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鬼鎮04

作者: kensam (浪人KEN)   2007-01-01 22:09:15
4:
  
  我將薄罩一手甩落,雙手擺起防衛架式,保護自己,沒想到出現在我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原以為伊羽是安排了一些人躲在房裡準備搗亂,對我惡作劇,比方說絆我一跤,蓋我布袋,或是拿蛋糕奶油噴我滿臉什麼的,結果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只見房內散散落落地站著許多小孩,乍看之下好像百貨公司童裝部的塑膠假人,初估大約有三四十人!
  我當時腦海出現的第一句話就是:「哇靠,好像中國的兵馬俑!」
  
  這些孩童給人的感覺相當古怪,直挺挺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她們出神地直視著前方,對我似乎恍若未見,每個小孩都面無表情,那種空洞無神的目光,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具又一具的蠟人像!
  這種詭異的態度實在令人打從心底發毛,同時,我也發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因為,從剛剛到現在,這些孩童似乎根本就沒有眨過眼睛!
  我嘗試在距離我最近的小孩眼前揮舞手掌,想瞧瞧看他究竟有沒有反應,沒想到他居然完全的無動於衷!
  我不死心地又試了幾個小孩,結果發現她們簡直像被石化了似的,動彈不得。
  而且,經過我的觀察,這些孩童的胸腹之間,也不像正常人會隨著呼吸而起伏。
  我進來房裡差不多五分鐘左右,在這個世界上,據我所知,沒有人類可以閉氣不呼吸這麼久的。
  這些小孩看起來還真的很像假人!
  整個房間彷彿被這種詭異的氣氛所攏照,周圍異常的平靜,靜到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那充滿不安與惶恐的心跳聲。
  我震攝於這股凝重的詭譎氣氛,也不敢輕舉妄動,想瞧瞧她們究竟搞什麼鬼,為什麼一群人站在房裡一動也不動,而且還不眨眼,也不呼吸。
  又過了幾分鐘,我實在忍耐不下去,決定有進一步的行動。
 
  我湊近小孩的臉孔,仔細端詳,(可惜光線太暗,實在看不出什麼)再用手去捏了小孩的臉頰一把,咦?這種觸感,雖然非常類似真人的膚質,可是表皮卻是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也沒有彈性!
  眼前的這些小孩雖然和真人幾乎一模一樣,栩栩如生,可卻都是假的人像!
  而且,比起我以前曾經在英國蠟像館看過的,還要更加逼真許多,也難怪我會誤認為他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些蠟像製作的維妙維肖,雖然令人驚嘆,但是在昏暗的夜晚,卻反而令人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我游走在這些蠟像周圍,聚精會神地欣賞著,一不小心,踩到其中一具蠟像小孩的腳,導致站立不穩,身體倏地向前傾,慌亂中,我手向前揮動,食指竟從蠟像孩童的眼窩中挺了進去!
  待我站定了之後,我才看到,被我食指戳進的眼窩,流出了腥紅色的液體。
  驚駭之餘,我連忙抽出手指,推開蠟像。
  一種氣味腥臭的液體,緩緩地沿著小孩的臉頰流了下來,那種顏色泛著紅!看起來,就好像......
  就好像是血一樣!
  看著猶如流著血淚的蠟像,令人怵目驚心,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卻不小心一手按在另一具蠟像的頸部,力道之大,使得那脆弱的頸部應聲而斷!
  「啪喳!」地一聲輕響,緊隨著碎裂聲而來的,是一陣鮮紅如注的噴泉!
  「嗤嗤嗤嗤......!!!!」
  那股紅色噴泉有如黃石公園的間歇噴泉,朝天花板盡情地噴灑塗抹,繪出了一片充滿腥風血雨氣息的狂亂畫作!
  再從天花板彷若天降甘霖似的,點點滴滴,墜落在四周的蠟像孩童的臉上,身上,衣服上。
  看著她們潔淨的臉龐逐漸地被染成點點血紅,我驚訝地失聲喊著!
