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夜 電梯
「叮。」
電梯到了，兩旁的人紛紛鞠躬：「董事長請！」他志得意滿地走進去，不到四十歲就能爬
到這個位置，真是不簡單、不簡單。他皺眉：為何偏偏挑今天維修他的專用電梯？他有簽
過維修申請書嗎？算了，等會再問老張吧。
三百五十層，這裡是權力與金錢所能達到的最高位置，俯瞰那些低下的人們，那些矮小的
、隨時都會被併購的樓房，卑微的、神色憂慮的小職員。仰賴他的企業生存的家庭有多少
呀……「董事長早！」。「老張！」他顯露怒氣：「專用電梯是他媽的怎麼回事？你知道
搭一般電梯要浪費我多少時間嗎？」
「報告董事長，這是定期檢查──」老張卑微的語調被刺耳的鈴聲打斷。「那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消防演習──」、「今、天、到、底、是、什、麼、情、形！」他的耐性
沒了：「等一下就要跟各國元首開會，你竟然連台北市政府的消防演習都擺不平，啊？」
、「董事長，我馬上處理。」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煩死了。「難道不能把那聲音關掉嗎？」、「我想是沒辦法。」、「嗯？你說什麼？」、
「我的父母也是聽著火警鈴聲，活生生被燒死的，你忘了嗎？」老張一面說著，一面將檀
香點燃。「十五年前，你為了改建眷村放的那把火，還記得嗎？」他怎麼會記得。三百五
十樓的辦公桌，是用多少條人命堆上去才能坐的呀。
香煙裊裊，觸動了偵煙器。冰涼的液體噴灑下來，那是什麼味道？灑下來的並不是水，而
是汽油。老張在汽油噴到自己之前，抽出一把傘，打開：「火警時是不能搭電梯的──因
為電源會被切斷，當然，專用電梯除外。」汽油舔到檀香的灰燼，火舌迅速四散擴張，他
已顧不得待會要開的會了，他一面脫下著火西裝，一面衝向專用電梯──
老張微笑，按下電梯門的搖控開關：「一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