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這篇是回憶小劇場混合一點心得/
結訓測當天的冷風涼雨如同前幾天遇到的壞天氣不斷帶走體表透出的溫暖，
在岸上等待久了，我們在水道頭最後一次緊抱彼此…
之後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讓好幾天的疲憊顯得更不真實；
飛奔趕上末班車，心情五味雜陳，先閉眼沉澱吧！
漫天飛的泳帽與歡呼摻著模糊但喜悅堅定的歌聲…
因強光而透閃光澤的雨絲從湛黑的遠處如小流星般灑落…
濕漉漉的身、地面、世界… 閉眼…
專注在划手、踢腳、漂，先不管已經數了幾條線，反正已經不重要…
再三下…
一！
我知道快撐不住了，手臂與肩背都在顫抖，他們得扭曲以繼續維持著平衡…
二！
壓力瞬間釋放，抗議的痠痛隨之襲捲…
三，摔！
如魚身線型的流暢感切開水流，就算只有那一兩秒，卻是如此珍貴的自在…
｜第一個星期 決心 ｜
在救生四式和踩水裡，除了基本仰以外，我找不到游泳獨有的效率與從容。
擁擠的水道讓我們就像在收網中的魚貨一樣，
盡力使著渾身解數現學現賣地驚慌亂竄，
岸邊一整排銳利的眼線與激動地訓罵點名，
直到回家躺在安穩舒適的床上仍感受到水波的劇烈震盪與盤旋在空氣中的警戒肅殺。
我知道這是出自善意，只是它們多容易使內心產生動搖啊！
想想當初來參加的多重複雜理由，
看看自己的身心如此疲憊…
是否不該如此執著?
再想想當初報名的理由，
聽著她們想盡辦法讓自己留下以繼續勇敢嘗試，
邊靦腆地笑著交換名字也想辦法記得，最後說著「嗯…還是看你啦~」
想到負傷卻絲毫不減對游泳的愛力與自律的她，
七月底下山後我們又因為救生班而在八月中又串在一起，
開始每天累加的練習。
就算當時因為月初連續五天意外收聽到超密集的回顧討論，
好奇到去偷看幾篇血淚心得，
我壓根不覺得到時候還有其他更重要事務的我能在入訓後待得下去。
但，試試覺得不行就退啊又沒關係，至少也有學點東西嘛。
抱著模擬之後入訓每天訓練的心情，
在她精心安排有趣的泳姿練習和一些毫不知情的預習打底，無形中進步飛快。
難忘迴盪在清涼池水與燦爛陽光之間的笑聲，
還有二話不說直接出借全新三寶的大力支持…
想起全身的痠痛是必然，大家都會累，
如果沒有其他的理由退訓，
實在太對不起當初果敢踏出第一步的自己和花下大把休養時間和精神陪伴我的她了…，
況且以後又有多少時間和精神投入這樣的訓練？
思緒回到這幾天岸邊見到的幾個熟悉面孔，
因先前山上山下的相處，
知道他們現在暫時冷峻包裝下原本的柔軟、善良與熱情…
就算這整趟旅程都要裝陌生，但感知到有他們心裡眼底默默地關照…
回想當初決定要報名的想法，試著在吵雜中沉靜濃縮並再次反覆辯證…
要繼續留下來嗎？當然，因為我想不出還有什麼說不的理由了。
下定決心默默從散發不確定與焦慮氣息的各個小圈圈中索然無味地退出，
回到移動式隔間牆另一側興奮喧囂的試衣場。
結果意外地被推選為2.0幹部(把剛回來的麥麥拉下水XD)，
還繳清所有提領的學費後，看來已經是無法回頭了！
「加油，就快要上岸了！」
看去永遠都是霧茫茫的泳鏡，
不知道哪位教練小聲溫柔地對著用老本狂吸著好像很稀薄的空氣、
嘗試調息卻不斷在水中沉浮、死命踢著夾不了多少水的蛙腳、
右手拿著早已快解體的歌詞紙、
左搖櫓手亂亂揮得像掙扎一樣但又不能換手的我說。
左膝內側肌肉拉傷，
一個從不曾在任何運動或活動中出現的傷，居然連走路都影響到了！
看來那區的肌肉筋膜需要額外的特別關照休養，
算算真希望我的激素運作週期可以及時拯救…
入訓測隔天正式開始訓練時心裡冒出的想法，如今直湧上喉頭：
「我寧願21天全都在山上大縱走，也不要21天都泡在水裡啊！」
連著好幾天和同是師大山社意外一起入坑的咨凡和亞芝
懷疑著我們三個到底有什麼毛病，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走不了時，總是伴隨著的句子。
