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丁師兄的腳步,我們慢慢地攀上義檢山,其實只能算是山丘,但放眼望去確實很多土
饅頭,看著大多墓木已拱的淒清,隱隱地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來,而天邊飄起的朵朵黑雲蜂
湧著,應和輕柔曼舞的無根飄動,呼呼風聲像是那山野牧童的清新口哨揚了開來,只可惜
對應著象徵人生終點的群星夜總會,再多伴奏都顯得譏諷尖峭起來。
「哲育,你看得出這是什麼陣勢嗎?」丁師兄站在相對制高點上,右手緩緩指著遠方的墳
墓堆,靜靜問道。
「這…不會是傳言的『武侯八陣』吧!這可是奇門遁甲中的極致啊:不只按照八門排列,
也可對應先天八卦,輕則困死,重則身亡,難怪劉家後人不敢輕易進入取得財寶。」
「原來這才是『山頂黑狗兄』的歌詞意思:在台語中,黑狗兄表示瀟灑英俊的人,而且又
是有錢少爺,大概是借指寶藏;而歌聲就是比喻這呼呼風聲吧;而這個聽到聲看沒影、英
俊得人疼這些句子,可能就是說因為陣式的關係,所以寶藏顯得若隱若現;而姑娘想要跟
他結親戚這句,也許就是暗指我們追逐財寶的愚蠢行動吧…如果不是看到這紫色光柱,恐
怕根本聯想不到這件事。」搖搖頭,低頭看著歌詞,我不禁佩服劉家老主人的智慧。
「剛一路上我在想,你對小閔說的那些話有些武斷,所謂的『證據』也缺乏直接連結性…
你是故意要嚇她的吧!」老育瞇著眼睛,像是要在我臉上捕捉些什麼。
「你說的對,其實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只是要確定她是不是『許鈴鈴』而已;因為藉此
可以推斷何明宜與鄭仲威兩人可能也是冒牌話,這也可以間接判斷何守正漠不關心的態度
,與鄭天元不願意讓警方驗他兒子屍體的原因…只是這些人實在居心剖測,讓這些人在檯
面上廝殺,不只混淆警方判斷,還非常冷酷。」
「若是這樣,那我不明白鄭天元急著要警方結案的想法…難道他先我們掌握謎底嗎?」
「反正偷走黑色石頭的不是鄭天元就是何守正,只要過這個陣勢,應該就知道最後結果吧
;倒是丁師兄你看出這個陣法破綻了嗎?」看著丁師兄平靜臉容上的深鎖眉頭,不覺也開
始緊張起來。
「哲育,沒有鑰匙這陣進不得,因為天空烏雲帶雨,連帶山嵐四起,幾乎看不出陣眼所在
;再加上剛才紫色光柱雖然讓陣型出現,但蓄積於內的屍腐妖氣同時衝出,貿然進入只是
中毒而已,該怎麼作呢?」丁師兄從懷裡拿出羅盤,只看到指針不斷飛轉,完全無法掌握
方位;眼見測算受阻,丁師兄不得已咬破右手劍指,在羅盤上畫下符令,口中喃喃地念這
像是咒語的東西,慢慢的將指針穩定下來,就看方位不斷在正北與西北方向之間跳動,仍
然無法判定。
「你想碰碰運氣嗎?小兄弟。」丁師兄回頭向我說道。
「這…」
「其實應該讓我或是哲育進去的,只是沒想到這陣法如此艱難,光要維持入口開啟就讓我
幾乎無法動彈,仗著『幽玄之子』的能力,應該可以順著道路前進,記住『生機險中求』
這句話,相信命運是站在你這邊的。」
「丁師兄,民楠不會術法又不懂武功,怎能讓他進去呢?」
「如果沒想錯,鈴鈴應該已經在裡面了,我覺得小兄弟跟她有緣,而且在卦象混沌的時刻
,只有陰陽兩點才是不變的所在,民楠兄弟可以在陣式中多次化險為夷,我想也許可以逢
凶…化…吉。」說到最後幾句,丁師兄突然冷汗直流,手指鮮血狂噴,羅盤指針又開始快
速旋轉,一念之間,我不願再多想了。
「丁師兄,你要我往哪裡去?」
「好!」話聲一落,將羅盤向空拋起,懷中拿出符令數疊朝天,就在那黃紙繽紛跌落之際
,丁師兄手中血指舞出太極殘影,瞬間讓符紙飛動在兩手間,頗有小龍女「天羅地網式」
掌法的清新俊逸,口中一樣頌念不停。
「急急如律令!去!」丁師兄血指引路,手中符令就像流星般向前飛去,真是紙紙相連到
天邊,如果不是親眼瞧見,我壓根不信這種事的。
「小兄弟,看著你左手的錶!」丁師兄拉著我的左手,在錶中輕畫太極,頓時原本迅速飛
轉的指針竟恢復原狀。
「我剛已用黃紙標定生門所在,只要跟著黃紙飛行的方向去就好,隨時注意時間,如果越
走越快,表示八門方向將變,要儘速找到太極方位,因為只有那裡才是不變的所在,才能
找機會再出來…」
「你說這他不懂啦!只要先把師兄的話記住,找到鈴鈴再說給他聽就好,記得把這帶著,
有備無患。」老育將隨身配槍交給我,眼神堅定,好兄弟…大難來時各自飛,原來是這樣
幹的啊!
