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神人混沌的時代，雖然神族秉持著優越感，卻也容忍人類經由崑崙往來天界，直到
人間出了幾代野心份子，妄想和神族比肩，開始覬覦神族擁有的一切，甚至神族和人更
開始通婚，產生了些神不神人不人的族裔，於是天帝之子顓緒在領兵剿滅幾次紛擾後，
乾脆絕了天梯，分隔了天人兩界。
「真不知這些腦殘缺的神族在想什麼，說要純正血統，偏偏伏羲不就是人類之女華晉氏
和雷澤龍神愛的結晶，連頭兒都不純了，底下這些在嚷個屁！」饕餮又口無遮攔起來，
看來剛又喝了不少。
「都是這些該死的人類，搞得現在連我們都沒門兒回去，之前偶爾還可以偷溜回去找老
爹聚聚喝喝酒，現在搞成這樣！真是倒了邪楣了！」螭吻抱怨。
「總歸是做大哥的連累你們，莫不我向爹求個情，就換我一個人在人間受罰?！」
「大哥你哪的話，咱們九個兄弟一條心，哪這麼多婆婆媽媽？」蒲牢率先開口，其餘兄
弟跟著點頭稱是。
「既然需久居人間，我想咱們行事作風都得像個人。」椒圖很早就想這麼說。
「咱們還不像人麼？都學會化人了，瞧！這兩雙腿多彆扭！」狻猊抖抖腳。
「可不是變成人就是個人了，況且，你啥時瞧過人有尾巴，嘴裡不時會噴火來著。」她
瞪著狻猊。
「九妹說得對，莫不…咱們在這墾幾塊田，建幾間茅屋，過過人的生活？」贔屭略為沉
吟後說。
「這個主意不錯，眼下水也有了，火更是不必愁，咱們連耕牛都省了。」椒圖瞪了這群
過動兒一眼。
誰不知道龍子啥沒有，過動兒最多。
一行人，便在泰山山腳下定了居。
說也湊巧，山腰上長了一片桑樹林，月嬋也開始運用她的天賦，養蠶取絲。
千百年，果真如一日，畢竟時間對牠們來說，毫無意義。
這天，牠們寧靜的居所來了一群人。
「奇怪？怎麼這附近有這幾戶農家？府裡沒特別記錄啊。」
「別管了！反正上頭要徵召壯丁入營，瞧瞧裡邊有人沒有，掐肥剔瘦一股腦都給帶回去
。」
此時正值農閒，加上在凡間待了這麼久，幾個過動龍子早四散玩耍去了，只餘個性沉穩
的贔屭正在整修著屋頂（由這點可知，牠真的很努力做個人），加上月嬋喜歡安靜，牠
也就陪著，反正也沒什麼不好，況且九妹也在，她和月嬋學織布學得可起勁（雖然據狻
猊說，把短衣織成了馬掛，長衫搞成肚兜…）。
「喂！那個！就是屋頂上的！我問你！」
「我？…」贔屭停下手邊工作，狐疑的看著他們。
「不叫你叫誰啊！大爺叫你，還不快下來叩頭，作死麼？」
『為什麼看見他要叩頭？真是奇怪的規矩』贔屭心想這大概不知道又是哪門子做人規矩。
雖然懷疑，他還是爬下屋頂，真的叩了頭。
「奉侯爺旨意要征招天下壯丁入營，這是從軍令，快準備準備明日報到。」
「侯爺？是什麼？」
「你這鄉下土包子！敢問侯爺是什麼？」為首一人舉起腳就踹上贔屭。
牠也不生氣，反正趕明兒早上，夠他受的，這條腿算是廢了吧。
「這荒山野嶺的，別跟著鄉土莽夫計較，搞不好他連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又怎會知道侯
爺呢？」另一人向天拱拱手。
這張軍令，就這麼莫名其妙落在贔屭手上。
「從軍令！？這是啥？不會又要叫咱們去打仗吧？」椒圖嫌惡的看了看。」
「應該是只有我的份吧，現在人間似乎不興女子上戰場，或許這是天命，不能違抗，明
天我就動身，月嬋就麻煩妳照顧了。」
「你要去哪兒？我也要跟！」月嬋抱著捆蠶絲，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是去打仗呢，妳以為去遊山玩水啊？」贔屭沒好氣說著。
