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慎重起見，又多等了十天，在巴黎下起第一道瑞雪那天清早，由律師負責帶蕾妮去補辦護
照。
儘管我再三希望他和蕾妮道別完再走，強自有堅持，收下我送的羽絨連帽大衣，穿戴鞋襪
，仔細觀望周遭，確知附近沒有血屬出沒，踏上冰冷路面，隨著落雪緩緩消失。
蕾妮知道後的反應並不激烈。
從我告知將送她回台灣，她便鬱鬱寡歡。
「大家都是為我好。」
她對我說。
懂事接受現實。
班機訂在護照正式核發後的第五天，頭等艙，有任何想要，或買回去贈送母親的禮物，列
出清單，我會派遣專人負責採買。
蕾妮僅僅索要一條曾聽母親提及的絲巾，其餘一概不取。
「我回台灣以後，就見不到你們了嗎？」
蕾妮心繫在巴黎結識的好友們。
「我和強都覺得妳遠遠離開最好，西蒙、麥克肯定不是這樣想。」
「一半一半的話，應該聽聽當事人的意見吧？」
蕾妮向我爭取投票權。
「在我們的世界裡，他們兩兄弟算一票，加上妳也不過是平手，而且妳屬於另外一邊。」
我盡力緩和離別氣氛。
「對我不公平，欺負小孩子。」
蕾妮為自己抱不平。
「就因為妳還是小孩，我得替妳母親保護妳。」
正大光明的理由。
每回提起母親，蕾妮會變得格外畏縮，想來母親對她教育極為嚴格，兩人之間有距離感。
「你可以常打電話，寫信和麗兒聊天，她把妳當自己妹妹看待。」
現代科技無遠弗屆，我們仍能保持密切聯繫。
「叔叔呢？」
蕾妮垮著臉，期盼我嘴裡聽到些讓人開心的話語。
摸著她那頭柔順如絲綢的紅髮，我說：
「妳是我的家人，我期待以後能和妳團聚。」
「真的嗎？」
「我不太說謊的。」
蕾妮重展笑靨，牢牢地抱住我。
「一可以回巴黎，你就要馬上叫麗兒告訴我？」
「會的，我會親自飛到台灣接妳。」
看她彷彿得到全世界般地幸福，我不禁做出承諾。
「強也會來嗎？」
強對她具有重大意義。
「我無法保證，但我相信他會像妳的守護天使，在妳需要他的時候及時出現。」
「我從來沒有後悔認識強。」
蕾妮始終保持堅毅。
「正是因為這樣，不管多少次他都會為妳豁出性命。」
這份情意令人動容，幸好蕾妮全數知曉，不至於淪為悲苦單戀。
時至正午，麗兒總是準時備好餐點，我要蕾妮別耽誤用餐時間，她非拉著我一塊。
短短途中，聽見窗子傳出異聲，蕾妮改道去看，匆匆忙忙地回到我身邊說：
「西蒙和麥克人在外頭，麥克往大屋丟小石頭。」
「又再玩什麼花招？」
是我通知他們前來送別。
「他們說進不來。」
蕾妮從嘴型動作，得知兩兄弟的話意。
我猜，他們八成要給蕾妮一個驚喜，因此設計要她親自開門。
「去開門，我在餐廳等你們。」
不以為意，還在麗兒送上紅酒時，隨口調侃了這三個年輕男女。
再看見蕾妮，她獨自一臉困惑告知我門口出現異狀。
「看得見，聽得到，但是我出不去。」
蕾妮被一股無形力量擋在大門。
擱下酒杯，我親自到門口察看，西蒙和麥克正在嘗試進入大屋，像是默劇演員，手腳抵在
門與外頭交界，使勁滑稽擺動，卻無法踏入屋裡。
我要他們後退，伸手去摸，前方冰冷又剛硬，猶如按在一堵鋼牆上。
神不知鬼不覺在大屋四周架設一道障壁，這麼大的規模，而不會驚動我，縱然我不熟魔法
禁咒，也能知曉施術者的能為高強。
「要維持住這種禁錮，得在近距離不斷灌注能量，你們到附近去找，找到後把他趕走。」
防禦型的血屬武力相差低下，要困住我，還要對付兩兄弟，一心二用必然會露出破綻。
西蒙和麥克立刻動身搜索，剛關上門，背後響起麗兒、蕾妮的呼叫聲。
到飯廳一看，曾在強記憶中現身的尖耳男人率領四人，不請自來圍住她們。
「這個是金髮瞎子，紅髮少女是醫生的新娘，找到了。」
為了尋獲目標而笑，尖耳男人握住蕾妮手腕，蕾妮企圖抵抗，看見我搖頭，放鬆了力氣。
「跟我們一起走吧！密特朗醫生指名要見你。」
我也是逮捕對象。
「你們怎麼進屋子的？」
因為弱小，我加倍提高警覺，實在難以相信讓人自由來去如入無人之地。
「這有什麼困難的？」
我們合作，尖耳男人便不強行控制兩人行動，帶頭走到大廳。
總管曾坐過的椅子上，一個黑色洞穴閃耀暗光。
「從這裡來，從這裡走。」
尖耳男人腰彎從椅子底下拿出一只金色懷錶，按下錶頂開關，錶蓋掀開時，光華大作，窗
外先是顯現一層薄膜，隨即如泡沫般消逝。
「我做的魔具很了不起吧！安裝好，用遙控就能把人鎖住，如果沒被發現，堪稱完美無缺
」
行會擁有歐洲最知名魔具工匠，路易‧庫塔，看來便是此人。
總管能在他足跡所到之處，任意製造往來通道，上回前來已攜帶路易製作的魔具，趁我不
注意時，貼在椅子暗處，如此一來便可以隨時收網拘捕。
「快走吧！不要讓醫生等太久，平常是個好好先生，急起來比伯爵還叫人害怕。」
路易催促我們上路。
為了讓蕾妮安心，我率先踏入洞中，再走出，環境明亮刺眼，四面潔白的牆壁，高端的實
驗器材遍布在眼前。
開口所在，並非行會，也不是密特朗診所，而是在未知的第三地，視線裡十幾位著白袍的
人員，忙碌手邊工作。
他們不單衣著統一，身高長相好像從同一個模子刻印出來，全部都是密特朗的臉，額頭上
有希臘數字作為辨認之用。
「好多的密特朗醫生。」
蕾妮到達後，為眼前景象驚呼。
「他複製了自己。」
想找到與他等齊，又能保守秘密的醫技人員，不如使用自己更為稱手。
一直以來，密特朗給我嘆為觀止的感想，今天又增加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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