「去了!」看著黃符飛行方向,我不再多說,全力衝刺而去,突然又是白霧襲來,瞬間伸
手難見五指,事已至此,似乎也只能盡力而為…
「師兄,你讓民楠一個人進去,好嗎?」
「哼!螳螂捕蟬,我們背後還有黃雀呢!」左手隨意伸出,丁師兄接過落下的羅盤,恨恨
而道。
「你是說鬼屋的水塔跟井底嗎?」
「剛才小兄弟已經把玄機跟我們說,我想應該有人往那裡去藉機漁翁得利吧!」
「可是讓民楠一個人…我不放心!」
「相信幽玄之子的能力吧!而且接下來的路一樣艱難。」收起羅盤,丁師兄拿出短警棍來
,快速地往山下跑去;老育這時也只能全力追趕,在陰風陣陣呼嘯中,兩線開戰的尷尬局
面,於焉展開。
跟著符咒飛行方向,我急忙地趕著,真後悔平常沒有好好運動,跑得氣喘噓噓的,不過也
多虧丁師兄黃符引路,否則一片白霧茫茫,根本不知何處是東南西北,可即便是如此,對
近視加散光大概一千度的眼睛來說,還是非常吃力,早知當時就不要一鼓作氣地想「英雄
救美」了!
這陣式說也奇怪,越深入似乎周圍景象變換越怪:本來是霧鎖義檢山的黃昏暮色,可是突
然就變成明月照山崗的荒野墳塚,原先隴罩的霧反凝結成露,一點一滴的惡寒刺骨,又整
個陰冷起來,本來打前鋒引路的符紙卻又不知去向,我想奇怪的變化大概又要來了吧。
「馬鹿野郎!支那豬還不快走!」遠遠地聽見皮鞭抽打聲,廣闊而低遂的塵土逐波揚起,
幾個軍官樣貌的日本人不斷催促著長龍般的運輸車隊前進,甚至有些病弱或是腳步較慢的
苦力當面就是一槍,在砰聲起落瞬間,在孤蕩的夜色下,跌落無數具不知名的屍體,而沿
路不曾止息的血跡飛濺,似乎讓原本沁涼如水的夏夜月色,沾染上因果浩劫的無盡傷痛。
奇怪!現在不是民國六十年,怎麼還會看到日本兵啊?難道丁師兄說的什麼「幽玄之子」
是真的?嚇得我冷汗直冒,不會吧!現在看到的是過去事情,記得以前看過「世說新語」
,不是要點犀牛角才會看到鬼嗎?可是現在不知是見鬼,還是看到過去發生的事件…對了
!之前丁師兄不是說二次大戰期間民雄鬼屋還有其他事發生嗎?該不會跟這東西有關吧!
