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08
‧六十六天前,昏暗的倉庫。
我記得很清楚,那句話。
在混亂的雜緒中,仍然擲地有聲的一句話。
我不太清楚這代表了什麼,
但我內心的悲痛從那隱約中縫隙中苟活了下來。
為此我還曾前往醫院多次確認。
是的,那種自卑讓我無地自容,
其實現在想起來好像也沒這麼嚴重,
要是我早一點說不就好了?
早一點坦承會不會就能停止一切錯誤?
總之我是不孕的。
我甚至還請了小惠做檢查。
但真正的原因出在我身上,
我反覆確認了三次。
在這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
實際上我可以趕緊處理這個問題,
但我反而將它作為『擋箭牌』,
擋下一個大多社會性能夠容納的問題。
我的強顏歡笑跟故作鎮定,都是為了掩飾這個缺陷,
包括喜愛小孩也是一樣,我不想讓人認為有任何蛛絲馬跡。
我總會在那些喜愛小孩的大人轉身之後,
有過想掐死面前這心靈之窗尚未明朗的孩童,
只是現實跟社會性把我的想法吞了回去。
很多事好像在孑然一身的時候才能思考通透,
就像現在一樣,躺在空無一物的倉庫之中,
面對著蹂躪自己心智的面具先生以及他的快樂伙伴,
他會給我一個又一個無法直視的答案,
現在的我不想面對,即使我在昏倒前聽到那一句話,
直到這一刻我還不想放棄。
「你醒了?看來我們的藥品還需要改進空間。」那是我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對此我
感到非常不幸。
「這裡是哪裡?」我雙手被綑綁,前方擺著一張方桌。
「一間倉庫。你已經睡了兩天呢。」
「嗯。」我當然知道,我眼睛看得很清楚。
「看來你的理智還保持著。」
「我可以先休息嗎?」我試著不要讓天鵝先生出手,我想保持暫時的心理平靜,至少這一
刻是如此。
「小尊先生,真是恭喜啊。」他的祝賀傳來耳裡如同諷刺。
「媽的。」
「我想你最後有聽到吧?」
「我不想聊天。」
「怎麼了,太難以接受?」
「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事實呢?」我仍想逃避,因為承認這個令人畏懼的事實更讓人活不
下去。
「你有一個訪客。」
「什麼?」
「你們有機會好好聊聊。」
「我不想聊。」我再說了一次,但是我沒辦法阻止天鵝天生帶人進來,我已經聽到腳步聲
,皮鞋在地板上發出熟悉的聲音。
是他,
我不懂天鵝先生在阻止我們之後,
又讓我們會面的原因。
「小尊。」老爸坐在我面前,我有時懷疑他是不是擁有班傑明的逆生長技術,自從我進社
會之後,他反而越來越年輕了。
「媽的,你還有臉見我。」
「你還好吧?」愚蠢至極的問題。
「我很好。他媽的超好。」
「原諒我,小尊。」
「原諒你什麼?」他躊躇了一陣,低頭沈思,專注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令尊有一個令他非常抉擇的交易。」天鵝先生在我身後。
「媽的,你又想搞什麼把戲。」
「原諒我,真的。」我不曉得他人生的愧意為何如此濃烈,還是只是虛偽。
「什麼交易?」
「我真的已經沒錢了。」與我想像的出入不大,他接的場子已經跟以往來比少太多,我已
經提供大量的醫療費用給媽,沒想到他連自己都養不活。
「所以呢。」
「我豪賭…了一場。」他的口氣顫抖。
「什麼?」
「輸了。」
「賭了什麼?」
「總之令尊欠我們四千七百萬。」天鵝先生淡淡地說,這個價錢對我來說絕對是天價,原
來這間公司、完美人生、這場遊戲都是一場騙局。原來就是一種仙人跳的概念,我搖頭地
傻笑。
「拜託,只能靠你了。」我第一次看著他如同小狗一般,我熱淚盈框,原來我心中的巨人
