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story 看板 #1GcYFnIv ]
作者: XIMIX (天不從人願) 看板: story
標題: [長篇] 末日行者 九
時間: Wed Nov 7 17:03:41 2012
===============================第十七章 食夢貘===============================
「啊啊！又是空城計啊！」
傍晚時分，駕駛著鐵牛車入城慢慢前進，傑森隨意在一間民宅門口停車熄火。
「判斷貘還在不在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出沉眠不醒的受害者。
如果受害者還能被叫得醒，就代表貘還在附近吸食生氣，
只是為了避免好夢正酣的佳餚被打斷睡眠，
貘都會把受害者藏在很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長生跳下車去，環顧四週：
「不過……與其到處去找被神隱起來的受害者，還不如善用既有資源設餌引誘，
直接讓貘現身還比較省事有效。」
「不會吧？」傑森一臉老大不甘願的皺起眉頭，頓時明白了長生在打什麼主意。
「放心，最多就是不知不覺睡著而已。」
長生拍了拍傑森粗壯的臂膀：
「不是說好一切聽專業安排嗎？那就拜託你囉！」
「喂！到底什麼是類人獸魔啊？那個貘的底細也說來聽聽，好歹讓我心裡有個底吧！」
桌上擺著來歷不明的醃漬粗肉，傑森坐在室內，一面喝酒壯膽一面喃喃自語。
以特別困苦的邊陲城市而言，這間空城還算有點規模，
既然這間空城裡也有酒吧，而且備料還比傑森之前擁有的那間更為豐富，
傑森當然也不會迂腐到和下落不明的老板客氣。
不管是食物或著飲料，都得要進到人的肚子裡才算是有發揮價值，
光是囤在那邊根本就是暴殄天物，白白便宜了無孔不入的微生物。
「類人獸魔簡單來說，其實就是產生突變的人類，最大的特徵就是型態類似人型，
或是還殘留著人類有形或無形的某些部分，外型千奇百怪，體型大小不一，
基本上都是以人類為主食，但也可能會吃一些動物或普通獸魔。
至於貘嘛，其實也不是末世後才有的東西，在人類的傳說中，
一直都有吃食噩夢的貘這種存在，雖然不過是一知半解的以訛傳訛。
貘讓人一夜好眠美夢不斷，不是因為吃掉噩夢，也不是由於想幫助人類，
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滿足食欲，刺激人腦散發出清醒時無法達到的波段頻率飽餐一頓，
並且安撫受害者不要輕舉妄動，甚至讓受害者貪戀美夢自願中招，
在往後吸食過程上的配合度大幅提高。
只不過末日前的貘胃口很小，會寄生一般長期依附在固定的受害者身上，
受害者初期最多就是有點委靡不振精虛氣弱，但至少還能天天保持心情愉快，
除非另外遭到意外或疾病，否則不會有立即的生命危險，要是能受到良好的照顧和調養，
再活十幾年也不成問題，所以貘通常會選擇有錢人家的受寵孩子做為寄主。
現在由人類突變而來的貘，已經變成貪得無厭的大胃王，不但會把受害者吃乾抹淨，
更會無差別的大範圍屠戮一城。」
長生念念有詞，兩人明明分隔兩地，卻能與傑森應答如流。
這不是什麼魔法或魔術，只不過是一組調到同樣頻率的耳麥無線電。
這個小玩意，當然也是傑森在前幾座鬼城裡搜括來的高檔戰利品，
而且還連改裝過的發電機、變壓器和充電器都一應具全。
雖然實用性不高，通訊範圍也不超過一百公尺，但如果要談論價值的話，
只要能找到有興趣又有錢的收藏買家，包含配件整組賣出，肯定也會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要不是為了求個安心，傑森還真不想把這麼稀有的東西，
冒著損壞或遺失的風險拿出來用。
「你可要看好我啊！老大！」傑森又替自己倒了一杯不知道該算什麼種類的濁酒。
雖然喝起來又澀又苦又辣又酸，但有些酒精在血管裡溫暖自己，
在身心兩方面的感覺上還是多少會比較好。
「放心吧！我看得一清二楚。」躲在吧台後面，長生從刻意鑽出的小洞後窺視傑森。
貘這種東西來無影去無蹤，謹慎膽小又能和環境融為一體，現身時機轉瞬即逝，
只會在催眠被害者時短暫漏餡。
