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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聽見紅低沈地說起話時,
我的內心有兩個巨大的聲音在碰撞,
高興的是我終於能看見她往更好的方向走去,
但令人不安的是,這一切反而變得不真實。
究竟她的內心藏著什麼?
她的過去藏著什麼?
我真的認識她嗎?
這些疑問像是不會退潮的浪,
拍打在我的思緒之中。
但抵抗著疑問與猜疑的是那緊緊擁抱,
那股溫暖將我的自私與理性定上結局,
決鬥之螺旋的落幕宣告著天平的傾斜。
當琳芸戲劇性地關上一扇門之後,
我能感覺到自己內心有股奇異的情愫持續膨脹。
對於紅來說,我是如何的存在?
當那如真情流露的佔有與擁抱在眼前定格成畫面時,
我內心的膨脹將無所遁形地顯露。
我與她,
會是怎樣的未來?
當我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如黑洞般,
將我的情慾無情吞噬。
接著我向她索吻,
我完全沈浸在眼前的視覺饗宴之中。
她的過去,
肯定能理解我所做的吧?
她的擁抱不就是宣判了答案嗎?
要不是如此,我也不會…
我腦中剩下的只是我在合理化的斷句。
在她瞭解我的所求之後,
下意識地一手搭著我的胸膛,一手向下恣意地探險。
她的羞澀雖寫在臉上,但熟稔的技巧卻無可挑剔,
每一道恰到好處的動作精準地打在我的心頭上,
她總是善用她與生俱來的豔麗與表情。
我很快地失去理智,
僅僅只是在玄關附近就開始纏綿起來。
她轉頭嫵媚地看著我,
展現那玲瓏有緻的身材與充滿視覺的衝擊。
我很快地就衝刺向前,
將過去僅殘存在我腦中的遐想終止。
此刻,是最美好的時刻。
我內心那頭怪物不知不覺地控制了我的大腦,
下一秒,我像是變個人似的,
用一種極盡不溫柔的方式鞭策她。
直到落了一地的鮮紅與我不禁冷哆嗦地顫抖時,
我的罪惡感以超越指數形式的方式上升與回饋。
我抱緊她,我知道我跨過了界限。
原則上,我並不能跨越這道界線,
那道界線一旦跨越了,
我們之間就會存在越來越多不對等的信任問題。
對於紅來說,我只是因為生活上沒有選擇下的一種依存,
而對我來說,她卻像是彗星一般燦爛,
雖然只是在我生命短暫閃爍,但已經留下無法取代的痕跡。
「對不起…」我不確定她是否能聽懂我的用意。我那深刻的擁抱只為了抹平我內心巨大的
罪惡感。她轉頭看著我,用她那獨特的眼神安撫著我,我們之間沒有語言及言語,但卻無
聲地令人動容。
我緊抱著她,希望這一刻永遠停止。
我知道,這是巨大的轉變,
我們將會以別的角度、別的故事,重新一段新的生活。
是吧?
我親了她,這一次出自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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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漸漸地在我手中流逝,
為了讓她學會所有該學的事情,
我選擇不逃避,畢竟我連唯一可以獲得的救援琳芸,
也離我遠去了。
為了身兼母職,我查了很多女性用品相關資訊,
從衛生棉、衛生棉條到月亮杯等,
從週期後半段的量少該選擇多少公分的衛生棉,
到該怎麼選擇夜間使用了衛生棉。
當然,每個步驟我都會講解給她聽,
雖然我不確定她是否能吸收我說的。
我更加努力地把能查的資訊都給了她。
我從沒那麼認真看待這件事。
也因為如此,我們的心似乎更貼近,
有時她會無預警的緊緊握緊我的手,
如果是在家裡還好,要是在外面逛街我都會盡量避嫌。
畢竟,我已經是個大叔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只是在滿足內心的某個潔癖。
我不想讓迎面走來的國中生或者高中生對紅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數落。
『哇,這也行。』
『有錢真好。』
『果然口袋夠深,怎樣都可以。』
那種自我想像的流言蜚語總是在我腦海裡揮散不去。
它驅使著我為紅作出更多的選擇與決定。
距離與她一起生活有一、兩個月的時間,
最讓我有成就感的就是,
她從完全與人類社會脫離的狀態,
到現在即便隻身出門逛街也不會引人注目。
她超乎常人的學習力讓她不用上學,
也超越了所有同齡學子的能力。