,那無法超越的騎士,也不過只是一介凡人。那種把老婆丟在一邊跟自己兒子老婆上演瘋
狂的愛情動作片劇情,竟然發生在我的人生當中。
「四千七百萬。如果是四十七萬我還可以。我手頭根本沒有這麼多錢。」我認真的回應天
鵝先生,他應該很清楚我,既然他們的資訊網天衣無縫的話,應該會知道我戶頭裡的餘錢
應該不多,大多數都給了房子跟車子。
「小尊先生,你不必擔心這個問題。所以我才找令尊來這裡。」他緩緩地走向我面前,兩
名黑衣人為他拉了一張沙發。
「拜託你了。」老爸深沈地低頭,千萬份丟臉落在我的臉上。
「什麼意思?你們沒看到我的雙手嗎?我能做什麼?」
「小尊先生,你有聽過一個道理嗎?」天鵝先生微笑:「路上踢到了石子若不清楚,總有
一天還是要面對它的。」當他說完後,倉庫亮了起來,一切又像是超現實幻象一樣,我的
身旁有兩面巨型螢幕,同時顯影,那是天鵝先生擅長的技巧。
我看得出來的是影片。
一邊拍的是在療養院的媽媽,
她正在溫煦的陽光中沐浴。
一邊是小惠,
他結束了跟阿茂的性愛狂歡,
兩人開心地正在看DVD,
不,時間已經過了兩天,
那這只是某一個他們的『日常』而已。
說著說著,阿茂低頭親著正擁入胸膛中的小惠。
媽的,這對狗男女。
「你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或許已經聽過了。」
「什麼意思?」
「你只要做了選擇,那麼我們就折抵掉令尊欠下的四千七百萬債務。」
「原來是這樣,那如果我漠視呢?」原來這就是第二道題目,雖然我不知道選擇是什麼,
但顯然就是要在小惠跟媽媽中間做取捨。
「那我在這裡直接解決掉令尊呢。」我非常討厭他『呢』的發音,像是警告一樣。
「拜託了你了!小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選擇是什麼?」我問。
「媽媽的脊髓、小惠的孩子。」
「什麼?」
「這跟在完美的世界不同,要是選了媽媽的脊髓,我們會用最禮遇的方式安樂死後再進行
意外重置,然後令尊也會領到一筆意外保險。」
「幹!你們不要太過份了。」
「要是選擇小惠的孩子的話,我們會用最禮遇的方式領出小孩。」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領出小孩。」
「未來這小孩歸我們所有,當然小惠也會知情,我們會付給小惠一筆可觀的費用作為補償
及避免墮胎之交會費用。」我感受自己的理智線漸漸剝落。
「總之,若不選擇一種方案,令尊將會死在你面前,你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深思熟慮,要
怎麼死也會給你選擇。」
「媽的…」錯愕跟詫異已經把我的眼神及臉孔被佔據,我帶著哭腔崩潰著。
這種失序且無法掌握的資訊量一次從腦中爆開,我都還無法接受我對面這禽獸幹了我
老婆,就要為他背債,然後背債也不是要動我一根汗毛,而是出賣無辜的新生命跟無人細
心照顧的媽媽。
我非常後悔,
非常後悔踏入權利的誘惑,
我以為我是冷血之徒,
原來我只是在文明世界所被豢養,
沒有受過真正的殺戮、侵略、威脅。
也許只是人與人的耳語、猜忌、奪權,
就使我們崩潰。
但直到此刻,我才確認,
沒有最崩潰,只有更崩潰,
我只是這邪惡世界的幼蟲,
連使壞都顯得無力的悲劇者。
在那無聲的空白中,我眼前的景象只剩下老爸殷勤地乞求我,
我腦海裡的錯綜記憶已經盤據我的雙耳。
我不懂這一切怎麼發生的,
但一切似乎有跡可尋。
我是在尋找合理性嗎?
我是在說服自己嗎?
我無法確定。
又一次,我無法欺騙自己。
曾經,在完美世界中,我對自己宣告,
即使放棄一切也無所謂。
但一切只是可笑的『盲眼』而已。
原來這才是這些借據強大之處,
身處於那個世界當中,
那些重要的東西對你來說只是紙上的某一種成份。
你猜大概是墨水吧?
