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是從鐵雄的醫談那兒延續出來的。
如果期待這篇故事像「鐵版」的醫談一樣,以畫面為主,
建議現在請左轉end,不然你失望我不負責XD
如果想看看「祝版」的醫談,會長成什麼樣子,
那就請客倌們繼續看下去溜……
「你以為最恐怖的……是無解的病嗎?」
「鹿野醫師,這個新來的病人就交給妳吧。」川崎看著文件,隨便的在上面簽了名就丟給
鹿野。
鹿野是瑪莫醫院少數的女醫生,在還沒被本島流放前,是專攻眼科的,她不像其他眼科醫
生戴著厚重的眼鏡,及肩的長髮總是很隨便的紮成一球,也不太跟同事交涉,除了基本被
分配到的巡房病患外,鹿野大多都待在護理站寫她的論文。
「嗯。」鹿野點頭接過文件,就走出辦公室。
準備要過來的病患是住在本島S區的太郎,十七歲,就讀S區的第一志願,在半年前開始就
醫,原因是眼睛出現不明的黑影,而且越來越多。一開始,本島醫生根據太郎的描述,以
為他罹患了「飛蚊症」,並幫他做眼底散瞳檢查,但玻璃體與視網膜等並沒有異狀,判斷
應該是他讀書過度使眼睛疲勞,於是開了眼藥水和維他命C,並指示太郎服用葉黃素和山
桑子這類的保健補充品。
沒想到一周後,太郎的情況並沒有減緩,反而更加嚴重,他不斷地告訴其他人自己看到很
多像雲又像蝗蟲的黑影在他眼前移動、遮住他的視線,但在行走時卻又跟常人無異,醫生
認為他是基於幻視而產生了變形妄想,但根據DSM VI的診斷,太郎所言所行並沒有構成診
斷為妄想的要件,也沒什麼異狀,於是僅以「恐病症」作結。
「嘛,你知道為什麼鹿野會在這嗎?她是自願待在恐病科的唷。」川崎拍了島山的肩膀,
笑嘻嘻的問。
「為什麼?」自從上次多惠子的事件後,島山有好一陣子沒再負責其他病患,整天只是做
一些簡單的問診與巡房,日子有點無聊;島山對鹿野並不怎麼感興趣,只是既然川崎前輩
看來興致勃勃,不如就順著他。
「因為可以心無旁騖的寫論文啊。據說院長跟鹿野表明,只要她能持續研究、發表論文,
為醫院累積學術名聲,她很快就能回本島去。」川崎說到「研究」二字時,還舉起雙手、
食指跟中指動了動,意思是話中有話。
「發表論文……可我從來沒見過鹿野前輩的名字在期刊上出現?」島山歪著頭,一臉狐疑
。
「因為她的論文傑作,都被院長還有其他資深眼科醫師給瓜分了,有現成的論文生產機,
當然要物盡其用。」
媽的,好骯髒的圈子……
島山無語。
# # # #
「醫生,拜託你救救我!」太郎跌跌撞撞跪倒在鹿野面前嚎啕大哭著,但眼睛始終沒有睜
開看過鹿野一眼。
鹿野注意到這點,她扶起太郎,「先別哭,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呢
?」
「因為……我只要一張眼就會看到好多黑雲在眼睛裡跑來跑去,好噁心!我沒辦法好好的
看著別的東西……」太郎閉著眼睛邊哭邊說。
「不過,你不睜開眼睛怎麼看得到路呢?這樣很容易受傷吶。」鹿野安慰,「那我先請護
士先扶你到檢查室去,等等先張開眼睛做檢查好嗎?這樣才知道該怎麼治療。」
太郎點頭,鹿野比個手勢,要護士將太郎送到檢查室去。
鹿野照慣例先做了散瞳檢查,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於是再做了眼部X光,察看有無其
他可能。
在檢查過程中,太郎一直無法克制的想閉眼,嘴裡不斷喃喃唸著「不要靠近我」、全身顫
抖著,「太郎,我請護士先送你到病房,可以閉上眼睛了。」鹿野讓護士送太郎到病房裡
,自己則拿著X光片與散瞳檢查的數據回到辦公室。
「如何?」川崎搖著椅子蹬到鹿野的座位旁,「新來的病人好玩嗎?」
「不知道,眼睛看來是沒什麼問題。」鹿野嘆了口氣,「先用血液循環促進劑吧,再給他
一點維他命補充品,如果不理想,那也只能雷射了。」
「不是說眼睛沒問題嗎?為什麼要動手術?」島山走進辦公室,正好聽到。