遠遠望著像是運輸車隊的長蛇隊伍向深處走去,我偷偷地跟在後面,想說可能要到什麼地
方去吧…走著走著,隨處可見的亂葬孤墳坍倒各方,棺材外露的,墓碑破裂的,甚至被打
碎的骨灰甕碎片都在山道上出現;新死的、腐爛的、成枯骨的人體肢幹像垃圾般任意被丟
棄,恐怕說是地獄之遊也不為過吧;而野狗群也在四週潛伏著,像是期待飽餐美味的老饕
般摩拳擦掌著,佈滿四面八方的沙沙聲動,伴隨著拖行的沉重聲音,又是不知哪裡的屍體
被瓜分殆盡了吧。
好像看過那樣多的血腥之後,從冷汗直流的震驚開始,似乎已慢慢鎮定下來,雖然像是置
身事外,但我摘起路上的管芒草,像是獨一個的送行者,也許這些人的父母家人連期盼收
屍也不可得吧,雖然不知該如何做,但總是聊表心意,卻也沒想到在歷史課本上讀到的片
段,今日竟然置身其中,過沒多久之後,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猛然回頭,竟是身穿軍裝
的軍人,冷酷眼光直往我掃來,這下子是逃不掉了…
「你從哪裡來的?」操著不大流利的國語,他看著我腰間的手槍,頓時也手握槍套,全神
戒備。
「我…」不知為何,下意識地看著手錶,突然發覺指針逐漸加快,丁師兄的法術快要失效
了,這該怎麼辦啊?剎那間我腦袋空空,又不懂法術跟槍法,這下子…看著黑衣軍官掏出
手槍,不會就這樣死在過去吧!可是呆若木雞的自己,腿怎麼動不了啊,逃逃逃…心裡雖
然這樣嘶吼,可是雙腳卻抖得快站不起來,眼見那槍桿子就要指到臉上,到底…
間不容髮之刻,一陣怪風吹來,管芒花受到吹拂,無數花絮隨風擺蕩開來,明明只是幾株
花而已,怎麼那麼多的草籽瀰漫四周,日本軍官似乎對花粉過敏,開始流鼻涕咳嗽,整張
臉漲紅起來,可我也好不到哪裡去,眼淚不斷狂飆出來,不過因為分心腿腳好像有點力氣
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身影快速閃入,牽著我的手,只感覺到清新香氣撲鼻之際,一眨
眼功夫就跑出百米之外。
「你真的很笨,有槍不會用嗎?」熟悉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會吧!我要救的人反救了我,
大男人的自尊啊…不過可以被女生牽,感覺還不錯。
「我們讀書人不用槍的。」不待多說,鈴鈴抓起我左手一看,似乎全部都理解,可是高傲
表情寫在臉上,令人不爽。
「原來是丁叔叔在錶上畫下太極,難怪你進得來…可是他讓你來不是讓我添亂嗎?」語氣
冷漠嚴峻,要不是女的,我早搥她了。
「省省力氣吧,你打不贏我的!倒是你闖進來之後陣型又改變,害我現在找不到『太極』
所在,都是你害的,哼!」終於跑到個安全地方,鈴鈴安然坐下,而原先肺快要炸掉的我
因為生氣,打死都要站著。
「你怎麼找到我的?」無論如何,總要想辦法贏她一著。
「符紙啊!要不是我看到丁叔叔的『靈符引路』,才不會那麼白癡亂衝出來…倒是看到槍
指著你,應該快尿褲子了吧!」稍事休息,她竟然又能站起來,拿出羅盤比對方位。
「不過你來也有好處啦,如果不是叔叔在你身上使用『太極破陣式』,再讓你進來藉此暫
時定住陣型運轉,否則真的很難找到方位…可是他竟然會出手,看來劉俊生背後還有靠山
。」講到後來接近喃喃自語,她邊看著周圍環境,另外又盯著指針方位。
「先把藥服下,這裡瘴氣很重,小心中毒。」從懷裡掏出個瓷瓶,也沒看就丟出來,竟然
恰到好處到我手邊,這是什麼好狗運啊…不知為何突然也頭暈起來,趕快服下藥丸,不然
被毒死就糟糕。
「果然不錯,真的是『武侯八陣』:天、地、風、雲、龍、虎、鳥、蛇,八陣具備,加上
『鑰匙』中的怨氣護持,真是高啊!」
「你在念些什麼東西啊!」不知為何,看著她感覺就很討厭。
「跟你說也不懂,不過本小姐今天高興,就簡單說吧:應該看過『三國演義』,知道諸葛
