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夜　濕
滴水聲十分惱人，想到明早還得拖地就更氣。我急急忙忙拿了兩個小盆子，放在天花板滲
水的正下方，壁縫裂隙脫漆處，滴下一滴滴鐵鏽褐色液體，下雨後常常這樣，不過我的宿
舍明明是在四樓，距樓頂還差了一層……不知道雨水是從哪裡滲進來的。
這幾天都沒有聽見樓上夫妻吵架，我也樂得耳根子清靜，今天室友都出去瘋了，總算可以
看自己想看的電影，不必再遷就別人看什麼歌唱比賽。電視的喇叭好像壞了，只能收看影
像而已；今天的電影台有些奇怪，好像是之前曾流行一時的實境節目──針孔攝影機自房
間頂端拍下，一對男女進入房間，開始講話。
沒有字幕，黑白的影像有些模糊。看得出他們在爭吵，雙方動作越來越大，鏡頭轉到書桌
側邊，男人開始動手，女人也不甘示弱，兩人開始互毆。雖然畫面並不清晰，但可以看出
兩人是真的想置對方於死地──開始掛彩了。這真的是偷拍的實境節目嗎？還是整人遊戲
？男人抄起水果刀，往女人腹部亂刺，女人抄起桌上的煙灰缸，向男人頭上猛砸。
我啞口無言，現在明明不是深夜時段，為何會播這種節目？太逼真了，傷口甚至沒有馬賽
克處理。女人捧著下腹流出的臟器，騎在已經無法動彈的男人身上，猛力敲打一片血肉模
糊的頭部；畫面逐漸淡出，在鏡頭縮到畫面二分之一的大小時，女人朝我惡狠狠地瞪了一
眼。我早已被劇情驚得呆了，不過更令我訝異的是，那最後特寫的女人臉，竟有些眼熟。
關上電視，躲進房間。漏水處依然滴滴答答，我把自己塞進被窩。太可怕了，為什麼電影
台會播這種東西？更令我介懷的是：太真實！連日期、時間都如家用錄影帶般，忠實地打
在畫面右下角──事件發生的時間只在一週前──那對男女現在怎麼樣了？發生在那裡？
新聞有報嗎？我胡思亂想，一面看著牆上有些起皺的金城武海報，沉沉睡去。
我被一陣巨大的流水聲驚醒。睜眼，發現整張床都浸在水裡，水是鮮豔的紅。天花板裂了
更多開口，如刀傷般，血水從創口汩汩湧出，猶如血瀑。我瞪著被染成一片嫣紅的天花板
，恍然大悟樓上夫妻近來不再爭吵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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