然後簽下。
然而處於現實世界的我,一切就像是暴風雨一樣,
雖然說得很淡,但卻是極具重量的打下。
我的如意算盤的確做得到,
一次漠視,四次選擇,後續簽下十一項借據。
但我的內心與意志卻不能帶我到那裡,
我無法準確描述我的想法。
大概是對手擲出速度不快的直球,
身處於虛幻世界的你即使是變化球也無所畏懼呢,
毫不考慮地打出去,連選球顯得麻煩。
而身處於現實世界的你卻會被壓力與無形的力量給全身纏住,
最後三個直球將你的想像一掃而盡。
我認為我可以將球棒準確擊出,
但實際雙手的肌肉就是不聽使喚,
我就是無法準確打出,
無論多愚蠢的直球也一樣。
沈重把我包覆,
我的淚不停落下,
難以停止。
因為這代表別離。
十分鐘後,
我選擇了一個相對簡單的死法。
我不清楚是因為我心中的自卑感作祟還是正義感使然,
我幫老爸選了簡單的『吊死』。
當他吞吐白沫的時候,我別過頭。
原因是我沒辦法要他們去剝奪媽媽的生存,
也許是看到她在陽光下微微笑的表情,
無論過去她與心愛的另一半有多相愛,
終究不能相信無恥及無信的男人,包括我在內。
我也沒辦法要他們剝奪小惠的選擇,
既然他選擇跟人上床,選擇不讓對方帶套,
選擇不在安全期跟人做愛,
即使如此,
她還是擁有選擇小孩的權利。
即使如此,
我還是抵抗不住強烈的痛苦,
我看著倉庫中懸掛的屍體而深沈地哭泣。
在那淚水框滿了我的世界,
家人、愛人、好友的過去都突然浮現。
我想起老爸過去溫柔的樣貌,
在我看著他的屍體之後,
那些回憶才湧現。
如果這一切都沒發生,
他仍然是我心中的完美騎士。
我想起走廊的鋼琴聲,
媽媽專注的背影,
我在後頭嬉鬧的聲音都無法阻止她。
我想起小惠做菜的背影,
有時我會從後方環住她,
那時的我們還好甜蜜不是嗎?
這一切令人感動的畫面竟然充斥在我的眼前,
這一刻,我無法跟隨我的韌性,
我無法跟隨那冷血自私的自己。
「如果放棄會發生什麼事?」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因為我哽咽到不行。
「放棄什麼?」他回應,面具裡頭的他依然冷笑。
「這一切、這遊戲。」我幾乎無法好好說好每個字,說得很慢。
「你應該知道結局。」
「奴隸?」
「這麼稱呼不太精準,總之您將會為我們公司所有。」
「那我問你,其他人是不是會一切安好?」我深怕下一個要我選擇的選擇,直到此刻我才
體會克洛伊遊戲的真諦,克洛伊遊戲跟借據原則沒什麼不同,每一次來,都將會是一個棘
手的問題,遊戲者卻錯把將克洛伊遊戲當作消耗完美世界周數與借據抵達的工具。我深怕
下一個就會是小惠,可能是阿茂,或者是媽媽,以及未出世的生命。
「原則上,當您隸屬於我們公司之後,您將會切斷跟過去的所有連結。」
「我的意思就是這個,你敢保證不再找他們麻煩?」
「你不是小孩子了,小尊先生。你應該瞭解不管是借據或者克洛伊遊戲都是建立在你的身
上吧?」他的回答代表了一切。他們只是想極盡折磨,而重心不再我的肉體上,而是內心
。肉體的一切反而處於一種極具安逸的狀態。
「我想放棄。」我洩氣地說。真的。我無法下去了。我的內心極盡疲憊。
「哦,真的嗎?小尊先生。」
「真的。」
「你不是只要再度過三關,接著簽下十一張借據,接著再玩一次克洛伊遊戲,選擇一次漠
視與四次阻止就可以全身而退回到真實世界?」
「我知道這些。」我連一關都撐不下去。
「可是當時的你可是非常意氣風發呢。」
「已經無所謂了。」
「嗯?」他對我微笑。
「即使回去也無所謂了,不是嗎?」實際我已經失去一切,最好的一切都失去了。好險我