能夠捕捉到牠動向的最佳方法，就是在發現牠的時候立即以特殊藥劑潑灑其身，
逼迫牠無法再以障眼法隱匿蹤跡。
只要這個步驟能夠成功，再來要解決沒什麼殺傷力的貘不過是小菜一碟。
「那麼，普通獸魔和類人獸魔又有什麼不一樣？
對我們老百姓來說，怪物不就是怪物，又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區分種類？」
嚼著又腥又騷的醃肉，傑森猜測這種口感應該是屬於爬蟲類，
而且還是特別醜陋的那一種。
「當然不一樣。」長生眨眨眼睛紓解疲勞，讓傑森一直保持在視線中心：
「所謂的普通獸魔，不過就是末日後突變或新生的物種，
基本上就是大自然中的野性居民，並不會專門鎖定人類為食，
習性上一般也不喜歡與人類產生衝突，
只要互不侵犯就能和平共處，甚至是被飼養馴化比鄰而居。
總歸來說，和以前所熟悉的動植物沒有太大分別，雖然有些實在分不清楚是動物還植物。
但類人獸魔就不一樣，牠們是從人類演化，或著該說是突變而來，
一律具有以人類為食的特性，就算人類想要閃避，類人獸魔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更不用說類人獸魔的種類和能力令人匪夷所思，比起自然界中的各種末世生物，
類人獸魔更像是荒野奇談裡不可思議的妖魔鬼怪。
說真的，有很多類人獸魔，根本就是神話或傳說裡的翻版，
往往可以在某些故事裡找到相類似的影子。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有人告訴過我，除了神話中的彌賽亞之外，
世上所有的人類都是混血兒，原本就多多少少帶著非人的血緣，
所以才會在末世後為了求生求存，被逆境給激發出基因裡潛藏的遙遠力量。
只是這些力量的強大和危險同樣難測，雖然可以加強個體的生存機會，
對於群體延續卻不見得是件好事，但適者生存，弱肉強食，
末日競爭原本就是最自私自利的汰舊換新。」
「這個人是誰，可以告訴你這些訊息，大概也是個獸魔獵人吧？」
嚼阿嚼的，傑森突然覺得口裡這塊肉怎麼特別堅韌有勁，怎麼咬都咬不爛，
當然吞也吞不下去，嚼到嘴巴好像都有點發麻了，而且舌頭也還沒嚐到什麼味道。
「嗯？」
低下頭去，抹抹嘴角，傑森的表情有些呆滯，
看著自己的口水流過下巴一滴滴落上桌面，這才發現原來雙唇已經不聽使喚微微張開。
咚！脖子一歪，肩膀一墜，傑森的腦袋重重癱垂，摔落在桌面上撞翻杯盤。
「下次再告訴你吧！」
看著隱約盤踞在傑森頭頂的一團透明空氣，長生對著空無一物的桌面上方咧開了嘴。
===============================第十八章 甕中捉貘==============================
全神貫注盯著傑森的緊閉眼皮，長生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貘生性多疑，鬼祟膽小，一但發現有任何不對便馬上腳底抹油，迅速開溜，
對於到了嘴邊的肉絕不戀棧。
所以長生要等。
貘具有與環境融為一體的隱身異能，唯一能鎖定貘位置的方法，
就是觀察新受害者的眼部反應。
每當貘要與新受害者建立範圍遼闊的吸食途徑，受害者的眼球便會快速顫動，
這個階段耗時僅短短數秒，貘一定會蹲踞在受害者的頭頂上面，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出手發難，看不見目標的盲目突擊才能萬無一失。
微微顫抖，傑森的一雙眼皮開始輕動。
「就是現在！」
大魚咬餌，起鉤下網，長生猛然按下手裡的遙控按鈕，
裝置在傑森腰際的微型點火系統瞬間運作，引爆了藏在上方領口的幾個密封小包。
大蓬大蓬的白色粉霧應聲噴射四散，塵霧般籠罩著傑森附近的所有範圍，
當然也包括了桌面上方的目標區域。
有限度的亂槍打鳥，就是長生用來捕捉貘的祕密戰術。
隱隱約約，一個驚慌失措的模糊身影顢頇奪門而出，沾染大量白粉的透明軀體逐漸現形。
「跑吧。」長生胸有成竹的起身輕笑，從吧檯後鑽了出來走向傑森。
叫醒短暫失去意識的恍惚傑森，長生要滿頭白粉的傑森一起分頭行動。
「貘很膽小，牠敢待在這裡，就代表城內不會有其他威脅，所以你可以放心活動。
中了陷阱的貘會完全現形，而且失去穿透固體和魅惑人類的能力，換句話說，
