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到中南部之後,發覺天氣果然是比台北好很多:不管是太陽啊,綠地的,讓整個
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本來是想在失業之後應該會消沈一段時間的,可是現在心情跟之前
相比,確實好了很多。
文化震盪吧…早先在膠帶公司工作,本來是想要一展身手的,可是好像卻處處碰壁,說是
副總特助嘛!可有沒有人理你,甚至案子推到一半還被人捅刀,真是的…一堆雞毛蒜皮的
事衝出來,就算想做也做不來了,說也正好,聽妹妹說南部有間大公司要舉辦考試徵人,
聽說待遇不錯,就決定把工作辭了,順便到南部散散心,準備考試。
想著想著,我從火車站走出來後,放眼望去連台計程車都沒有,天啊!早知道民雄是這種
鳥地方,說什麼也不應該下來才對;說到這裡,只記得奶奶很久前帶我來過這裡,說是要
看病什麼的,所以才決定下來的,唉唉唉…只可惜她已過世很久了,同樣的一段路,如今
只有自己走走了!
雖然腦袋一邊動,但腳也沒停著,走著走著看到了個大招牌:「民雄大旅社」,媽呀!
該不會是那種做黑的吧…搔了搔頭,這太陽怎麼老陰魂不散,硬是在自己頭上死死跟著,
再摸摸口袋裡的錢,真是後悔當初離職時把一半的錢留給在新竹的老媽,看來只能這樣了
!望著入口處長長的階梯,心裡嘆了口氣,拖著沈重的步伐走了上去。
「少年仔,幾個人啊?」
「一個!」
「ㄟ…沒帶女朋友來歐?我們這杯負記有那個鬼屋歐…」老闆娘操著很不流暢的國語,早
知道我就跟他用台語講了。
「沒啦!只是想來這附近玩玩…對了,你說什麼鬼屋的,再跟我說一下。」
「那個歐,謀啦,就是那個聽說那裡有死過輪啊,好恐怖歐…」老闆娘一邊寫登記簿,一
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天啊!女人真恐怖,尤其是老女人!還好她寫完之後有幫我把行李搬
到房間去。
「對啦!少年仔,你要住幾天啊?」走到房間裡面,老闆娘放下行李,轉頭問我。
「住一兩天吧!我還要去南部考試。」
「啥會?你要企南部歐,甘是那間那個…那個…」
「對啦對啦…」怕她又講不完,趕快先把話截走。
「噢!老闆娘,你剛剛說的那個鬼屋在哪裡啊?」覺得屋裡有點悶,我走到把窗戶打開,
看著日漸偏斜的太陽,難見的涼風終於吹了過來。
「不遠啦!就是那個路一直走歐,到底再給他左轉,看到『義橋』那個牌子就走過企,看
到一個小門就素了啦!之前也有人要企那裡,可是再來怎麼樣就不豬道了。」
「謝謝你老闆娘,我先去外面晃晃再回來。」怕又被這女人騷擾,我趕快拿了帽子跟錢包
,飛快地走出旅社了。
走出旅館,看著滿天雲朵飄飄,將西斜的落日照得天空漾起異樣神彩,就像…就像是我今
早打翻的橘子汽水吧,哈哈,真爛的比喻,走著走著,好像真的看到了個「義橋」的告示
牌,也許真該去好好探險一下!心裡正這樣想呢,沒想遠方就傳來腳步聲響起。
「救命啊,救命…」天啊,年輕女生的聲音,這下不衝不行,我趕緊三步併兩步,直往聲
音處去,只看到個長髮女生遠遠跑來。
「小姐小姐,是怎樣了嗎?」雖然嚇個半死,我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句話,想不到那女生一
見到我,話也沒說就昏了。
「這…這…來人啊!」一邊叫人,我一邊把小姐背在後邊,趕緊往旅社方向前進,希望不
要她沒了命才好…
「你說你什麼時候發現這個小姐的?」果不其然,把小姐背回去的我立刻就被警方盤問,
他到底要問幾次啊!
「警官先生,我說過了,我叫趙民楠,新竹人,這陣子來南部散心。」
「你不認識這個人嗎?」
「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就昏了。」
「哼!旅館老闆娘已經跟我說過了:你跟前幾天住她那的女生一前一後入住,還都問起民
雄鬼屋的事,你們真的沒有關係?」
「這從何說起啊?我是想要去那看看啦,可是還沒去成就…」
「好我知道了!你是本案重要關係人之一,記得隨傳隨到,你可以走了!」
「我過幾天還要去高雄考試ㄟ,你們能不能…」
「閉嘴!再說把你關起來!」砰的一聲,警察把手中卷宗往桌上重重一敲,起身走了…天
啊!這下變成關鍵人了,這可怎麼解釋噢!邊想邊離開警局大門,沒想到在這遇到熟人!
「老育,你怎會在這裡?」
「哇!民楠,好久不見,你怎麼會在這?」說起老育來,前幾年台大碩士班畢業後,因為
家裡沒錢出國,只好選個公職報考,還記得他說要當個警官之類的,想不到真當上刑警了
,真是看不出來;這時看到老友,也真是他鄉遇故知,連忙把這些事一五一十說出來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還不知道那裡發生什麼事吧!」
「什麼事?不是一個小姐被鬼嚇到跑出來嗎?」我直覺地回答,可是他卻拿出小冊子隨手
書寫,然後對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走進警局了。
「ㄟ你在那裡面要多久啊…」本想再進去的,可是卻被員警轟了出來,沒辦法,只好先回
旅館了...搔了搔頭,摸摸口袋看有沒零錢買晚餐,咦!怎有張小紙片?好小子,不會吧!
