國與鄰國重修舊好的因素。
不過,大家最終還是要和平共處的,波蘭如今跟德國也已然放下恩怨,至少,除了那些極
端分子之外。但這並不代表就是要遺忘這些過去,歷史是需要銘記,但不能被有心人士利
用來謀取自己的私利。它是要讓今人勿忘過往之錯誤,避免再犯。這是作者在卷末再三強
調的。
馬可孛羅已經引進了本書的作者齊斯‧洛韋(Keith Lowe)三部作品,彼此有互相牽連,都
是反思戰爭的作品。2022年的當下,似乎歐洲再次浮現了民族衝突與文化問題,東部國家
之間也有了新的邊境糾紛,或許歷史不會完全重演,但至少能夠做為借鏡。畢竟,如今的
世界是從那場大戰直接繼承而來,而要如何接著走下去,不要重蹈覆轍,或許也能從中獲
得啟示。
洛韋敘事清晰,內容結構安排妥當而富有哲理,中文翻譯也相當流暢,是本值得推薦的佳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