「減輕病識感而已。反正,動手術可以醫好的話,對那小鬼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鹿野
聳肩。
「如果雷射不行的話呢?」川崎笑嘻嘻的問,彷彿對於鹿野接下來的答案很感興趣。
「川崎前輩這麼說也太過份了吧?」島山不禁為鹿野抗議。
鹿野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走出辦公室。
# # # #
過了一周,太郎的眼睛並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他說就連閉著眼睛都可以看到黑雲跟
蝗蟲、不斷向他襲來,彷彿要吞噬他。
「醫生!拜託!幫我動手術吧!」太郎痛苦大喊,「什麼手術都好!只要可以除掉這些黑
雲!」
「那麼,」鹿野嘴角揚起,「我就為你進行飛蚊症雷射手術吧,手術同意書、請簽名。」
太郎草草簽了名,鹿野喊一聲,幾名護士便快速地將太郎送進手術室裡。
在逐島,就算病患未成年,只要本人簽名同意就可以進行手術,不需經過監護人。
是優點,也是缺點。
眼睛上麻醉藥。
「有看到紅點嗎?」
「有。」
「很好,等下我叫你看紅點就看紅點,尤其是打雷射的時候,千萬不要眨眼。」
「嗯。」
左眼手術,開始。
# # # #
手術相當順利,一周後,鹿野來到太郎的病房,他雙眼包著紗布,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們要拆紗布囉。」鹿野走近太郎,護士連忙上前
把紗布剪開、拆掉。
太郎睜眼,光線瞬間湧入讓他有些不適應,眼前慢慢出現色彩,兩個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
,這是太郎第一次清楚看見鹿野醫生的模樣。
鹿野醫生就跟太郎想像的一樣溫柔。
鹿野一手撐開拿太郎的眼皮、一手拿小手電筒對著他的眼睛照,「嗯,看來復原狀況很好
,沒什麼問題,視力方面,太郎看得清楚嗎?有沒有覺得模糊或酸澀的感覺?」
太郎搖頭,「很好,我會開些補充品給你,再觀察幾天,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
三天後。
「嗚啊啊啊啊啊啊!」太郎的病房裡傳出吼叫聲,幾名護士急急忙忙跑進病房裡,發現太
郎正拿著瓷器碎片要往自己的眼睛插去,床頭的花瓶落在地上、散成一地。
一名護士上前抓住太郎的手,試著想把碎片搶下,另一名護士則抱著太郎的身體想制住他
的行動,還有的護士按緊急鈴呼叫醫生、幫忙安撫其他被嚇到的病人。
「別拉我!」太郎大吼著,把護士們甩開,「滋」的一聲,太郎全身一軟,手裡的碎片順
著垂下的手躺在棉被上,脖子上插了一支針筒。
鹿野站在太郎身後、氣喘吁吁;在太郎再度把碎片送進眼裡前,她先注入了高劑量的鎮定
劑。
「把這邊清理一下,病人送檢查室。」
鹿野先用裂隙燈看了玻璃體,並再次做了散瞳檢查,只差沒做B超。
她實在不太敢相信她眼前看到的東西。
一點一點的黑,在裡頭游動著,聚集像一朵黑雲、散開,再聚集,如暴風雨來前,越集越
龐大的黑雲。
鹿野顫抖著,她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害怕還是興奮……對於這種未知的東西,她從沒有看過
這樣「病變」的玻璃體。
那些黑點,彷彿有著自由意志,不斷在液體中游動變換著。
「這真是太有趣了……」鹿野努力的壓抑,不致於讓自己笑得太大聲,「如果這些東西可
以進一步做檢驗,或許能成為舉世驚人的研究也不一定……」
看著昏迷的太郎,鹿野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就切除玻璃體吧。」
兩天後,在太郎的同意下再度進行手術,鹿野並沒有採用最新的微創手術,而是傳統需耗