  蠟像怎麼可能會噴血?難道這個蠟像竟是真人去做的!!
  就算這些蠟像是真人做的,死人也不會噴血啊!這個道理只要稍有醫學嘗試的人都知道。
  而且就算會噴,也沒道理噴這麼多啊!!這個斷頸小孩所噴的血搞不好已經超過了三四個人的量,更可怕的是,鮮血還在從他們的脖子狂噴直洩,似乎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而緊接下來的悲慘事件,更是令人感到欲哭無淚。
  正當我慌張地退後,想遠離斷頸小孩的同時(我可不想沾上鮮血),又不小心碰撞了幾個蠟像小孩,那幾下引起了骨牌效應,周圍的蠟像小孩一個撞兩個,兩個撞四個,一個接著一個的紛紛倒下,「控隆隆」地摔的四分五裂,現場簡直就像是921大地震的災難實況,慘不忍睹。
  看著這一團亂象,我慌亂的不知所措,已經碎成這麼多段,根本沒有辦法收拾。
  
  這些殘肢斷頸的學童身首異處,倒臥在地,腦漿碎肉四散,有好幾個蠟像小孩的斷頸處仍然持續不斷地噴出鮮血。
  由於每具蠟像倒的位置和方向都不同,所以噴血的角度和方向也朝向四面八方,那一瞬間,令我想起嘉義中山路上的圓環噴水池,每當夜晚的時候放出七彩燈光的大型噴泉......
  這麼瘋狂的出血量,不用多久,臥室的地板早已染成一片血紅,我又驚又怕,心裡只想著:「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沒想到,就在我駭然不已,驚嚇的目瞪口呆的同時,這些殘肢斷臂的蠟像,竟然動了起來!
  一開始,只有僅存的幾個手腳頭部完好如初的蠟像小孩,僵硬地揮舞著手腳盲動著,口中發出怪異的「嘎嘎」聲,聽起來像極了被刮壞的CD唱片,又像是某種不知名的變形蟲,發出「唧唧」的鳴叫聲。
  這幾個亂動的蠟像小孩所發出的怪聲似乎具有某種操控的作用,像是啟動機器的按鈕,像是電唱機的播放鍵,只要一按下去,就會自動開始唱歌,唱著刺耳聒噪,詭異莫名的歌曲。
  緊隨著她們所發出的怪聲,其他大部分支離破碎,滿地噴血的蠟像也紛紛動了起來,那種場面像極了閱兵大典的時候,司令在台上指揮,台下一片有如蟻群似的人們擩擩而動,有如糞坑裡頭的蛆蟲。
  我被眼前的一切嚇的呆了,差點忘了逃跑,本想硬著頭皮奪門衝出,可是我嚇傻的時間太久,猶豫的片刻使得退路被蠟像小孩包圍,門口已是死路一條,在我腦海裡,再次浮現了機場通道的那幅標題:「無路可逃」!
  怎麼辦?該死的!怎麼辦?
  要和這些......什麼也不知道的鬼東西硬幹嗎?
  可是一來我手邊沒有武器,二來我從來沒有和死人打過架,不知道打不打的死,更何況,我連這些蠟像究竟算不算死人都不知道,說不定這些怪物根本打不死,搞不好我才一交手就會瞬間被她們秒殺,咬成碎肉!
  要裝死嗎?
  可是,萬一她們像殭屍一樣,什麼都咬,連屍體也吃,那我不就大事不妙?裝死變成真死!
  猶豫的瞬間,成為了致命的關鍵,由於我缺乏急智,思考太久,如今四面圍城,我已經無處可逃!
  可我不甘心就這麼放棄,我還有大好的人生,我還有開心果在等著我,我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我往後退,摸到了衣櫥!連忙閃身進去,雖然不知道躲在衣櫥裡頭能不能避過這些怪物,但總勝過什麼都不作,我只求暫時逃過眼前的危機,待這些怪物散去的時候,我就可以趁機衝出房門。
  仔細想想,我也真夠窩囊的,我還想起某個歷史人物躲在廁所,結果被亂軍砍成肉泥,而我現在,唉......此情此景,只怕相去不遠。
  可惡!那個該死的伊羽,是想推我進來餵這些怪物嗎?