非常討厭我的工作,以及我沒有任何喜好,否則這將又是蹂躪我的一道題目。
「真的嗎?」
「真的。」
「那就簽下吧。」原來他早已準備好。一旁的黑衣人遞給了我一張合約。
基本上,這張合約就是宣判我死刑了。
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裡。
但這是我的選擇。
也許我是失去了求生意志,
但現在能無條件放我回去的話,
我會受不了創傷後的壓力而自殺也說不定。
對,我失敗了。
無論內心或外表都一樣,
認真且毫無懸念的認輸。
原來真正的對自己認輸之後,
我才看見自己。
我很仔細地讀了每一項合約,
跟那些莫名其妙的鑲嵌淡色字文,
我將會是完全的奴隸,
我以後的人生將全部獻給『天鵝』。
直到此刻,我都無法理解天鵝的意義。
「我問你。」
「嗯?」
「為什麼叫天鵝?」
「通過職前訓練就會知道了。」
「所以一般你們也不會回答客戶?」
「要是客戶知道的話就麻煩了。」他爽朗地笑,我無法理解,但是我也會心一笑,這是我
被他虐待這麼久以來看見他真的笑。
我簽下合約。
淡定地闔上它,
也闔上自己。
‧今天
在今天以前,我對恐懼這兩個字的定義有些誤解。我老婆小惠正在廚房,正準備今天
的晚餐。跟往常一樣,三菜一湯。我鬆開領帶,看著全身鏡中的自己,調整呼吸,試著等
等要怎麼『對話』。
當我將臭襪子丟進洗衣籃時,就聽見她的呼喊了。
「老公,吃飯了。」她說。
「好。」我以為她在廚房。
但我的餘光已經看見她站在我身後了,
我轉身,
她靠近我,僅有一尺。
接著,她的嘴唇冷冷地靠近我的耳邊,
如同電擊,
那不是溫暖,對我來說,
那不是溫存,對我來說,
那只是恐懼,而我的喉頭只是冷冷地抽動。
「吃飯吧。」我不知道這是問句還是祈使句,她淡淡地親了我的臉頰。
事件發生之後,我已經很久沒跟她見面,
我不清楚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當我知道一切事情的全局之後,
我才深刻瞭解恐懼。
恐懼不在於事件本身,
而是端看你如何體會。
「明天就要開始了吧?」她說。
「是啊。」
「會不會緊張?」
「有一點,畢竟這一切太過於不真實。」
「保留一些緊張是好的。」
「我有聽聞妳的過去。」她突然向我瞥來。
「應該不是很好聽的故事。」
「我不在意。我只有一個問題。」我放下筷子。
「嗯?」
「你有沒有認真愛過我?」我問,她嘴角保留苦笑。
「要聽實話?」
「嗯。」
「沒有。」她的回應很堅決。
「一次都沒有?」我其實快哭了,因為那些回憶如此美。
「沒錯。」
「我知道了。」我默默地喝完味噌湯。公事包在一旁,我輕輕地拎起。
這樣的場景換做過去,是在下班時刻,
而對我來說卻是別離。
是珍重的道別。
「再見。」我淡淡地說。
「對了。」她回應,我回頭看。
「你別忘了這是原則。」她在提醒我『守則』。
「我知道。」
「但以後我就不確定了。」當我要離開玄關時,小惠悠悠地說。
「什麼?」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沒事,路上小心。」她馬上收起我熟悉的笑容,沒錯,一切如我猜想的一樣。
夜燈已響起,
我的旅程正重新開始。
我將瞭解的資訊記錄下來,
即使『我』本身不具備意義,
或者不具備需要的答案,
但更不能放棄。
我們都是。
以下是來自於『後世代重建研究計畫摘要內容』
『後世代』起源於精神力載子技術蓬勃發展的新紀元。『精神力載子』是透過人類的
『感知載子』及『創造載子』所建立的。『感知載子』取決於人類過去情感經驗,潛意識