費兩、三個鐘頭的切除方法,比起前者,後者因傷口大、需住院觀察,這也是鹿野可以將
太郎留下的正當藉口。
如果一下子就痊癒了的話,那就不有趣了……
「就這麼輕易切除玻璃體沒問題嗎?」島山站在二樓看台,看著鹿野在手術室進行切除術
。
器官這種東西,不管有再多可替代的物品,還是原生器官好。
「嘛,沒問題吧,反正那小子注定瞎眼,是我的話早就一開始直接挖了他雙眼,能遇上鹿
野算他運氣好,至少死了還有點貢獻。」川崎咯咯笑了兩聲。
「貢獻?」島山不懂。
「不然你以為那些傑出的論文研究是怎麼來的?」川崎意味深沉的看著他。
三個小時後,太郎轉出手術室,鹿野看著被吸出的玻璃體皺眉。
「沒有東西……」她喃喃自語。
一灘膠狀的玻璃體,沒有血塊、雜質或任何混濁情形,跟正常的無異,簡單來說,這刀是
白開了。
鹿野仔細回想,那些自由活動的黑點,絕不是鏡頭髒了或是自己看錯,是真實存在的。「
不可能!」鹿野忿忿的拍桌,緊握的拳頭手指泛白,以她的專業絕不可能出現這種失誤。
「絕對……絕對還要再看一次!」
# # # #
太郎術後恢復良好,唯一的問題是必須填充生理食鹽水保持眼壓。
「鹿野前輩,妳這樣……是不是太過份了點?」這天島山終於忍不住,上前質問。「明明
可以使用惰氣填充的,為什麼還要讓他用生理食鹽水?就這樣把病人當成實驗品對嗎?」
「你懂什麼?」鹿野瞥了他一眼,「進了恐病科的病人,只能躺著出去,在此之前,能利
用就利用,可以造福其他人有什麼不好?」
「妳就這麼想回本島嗎?」島山忍不住大吼。
鹿野皺眉,轉頭看著島山,「誰跟你說我想回本島?在這裡好得等,有用不完的活體可以
做實驗,我才不想回去。」
「那、那些論文呢?」
「喔,」鹿野終於懂島山在說什麼,「你說論文啊,我不是很在乎啦,反正做實驗比求功
名有趣多了,本島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地方,還是恐病科適合我吶。」
鹿野冷笑。
「媽的,妳也有病!」島山生氣的掉頭就走。
不只川崎有神經病。
鹿野也有病,為了研究可以喪心病狂、不顧一切。
在恐病科的好處,就是醫死人不用負責,鹿野可以大膽使用人體做實驗;鹿野對太郎並沒
有同情或憐憫,對她而言,這男孩不過就是一具實驗體罷了。
兩天後,病房再度傳來慘叫。
這次優先到現場的是鹿野。
「黑、黑雲!又出現了!黑雲!」太郎驚叫著,雙手不斷的在空中亂揮,「走開!走開!
」
鹿野很快抓住太郎的手,注射鎮定劑,讓太郎馬上安靜下來。她用手撐開太郎的眼皮,「
這是?」
「醫生,您沒事吧?」隨後趕到的護士在鹿野身後,看著她的身體不住地抖著。
「我很好。」
鹿野盡量克制自己想笑的衝動。這真是太有趣了!原本在玻璃體上的黑點,竟然轉移到眼
球上!就像癌細胞一樣,切除了就擴散到別處。
小小的黑點,在鞏膜、角膜與虹膜間游動,黑點聚集、散開、畫圓、靠攏,就像在眼球裡
上演的一齣水上芭蕾。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取出來?」
# # # #
從那天起,鹿野就對太郎進行了一連串的診療,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鹿野對太郎這個病患異
常熱心,不只每天親自問診,就連發病的狀況都一一詳細記錄,即便是大半夜,只要太郎
一叫,鹿野一定是第一個趕到的人。
「鹿野妳,該不會是喜歡那小子吧?這麼熱情。」川崎湊到鹿野旁邊嘿嘿的笑著,雖然鹿
野沒有結衣可愛,但也不失為是個美女,如果親不到結衣,鹿野的話……他也是可以接受
的。
鹿野頭也沒抬,「前輩你想太多了。」她在筆記上畫滿各種可能的處理方法,以及在不傷
害那些「雲」的情況下,如何將「雲」取出,進行複製、甚至移植。
「呿。」川崎自討沒趣,訕訕的走開了。
「如果是這個方法,應該可行吧?」
鹿野看著筆記,笑了。