  馬的!算妳狠,待會出去再跟妳算這筆帳!
  我使勁吃奶之力,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緊緊鉗住衣櫥門把在內層的鐵片,這是為了不讓蠟像們打開衣櫥的門,可是這種防衛手段頂多只有自我安慰的效果,因為鐵片實在太小,我僅能用兩根指頭死命夾住,如果蠟像握住衣櫥門把用力一扯,只用兩根指頭根本抓不住!
  可是我又不能不夾住鐵片,就算僅有一線生機,也得盡力求生,而這正是可悲的地方,唉~。
  我懷著不安與驚恐交加的心情,像駝鳥似的躲在黑暗的衣櫥裡頭,可是說也奇怪,躲了半天,雖然我可以感覺到蠟像群就在衣櫥門外,僅有一門之隔,可是她們卻似乎不得其門而入!
  蠟像持續發著怪聲,就在衣櫥外面,鬧轟轟的一片,令人心煩意亂,她們盲動亂撞著衣櫥,像極了張牙舞爪的怪物一樣,我甚至可以聽到噴血的「嘶嘶」聲,還有血柱擊在衣櫥上的水花聲。
  可是,令我訝異的是,竟然沒有半具蠟像伸手打開衣櫥的門!
  難不成這些蠟像不懂得開門?
  太好了!這可真是天幸啊!如果這些怪物懂得開門的話,我現在肯定早已屍骨無存了!
  不過,我也不能就此安於現狀,我必須發揮絕處求生的精神,於是,我開始在衣櫥裡頭四處摸索,想找個殺傷力夠強的東西當武器,待會突圍的時候說不定可以派上用場。
  由於光線不足,所以我只能以觸碰的方式慢慢摸索衣櫥的內部。   
  可能是對這一切感到身心俱疲了吧,當我整個人縮在衣櫥裡頭的時候,有一瞬間,我心情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我想,如果可以不考慮任何事,不去理會所有的煩惱,就這麼平靜地躺在這個衣櫥裡頭,那不知該有多好啊!
  那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其實衣櫥看起來像極了直立著的棺材,就連大小和寬度也相仿,如果我當時有意識到這件事情,恐怕心理就不會平靜了吧!
  畢竟沒有人喜歡待在棺材裡面,更何況,外頭還圍著一大群折肢斷頭的恐怖蠟像!
  我在黑暗中持續著搜索的動作,無意間碰觸衣櫥內壁四周的時候,發出了「扣扣扣」的聲音。
  沒想到,當我移動到衣櫥正中央的時候,腳底的木板竟然發出了空洞的聲響,而且站在這塊木板上,也似乎有種空懸著的感覺。
  我嘗試摸索著將那塊木板推動,結果木板「啪搭」地一下,應聲而開,我望下看去,似乎是一條密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衣櫥的底部會有這麼一處密道,但總之天無絕人之路!我也慶幸不需要正面和那些怪物對戰,就可以逃離此處。
  可是,這個密道究竟通往哪裡呢?
  我望下看,地洞黑黝黝的,彷彿深不見底(其實是光線不足的關係,我相信一定甚淺),雖然令人望之生畏,卻也好像艾莉絲夢遊仙境故事裡頭的兔子洞,擁有一種神秘的魔力,挑動著人類的好奇心,彷彿正吸引著我進入。
  為了安全起見,我先用腳往下探索,確認沒有危險。
  密道不深,大約只有我整條大腿的長度,我緩緩地從衣櫥爬下這個密道,本想看看前方究竟多長,可惜的是,眼前一片漆黑,我彷彿成了目不視物的盲人。
  這讓我產生了一些疑慮,密道裡面會不會有危險?密道的彼端是否也有這些恐怖的蠟像?
  蹲在密道裡頭,我思考著,該冒險前進,還是繼續待在衣櫥裡面呢?
