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更天畢竟是一間大公司的老闆,幾天不去公司還可以,但太久沒進公司
的話可就不行了!
在薛更天家住了兩天之後,就在昨晚我聽到薛更天威嚴感十足地對著手機
說:「我不是說了,有東西mail或是傳真給我,我會處理的嗎?」顯然是與手
下起了衝突,許人間聽了便進書房中勸了他幾句,他這才答應助理隔天一定進
公司。
就許人間的說法,上界是要他們其中一人死,但沒規定一定是哪個人死,
因此我們推測上界接下來要殺害的對像不一定得是許人間!而老闆給我的命令
也是要我保護『兩個人』,因此我們只有一行三個人一起進薛更天的公司。
我們由薛更天專用的電梯一路升到他專用的辦公室,途中並沒有遇上其他
員工,這一點讓我不禁慶幸薛更天是個大老闆,什麼都有專用的。畢竟雖然老
闆喜歡我身上這件錄事人的袍子,但我不認為其他人也有相同的品味!
到了辦公室薛更天開始辦公,許人間在沙發上睡覺,我就坐在另一旁的沙
發上看報紙。雖然這幾天的工作很簡單,只要吃飽後守在他們兩人身旁就好,
但我還是比較想要快點結束,回去守在老闆身旁。
因為老闆說過他絕不看我的未來,所以這幾天老闆都會打手機過來關心一
下我這裡的情況,知道我這邊沒事後他會『嗯』一聲,也沒說他做了什麼事,
只交待我要小心就掛了電話。但是老闆你放心,就算你只有『嗯』一聲,我也
可以感覺得出來你對我的關心!
事後我問老闆這幾天去了哪裡?他跟我說他第一天去了一位術者『明諦師
』的家,但一遇到明諦師,老闆話就說不出口了。
我問老闆怎麼不直接用『看』的就好,還要親自跑一趟?老闆說他去的地
方,都是他『看不見』的地方。就拿明諦師來說好了,他是老闆認識的術者中
最強的一個,他布的結界就連老闆也看不穿。而老闆一到他那裡去,就知道明
諦師自己也有大麻煩,根本無暇分神幫忙薛、許兩人的事。
第二天老闆去了故宮,找翠玉白菜上的那兩隻蟲。就老闆的說法,那兩隻
蟲與一隻大妖怪很熟悉,希望牠們可以居中牽個線,沒想到他一去,那兩隻蟲
就對他說那個大妖怪有留言給他,說是『我不過是隻狐狸,不敢管上界的事。
你也不過是個台灣分部的負責人,我勸你也別管比較好。』
老闆聽了並不意外,只請那兩隻蟲帶了一句:「千歲大人,如果您可以出
手相助,我可以為您尋找您一直在找的那位先生。」給對方,現在就只等對方
的回答。不過老闆也說,狐狸很會計算利害得失,答應的機率不高,所以他還
得再去找其他幫手才行。
我問老闆為什麼不找『上界』的幫手?老闆說一界有一界的規矩,我們現
在所常見的滿天神佛與太古神靈是不同的,所以不會來管太古神靈的事!而如
今太古神靈所剩不多,也都不管事,既難找,能請動的機率更是極低。
相較之下如果是妖怪的話就方便得多,只要給牠們合適的報酬,他們是有
空間可以商量的。況且他去找的那個對像,是千年來唯一一個有資格以妖怪之
身肉身飛升成仙的!只是牠不肯入仙籍而已,一但請到了,會是個很有力的幫
手。
老闆說妖怪與神佛都像野狗一樣會劃地盤,只是神佛為地盤吵架的事較少
,而妖怪就不一定,要看該地的『地主』是什麼個性?而台灣區的地主就是那
隻大狐,只是牠性喜『隔山觀虎鬥』,所以一般是不會輕易出手。後來我也曾
經見過老闆口中的台灣地主,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就不先說了。
總而言之就是,老闆現在還在討救兵,我還守在薛、許兩人身旁當門神。
辦公室的沙發坐起來很舒服,但顯然要睡一個成年的男人還是不太夠,再
加上薛更天辦公的電話聲、打字聲不斷,因此許人間總是睡睡醒醒,後來索性
就不睡了,坐起來翻看商業雜誌。
下午的時候辦公室進來一個男人,身高大約一米八幾,穿得一身深藍西裝
,一臉精英相。他看見許人間時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似是有些詫異,不
過倒也沒說什麼,只輕喊了一聲:「許秘書。」
許人間對他微微點了下頭,也喊了他一聲:「陶特助。」
陶晉航看見我時就明顯地抖了下眉角,顯然對我的穿衣哲學存疑。哼!老
闆說我這樣穿很好看的!你們這些凡人果然不能理解我家老闆英明神武的審美
觀。
「老闆,今天下午的會議,我有些事想與您討論一下。」陶晉航說。
「說。」薛更天簡明扼要。
「老闆。」陶晉航看了一下我與許人間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許人間正想帶著我回避,薛更天卻只說:「沒關係。」
陶晉航不敢違背薛更天的話,但我發現他說話的音量放得極低。兩人交談
了好一陣子才結束,陶晉航離去前薛更天交待他:「等一下多準備兩張椅子,
他們要跟我一起進去。」
「老闆,請容我提醒你。」陶晉航眉頭一皺道:「許秘書已經不是我們公
司的人了。」
「他的辭呈我還沒批準。」薛更天道。意思就是還不算數就是了。
「即使許秘書的事先不說,旁邊這位先生也不方便進去。老闆,我們今天
下午要開的是股東會。」陶晉航道。
薛更天眨也不眨地盯著陶晉航,那眼神真不愧曾是天界武將,氣勢驚人!