是它的存放庫及窗口。『創造載子』來自於純粹的『想像力』。
透過幾種精神量化模型過後,人們終於能夠定量出特定的精神疾病、特殊能力、超能
力等相關技術。此精神量化模型最早起源於『前世代』1971年亞洲東部、太平洋西北側島
嶼上,此技術一直在此島嶼上快速發展,最後成為完整的『地下社會』。前世代2005年由
島民集結幾十年研究出版特定的教學書籍,在前世代2011年之後販售於國際各國之間。
前後二十餘年間,政府、國家也因此精神技術而一一瓦解,而開始後世代時代。全體
人類不再區分國界,而是以『地上』及『地下』統稱。地下世界的人們瓜分了世界地上世
界的資源。
後世代總共度過了571年,中間的歷史變遷不再贅述。人類即使操作的極致精神技術
仍無法阻止來自宇宙的反擊。最終在後世代571年當下為此維持近兩千多年的高等智慧文
明劃下句點。地球重回循環,重回繁沙中不起眼的一點。
由於精神技術能夠製造出進入各平行宇宙『時間球』的節點,故此技術在後世代結束
以前蓬勃發展,時間環的結構為二維球面,一個環代表一個封閉宇宙的迴圈,包括Big
Bang及Big Crush,想像環進行旋轉,則能夠掃蕩出第二個時間維度,透過不同環的轉移
,能夠躲開任意環上的『死點』,所謂死點就是造成大毀滅的巨型災難,例如隕石、或者
精神力載子大屠殺等等。
當時前世代的人們還無法接受『開放宇宙』、『半開放宇宙』、『封閉宇宙』皆同時存在
可能性。透過了精神力載子世界,人類才足以探究超越視界自己維度的世界。
後世代結束以前,接受『時間球』理論尋求解決問題的人們組成了『後世代重建研究
計畫』。這個巨型研究計畫底下共囊括十個研究組織,以不同十種不同動物命名以建立起
計畫獨立性,這些計畫共同執行不同視野的計畫,在不同的平行宇宙裡建立『裡世界』及
『外世界』。
裡世界代表觀察群,放入這個世界的人們都具有實驗目的,根據不同需求及測驗來審
視內容。外世界則代表工作同仁,進行裡世界的所有工作項目。
以時間球目前掃蕩出來的平行世界來粗估,『死點事件』百分之十是小行星爆炸後的
隕石所致,百分之七十落在精神力載子自相殘殺,百分之十是生化戰爭,最後百分之十地
球資源消耗殆盡而無法進行行星轉移而終結。
因此被命名為『天鵝』的研究計畫最被後世代重建研究計畫重視。其計畫名藉由『純
潔、忠誠、高貴』的象徵來定義這個計畫方向,希望能研究出人類慾望及心理狀態極限的
邊界,而提早進行治療與防衛。
為了能夠瞭解不同心理素質人類的創造極限、感知極限。會將那些裡世界的人們帶往
一個可以被賦予極高權利且無所代價的完美世界中,記錄絕對權利下大多數人們的創造力
,以及冷血程度(可安然退場的指數)。要能從完美世界退場需要經過大量且繁複的『選
擇』過程,藉以挑戰大多數人們的『感知極限』。
天鵝組織在裡世界的職位大略分為『派員』、『觀察員』、『物流員』、『雇員』。
外世界的行政組織及研究中心不加以贅述。
派員主要由外世界的人擔任,從小便賦予工作職位,一生將會滲透在裡世界當中,也
是唯一可以自由進出裡世界及外世界的人。由於工作內容主要擔任裡世界的內線,因此需
要大量戲劇細胞。
觀察員主要職責就是擔任裡世界的裁判官,進行所有感知極限的挑戰抉擇,天生必須
對人類感情擁有絕妙的定位及想法。觀察員會在裡世界測試者拒絕測試介入,一旦介入就
會將測試者逼到絕境。
物流員主要職責為整個裡世界的物流調度者,每個物流員必須控管整個物流邊界,兩
個物流員之間必須隨時聯繫好免得當超於物流負荷,譬如若有兩個人以上『同時』需要把