亮的八陣圖,所謂八陣,還是從易經八卦來,用於行軍佈陣,就是東西南北等八方位,而
天地風雲四陣,在八陣圖中屬正兵,分隸屬於西北、西南、東北、東南四方;另外龍虎鳥
蛇則是奇兵,各是東西北南四方。其中天地兩陣分別以方圓方三者作為組合,風陣附天,
雲陣附地,外在再輔以奇陣相助,這就是八陣圖的基本概念。」
「我知道了,你是說這些墳墓排列可能就是依照八陣圖形勢而來,或高或低,或整齊或衰
頹,其實都是刻意而為,是嗎?」
「哇你真聰明,那再說多點:就是因為八陣圖的特性,如果不知道解法的人,就會困死在
這,那鬼更不用說了;所以劉俊生十分陰險,為了逼我們走民雄鬼屋那條路,竟然將『鑰
匙』中的生靈放出,活活困死在這裡,永遠不得超生。」雖然好像剛才很酷,但還是個愛
現的傢伙嘛!我心裡想著。
「那我剛才看到的場景…」
「那些都是日據時代把財寶搬進義檢山的苦力,可惜大部分人都死在那裡面,更可恨的是
日本人還運用陰陽法,將那些靈魂困在『鑰匙』裡面。」
「你一直在說鑰匙,難道就是那塊黑色石頭嗎?」
「沒錯!其實當年劉家老主人買下義檢山,而且雇人用墳墓排設『武侯八陣圖』只是興趣
,沒想到日本軍官卻私底下搧動鄭、何兩派,逼迫其獻出財寶跟義檢山產權,老主人無奈
之下,只能用鬼故事跟歌詞來暗示寶藏所在,之後沒多久就過世了。」
「依日本人的手段,難道不會大軍壓境嗎?」
「其實台灣歷來是都是很難治理的地方,雖然日本好像統治五十年,但是各地方叛亂不斷
,民族復興運動也方興未艾,民雄劉家在當地頗有聲望,一方面不願給叛亂份子理由激起
民變;而且其他兩派也不希望大張旗鼓,以免老主人玉石俱焚,所以劉家古厝神不知鬼不
覺地就被日本人就地佔用。」
「原來如此,那在木造建築外面再加磚牆,恐怕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吧!」
「其實因為日本人要竄改劉家歷史,以免被其他人發覺,所以把木造屋子硬是改建成西洋
樓房,而且開門的『鑰匙』也變成鬼氣森森的東西。」
「我想那黑色石頭一定跟劉家古井或水塔有關吧。」
「是啊!可是劉俊生已經跟鄭天元、何守正勾結,正在古厝那裡佈下重兵呢,否則也不會
拼死闖這八陣圖了。」
「劉俊生…原來你沒有愛他啊!」
「你很在意這件事嗎?」
「我…沒有!只是覺得之前的推理不夠完整,想跟你求證。」
「哼!為了瓶兒在天之靈,就算以前有,現在只有仇恨…」話沒說完,鈴鈴丟出羅盤,突
然悶哼一聲,我身後竟有哀鳴,想不到她速度宛如鬼魅,瞬間空中念咒,右手劍指再戳,
幾乎是手到身也到,將背後的狗妖怪收進羅盤裡。
「糟糕,陣型變了!現在是陰日陰時,按照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方式排列:
你剛才見過喪葬事,我又渡你過死關,看來過了死門;而你見到狗妖怪受驚,看來它衝來
方位是驚門;那接下來的『開門』應當是…」看著妖怪來襲方位,定眼再看羅盤,手中拇
指頻頻晃動,活像算命仙似的;而我剛才被狗妖怪嚇得驚魂未定,接下來又看到怪女生不
逃命,反而像白癡一樣喃喃自語,心中真是焦急萬分。
「鈴鈴,好姑娘,好奶奶…我們能不能走了啊?周圍好像…好像…」聽著狗吠聲音越來越
近,怪物嘶吼聲也若隱若現,看著前方塵土低而廣闊,如果依照「孫子兵法」,表示有大
批人馬要衝過來;可她姑奶奶卻文風不動,天塌下來也不管,我看著她邊緊張,邊望著手
錶指針轉動,瞬間又大汗淋漓起來…
突然好像什麼奇怪東西從天而降,數以千萬計的蟲子如暴雨般傾盆而下,可是鈴鈴依舊不
肯離去,唉…不知該說些什麼,我把身上衣服脫下,當作鞭子驅趕小蟲,趕快跑到她身邊
,用衣服罩在頭上,猛牽著她快跑。
「不管怎樣,先逃再說吧!」雖然腳程沒有她快,但逃命這種本能應該不會輸她太多吧!