我並不擔心紅在吸收知識上的適應性,
而是另外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無論是天才還是庸才,
最終還是脫離不了要踏進『社會』這巨大的染缸中。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哲學,往往是一輩子都學不完的藝術。
很多事情過猶不及,要做得恰到好處比維持六個標準差還要困難。
然而,紅是完全不具備任何社交能力的。
這不是靠我去蒐集資料就可以完成的。
總有一天她必須要出去飛,
我只是她暫時的避風港而已。
但對於我們最困難的不是申請上學而已,
紅基本上是沒有報過戶口的孩子,
毫無資料、毫無能查證的過去。
要是我要用領養的方式,還必須先讓她報戶口,
其戶口可能會先轉入公家單位。
這中間的種種手續讓我覺得這是一趟難以克服的難關。
我查了相當多的資料,
甚至請了廉價的徵信社,
用紅的照片去追查以前她是否報過戶口,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省去一大段繁瑣流程。
徵信社的人並沒有查到任何戶口資料,
僅僅只是找到幾張參考照片。
幾張古老的都市風景照,
及一群不知所云的合照。
我很快地將它放進我的抽屜裡,
怨嘆還是一分錢一分貨。
然而這一切困境都比不上人群對她的衝擊,
無論是走哪一條路,
我深怕過去琳芸發生的那件事會再次上演。
因此我收起了要她去唸書的念頭。
我試著在家教導所有能夠教的東西。
在這段期間,我把能教給紅的,都教了。
即便我不在家的時間裡,她能夠打理自己。
從烹飪、家事、閱讀、音樂、藝術、逛街到運動,
扣除掉社交能力,她已經是一個獨立生活的孩子。
然而,當一切的腳步逐漸踏實沈穩之後,
我們面臨到一個最大的挑戰。
殘酷總是來得相當低調,
接近無聲,卻又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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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下午,經理難得走到我的座位來,叫了我一聲。
他面帶微笑,我猜測這應該又是又有什麼職務調換。
我微笑點頭,深呼一口氣,將皮帶繫好。
走進經理辦公室的時候,
我還在低頭想像會是哪一種可能性。
一:『抱歉,東裕。由於今年美國總公司有重要的專案要執行,所以你可能要去支援隔壁
課的Team。』這種可能性聽起來還不錯,但是不太現實,畢竟不是大事,所以不可能出動
經理還跟我談,大概課長來找我聊天就可以了。
二:『東裕啊,由於明年市場供應趨於穩定,所以我們的人事成本必需要多加考量。之前
答應你的調薪,可能要緩緩了。』雖然這不是好消息,但這個可能性高多了。不過日子還
算過得去,原則上我是不會計較太多的。
當我在專注於自己的想像時,
詔凱緩緩地坐下,面帶複雜的表情。
「東裕啊,抱歉了,特地找你一趟。」詔凱即便當上了部經理還是相當客氣,或許就是因
為他這套了得話術,才能不斷高昇吧。
「哪裡的話,怎麼啦。」我拉開辦公椅緩緩地坐下。
「實際上這不該是你的渾水。」他面有難色地搖搖頭。
「嗯?」
「對不起,我實在是保不了你…」詔凱搖搖頭。
「怎麼了,有話好好說。」我不確定我是否有聽錯。
「你應該知道公司下個禮拜要被美國總公司買下的事情吧。」
「是有風聲沒錯,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他們已經擁有了最大股權,等於是擁有了公司經營
主導權,何必要在花錢把其他股份入手。」
「那是因為紅潮的關係啊。」詔凱搖搖頭。的確,無論是誰都沒人擋得住紅色狂潮,他們
擁有近乎沒有上限的國家輔導基金,可以以爆炸般的姿態空降任何產業,早期在重工業,
現在已經把矛頭指向IC設計、半導體業。
「所以是為了不要被併購,選擇先買下大部份股份囉?」我回應。
「是啊,畢竟我們的總公司在由於美國國安的關係,至少是不會被這波紅潮買下。」
「我懂你的意思了,所以…」其實我相當緊張,說到這裡,已經算是進入了會話的尾聲了
吧。
所謂的交換股權,就是要從外資公司成為真正旗下的真正子公司,接下來就是公司內
部的體檢了。減員至少30%吧?我想。每個人都要各憑本事躲過這波浪潮,最終是人力盤
點的結果讓我坐在這邊嗎?