  這可真是進退兩難的情形,誰也不知道前進或待在原處哪個比較好,每一項選擇都可能是致命的關鍵。
  很不湊巧的,手邊雖然有硬幣,可是周圍光線不足,就算投擲硬幣來決定進退與否,也看到不到硬幣究竟是正面還是反面。
  而我又不像賭神會摸麻將來猜牌,英國的硬幣又是兩面都有刻有花紋的(台灣的硬幣刻紋是一面人頭,一面數字,比較好辨識),實在難以分辨到底哪一面是正面。
  我就這麼蜷縮在密道裡思考,經過了短暫的考慮之後,兩個選項互相比較之下,我選擇了冒險前進,因為我不甘在衣櫥裡頭坐以待斃,於是,憑著這一股衝勁,我謹慎戒懼地向前爬去。
 
  只聽到蠟像小孩們的怪叫聲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這個密道的寬度給小孩和女人爬剛剛好,如果是白種人男性那種人高馬大的壯碩體型,可能會卡在洞口。
  好在我是中等身材,所以只稍微感到有點緊迫而已。
  在前進的途中,那種似層相識的感覺又再度浮現,我彷彿又回到了機場那充滿白光的窘迫通道。
  在一片漆黑的密道中,即使周圍比機場的通道狹窄許多,但我卻沒有感受到相同的壓迫感,反而感到心情平靜!
  或許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比起刺眼的光亮還要適合我吧!說不定,我天生就是適合棲息在黑暗中的吸血鬼。
  照這個前進的方向看來,密道應該是通往401號房,也就是我的房間。
  我一面爬行,一面思考著,這個密道究竟是誰建造的?而其建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總不可能是為了玩捉迷藏吧!
  更何況,這個密道的存在,將會使401和402號房的旅客毫無隱私可言!
  因為,無論是誰,一旦只要知道了密道的存在,就可以偷偷地潛入對方的房內,神不知鬼不覺。
  而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小則東西失竊,大則可能發生傷害甚至命案。
 
  酒吧的老闆會這麼惡劣,建造這麼一個密道,忽視旅客的隱私權嗎?實在是令人百思不解......
  就在我傷透腦筋思考著有關密道的一切,無意中頭部「砰」地一下,輕微撞到了障礙物,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到了密道盡頭了吧!
  這樣的話,上方多半是401號房的衣櫥,我先伸出右手往上探索,以免再次撞到頭。
  當我走出衣櫥的那一刻,我簡直有種重獲新生,逃出生天的感動,差一點要喜極而泣,同時感嘆道:「活著真好!」
  但是我沒有因為感動過度而忘記尚未解除的危機,雖然蠟像未必會從密道爬過來,但我還是得防範未然,我反手「砰」地一下,將衣櫥門關上,同時將床鋪推到衣櫥前面擋住。
  我一面推床一面思考,那個擅闖我房間的小孩,應該也是從這個密道進出,他也是402房蠟像中的一員嗎?
 緊張過度的我,渾身虛脫地攤在臥室的地板上,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種力量在暗中作祟,絲毫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
  只聽到隔壁傳來伊羽呼天搶地的哭嚎聲,那種淒厲的哀嚎,簡直就像全家死人那種哀慟欲絕的悲傷一樣!
  我心想,到底又是怎樣了啊?該不會是伊羽被蠟像抓住了吧!
  經過了這麼一陣騷動,整個二樓所有的住戶都被伊羽吵出來了。房客們紛紛從房間裡探出了頭,或是走了出來,想瞧瞧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而當眾人聚集在402號房門前的時候,更是議論紛紛,驚叫四起!
  聽到隔壁吵的沸沸洋洋的,我心裡也不禁七上八下,躡手躡腳地靠在門口,從縫隙看出去。
  伊羽由於過度驚駭,所以只是圓睜雙眼,張大了口一直尖叫著,圍觀群眾之中,左首一位短髮的女孩緊握住她的手腕,試圖控制,不讓她傷害到自己和周圍的人。
  右邊則是個戴眼鏡,看起來一臉書卷氣的女孩,站在一旁不停地柔聲安慰,企圖安撫她的情緒。
  我心中納悶,尋思道,伊羽怎麼會這麼大的反應?難道她不知道402號房裡頭有這些蠟像?