而這個姓陶的特助也不簡單,直勾勾地望著薛更天,竟是半點也不退縮。最後
竟然還是薛更天認輸了!他從櫃中抽出一張紙走過來遞給我說:「拿著,給你
。」
我莫名奇妙地接過那張紙,就聽薛更天對陶晉航說:「他現在是股東了,
來旁聽的。」然後我才看清那張紙竟是一張股票。
拿著那張股票,我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收,不過眼下的情況也不方便
我推托,便想著頂多事後送回去吧!反而是事後老闆知道了就叫我安心收下。
平白無故地發了一筆小財,我心中頗為高興,可阿苗卻只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麼一點不值錢的小東西也讓你那麼樂,真像個小朋友。」
我說,阿苗妳知道薛大執行長家的股票一股多少錢嗎?這一張股票可是一
千股啊!這樣還叫不值錢?我看是妳的價值觀有問題吧!
下午我與他們一起進會議室,旁人似乎對我這個生面孔有意見,不過礙在
薛更天的權威之下也發作不起來。不過我要說他們真的是太多心了,因為我根
本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沒半個小時我就直想打呼了。倒是許人間有模有樣地
拿了筆電在旁邊做記錄,看了他聽打的速度,我才知道我打字根本是龜速。
薛更天他們的會議實在有夠無聊,我忍不到一小時就開始『度菇』起來,
可是才度到一半,就突然被一陣雷聲驚醒。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只見外面烏雲密布,雲層中隱約可見青、白、紅
三色雷蛇交錯竄動。我覺得很奇怪,昨天氣像報告不是才說今天天氣會很好的
嗎?而且……
「這烏雲會不會太低了點?」我目測著頭頂上的雲層高度,總覺得好像從
來不曾在台北市區中見過這種高度的雲。不過看這雲層的顏色與高度,我看馬
上就會有一場傾盆大雨了。
轟隆!轟隆!
窗外打起了雷,雷聲響亮到連使用隔音密閉窗的會議室內都聽得見,可見
其聲勢之驚人!我正在擔心不知道老闆在外面有沒有記得帶傘?就聽到身後傳
來『碰』!地一聲巨響。我回過頭,見許人間把膝上的筆電摔在了地上,他看
著窗外的雲層臉色慘白,神色中有掩飾不住的驚恐。
我說就算這雷聲響了點,你也犯不著怕成這樣吧?難不成你晒了衣服忘了
收?
我正覺得奇怪,便見薛更天神情嚴肅地瞪著窗外,口中喃喃說了一句:「
來了!」
來了?什麼來……
嗯……我想我知道是什麼了。
一但知道是什麼來了,說不會緊張那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感覺到我的心臟
噗通噗通地狂跳,一股冷流從頭頂竄向腳底,背上都泌出了一層白毛汗。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剩下的擇日再開。」薛更天對著滿室的股東說著
,雙眼卻還是死死盯著窗外。
「什麼?」眾人一陣錯愕,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陶晉航見狀也扳起了臉
,不表讚同地道:「老闆,各位股東都是很忙的,您這樣一再延期……」
薛更天與許人間兩人如臨大敵地瞪著窗外一動不動,根本沒在聽股東與陶
晉航說話。我打斷陶晉航的話,一面把他往外推一面道:「好了好了!打雷啦
!下雨收衣服囉!」
陶晉航不高興地拍開我的手說:「什麼打雷收衣服?」
「你沒看到外面打雷了嗎?快點回家收衣服。」我繼續趕人,連同其他股
東一起趕:「好了好了!今天放大假,大家回家收衣服了!快走快走。」再不
走等一下蝦兵蟹將……不不不!是天兵天將就要殺進來了!
陶晉航過來拉我,道:「什麼打雷?外面明明就是大晴天!」
……
我環視了眾人一圈,這才發現……拷!不會只有我跟薛更天、許人間三人
看得到外面的烏雲吧?
「所有人馬上離開公司。」薛更天沉聲道。
「老闆?」陶晉航一頭霧水地道。
薛更天回過頭來,眼神堅絕地對眾人道:「所有人立刻給我離開公司!馬
上!」然後又轉頭對陶晉航說:「你立刻去讓全公司的人立刻撤離!我不管你
用什麼方法,我要十分鐘內整個大樓淨空。我不是開玩笑的,聽懂了嗎?」
「老闆!你知道這樣損失……」陶晉航還想說什麼就被薛更天打斷,他對
陶晉航大吼:「馬上照我的話去做!」然後又去趕其他股東。
把人都趕走後薛更天拉了許人間的手說:「跟我走。」便直往他的辦公室
跑,我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
我們衝進薛更天的辦公室時,大樓防火警鈴突地響了起來,消防用的灑水
器瘋狂地噴起來,廣播中傳來陶晉航的聲音道:「所有人員請在十分鐘內撤離
本大樓。復述一次,這不是演習,所有人員請在十分鐘內撤離本大樓!」
我不禁在心中暗罵:「好你個四眼田雞!這招真夠絕的!」沒幾秒鐘就被
淋了個落湯雞。
薛更天根本不去管那瘋狂噴射的水柱,一腳踢開一盆一米多高的觀葉植物
,在植物茂密的葉片後有個隱閉的方孔。薛更天把手伸進方孔中『刷』地一聲
抽出了一把造型古樸的巨劍。
「你想做什麼?」許人間上前去捉薛更天的手,一臉驚恐。消防水注把他
淋了一身濕,濕軟的頭髮黏在他的臉上,半透明的襯杉下還隱約看得到紗布的
痕跡,他滿臉水痕,分不清是水是淚。
薛更天的衣服同樣也都濕透了黏在身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全身強健的肌肉
極度緊繃。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古劍,緊到指節都發白了,凝視著許人間語氣堅
定而柔和地道:「這一次,誰都別想把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