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薛更天與許人間兩人一同回到薛更天位於台北的住處。薛更天所住
的大樓由外觀看上去,就像是一般的大樓一樣,半點也沒有帝X、X寶那種豪
宅的氣派,我心裡還暗想著,這個執行長大人還真簡樸,沒想到進到了大樓才
知道並非如此。
薛更天將車停到地下室的專用停車場停好,正前方便是一組專用電梯。只
見他伸手在前方的感應器上一劃,電梯便自動開啟。我們搭著電梯升上十七樓
,門一大打就是住家玄關。
一看到玄關我怔愣了一下。許人間告訴我,因為這裡每層樓只有一戶住戶
,電梯也是一戶一台,所以才會一出電梯就是玄關。
啊啊啊~我說薛大執行長,你有錢就有錢,何必裝低調呢?還是說這樣裝
低調是有錢人的興趣?
總而言之不論如何我是住進來了,就在主臥室旁的客房中。客房很大很漂
亮,有專用浴室還有更衣間。可以住進這種一般人可能連踏進來的機會都沒有
的豪宅,照理來說我應該要很高興的,只是我不太懂為什麼這間客房與主臥室
中間有一道門?難道是主人要半夜來幫我蓋棉被嗎?
……
我突然想起來,當年我們幾個男同學要去當兵時,有個壞心眼的助教曾對
我們說過的一段話,他說:『學弟們保重啊~不要去了一個禮拜,寫信回來跟
我們說:「嗚嗚嗚~這裡好可怕、這裡是地獄、這裡全都是男人!」然後過兩
個禮拜再寫信回來說:「哈哈哈!這裡好棒、這裡是天堂、這裡全都是男人!
」啊!』
當年我們沒考上研究所,必需去當兵就已經很幹了!他這段話說出來我們
更是譙得要死。
啊啊啊~老闆老闆我想回家了,你快點來帶我回去吧!
我正考慮要不要硬著頭皮請薛更天給我換個房間,一來到客廳便見薛更天
坐在正中間,上半身套著一張中間剪了個洞的報紙,脖子上還圍著一圈毛巾。
我忍不住問:「這是幹嘛?」
「啊,我在幫他染頭髮。」許人間回過頭來,手上拿著幫媽媽染頭髮,明
年就會嫁好尪的某牌染髮劑道。
「為什麼不去給美髮師染?」我問。你薛大執行長有錢有勢,就算是要省
錢也不是這樣省的吧!
許人間一邊擠著染劑,一邊說:「他白了頭髮的事現在知道的人不多,我
們也不想再讓更多的人知道。」對我解釋完之後對薛更天說了句:「別動。」
便幫他染了起來。
只見他拿著小梳輕輕地一下下梳著薛更天的頭,那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模
樣,讓我這個旁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們對彼此的珍惜。看著看著我也就不想
去提房間的事了。
染完了頭髮,薛更天說要工作便窩進了書房,許人間回主臥房去睡覺,我
閒來無事就開了電視來看。
到了晚上,我們晚餐吃的是外賣,味道非常的好,我想可能是哪間大飯店
的食物吧!飯後許人間要去洗碗,薛更天說他身體不好,叫他多休息。
這一點我倒是舉雙手讚成,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便趁著薛更天去洗碗時問
許人間說:「你是怎麼這麼虛弱的?」
許人間笑笑地對我說:「那是因為我不久前才剛中彈。」
我聽了頓了一下,問他:「真的?」
他微笑著點點頭,指了胸口與腹部說:「這裡,還有這裡。」
雖然我沒學過醫,但他所指的那兩個位置,一個離心臟很近、一個離肝臟
很近,讓我忍不住說:「你應該要住院比較好吧!」
「嗯,醫生也這麼說。」許人間微笑著。
之後薛更天洗完了碗便又回到書房工作,許人間跟我說:「我們商量過了
,有一些事,我們認為應該要讓錄事大人您知道。」
我說:「叫我開泰就好了。」雖然已經當了幾年的錄事人,但我還是不習
慣別人喊我『錄事大人』。我不是什麼『大人』,我只是一個平凡小人物而已。
「嗯。」許人間點了下頭,對我說:「我們想,應該要讓你知道你保護的
對像是什麼人?還有在追殺我們的又是什麼人才是。」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許人間便跟我講起了一個非常非常古老的故事。
許人間的故事真的非常非常的久遠。他說,在太古時期有兩個神,一個名
叫『更天』、一個名叫『人間』。
『更天』是天界非常驍勇善戰的神,在世界之初,一片混沌的時候立下了
許多戰功。之後各界分岐,亂世已定,『更天』便成為了保護太陽上下班的神。
在同一時間,還有一個同樣是創世之初便存在的神,祂就是女神『人間』。
更天與人間是一對情人,但是因為更天每天都要工作,因此兩人沒有什麼
時間可以相聚。就這樣,兩人非常辛苦地過了幾億年。
之後,在數千年前的某一天,十個太陽對更天說要放他大假,叫他帶人間
去玩。更天說這不符合規矩,而且他是個責任感很重的神,所以並不肯離去,
但十個太陽卻對他說:『這麼久以來,你見過有人跑來攻擊太陽的嗎?』
在十個太陽的勸說之下,長久以來與心愛的人間女神兩地相思的更天動了
心!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蹺了班,與人間女神渡假去了。
只是更天沒有想到,十個太陽之所以勸他離開,為的是要去人間惡作劇!