  如果她不知道有這些恐怖蠟像的存在,那她當初推我進去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人群中,我也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洛格原本總是一付漫不在乎的神情,可是,當他看到了402號房裡頭的血腥畫面後,彷彿被針刺到一樣,尖叫了一聲「噢買尬(我的天啊)!」,連忙掩面轉身,跑的遠遠的,還從褲袋裡頭拿出扁平的銀製酒瓶,輕啜幾口烈酒壓驚。
  我明白,我完全可以體會洛格的感受,因為我才從案發現場離開不久,那幅慘狀至今仍然深深地烙印在我腦海,那些蠟像對我所造成的恐懼感,我想,我一輩子都無法忘掉,我可能一輩子都睡不安穩。
  由於現場的畫面實在太過血腥,看的過份清楚的話,可是會惡夢纏身的,洛格只瞧了一眼,就連忙掩面逃出,完全是個正確的決定。
  眾房客之中還有個背對著我,身穿警察服裝的男子,體格高大壯碩,腰間一把警用左輪相當顯眼。
  我強自鎮定,假裝一付事不關己的模樣,走到圍觀人群附近張望。
  「警察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我有點心虛,小心翼翼的探問著。
  警察將我推開,面色凝重地說道:「後退一點,這裡很危險!」
  人群中有位護士小姐想進入402號房,卻被警察擋在門外,她著急地說道:「那些小孩受傷了,我必須幫她們治療!」
  警察連忙將她推開,大聲喊道:「妳瘋了嗎?妳看房間裡面的那些......那個還能算是人嗎?」
  房裡正在發生的事情實在令人不敢置信,那些斷頭折頸,缺手少腳的蠟像小孩兀自徘徊在衣櫥面前,可是這些蠟像彷彿沒有思考的能力,不懂得握住衣櫥門把,將衣櫥打開,只能一面口中發出「咿咿」的怪聲,一面用身體衝撞或用手搖晃衣櫥。
  甚至有整個下半身齊腰而斷的蠟像,趴在地上像條巨大毛蟲似的,爬向衣櫥,張開寫盆大口撕咬,啃著木製衣櫥的邊角,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疵渣」聲。
  可是由於衣櫥所用的材質頗為堅固,這些試圖啃咬木頭的蠟像最後落得齒折嘴破,流了滿地膿血,白森森的斷齒散落四處。
  眾人見到如此驚心動魄的慘狀,每個人都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這些蠟像究竟是什麼?是我誤判了嗎?難道這些小孩僅有表皮抹上蠟油,其實裡頭還是人?
  不!這個推測也不太合理,如果這些蠟像是人,又為什麼噴那麼多血?而且頭頸斷折還能移動?
  啊!對了,一定是外星人!是外星人寄生在人類身體裡頭!
  沒錯!一定是這樣,不然,要怎麼解釋這種怪異的現象呢?
  就在眾人目瞪口呆,而我獨自一人在苦思分析之際,其中一名斷頸蠟像小孩似乎找到了新目標,轉向了門口的人,可是因為他沒有頭,看不清方向,跑了兩步之後,還不小心踩在自己腳上,跌跌撞撞的盲目亂竄,竟然就像顆陀螺似的在原地奔跑打轉。
  更可怕的是,斷頭蠟像邊轉邊從斷頸處噴出鮮血,四處亂灑,蠟像就這麼一面旋轉噴血,一面朝門口的人群衝來,眾人驚的呆了,竟然沒有一人提腳閃避或讓開。
  眼看眾人就要被噴血蠟像迎面撞上,我及時大喊了一聲:「開槍射他,快點!」
  警察猛然省悟,迅速地掏出腰間的警用配槍,朝蠟像一比,緊接著就是轟然巨響!
  由於蠟像沒有頭,警察瞄準的是蠟像的身體,子彈從前胸貫穿,後座力引導蠟像朝後飛去,像顆保齡球似的撞飛了後面的蠟像!