「還好嗎?」鹿野敲門,太郎正坐在病床上,臉向著窗外。
「是醫生嗎?」太郎轉頭,眼睛的位置裹著紗布,「我的眼睛……是好不了了吧?」
「嗯,我沒有把握可以百分之百治癒你。」這是實話。
太郎嘆氣,沒想到醫生到最後都還是對自己這麼溫柔。
「那麼,我可以見我母親嗎?」
接到通知,太郎的母親風塵僕僕的趕到逐島;太郎的治療已經過了好幾周,一直都無從瞭
解狀況如何,正想著該如何與院方取得聯繫,軍機就來了。
「醫生,我們家太郎還好嗎?什麼時候才能治好?如果還沒好的話,需要多久?學習進度
已經落後很多了吶……今年考大學沒問題吧?」太郎的母親跟在鹿野身後,下飛機到現在
就一直問個不停,話題不外乎就圍繞在學習進度跟考試上。
鹿野沒什麼好說的,她直接帶著太郎母親到病房門口,「一切都還在評估中。」
「醫生,妳這種態度……」太郎的母親皺眉,「這樣真的能醫好我家太郎嗎?我家太郎可
是準備要成為東大學生的呢!將來可是能成就一番大事業的,如果因為這點小病一直窩在
這,您這樣是在耽誤他的前途您知道嗎?如果您不願意積極治療我們家太郎的話,那我去
請院長幫太郎換一位醫師好了,也不會給您添麻煩。」她不耐的看著鹿野,顯然很不滿意
鹿野對於治療方面只用「評估中」來帶過。
「我……」
「媽媽,」太郎這時出聲打斷了她們,「啊,是太郎啊,眼睛有好一點了嗎?今年的大學
考試沒問題吧?准考證前幾天已經寄到了,只要考上東大……不,只要是好大學就好了,
以後出社會才會有好的工作啊。」太郎的母親漾著溫婉的微笑走到病床邊,熱切的握著太
郎的手說,看起來就像是母子情深那樣美好。
鹿野倚在門邊,以防隨時有狀況發生;看著太郎的母親如此關心他,鹿野突然覺得自己有
點過份。
「考試、考試、考試……」囁嚅著,「你們眼裡只有東大吧?不管是老師、爸爸,還是妳
……在你們眼裡我重要嗎?你們真的關心我嗎?只有鹿野醫生真正關心我!」太郎大吼,
「你們只在乎我是不是考了高分、考了好學校,省得你們沒有面子!」
「太、太郎,你……你怎麼這麼說呢?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母親白著臉,尷尬的回頭
看了鹿野一眼。
「是為了你們的面子吧?」太郎冷笑,「鹿野醫生,妳還在嗎?」
「嗯。」
「妳現在一定覺得丟臉到家了,竟然在醫生面前這麼失禮,一定很想找洞鑽進去對不對啊
,媽、媽?」太郎說得諷刺,還刻意加重語氣。
太郎的母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咬著下唇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還有一個病人要問診,
我先失陪。」鹿野很識趣的離開現場,還不忘把門帶上。
「啪!」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熱辣的掌印烙在太郎的臉頰上。「你以為我們這麼辛苦栽
培你唸書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的將來!」
「將來?哼!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考試得高分跟好學校,那都只是為了滿足妳的虛榮
心罷了!妳有真正在乎過我想要什麼?前途這種東西,只是至少上市場的時候,跟隔壁岡
本太太聊天時不會丟臉而已!」
太郎永遠也忘不了,每次跟岡本太太聊完天的媽媽,都會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自己,然
後不斷的強迫他唸書、唸書、唸書,成績差就是一頓打,打完之後再哭著自己有多用心良
苦,問太郎為什麼不能體會她的辛勞?
「你!」她沒有辦法想像,自己的兒子怎麼會突然變壞了?是在這種鬼地方害得他腦筋也
不正常了嗎?