第一次移地至前港泳池，雖然是早八晚五的整天課程
(這也代表游餐*4，下午快出魂)，
但擁有正常享用晚餐與回家的夜晚的權利，
什麼都不計較了。
｜第二個星期 平衡 ｜
很幸運地，果真如願以償修養了兩天，
躲過了一開始突然出現且讓人更感絕望的磚頭。
在岸上抽離地觀察著大家的情緒和整體的運作。
看著在水中載浮載沉、以身心意志與水搏鬥的鄰兵，
岸上教練表面雖然仍維持著不變的嚴厲監督，
但感覺出他們心理與磚頭同時疊加而上的重量，
以及隨之日漸顯現的急切期待；
也理解了先前進場暖身結束後，
即開始進入無意識服從、強迫自己解離任何情感與感受的
「游餐、水操、授課、演練、游餐」模式，
了解到游餐已經不只是完成與否的任務，而是對自我的要求與負責，
因此在空閒時再次重新研究好的泳姿的原理和方法，
這兩天的休息也讓我復原了87%。
關於主要的救生的知識技巧在這兩天中即告一段落，
之後岸上授課在輸入腦袋的過程變得輕鬆許多，
水操不斷重複的複習加深印象之外，
空出了許多精神可以在游餐時覺察注意，
在每一下的前進實驗並驗證著先前的知識，並找出適合自己的方法，
可以正確運用肌肉不受傷、不輕易累積到極疲憊的邊緣。
相信參加救生班打破了很多人既有的生活規律，
每天準備食物和吃、睡、按摩放鬆肌肉已經佔去我絕大部分的救生班以外的時間，
因此對白天還要上班上課、晚上還是正常發揮的鄰兵們感到敬佩不已！
這週一開始還發現體重已經掉到比下山後還要更誇張的數字，
後來趕緊調整飲食努力大吃補回來。
但這回升到正常的體重對於週五的下潛一點幫助都沒有。
面對五米深的水池、戴著仍然陌生的面鏡呼吸管、奪去正常用鼻子呼吸的能力，
還需要顛倒整個世界往下潛進、邊調整身體不適的壓力…
第一次入水後只見四周一氣的淺藍，頓時失去方向，
慌亂中只能直覺地往某個方向前進，
結果竟然直接出水面了─著實在水裡翻滾了一圈，
傻了兩秒鐘回神意識到自己有多好笑，
同時瞥見分組教練韋廷融合多種情緒但強迫統一的表情下掩藏得很成功的笑意，
但我們可都不能笑出來啊！
感謝當時教練們對組員們的耐心陪伴和等待，
每個組員下潛時都會潛下去關照，出水面後直接點出建議，
也因為場地比較擁擠一些常會容易被我們的動作打到，真的很抱歉！
(這樣的狀況在水操的時候也是，辛苦你們了！)
最後終於有一次著蛙鞋成功潛往對的方向，
但因為平壓做得太慢引起的不適加上逐漸蔓延的恐懼而趕緊逃離回到水面，
結果太心有餘悸到白白送走了之後練習的時間…
記住，在這裡你一直都是安全的、被保護的，抓住當下每個嘗試的機會！
「第二班，下！」
被迫的無奈和壓力又凌駕一切，
水泥階上踏出的每一步都在跟心理的恐懼直球對決，
簡直像打地鼠一樣，苗頭剛冒出來就被秒殺，
也因為這樣意外驚人的效率，
因此到了入水的那一刻，我已經完全義無反顧─
看那水面多平靜，反正就只是在髒了百萬倍的室外池嘛，而且我又不是不會踩水！
看去同樣霧茫茫的泳鏡和鄰兵、教練們都在讓我很有安全感，
正幻想著台灣說不定也可以有在湖水裡游泳的快樂可能時，
壓下的情緒們全都集中在右小腿抽筋抗議了！
冷靜地告知搭檔麥麥後，帶著好奇潛下綠豆湯開始抽筋自解，
睜眼所見只有一片綠的混沌，居然連自己的軀幹都快淹沒不見！
(但下午的課程在綠綠的山林裡我覺得很自在很開心，暫略XD)
當天不知道是什麼力量一直支撐著沒有防寒衣的我感覺不到真正的冷意，
直到坐進裕仁的車回程時才發現溫差有多大！
大家真是第一次坐車要求把暖氣開到最熱啊！
想到當時我們都是最後沒有救者的溺者，
現在看來真的幸運，一路暖暖的開聊狂吃點心回去。
結束幫忙收拾器材、換上乾的衣物，
和鄰兵們相約一起吃頓飽足的晚餐，
回家後有正常的睡覺時間，
很好。
｜最後一週 倒數 ｜
不，才不是，我覺得還很漫長。
濕重的睫毛讓眨眼也變得費力，
身著日常衣物每動一下都比正常游泳還要多三倍力的沉重；
除了泳池水很乾淨、沒有地形水流外，教