「wait until pm 11:00」哈!現在跟我繞英文來了,嗯…民雄鬼屋,看來這事恐怕跟那
景點有關,乾脆十一點前我先去蒐集些資料吧!可能那旅館老闆娘知道些什麼吧…
「少年仔,剛才警察把你帶走,真是嚇死倫了!」
「沒什麼啦,老闆娘,你剛有說到民雄鬼屋,那邊是怎麼回事啊?」
「你不知道…」因為她一直有台語腔,很難聽懂,所以我決定把她囉唆又難懂的話取重點
,整理成以下筆記:
民雄鬼屋的故事版本
1 清朝與民國時期 老爺對婢女有興趣,後來被太太知道了,太太虐待婢女,後來婢女趁
晚上沒人注意時跳井自殺,從此陰魂不散而鬧鬼。
2 在蓋屋子時,因為主人對建築工人很刻薄,所以工人跟風水師懷恨在心,在地基中埋入
詛咒物品,從此鬧鬼;可是之後有人勘查過,可是卻沒找不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3 一對日本兵路過民雄鬼屋,因為夜晚無法投宿,只好在那裡露宿一晚,可聽說那裡後來
傳出很多槍響,也聽到有人說有看到白影子飄來飄去,到了隔天,所有日本兵都死在那裡
了,聽說現場牆上還是有很多彈痕。
4 屋子中的男主人在二次大戰時,被抓去南洋當軍夫,後來戰死,運了棺木回來後,守靈
第一晚就發覺女傭被嚇死在棺木內,但男主人的屍體卻跪在供桌上;而在喪禮過後僕人散
去大半,正巧屋頂水塔有些問題,女主人請工匠去修,但工匠說在塔裡聽到怪聲不敢進去
,這讓女主人很火大,決定親自去瞧,想不到從此失蹤,而女主人兒子怕是鬧鬼,就和法
師請來了把桃木劍,但沒想到隔天卻發現屋裡人全被刺死,而女主人兒子則是發瘋似的亂
揮木劍,嘴裡一直喊著「不要過來!」之類的話。
「學問淵博」的老闆娘說起民雄鬼屋,好像跟說她家廚房一樣仔細,到後來的很多故事大
多也是重複,就是差在「女傭跳井時是不是一屍兩命」之類事情,可是說也奇怪,就是沒
有提到屋主一家人後來到哪去了…想到這裡,我不禁問了起來。
「你說他們一家人噢!我想鬧鬼那麼兇,應該都走了吧。」
「這樣啊…」琢磨著老闆娘說的故事,看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計載,總覺得這裡面的故
事有些古怪;我想大概那麼多的鬼故事,也跟這民雄鬼屋後面是義檢山墳場有點關係吧。
「民楠,原來你在這裡啊!」背後熟悉聲音響起,果然是老育來了。
「來!老朋友很久不見,一起去吃點東西吧。」收起筆記本,回頭跟老友走了出去…望著
星空滿天,突然又想起首詩來。
「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骨立中宵!」
「好詩,而且也切題。」
「切題什麼?」
「剛好跟今晚要講的事情有關啊。」沒多久,走到了另一間看起來比較豪華的旅社,而且
還有窗型冷氣,看來真是好地方啊。
「老育,幾年沒見,你混得很不錯啊。」
「哪有不錯?每天都要弄到十一二點的,今天要不是看到你啊,我又要搞到凌晨了。」呼
了口氣,脫掉了身上外套,老育整個人攤在沙發椅上,看起來幹刑警恐怕真不輕鬆。
「我想過了,該不會真的發生什麼兇殺案吧。」
「以朋友的立場,我跟你說『是』,可是不能跟你說再多了!」
「咳咳…你這樣就沒有意思了,還記得當時你考公職時,我還有幫你幾手…拜託拜託嘛!
你知道我跟我爸一個樣子,都超愛偵探小說的…」
「拜託!辦殺人案跟看小說是不一樣的,我們今天不聊案情,講講你的近況吧!」
「不會吧,ㄟㄟㄟ,我可是本案『重要關係人』啊。」
「那是鄉下警察亂講話,跟你啥屁關係都沒有,我下午已經訓他一頓了。」
「好好好!算了算了,那不然我把民雄鬼屋的傳說講給你聽聽吧:反正我想這案情應該也
跟這有關。」
「你怎麼知道的?」
「哈!下午那警察不是有說『旅館老闆娘說過我跟之前的女生一前一後住了她那裡,還都
問起民雄鬼屋的事』嗎?所以我想這多半有些關係的吧。」
「哼!洩漏案情,那傢伙死定了!」
「別這樣嘛!反正就講給我聽聽嘛。」
「你想知道?好!就說給你聽聽,但如果你敢亂說…」
「不會不會,那警察下午盤問我一下,就快被嚇死了,何況是您刑警大人的吩咐呢?哈哈
!」兩手搓了搓,隨後拿出筆記本給老育看看,想不到不看不打緊,怎麼一看就跳起來。
「怎麼會…怎麼會完全一樣?」
「你說什麼完全一樣?」
「死者…兩個死者就是一個躺在棺木裡,一個跪坐在供桌上。」話一說完,老育整個人又
攤在沙發椅上,兩眼迷濛了起來。而房間內的時鐘也正好指向十二點,只聽噹噹聲音繞房
不絕,儘管聲音細微難辨,但似乎就像那無所不在的刺骨寒風般,凍得我直打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