「妳只關心我能不能考試,難道不想看看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嗎?」太郎開口,一邊伸手
拆開紗布。
一圈又一圈的卸下,紗布下眼皮泛紅浮腫,眼窩卻是凹陷的,太郎睜眼,只見眼白部分全
是黑漆抹烏的東西、不停蠕動,而且越來越多、不斷聚集;太郎的母親吃驚的看著他的雙
眼,一股酸味從胃底翻湧上來。
「這種痛苦,妳能體會嗎?」太郎邊問邊舉起手,倏的就往眼窩戳去,「真正關我的,就
只有鹿野醫生……」「噗滋」一聲,左眼被拔下。
「你、你在做什麼……」太郎的母親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挖出自己的眼睛,楞在原地。
「我再也受不了了……妳跟那些愚蠢的考試……」太郎再舉起手,往右邊眼睛伸去,「這
樣,就不會再看到那些鬼東西了吧?也不用管那些考試了吧?我累了。」
「噗滋!」右眼球也被拉出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郎的母親放聲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太郎放聲大笑,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窗邊走。
是這個方向吧?他每天都對著窗戶的方向,應該不會錯的。
再見了,溫柔的鹿野醫生,只有妳對我真正的關心……
「碰!」
「怎麼了?」聽到尖叫,川崎跟幾名護士衝進房裡,只看到太郎的母親跌坐在地上、指著
窗戶的方向不停的叫、叫到嗓子都啞了。
「病人呢?」川崎皺眉,環顧病房,「好像……好像是摔下去了。」一名護士走近窗邊往
下看,穿著病人服的太郎姿勢怪異、趴在地上,頭部的位置溢著紅紅白白的血漿與腦組織
。
「真煩人……快點下去清理,免得岩手又往嘴裡塞。」川崎匆匆下了指令,又回頭看著太
郎的母親,「咯咯……哈……哈哈,黑黑的、黑黑的……哈哈……」她停下尖叫、不停的
傻笑著,還說著一些含糊不清的句子。
「抱歉!」鹿野衝進病房,「剛在看一個新轉來的病人。」
「嘛,妳的『玩具』死了呢。」川崎調侃,「結果這女人……是他的母親吧,發瘋了。」
鹿野先是走到窗邊看了一眼,接著又走到床邊去,「還好。」
「川崎醫生,請問這位女士該怎麼辦?」還留現在場的護士問。
太郎的母親褲子上出現一灘水漬,看來是嚇到失禁了。
「怎麼辦?就送回本島去吧,反正只是瘋了,又不是恐病,本島的精神病院應該還有空位
才是。」川崎頓了頓,「鹿野,妳快點處理一下吧,真是,要吃午餐了還看到這種畫面。
」
鹿野背對著川崎點點頭,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只新的乳膠手套,趁大家一團亂的時候小心翼
翼把沾在棉被上的眼球放進手套、丟回口袋。「女士的部分就照川崎的指示去辦吧,等等
我會把中川太郎的病歷結案,再讓妳們歸檔。」
護士點點頭,連忙扶著太郎的母親離開病房,「還好太郎這孩子沒把眼睛一起帶著去死。
」鹿野笑了,扯開嘴角,真心的微笑著。
夜晚,涼風徐徐吹來,鹿野一個人躲在小實驗室裡看著太郎的眼球。
「啊啊,真是幸好吶……還好太郎這孩子想死也不忘留下這麼重要的東西,真不枉費我這
幾天的付出。」
到太郎死前的這段時間,鹿野可不止一次充當完美的聆聽者,聽他抱怨學校、抱怨考試、
抱怨社會……雖然覺得很煩,但為了重要的實驗體也只能忍耐;鹿野揚著嘴角,十分滿足
的看著眼球上的黑點。
雖然眼球已經失去活性,但是上面的黑點仍然不斷在活動,「真是有趣的緊……這些黑點
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如果是癌細胞的話,那眼球死了這些黑點也該死掉才是,至少不應該
活動的……」
「鹿野前輩,」實驗室門被推開,鹿野嚇了一跳,慌張的把眼球放在培養皿上,「是島山
嗎?怎麼了?」
鹿野用身體擋住培養皿。
「喔,川崎前輩要我問妳,明天有要用手術室嗎?沒有的話他要用。」
「小鬼都死了,手術房留給川崎吧。」鹿野揮揮手,島山也沒有久留。
「好險!」鹿野拍拍胸口,再低頭看回培養皿,「我在作夢嗎?」
眼球上的黑點正沿著人工淚液「爬」進培養皿中,並迅速增殖,不消幾秒鐘的時間,整個
培養皿上滿滿都是不明黑點,黑點不斷在培養皿中游動聚合,像蛆一般萬頭鑽動。
鹿野拿起滴管吸起培養皿中的液體,部分黑點也跟著被吸入,「如果可以吸起來,那有辦
法點到眼睛裡嗎?」她突發奇想,用手撐開眼皮,像點眼藥那樣把滴管中的淚液跟黑點滴
進左眼裡。接著,鹿野覺得眼睛一陣刺癢,她揉揉眼睛卻沒有止緩,她拿起鏡子,「這、
這是!」
左眼出現一條黑色細線、如蝌蚪般游動,接著細線變成黑點、黑點變成方格、方格變成花
窗,不斷變化,就像在看萬花筒一般,花樣愈趨繁複,幾乎蓋掉了鹿野的視線;從瞳孔到
眼白,黑色的細點攏聚成雲,密密實實覆蓋鹿野的左眼。
「這真是太棒了……」鹿野看著鏡中的自己讚嘆,「所以只要持續繁殖,用滴入的方式就
能夠傳導,如果加以研究,或許可以發展成很不錯的東西,比如說……武器?」
這樣就不會有其他國家敢小看我們的國防實力!
