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稿子拖很久orz
感謝來信催稿的板友,都過了這麼久還記得這篇小說
我會努力將他寫完的,也想好大概結局了,只是還在想怎麼寫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寫完,感謝支持者諒解我寫作緩慢
回房間後,阿姑神色很不好,我們跟阿來伯打聲招呼,阿姑便說要帶我回去了,阿來
伯雖臉色也不好,但並沒有留我們,只簡單叮囑我們路上注意。阿姑騎鐵馬,我坐後座。
鎮上與村內就隔著那條一條溪,我們繞遠路走大橋,夜色已升起了,一路上阿姑都沉默不
語。到橋頭時,我往下看溪水,溪水仍涔涔流著,我往河源望去,沒有盡頭,不知從哪裡
來,也不知道流到哪裡,興起了一股孤獨的感覺。
到家後,阿姑讓我去洗澡,她在門外等我。浴室與廚房相連,她就坐在廚房。廚房的
窗戶外面即是古厝,古厝阿嬤死後,不知為何厝裡的紅光也滅了。我洗完出來,見阿姑正
望向窗外的古厝發呆。我喚了她一聲,她才回神過來。
「阿姑!你在想啥?」我問。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記得我跟你說過古厝姨的故事嗎?」阿姑似不斷回想
,面色凝重。「囡仔淹死的那天,幾乎所有庄內人都去古厝了,那時候是晚上,我們小孩
被告誡待在家裡不准亂跑,我跟你阿爸就坐在這裡,聽古厝傳來的聲音……」
「那天古厝姨哭得震天價響,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哭聲,無比淒絕,讓我跟你阿爸都做
了好幾暝的惡夢,可是現在想起來,我好像還聽到……」
「聽到什麼?」我追問。
阿姑看著我,表情複雜沉重。
「聽到他們喊:殺了他。」
我表情也變得十分難看,但阿姑沒有要停的意思,他繼續回想:「確實奇怪,一個囡
仔死去,為何全庄的人都要去幫忙?你阿公死的時候也沒這樣。……如果他們要殺人,是
要殺誰?又是誰殺的?」阿姑停下來看了我,「你說你殺古厝姨的時候,覺得旁邊站很多
人,那些人要你殺了她?」
我點了點頭,想起了那天我掐著古厝阿嬤的場景,覺得毛骨悚然,我想阿姑也是。
「我明天去找阿來伯問清楚,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阿姑說。
這晚我知道阿姑並不好眠,她翻來覆去,直到許久後,才聽到阿姑沉沉的打呼聲音。
我眼睛仍睜著,睡不太著。窗外的月光照進屋裡,把地上灑得雪白一片,我抬頭看,一輪
滿滿的月亮,高掛天角。安靜的夜裡的,許多聲音都聽得更清楚,不知何方傳來的狗叫聲
、蟲翼拍打聲、水溝聲…我在這些聲音中也昏昏沉沉睡去。
阿姑幾乎是抱著跟人吵架的氣勢去阿來伯家登門拜訪的。她要我在外面等她,不要跟
她進去,結果她罵得這麼大聲,大概連過了溪的鎮上都聽得見。吵完後,阿姑才怒氣沖沖
地出來,拉著我走。
「實在沒想到這些人這麼惡質,做過這麼沒天良的事!」阿姑還是氣著,她緊握著我
的手都還在發抖。我在窗外聽,其實也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九月
天,阿姑的手都是冰的。
阿姑臉色慢慢的哀戚了起來,眼角噙淚,說:「也沒想到我自細漢到大的庄內是這樣
,這些我叫阿伯阿叔的人是這樣。」阿姑轉頭,問我,「剛剛你都聽到了嗎?」
我點點頭,剛剛他們爭論的句子好像還清晰地在耳裡。
「……」
「討客兄就是要浸豬籠浸死,我們已經放伊一條生路了,要不是你阿爸擋,伊我們也
不能留!」阿來伯說。
「所以你們就逼伊去殺死伊那個客兄?這樣就不殘忍?」阿姑說。
「那是她自己造的孽!早就跟你阿爸說過,番婆娶不得,還執意要給你叔仔做某,剋
死兩個人還不可惡?」阿來伯說。
「你還對伊做了什麼?」
「我們割了她的舌頭,讓他不能念咒施法。」
「……」
太陽赤熱,九月的南部無風,汗悶悶地黏在身體底,無處宣洩。阿姑牽著我的手慢慢
走,她說:「可能是古厝姨的報復吧,伊恨這個庄內的人,恨了一輩子,他的報復拖了幾
十年,想不到連累了你們這些下一代。」
「…古厝姨葬在哪裡?」我問。
「葬在竹林那裏。」阿姑說,然後她停頓了一下,「阿來伯說,古厝姨那個客兄,幾
十年前也是葬那裏。沒任何標記,無碑無石,像野狗一樣。」阿姑講完,沉重地說:「前
兩天,我們也是這樣葬古厝姨,我們為了保護你,不讓這事出去,也隨便地把伊埋了起來
…庄內人一致決定的。」
我不知如何回應,只好怯怯地問:「…我要去自首嗎?」
阿姑聽到這話也苦笑了,「你去自首,這些埋的人全都要抓,事情只能到這裡打住了
。」
「…那我們要為古厝姨造墓嗎?」
「我沒這些錢,庄內的人大概也不會出…以後有辦法再說吧,不過簡單為他立個石也
好。」
阿姑與我簡單採買了鮮花素果,一些銀紙,走進竹林。「是這裡了。」阿姑指著一片
土丘說,才沒多久,土還是新的,很好指認。我找了幾塊我跟阿姑可以合力搬動的石頭,
疊在一起,充作墓碑。阿姑擺好鮮花素果,點了香,邊祭邊念,再燒去銀紙。火中銀紙漸
漸變成紙灰,偶而一陣風,紙灰就碎成粉,鋪落土上,染成白茫茫一片,我沒有恐懼,卻
湧起一股悲哀,我覺得手上好像還有那天掐著古厝阿嬤的觸感,沉甸甸地,像鑲著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