「所以真的沒機會了嗎?」我微笑。
「抱歉了,東裕。」
「好吧。」我聳肩,從好處來想,終於不用再忍受詔凱這種上司。我對他點點頭,準備要
回辦公室收理家當。
「對不起啦,東裕。」
「其實你不用跟我對不起啦。」我說:「換做是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這段期間承蒙你
的照顧了。」詔凱向我握手,結束我們這輩子可能僅有的緣分。
回家路上,我坐在剛貸款不久的中古Mazda車上,
我在腦海裡不停盤算經濟負擔,以及下一份工作的去留。
雖然會拿到資遣費,不過必須要把握黃金時間。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就不了了之的先過一段委靡生活再說。
但現在的我,可不只是我一人在生活而已。
現在的我,除了自己,還有紅。
我開始思考人是否是被需要的動物,
當不被需要時,覺得自己只是燈火之中的一盞孤燈,
即使熄滅,落下萬千大雨,仍終究僅僅是背景中的一則無聊故事。
然而,現在的我,
不容許自己有熄滅的時刻。
我將車停好,從地下一樓搭電梯到二樓,
接著走到熟悉的家門口,我按下電鈴,
迎接每日最期待的時刻。
紅打開了門,
雖然我們不曾交談過。
但她可以理解我說的事情,
我的快樂、我的傷心、我的難過,
她都能體會。
今晚的菜色又證明紅以一種超越常人能理解的速度進化中,
她似乎在自行研究食譜。
洗澡過後,我泡著會令人沈靜的洋甘菊茶,
紅正在沙發閱讀最近上映的太空電影相關物理書籍。
我對於五度空間的世界並不太有興趣,
所以就不跟她討教物理了。
「對了,最近我們有可能要搬家。」我邊看報紙邊說。她納悶地看著我,不需言語,我能
理解她眉頭中的意思。
我解釋了我被公司資遣的事情。當然,為了保留自己的男性自尊,我極度潤飾整個資
遣過程。紅並不太清楚這將意味著什麼。於是我開始跟她解釋我們的經濟來源、存款、手
邊能動用的證券、其他金融產品。並且說明了我們每個月的平均開銷。由於紅鮮少有獨立
的生活經驗,因此還不是很瞭解對於工作及生活之間的平衡關係。畢竟除了金錢以外,生
活中還有很多東西是不能擺進數學裡量化的。
我在跟她分享這些關係的當下,想到或許這是一次機會,一個轉折的機會。可以讓她
的生活逐漸走向人群。因此我在租屋物件的選擇上,盡量放棄過去熟悉的套房。我試著尋
找分租套房、較為緊密的社區大樓等等、並且首要條件就是要廉價。畢竟要快速找到新公
司,以我的年資可能在許多公司會被看成養不起的大佛。
在經過一段痛苦的求職陣痛期之後,我在一間起步的公司要到了一個職位,雖然會很
忙,但應該可以給我跟紅更好的生活。當然這段期間,我給紅作了最壞的示範,有時我會
喝些酒,有時我會想起那些我不想想起的悲慘過去,有時我像是將紅轉變成一種工具,每
次我都後悔不已。每次暢快與發洩之後我總是會緊抱著她,每次對不起就像只是一個形式
。我的後悔與大男人主義不停螺旋,最後能讓我保持冷靜的或許就是那身為『父親』的一
種奇怪念頭。
我能感受自己的心理變態,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
已經像是上個世紀了吧?