現在的貘很虛弱，和普通動物沒有兩樣，被迷昏的人類也都會從美夢中陸續清醒。
你幫我搜尋清醒過來的市民，向他們解釋狀況，並且要大家一起找貘，死活不拘。
牠的體型不大，外觀又很特別，只要看見奇怪的中小型動物一定就是牠。
藥粉的效力可以持續六到八個小時，我們一定要在這之前抓到貘，
否則牠一定會改變旅行路徑遮掩行蹤。
在藥效作用的這段時間內，無力自保的貘，一定寧願藏在相對較安全的城裡躲避人類，
也不會傻到跑出城外，面對一堆稀奇古怪的凶狠掠食者，所以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瞭解嗎？」
「OK！」
姆指一豎，拍掉粉塵，雖然任務內容聽來是無驚無險的舉手之勞，
但末日生活養成的好習慣依然讓傑森不敢過度掉以輕心。
舉著可以同時照明與充當武器的大支火把，
傑森小跑步邁入已經屬於黑夜領地的城內街道。
人聲鼎沸，燈火通明，原本毫無人跡的清冷鬼城，沒多久就變成了同仇敵愾的不夜城。
城內如今正全體動員起來，進行大規模的全面地毯式除害搜索。
長生和傑森聯合市內幹部，在讓大家都搞清楚狀況之後，
集結了所有又驚又怒的受害市民，勢必要把這個造孽不淺的禍害給揪出來就地正法。
有了這麼多熟悉環境的居民提供人力，就算是要把整座小城翻過來找，
在天亮之前也鐵定能夠搞定，走投無路的貘被逼現身，已經不過是時間早晚的簡單問題。
「這樣好嗎？大家都在幫忙，我們卻在這裡旁觀。」
站在城中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上，傑森有些無聊的左顧右盼，
看著川流不息的居民來來往往。
「這樣才是正確的決定。我們不瞭解這座城市的構造和建築，
就算自己跳下去找也沒有效率，不如就在這裡指揮全場監督進度，
順便讓居民可以時時看見我們保持信心，如果有任何發現或問題，
也可以第一時間在這裡找到我們。」
長生氣定神閒的微笑點頭，以充滿鼓勵的眼神掃視群眾：
「恐懼來自於無知，雖然貘本身並不危險，但如果民眾因為不瞭解貘而失去信心，
甚至引發集體恐慌，那麼好不容易招募的獵捕大隊可是會潰不成軍，
變成一盤散沙的無頭蒼蠅。
有個值得信賴倚靠的獸魔獵人在場中坐鎮，才能用臨危不亂的專業形象，
蓋過『類人獸魔』這個名詞可能引發的負面群體效應。」
「也是啦！要我加入的話還真不知道從何找起。」
手撐圍欄，傑森雙眼一瞇一睜，無精打采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
閃爍出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目光：「好像有狀況？」
幾個居民亂哄哄的架著一個人又推又拉，明顯是在押送人犯。
仔細一看，這幾個居民的臉上都掛了彩，顯然是發生過一番激烈扭打，
被大夥合力架住的傢伙也是鼻青臉腫，只是特別高大壯碩，
而且竟然還是個熟面孔。
對長生是，對傑森更是。
「強森？」傑森又驚又喜，連忙跳下高台推開眾人：
「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怎麼會在這裡？」
「傑森？」強森也露出了驚喜交加的錯愕笑容：
「兄弟，幫幫我！我什麼都沒做，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幹嘛！」
「等等。」長生也離開高台，踱步來到強森面前：
「請各位先放開他，為什麼要抓他過來呢？」
「哼！」
看來是為首的一個大鬍子中年男人憤恨噴氣，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鎖住強森臂膀的雙手：
「如果有獸魔獵人先生和助手一起擔保，那當然就另當別論，
可是這傢伙真的非常可疑，我們懷疑他和這次的滅城之災脫不了關係。」
「雖然我沒有要替他擔保什麼，不過怎麼說呢？」長生撇清關係，微笑詢問。
就算黑齒強森有吸食過不純粹的天使之翼，但人類外表一但突變成類人獸魔，
就再也無法恢復人型，只有末日行者可以在怪物和人型之間轉換身分，
而根據直覺研判，長生並沒有從強森身上感覺到任何威脅性或壓迫感。
所以基本上，強森的嫌疑已經得以排除，但畢竟市民的說法總有原由，