一零一大樓搬遷,物流員必須提早最好防範,例如調度兩測試者作息時間以讓大樓隨時遷
移,或者複製全新一棟大樓。
派員,大多數與測試者一同生長在裡世界。包括不符規定的人群以及在測試者中簽訂
合約者。會負責所有物流員需要的工作,包括偽裝成需求對象等等,因此職前仍須進行精
神力載子訓練,以達測試者想像力無邊界的目標。
天鵝組織在裡世界與外世界共同建立兩個部落,建立在兩個循環時間非常接近的平行
世界。裡世界的人們會大量、多樣地生育,大多數將知識背景(教育)建立在後世代之前
,這樣的目的是為了建立絕對客觀的『裡世界—世界觀』。而在外世界則為一般的後世代
教育。
因此天鵝組織最為重要的人物並非那些研究人員、分析人員,而是橫跨兩個世界的『
派員』,他們兼具兩個世界的世界觀與價值觀還有知識背景。需要強大的意志力忍受這一
切(前世代與後世代的差異性)。
車站裡,
等車的時刻,
我又再次閱讀起摘要內容。
職前訓練跟教學手冊都說明的非常清楚,
但一旦知道自己處於在一個『裡世界』,
那股恐懼就會油然而生。
基本上來說,在裡世界出生的人,
被天鵝吸收之後,是不可能成為『雇員』以外的人。
因此我也很意外現在的自己。
是因為天生比較會演戲?
我不確定。
總之,我似乎在小惠那微不起眼的細節中看見一切,
或許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見,
也許在外世界。
而現在我要製造一場完美的邂逅,
我的物流員已經對我打指示,
在列車進站後,第七節車廂門口,
我會將手中的一疊資料,精準地失誤。
自從擔任這個角色之後,我才發覺一切並非如管家那樣寫意,
大多數成功的邂逅需要大量的測試及重來,
能夠在『測試』的時候遇到近乎完美的物流員,
或許是我的榮幸。
在我思索這些內容的同時,
我輕鬆寫意裝出跌倒的動作。
「對不起!對不起。」女子緊張地幫我收拾資料,她的趕是有意義的,因為這班車故意延
後發車,然後她的主管今晚比平常多拖延了她三十分鐘才放她走。基本上她是趕不上今晚
的面試。而我掉落的資料夾中具有許多資料是她有興趣的,我的背景是經紀人。
「哇,沒事沒事,妳好像很趕。」
「對,我趕著面試。」她的外表亮麗,在一般企業當HR,但她的夢想是成為模特兒。其實
我有建議上級,應該將角色轉成攝影師,說不定我可以在飯店…
「晚上還有面試,我看妳才剛下班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她手上握有簡章資訊,所以我的下一句並不唐突。剛剛我
們撞到的當下,我左手的目標就是要撿起這張簡章。
「等等,所以你是要去那裡面試嗎?」我將簡章遞給她,她露出笑靨。實際上這家公司平
常並不會要求面試者攜帶這份白癡簡章,所以編劇為了自己的固執加上了這個橋段。為此
我也爭論很久,但是編劇希望女模是跟經紀人發生關係而不是攝影師。
「謝謝你。」
「其實我很熟悉這家公司呢。」我輕鬆地說。
「哦哦,你知道啊。」她是個傻大姊。
「如果你趕不上的話,可以打給我。真是對不起了。」我故作歉意,接著遞給了她一張名
片,上面該有的頭銜都有。等等她會面試失敗,大哭一場後打給我。
「好,謝謝你啊。」她好奇地看了看名片,羞澀地露出驚訝的表情。
「祝妳面試成功。」這個媚眼我練習了非常久,甚至請教了『小玲』。
我看著她消失在月台上,
一面回想著最早與小惠相遇的日子。
好像所有不解的巧合,都落為塵埃。
我莞爾一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