最後劃下這段痛苦日子的是當我拿到offer時,
我開心地抱著她,與她分享。
雖然她不曾說過話,但我可以看見她臉上堆滿的喜悅。
為了讓我與紅這個微妙的小家庭快速穩定下來,搬家的事宜也要快點塵埃落定。我選
擇了快速道路可以沿路抵達的社區。最後我們在一處緊鄰大學的靜謐社區中找到了一層分
租套房。
租給我們的房東也住在裡頭,我認為這樣房東會更加注意所有生活起居規範,這能使
我們的新生活更加安定與充滿朝氣。
我們隔壁的住戶,就是房東。目前由房東秋玉與她的兒子邦諺住在裡頭。秋玉是某個
上市公司的董事秘書,最初當我還沒意會她是房東時,以為他們也是看上這裡租金便宜,
才在這裡定居,後來才發現,整層分租套房是屬於葉小姐的,不僅這層,同棟的上下樓也
是她名下的財產。實際上他們家並不缺錢,純粹是因為家中空房間太多,秋玉不希望最後
都拿來養蚊子,因此以非常便宜的價格出租。當然,如此廉價的租金配上配備不俗的物件
,成為附近一帶的搶手商品。而我能有幸租到這間房子是因為老東家認識的隔壁部門朋友
介紹的。
秋玉小姐十分親切,如果不說她的年紀,可能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保養得當,瓜子
臉,掛著時尚的俏麗短髮,讓人感覺她的年紀又更小。一開始我害怕紅會無法適應與外人
接觸,畢竟幾年前琳芸的事件帶給我的影響非常深,我深怕紅會有衝動失去理智的時候。
不過經過這幾個月來的調整後,那種無法控制失去理智的情形就越來越少發生了。
在與秋玉小姐談話聊天的過程中,我都處於一種極度緊繃的狀態,好險秋玉小姐十分
會拿捏談話的藝術。事前我有跟她提過『我的女兒』在精神層面可能有一些狀況,希望她
不用使用太過尖銳的字句與話題,另外『我的女兒』可能不會說話。
因此她時常有意無意地讓聊天話題帶往紅感興趣的話題。秋玉小姐的有備而來讓我十
分感動,她很快地讓紅沈浸在歡樂的氣氛中。我是第一次看見紅在外人面前如此放鬆的樣
子。
除了秋玉小姐以外,我們也認識了她的獨生子邦諺。邦諺在附近的大學唸書,我們前
去拜訪的時候,正好是他準備期末考的時候。他長得相當高,我不清楚秋玉小姐過去的老
公是什麼樣子的人,邦諺長得一表人才,酷酷的臉龐搭著時下需要抓造型品的油頭造型,
穿著一件白色T-Shirt。
我對邦諺並非有敵意,只是這是紅第一次接觸我以外的男性。
實際上我根本不曉得來自我下意識所萌發的那種敵意到底從何而來。也許是邦諺出眾
的外表,也或許是紅第一次見到邦諺的表情令我印象深刻。
過去她不曾以正常女性的角色與我以外的男性接觸,
她愣愣地看著邦諺,而邦諺投以一個示好的微笑。
也許他們之間的互動僅僅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平淡。
但我內心害怕,我在紅心裡的地位可能會有巨大的變化。也許是我那心底長年累積的
自卑感成為對邦諺的敵意。每當我有這種感受時,都會非常討厭這樣的自己,我對如此款
待自己的秋玉小姐感到抱歉,但我就是制止不了那腦內嗡嗡作響的聲音。
這樣的敵意也反作用到紅的身上,拜訪完的當晚,我試圖用自己在床上的表現來挽救
自己的自卑。紅雖不能理解原因為何,但也滿沈浸在其中的。
當我擁著紅入睡時,也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失望,我不知我何時開始變得如此軟弱。最
早的開始不是只是想幫助紅嗎?結果反而將她利用自己紅對自己的信任綑綁在身邊。
這樣的我們會真的幸福嗎?
隨著日子的過去,這個問題漸漸在檯面上浮現。每當早晨我拿起電動刮鬍刀時,我就
看見鏡子的自己已經逐漸衰老,眼袋、皺紋、疲倦的暗沈膚色。我已經越來越接近不可能
會再輕易找到另外一半的中年人了。
而紅呢?