而他更沒想到的是,待他渡假回來時,十個太陽已經被人世中一個名叫后羿的
傢伙給射殺到只剩一隻了。
……
聽到這裡,我的嘴角忍不住拚命抽搐。這明明就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故事啊
!為什麼我聽了卻只有一個囧字可以形容呢?
「然後呢?」我問。許人間便又說了下去。
知道這件事的天神非常地生氣,可更天是太古神靈中最強的一位,所以他
也不願意失去這員猛將,便給了更天兩個選擇,第一是更天必需人間分手,兩
人從此以後再也不得相見!
第二便是更天與人間必需受罰,雙雙入凡塵受苦。
更天與人間非常地相愛,怎麼也不肯分手,因此就被打入凡間,不斷輪迴。
「一次又一次,我們相聞、相望,卻不相識。相遇、相知,卻不能相守。
每次只要我們愛上了對方,其中一人便會死亡。然後活下來的那個人便會取回
這數千年來的輪迴記憶,並且可以得到一次選擇的機會。」許人間說。
「什麼選擇的機會?」我問。
「放棄這段感情的機會。」許人間解釋道:「只要放棄這段感情,放棄的
那個人就可以回到上界,重新為神。而被拋棄的那個就會靈滅。」
「靈滅?」
「就是會死。」許人間對我虛弱一笑道:「煙消雲散。」
拷!金變態!
我忍不住在心中罵了句粗話!
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看這句話還要再加碼!男人除了
怕入錯行之外,更要怕遇到變態頭家!我這輩子看過最變態的老闆莫過於這個
故事裡的那一尊!真是沒有最變態、只有更變態!果真變態中的極致啊!
想到這裡就突然覺得我好幸福,我家老闆人真是好到沒話說~
許人間說,這幾千年來他們同樣都投胎成為人類的機率很低,像上一輩子
他們一個就投胎成為人類、另一個成為一隻白兔。然後還不止這樣,他們也曾
經投胎成為『飛鳥與魚』(?)、『貓與海膽』(??)、『青蛙與堆糞蟲』(???)之
類的組合。
我只能說,更天的老闆不止變態,還變態得非常有創意。
許人間說這世是他們數千年來唯一的一次奇跡!就在他們決心相愛相守的
時候,他身中兩槍,本應當場身亡,卻因為現代科學的進步硬是被從鬼門關前
救了回來!而薛更天在他中彈之時,一瞬間取回這數千年來每次輪迴的記憶,
累世的悲傷讓他痛苦得在一夜之間白了頭髮。
那一夜許人間跟我聊了很多,包括更天不止是保護太陽的神,也是代表正
義的神,司掌一切公平正義。
人間女神是保護人間的神,也是代表寬容、和平與愛的神。
同時他也說,更天是保護正義的神,但更天的力量是來自於世人的是非正
義觀。在太古之初時,更天強悍無匹,是唯一能待在十個太陽之中而不會受傷
的神靈,可在現在這個是非模糊的灰色年代,如今更天已經虛弱得與一般人無
異。
人間女神雖是保護人世的神,但人間女神的力量也是來自於世人的善心。
在現在這個充滿了爭鬥、功利,愛恨難明的年代,祂已經被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再也無法保護這個世間。
「所以我們就想,橫豎我們已經無法再保護什麼了,不如就讓我們解脫吧
!」許人間道。
「那……如果你們都不在了,那人世會變得怎麼樣?」我不禁想問。
「我們不知道。」許人間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們都是太古時代
的『初始神』,是遠古神靈,消逝就是消逝了,也沒有任何人或神可以取我們
的位置。將來……人類必需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們已經幫不上忙了。」
許人間說上界發覺他沒死成後,一定會來『修正』這個錯誤,而他們兩人
已經完全失去了自保的能力,所以才會托過一層又一層的關係找上老闆。不過
他們自己也知道,要找到能從『上界』的追殺中保護他們倆的人何嘗容易?
然後現在這個責任居然落在了我陳三羊……不!是陳開泰的身上……
啊啊啊~老闆老闆,我只是個凡人啊!你沒有搞錯吧?
我必需事先聲明,我並不是不願意幫忙,只是聽完他們的故事後我自覺責
任重大,我怕自己幫不上忙啊!
就在我擔心得要死的時候,薛更天工作完從書房裡出來,他見許人間還沒
去休息顯得有些不高興,立即走過來勸他。原本我覺得薛更天保護許人間有些
過了頭,而顯得有些神經質,但在聽了他們的故事之後,我完全可以理解這是
他失幾百次,甚至可能上千次之後,唯一一次復得的珍惜心情。
即便他們曾經犯過錯!但他們數千年來受盡折磨。
即便他們失去了神格!這幾億年下來,他們努力保護這個人世盡忠職守,
直到兩人的能力都已走到了盡頭。
難道,還不能讓他們功過兩消嗎?
我看著薛更天小心翼翼扶著許人間回房,中途許人間回頭看他,他也正巧
回過頭與之互望。我突然發覺這兩個人的相處對話不多,但眼神交流卻是極多
,彷彿只要一個眼神,就是他們的天長地久。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
我不是很懂,但是我決定我一定要保護他們!不止是因為老闆的交待,更
是我自己的選擇。
來吧!不管是那個什麼碗糕上界?還是薛更天的那個變態老闆!我陳三羊
……不是!我陳開泰都不怕你們!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