不會是無端造謠生事的空穴來風，絕對依然有其被民眾掛懷在心的重要性，
或許可以為貘的下落提供一些蛛絲馬跡。
「等等，我也想澄清一下！首先，我是這傢伙的雇主不是助手，
另外，你們的城市也還沒滅亡，我之前看到的那兩座才叫鬼城好嗎？」
傑森一把拉過強森，粗手粗腳又拽又扯，三兩下就幫兄弟解開手腕上的束縛，
接著給了彼此一個睽違已久的豪邁擁抱。
兩人都興高采烈的互相大力拍背，砰砰作響的紮實撞擊聲不絕於耳，
看來對於彼此的生還和出現都非常訝異開心。
「哼！」
聽到獸魔獵人沒有要挺強森的意思，領頭的大鬍子男人精神一振，
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開始對著長生憤恨告狀：
「這個外來者說自己遭到滅城之禍，要求我們收留他一陣子，我們一時心軟讓他進城，
卻沒想到災難當晚就隨之而來，等我們發覺不對早就為時已晚。。
他肯定和類人獸魔有勾結，說不定貘就是他偷偷放進來的！
剛剛在找貘的時候，我們發現他鬼鬼祟祟的躲在倉庫裡面，如果不是心裡有鬼，
幹嘛不敢出來見人，和我們同一陣線把貘給找出來？
我們要他出來把話說清楚，結果他竟然拔腿就跑，甚至還用暴力打傷我們，
不管怎麼看都很可疑。」
「我們的城市確實是滅亡了啊！過程還比你們的遭遇悲慘一百萬倍咧！」
傑森挺起胸膛，出面為了交情深厚的拜把兄弟大聲辯解。
「沒關係，讓我來說。」
強森揮手，阻止脾氣火爆的傑森和劍拔弩張的居民產生衝突，
為了捍衛自己的清白挺身開口：
「各位，我不久前才剛經歷過滅城的切身之痛，不可能希望還有別人遭受到一樣的傷害。
再說，故意放類人獸魔進來屠戮各位，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同樣身為人類的我自己也難逃一劫啊！
我真的不知道貘是怎麼進來的，那晚我也是莫名其妙就失去意識，
不到一小時前才從美夢之中清醒，然後就發現到處都是人跑來跑去亂成一團。
我以為出了什麼嚴重的大事，當然會想先躲起來弄清楚狀況再說，
你們一找到我就來勢洶洶進行包圍，我會想要逃跑抵抗也是很正常的啊！」
「這……」大鬍子男人臉上一愣，對於強森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釋倒是無法反駁。
「好了！現在最重要也最緊急的事情，就是趕快把貘找出來，
我想這也是大家眼前共同的目標。我兄弟也說得很清楚了，他是無辜的，
時間有限，分秒必爭，請各位暫時先放下其他的恩恩怨怨，
繼續不分你我在原本的計畫上全力以赴。」
人高馬大的威武傑森雙手一拍下了結論，指揮群眾再接再厲分工合作，
原本圍觀的人群聞言紛紛一哄而散，各自回到崗位結伴搜索。
這一切，默默不語的長生全都看在眼底，聽在耳裡。
確實，強森的說法並無破綻，也沒有含糊其辭或避重就輕，但心思細膩敏銳的長生，
依舊捕捉到了一些什麼。
雖然還稱不上是疑點，但歸類為值得注意的地方絕對沒錯。
長生非常肯定，關於貘的資訊，自己一定忽略了什麼細節。
為了釐清盲點，長生需要伴隨自己最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法寶鼎力相助。
那是一部書，一部工具書，一部由師傅以畢生經驗心血所編寫傳承，絕無藏私遺漏，
蒐錄許許多多獸魔獵人不可不知的廣博知識，
歸納統整了無數獸魔資訊和特點的寶貴心得筆記。
就算這部獨一而二別無抄本的筆記裡面，
未必能百分之百包含天底下無奇不有的所有獸魔，
至少也詳細清楚記載了最常見普遍和最特殊稀少的兩種極端屬性類人獸魔。
有不少類人獸魔，雖然長生從未親眼見過，但也因為有這部書，
所以能在腦中留下相關的基本概念，初次遭遇時便不會手足無措，
更可以迅速根據特徵歸類辨識。
現在，為了能好好翻找查閱這部內容包羅萬象的浩瀚叢書，
長生需要一個不受打擾的安靜環境獨處一陣。
因為這部書的內涵多寡，並不是以厚重的頁數或字數來計算份量，
更不是用數位化的虛擬空間為容量單位，
而是以最安全方便的牢靠模式融為一體隨身攜帶，
長年封印庫存在長生的腦海中以備不時之需。
每次費神解開腦中維繫資料完整齊全的安全機制，都會耗損掉長生聚精會神的不少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