她的青春年華都寫在臉上。她就像是星星一樣耀眼。不僅僅是我,可能與她接觸的人
都可以看到她的耀眼吧。就像是拜訪葉家的那一天,我已經看見邦諺臉上寫的驚訝。
一想到這裡,就無法瞭解自己不停想把這耀眼的星星藏起來的原因在哪裡。是我旺盛
的佔有慾嗎?我的自私似乎成為了不會滿足的怪物。
不,不應該是如此的。
我發覺內心養的自私怪物慢慢將這一些怒火轉移到了最不該轉移的對象。
我原本以為等一切生活的瑣碎事宜到了個段落之後,
我跟紅會過得更好。
但身不知新生活開始之後,龐大的工作壓力幾乎像是壓倒我一樣。
在那些無窮迴圈的解issue中,我苟延殘喘地撐著。
我清楚這是我唯一的工作機會,
只要有一點點怠慢,
只要有一點點疏忽,
就會被無止盡的後浪給淹沒。
因此每當我回到家裡時,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
我與紅可以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一開始她還會等門,然後我們彼此交換生活上的事情。
但我發覺因為如此,我們之間開始產生越來越大的間隙。
她宛如海綿一般,不停地吸收新知識。
每當她開始分享自己又去圖書館查了什麼書時,
我只能跟她分享自己在工作上又解了多少問題。
無聊又無法形容的無趣工作,絲毫無法撞擊出燦爛的聊天火花。
「所以妳會去哪個圖書館啊?」我問,用叉子捲起義大利麵。今晚,紅為我烹飪這些義式
料理,最近她好像迷上了烹飪。
『隔壁那個大學。』她在便條紙上寫下文字。
「可是妳有辦法借書嗎?」我納悶地問,畢竟紅連身份證與戶口都沒有,更別說是要以市
民身份申請一張學校圖書館證。
『我跟邦諺一起去。』當她那白皙纖細的手寫下邦諺兩個字的時候,我彷彿遭受了電擊一
般。
「邦諺…所以你們很常一起出去嗎?」
『還好。』原來紅也已經學會了閃躲了,我看見了她眼底的閃爍。
「也不錯,至少有人可以照顧妳。」我用反方向的語句說明,她絲毫感受不到我的用意。
她點點頭,她反而從容又直覺地回應我。我假裝滿臉堆滿笑容,實際心裡正起了一陣狂風
暴雨。
「不過,妳義大利麵煮得真好吃。」我換個話題。
『我練習了一陣子,這不像解數學問題那麼簡單。』她寫下。
「練習?所以你中午都自己吃那麼多盤義大利麵哦?」她似乎若有所思,接著寫下:『偶
爾秋玉阿姨沒上班時,我都會煮給她吃。』我心裡很清楚這不是真的正確答案,正確的答
案應該是邦諺吧?
跟邦諺一起去圖書館k書,
跟邦諺一起回家裡吃義大利麵,
還有跟邦諺一起做什麼?
我的狂風暴雨不小心滲透到了臉部。
『你還好吧?』紅將紙條遞了過來,用著她那無辜的臉神看著我。
「沒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差一點就露了餡,我再次帶起微笑面具。
差一點我就要失去理智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
從像是緊密的愛人慢慢變化成真正的父女。
她已經不像是過去黏著我的女孩。
雖然我深知她仍然非常沈浸在性愛的歡愉之中,
但是我們已經失去了那種最初的衝動與感受。
紅的意興闌珊不然就是心不在焉,
像是擋箭牌,說服我們該好好休息。
這對我來說是巨大的困擾。
一直以來我靠著在床上征服她,
來緩解我內心極為醜陋的怪物,
並且這是我唯一可以找回自尊的地方。
我從某個角度來看,只是種行屍走肉的工具,
其保存期限已經到了上限。
我的不有趣或許已經不是她心中的意外。
她開始習慣,沒有我的生活。
她開始習慣全新的生活。
每當假日我想好好與紅相處,
我才發現她已經有自己的生活圈了。
她開始有自己的行程。
最早,她還會像是做錯事一樣問我可不可以。
我對她說這就是我們搬家的目的,
我開心都來不及了,
怎麼可能還會反對。
然而她的生活圈已經不僅限於跟秋玉小姐去逛街這種行程,
她開始打入邦諺與他的同學生活圈。
念在邦諺是秋玉小姐的兒子份上,我並不想要計較。
即便是醋意衝上腦門的我,
仍堅信自己還是某個對於紅來說的重要的人。
但是事實是,
我是那個逐漸被淡忘的人。
紅開始慢慢忘記對我報備行程,
往往總是比預定時間晚了非常久才回來。
她開始學會人與人之間的隱瞞與打發。
並且開始用性愛安慰我她還是在意我的。
但是我很清楚她已經不是全心全意地在自己身上了,
我在她眼中已經看不見那種渴望與真誠。
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應付與虛應故事。
現在的我,似乎也失去了對她的專屬特權。
失去了處於我心中那塊優越感淨土。
我才是最貼近紅的人,
一直以來都是啊。
我對她的付出、我對她的關心、我對她的期盼,
我是真正愛她的人。
那塊淨土,正漸漸崩壞當中。
我心中僅有那某個善良的自己為她開心,
剩下的都是不斷低喃自責的聲音,
很多時候,我獨自一人在家,凝望著天花板,
暗自思忖,如果沒有搬家有多好。
接著,那無法收拾的憤怒與不滿,
變成了一道無法挽回的序曲。
我獨自品嚐嘴中的丹寧味道,
作了一個可能會無法彌補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