  眾人被槍聲一嚇,也都紛紛清醒過來,各自讓開門口,我見機不可失,一個箭步衝向前頭,將房門一拉,在砰然聲中關上了402號房的大門,也遮住了門內怵目驚心的一切。
  警察持槍戒備著,眾人退的遠遠的,可是卻又不躲回自己的房裡,每個人都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我想她們現在的心情一定比我好不了多少,多半是既惶恐不安,又感到無助害怕。
  大家面面相覷,卻沒有人願意適時的出面充當領導者,給予方針,所以大家只好像個傻瓜似地站在原地發抖。
  如果要逃,酒吧外面是暴風雪,無處可逃;如果要各自回房,誰也不敢保證待在房內就絕對安全。
  幸好這些蠟像小孩不懂得開門,只是機械似地撞著402號房的大門,不過這只是目前,萬一她們突然懂得開門,或是撞到後來,門終於被撞破了呢?
  要是讓她們破門而出,這間酒吧說不定就沒有活人可以存活下來,包括我在內。
  就在眾人驚魂未定的時候,伊羽在人群中發現了我,甩開了左右兩個女孩,衝過來抓著我哭喊:「我的小孩呢?」
  「什麼妳的小孩?」伊羽這個問題簡直莫名其妙,她把我推進402號房裡頭,差點危及到我的生命,我還沒跟她算帳,現在倒找我要起孩子來了!
  「我的小孩,我的小孩到底在哪裡?」伊羽雙眼圓睜,一臉瘋樣,看了令人心驚膽顫。
  「我怎麼知道?妳放手!不要拉著我!」被這樣糾纏,再加上剛才在402房裡受到那些蠟像的驚嚇,我也有些冒火,對她吼道:「妳推我進去裡面,我還沒跟妳算帳呢?妳說!妳為什麼要這麼作?那些蠟像又是什麼鬼東西?」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叫我的小孩......從衣櫥裡頭跳出來嚇你而已,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嗚嗚嗚......」話一說完,她傷心的掩面哭泣。
  瞧她哭的如此傷心,令人心酸,倒還挺真情流露的,不像是在演戲。
  難道我真的錯怪了她?難道她推我進402號房的動機,真的單純地只是想嚇我一跳而已?
  她這個目的算是達成了,而且我驚嚇的還不小,只不過,嚇我的代價未免太大,因為伊羽連自己的小孩都賠掉了!
  照這種情形看來,如果伊羽的小孩確實在402號房內,和那些蠟像在一起,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有人害怕的流淚哭訴,有人低頭商量對策,警察一個人持槍戒備,像個守護神雕像,佇立在402號房的門口。
  此時,一個身穿制服,看起來像是酒吧工作人員的人物走了過來,詢問警察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就是這間酒吧的負責人嗎?」警察問道。
  「是的,警官,我叫路則。」
  路則!聽到這個名字,我心理不禁打了個突!
  「有沒有木板,鐵釘和槌子?」警察繼續問道。
  「有的,在樓下儲藏室內。」
  我猜想,警察要這些工具的目的,大概是想將402號房釘死吧!
  警察和管理員路則交頭接耳,路則臉現詫異之色,驚惶地朝402號房看了一眼,我想,他是幸運的,他不需要親眼目睹402號房裡頭的夢魘,只需要從警察口中得知情報即可。
  隨後,警察對著圍觀的群眾高聲說道:「各位,麻煩你們通通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千萬不要出來,為了各位的人身安全,請暫時待在自己的房裡,將門鎖好。」
  警察對那兩位照顧伊羽的女孩說道:「這位女士就拜託妳們照顧一下了。」說完之後,便快步走下了樓。
  沒過多久,伊羽的情緒也已漸漸緩和下來,抽抽噎噎地低聲啜泣。
  三個女孩彼此又低聲說了一會話,兩個女孩才攙扶著伊羽走到她們的房間休息。
  其餘眾人一鼓腦地作鳥獸散,紛紛關起房門,現場只留下我和管理員「路則」。
  我盯著他那塊寫著「路則」的名牌,想起了稍早在樓下職員室遇到的那個聆聽古典音樂的路則。
  兩個人只是恰巧同名嗎?