鹿野對著鏡子,看著黑雲越變越密、越變越黑,原本只有左眼,突然一條細線從左眼往右
眼的方向穿去,就連右眼也開始出現黑點,「這東西難道也具有傳染力嗎?」
鹿野興奮地笑著。
黑雲的增殖和聚集速度非常快,不用多久便蓋滿了鹿野的雙眼,她一方面感到興奮、一方
面卻又苦惱。「這樣我要怎麼研究啊?如果這東西是飛蚊症的一種,應該是可以控制的吧
?」鹿野試著轉動眼球,希望讓黑雲散開。
黑雲不但沒有散開,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她覺得眼睛好癢,眼前一片黑、逐漸變得
刺痛,就像有東西在嚙咬著一樣。
「這樣下去不行……」鹿野伸手摸著桌子,摸到一支細細長長的東西,「必須轉移注意力
……得先破壞他們的行動,才能再下一步研究。」鹿野想也不想,拿起就往眼睛戳去,試
圖打亂黑點的活動。
「啊──!」鹿野大叫一聲,一股熱流從眼裡往下,受傷的眼睛似乎看清楚了一點,混雜
著血。
她拿著鏡子,鏡中的自己一眼血紅、一眼暴黑,活像個生化怪物。
「所以只要破壞了環境,牠們就無法活動嗎……?」鹿野思考,覺得頭有點暈。
她看著右手,原來剛剛拿的是支原子筆,「所以……兩眼都破壞的話,這些東西就動彈不
得了?嗯!不管怎麼說,我、我要把握時間!才能進行下一步研究!」眼睛越來越痛,鹿
野對著鏡子,看準了就往另一眼瞳孔外圍刺去,這次她有心理準備,不致於叫得太大聲。
溫熱的血液爬滿鹿野的雙頰,黑雲果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鹿野喘著氣,想先把太郎的眼球
收好再幫自己安排手術,「咦?」
不見了!
原本在太郎眼球上活動的黑點都消失了!連培養皿中的黑點也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
一樣。
「難道……?」鹿野把黑點給消滅了?黑點只具有一次性轉移能力?「不!」鹿野崩潰,
她的實驗心血瞬間毀於一旦,還是毀在自己的手裡。
「怎麼可以?不!我不相信!」鹿野看著桌上那對發青的眼球不斷後退,悔恨交加,「喀
哐」一聲,鹿野還來不及搞懂發生什麼事,只覺得脖子一緊,就失去了意識。
「川、川崎醫生,」白天,一名護士慌慌張張的跑進辦公室,「鹿、鹿野、鹿野醫生她、
她她……」
「怎麼啦?有話好好說啊。」川崎看著護士,一臉疑惑。
「鹿、鹿野醫生……死了。」護士小聲的說,「好像是從13樓的實驗室摔下來……而、而
且好像眼睛也瞎了。」
川崎挑眉,「這樣啊,找幾個護士把她屍體收拾收拾就好啦,這種事情不用來問我。」川
崎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反正在這裡,只能躺著出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