練說也有可能有這麼緊急的情況救生員會在這樣的狀態下水救人，
但覺得這倒比較可能是在戶外遇難時會有的景況…
不要再想了，水道頭就在眼前，為什麼還是這麼遠？
來，快，只要再五下就到了！
(才不只五下，X，被自己騙)
暗夜突襲但被強力下壓代謝處理的噁心絞痛，
隨著不斷在水裡纏鬥、幾次差點換氣過度、
在已無泳鏡泳帽的狀態幾次奮力拉緊理智盡量應用所學，
在上岸教練回饋完畢所有的憂懼馬上顯化成胃痛。
終於理解在走到水道頭預備前，
擦肩而過的那些鄰兵們歷劫歸來的凝重神色竟是經歷如此的慘烈。
(陪我一起入訓大冒險的泳鏡從此消失，結果一副不知誰人掉的新泳鏡get)
也許是兩天的安逸讓潛泳大大退步，就算已經注意到所有該注意的地方
(教練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讓我一直重試)，
但還是在大約10米多就直接浮上來，
且只剩下後天可以練習，到時隔天馬上就是結訓測…
黑暗的教室裡，模糊的血肉、見骨的清晰照片一張張閃過…
感覺真是時候要好好複習EMT-1的東西了；
意外可是沒在看心情時間地點的，如救生班受訓所學也是備而不用；
就算沒有成為體育屬合格的救生員，不代表我們沒有保護自己和別人的能力…
溫暖的夕陽穿越滿溢校園的秋光，化成身上躍動的亮黃，在呼吸換氣之間歌唱；
炙熱的細沙揚起我們的步伐，在折返後步入海洋，似無終點地隨波起伏跌宕，
漫開的笑靨包裹著沙，回程開懷細數過往…
「潛泳的時候，呼吸只是一種欲望！」
宏斌教練用一種極為真摯懇切的眼神和語句，
承載著滿滿的希望掃穿我們緊張又失落的心房，
明明心情很輕鬆但胃就是不爽…
沉入水中、蹬牆、確認深度和方向後馬上閉眼，
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腳的頻率、水流掠過的冰涼…
我知道那熟悉的不適感會在幾米出現，而這時也是分心的時刻…
再三下…
想著盡量往水深處移動，但卻沉不住氣地快速揮舞手腳…
那再多划兩次！
很快… 就像再走五分鐘就三角點就到了…
居然是 紅 線 ！
第一次體驗到
在近乎無人的水道依著自己的速度游著沒有磚頭的救生四式
是多麼反差地清閒享受，
還有模擬救生競賽中的救生演練是多麼荒唐又真實…
冷風細雨中我們層疊環抱，別過頭縮進掩護裡顫抖著顆顆笑，
笑著拍了和17天前授帽時同樣泛著絲絲尷尬的結訓檔案照，
在解脫重壓後的混亂裡傳輸著敲定好的祕密計畫…
「三、二、一！」
拋帽看著滿天黃飛散的瞬間，
在我的視野裡好像變成自動播放40期MV裡的慢動作和鋼琴前奏，
不敢相信一個月前焦慮懷疑的自己也會親臨在影片裡不知道看過幾次的這一幕…
歡呼過後耳際立刻響起背景的搖滾旋律，和大家感動唱得又糊又分明的再見王子…
沒有重來，這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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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所有參與這期救生班每個懷著大愛堅持所選的勇者，
感謝你們的陪伴和共創這段難忘且特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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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想嘗試、想達成的事情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一旦堅定決心轉身面對，一路上總有溫暖的援手和滿滿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