  我滿腹疑竇地問道:「請問....你是路則嗎?」
  「是的,有什麼事情嗎?」路則客氣地回答。
  眼前的這個路則,和我之前所見的那個喜歡聽音樂的路則,大不相同,眼前這位路則皮膚呈咖啡色,體格也明顯健壯許多,手臂上都是結實的肌肉。
  「是這樣的,我剛剛去職員室的時候,也看到一個名牌上寫著路則的人。」我問道。
  「是嗎?我可沒瞧見你啊!」路則瞪大了雙眼,表情有些訝異。
  我想,他似乎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說我看見過他,而是看見和他有著相同名牌的男子。
  「請問,酒吧的工作人員裡頭,有沒有一個白白淨淨,臉頰消瘦,身材細長,看起來有點虛弱,一臉病容的模樣。」
  「就我的印象裡面是沒有,先生,你是在哪裡看到這個人的?」
  「我剛剛在職員室看到的。」
  「不可能吧!我一直都待在職原室裡,更何況,我們酒吧的工作人員裡面,並沒有符合你所描述的那個人。」
  嘩!這可真是天下奇聞了,那難道是我活見鬼了?
  「你喜歡聽古典音樂嗎?」我進一步確認。
  「古典音樂?我完全沒興趣。」路則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兩個管理員的名字都叫做「路則」,都待在職員室裡頭,可是我所看到的,卻是長相和個性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而且其中一個還堅稱酒吧裡頭沒有我所形容的「路則」。
  這夥人如果不是串通起來尋我開心,那這麼詭異的事情肯定是個天大的騙局。
  我想起了謊話連篇的洛格,也不禁開始懷疑起這個管理員。
  到底她們說的是真是假?到底哪一個路則才是真正的管理員?
  想到這裡,我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了那個喜歡聽音樂的路則!
  剛才酒吧的住戶都在這裡圍觀,但是並沒有人質疑我眼前的這個路則的身分(包括警察),由此可見,我眼前的這個路則才是真正的管理員。
  而之前在職員室聽音樂的路則呢?他究竟是誰?
  「你要下樓幫忙嗎?」路則問道。
  「呃......不,我想休息一下......」經過剛剛那一場驚嚇,我發覺有點腳軟,我需要時間恢復冷靜。
  「是嗎?那好吧,我下樓去幫警長的忙,你有什麼需要的話,不要遲疑,隨時來找我。」路則熱心地說道。
  「好的,謝謝你。」
  草草和路則道別之後,我獨自回到401號房。
  房間內寂靜無聲,除了窗外微微傳來的風聲。
  雖然周圍是如此的安靜,可我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
  一連串的怪事件,一幕幕血腥的畫面有如川流入海似的匯集凝聚在一起,在一瞬間爆成滿天血雨。
  隔壁402房裡頭所見的一切,我怎麼也無法從腦海中抹去,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幅慘狀就立刻浮現。
  更何況,現在那些無頭蠟像仍在隔壁蠢蠢欲動著,我似乎可以聽到那些希奇古怪的尖叫聲。
  除此之外,衣櫥內的密道也是極大的隱憂,雖然我已經搬了床鋪堵在衣櫥前面,但即使是這樣,我仍然無法安心。
  還有,那些窗戶的玻璃看起來是如此地輕薄,如此地易碎,我好擔心,有什麼東西趁我睡著的時候跑了進來。
  我不敢闔上雙眼,生怕一閉起眼睛,就會發生什麼怪異的事情。
  這個房間彷彿巨大的漩渦,將我絞捲蹂躪,撕成碎片!
  這種有如海嘯來襲似的壓力令我再度想起機場那狹窄的白光通道。
  這一刻,我真的有種想要狂喊的衝動!
  「我不想待在房裡!我不想待在房裡!我不想待在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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