「真笨!」只聽到她低聲咒罵這兩字,馬上把我推開,同時拿出我腰間左輪,念咒瞬間,
定定地向上擊發兩槍,就看天空光華萬道,原本蜂擁不停的小蟲就像露水一樣,被照射後
就消失無蹤,在那頓時間天地又恢復一片平靜,只可惜兇殺鬥毆之聲依舊各處迴盪不絕。
「原來你也會法術啊,而且好像比老育厲害!」看著這個跟我差沒幾歲的少女,真是很不
開心啊!想到頭痛時,我急急地搔頭,不知所措。
「就說你笨吧!」看那飛揚跋扈的神情,真想給她幾拳!可是怎麼臉色有些蒼白,走沒幾
步就…
「小心啊!」看他要倒下來,連忙一個箭步扶起她,可是咳出幾口鮮血全在我胸前;想不
到她傷得厲害,結果我心裡只想嘔氣事,唉…
「『開門』往那個方位,我們要快點走,不然時刻一過又要重新測算方位,到時候就真的
走不出去了。」
「沒關係,反正我們一起至少有伴。」本想安慰她的,結果她反瞪我。
「笨蛋!我千金大小姐才不要跟你這白癡死一起,走開!」彷彿注意到我沒穿衣服,連忙
一把推開,順手又把槍插在我腰間,逞強地一個人往前走。
唉…女生!我搞不懂她們在想什麼,暗自舒口氣,看著滿胸鮮血,在怒氣無法發作之下,
無奈地跟著她身後,屁顛屁顛地走吧,真氣…
「丁師兄,你這趟來恐怕非比尋常吧!」老育問道。
「其實是鈴鈴知道她可能無法應付,所以央求我來的。」
「剛才聽了民楠在警局前對許鈴鈴的說法,其實有部分應該是對的吧:我認為許鈴鈴似乎
利用給線索的方式,藉機牽制劉俊生;可是她家既然家財萬貫,何必要這麼迂迴呢?」
「她一向心高氣傲,目中無人,也許認為在台灣的人就夠用了,可是等到這些人瞬間被殺
,才意識到有些不妙,可能才因此跟我聯絡吧。留心!」丁師兄短警棍上手,周圍黑壓壓
地鬼影幢幢起來,集鄉野傳奇於一爐的民雄鬼屋,這時似乎貨真價實起來。
「劉俊生…不!也許該稱呼你『流川俊夫』,該出來了吧!」話聲落下,榕樹枝間隙中衝
出好幾十隻烏鴉,紛紛向老育兩人飛來,只見丁師兄朝下一甩,警棍變成黑色皮鞭,隨之
在呼嘯風聲中舞了起來,有如胡旋歌妓,又像公孫大娘,身影與長鞭交替挪騰間,就沒聽
到鞭子落地聲;老育這邊也是不惶多讓:雖然沒有配槍支援,但他手上警棍竟向兩邊暴長
,變成一根鐵棍,在東打、西掃、南橫、北劈的棍勢壓境,一樣讓烏鴉不得跨過雷池…也
不知打了多久,應和著丁師兄兩人身上蒸騰熱氣,漫天的黑雨繽紛,更增添民許鬼屋的幽
深詭密。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呢?」
「劉俊生是劉家古厝家裡最後一代人,雖然說是孤脈,但無奈也是小老婆所生,所以在家
族中沒有地位,自然只能拿著老主人當年的一些餽贈,遠走他鄉去了;可是在老主人生前
,還是會經常對俊生寄信,說說家裡近況:提及三派爭產紛爭、說到日本人派副官流川俊
夫來強逼獻出義檢山,當然也提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哈哈哈…哲育你注意到為何民雄鬼
屋故事中『丫環珠胎暗結而被逼投井』的劇情,要重複寫上兩則嗎?」
「你…丁師兄!你不會是…」
「原來你就是劉俊生啊!哈哈哈…」從民雄鬼屋門口走出一個西裝筆挺,兩撇翹鬍的男子
,手裡拿著的葡萄美酒與腕上掛著的柺杖,十足紳士風範。
「你…何守正!原來也參與這陰謀啊!」老育拿起短鐵棍,冷然對向紳士。
「錯了!是流川俊夫,不是何守正。」
「那何守正跟鄭天元在哪裡?」
「天元兄啊!哈哈哈…」突然聽見蹬蹬聲響,一具無頭的冰冷屍體緩緩走出,看那裝扮分
明是鄭天元。
「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何守正早被人掉包了!」發出嘖嘖聲,紳士搖頭,望著天邊明月,
仰頭將美酒一飲而盡,微微地閉上雙眼,這時又是一陣風起,隱隱然地,從古井邊探出隻
白如青蔥,卻鮮血淋漓的玉手,漸漸地…漸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