「不管啦！我要跟我要跟我要跟！」
這麼多年，月嬋倒是被贔屭寵慣得一身嬌氣，坐在地上撒起潑來。
當晚，贔屭可是又哄又勸，半逼半求好不容易讓月嬋答應讓牠獨自前往，前提是牠得在
月圓之時回來看她，反正人類的軍營，是有多難出入呢。
※※※※※
「你是幹什麼的？到這來有什麼目的？」一名守兵大聲喝斥。
這可怪了，是你們要我來的，怎麼還問這麼怪的問題。
「我是來報到的！」贔屭說得倒也理直氣壯。
「這裡是主帳，報到往那邊去！」守兵往一邊指。
果然是大排長龍。
「叫什麼名字？」「王二蛋」「去領衣褲！」…
好不容易輪到贔屭。
「叫什麼名字？」
『糟！忘了想好自己該叫什麼名字，總不能真的叫贔屭吧』牠心想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連自己名字都不曉得啊？」
「海…海濤」
「去領衣褲！」
就這麼，堂堂龍子老大，天帝陣前先鋒統帥，成了這軍營位階最小的屯兵。
※※※※※
贔屭每天跟隨著眾屯兵築城牆，挖壕溝，做著粗糙重覆的防禦工事，還得一面小心，
怕把手上弱如竹篾的工具給捏斷，或是順手把城牆給毀了。
這點沒結界術法支撐的城牆，能撐多久呢？牠不禁懷疑。
終於在一場小規模戰役中，牠體會人類有多麼弱小。
敵人無預警在深夜來襲，己方迷糊散漫出了名的統領已早早就寢，原本這邊陲部隊求
援本就不易，一下子來了這些人馬，只餘幾名屯兵守衛，必死無疑。
海濤（贔屭）正值事戍衛，其實牠早就看見這些個在黑夜偷偷摸摸的傢伙，只是不懂人
類為什麼要玩這把戲，跟牠們天界明刀明槍拼法術不同，似乎還挺有趣。
一名敵軍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悄悄繞到海濤後面，拿著匕首就往牠脖子抹去。
啪！一聲，刀子卻斷了兩截，只見這衛兵非但未死還衝著他傻笑，可讓這名敵軍嚇了個
魂飛魄散，幾欲大喊，卻被海濤摀住嘴巴。
「別吵！你這一叫就不好玩了啦！」海濤邊在他耳邊悄聲說邊將他打昏。
的確，每天築牆挖溝著實無聊，眼下有這些好玩的事物（厄…好吧，是人）可真是解悶的
緊。
於是牠悄悄跟在這偷襲部隊後方，一次一隻慢慢將他們打昏，順手扔到戰壕去，等到只剩
領頭那名隊長，回頭驚覺怎麼他人馬都消失個無影無蹤，卻只見一名敵方屯兵對著他微笑
。
「你…你是誰！？我們中了埋伏了！」他目眥欲裂，舉刀向海濤砍來。
海濤伸出兩指將他刀子奪下並順手把他彈開，牠實在不想多傷性命，尤其是這麼脆弱的人
類。
「妖…妖怪阿！…！」這名敵軍頭領狂奔著回營，從此傳開了對頭有妖怪幫助的消息。
這也是牠第一次體會到，人類自天梯絕後這千百年，想像力真的退化到一個境界。
「哪裡有妖怪？！誰在大聲嚷嚷？」只見連戰袍都來不及穿，想是睡夢中被驚醒的統領
，狂奔出來，緊張兮兮四處張望。
這呆統領衣衫不整出來喊個兩句，卻被上呈是浴血奮戰（哪來的血，口水沒擦乾倒是有
），幾個睡翻天被殺的衛兵，通通論功追封說是抗敵捐軀（有人抗敵抗到流口水閉眼睛
，也算是奇聞），反倒是海濤，差點被懷疑是敵軍內應，讓牠哭笑不得，只好花了點功
夫讓這些傻瓜忘記一些事。
這個呆頭呆腦的統領，莫名其妙以擊退敵軍偷襲有功，被拔擢當了將軍，底下這些抵敵
有功的軍士，當然一併行賞，包括海濤。
據說，從戰壕裡拖出的敵軍，均是被下重手擊昏卻無性命之虞，足足有五百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