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愛情是順服嗎？
她睜眼醒來。天花板上的慘白光暈俯視著她。
她拍拍身旁的枕頭，是冰冷的－這說明他沒回來睡。
但為什麼會聽見他細語呢喃？
她的頭還有點痛，思緒如同鬆散浮動的雲，即使是微風的細緻擾動也會順勢解離，但她還
是努力思索，最後決定起床檢查家裡有沒有人。
你要的愛情是順服嗎？
雖然有些微弱，但她確實聽見他的碎唸，就像交往中後期他歇斯底里的輕聲抱怨；棉被從
她身體滑落，露出底下遮蓋的纖弱脖子，顯而易見的性感鎖骨下方，白色輕薄睡衣完美包
覆她形狀姣好的乳房。
她下床前先讓腳指碰碰冰涼的磁磚地板，再站起身來。
她左右張望，仔細瞧著房間－冷冬讓傢俱都蒙上陰影，看起來像罩著一層灰色毛玻璃－貓
不見了（不可能被他帶走吧？）。
她悄悄推開門，彷彿害怕觸動惡意陷阱的開關，她探頭窺視連接客廳與諸多房間的長廊；
你要的愛情是順服嗎？ 聲音孱弱地從他門扉半掩的工作間傳來。
她循聲輕手輕腳走過長廊，廊面溫度比她想像得冰冷；她向下俯視，霧氣在大理石地面漂
浮著，如同童話故事中的南瓜觸手捲繞她白皙的腳趾頭。
她手掌貼著冰涼牆面邊走邊調整視線，長廊底部的窗戶映入視野。
冬季日光遭到雲層籠罩，氤氳投射在地面的霧氣上－她眼前閃耀著一幅幅記憶，畫面殘破
，充斥雜點與不時竄出的豎線橫條，右上角甚至有俗稱菸點的焦黃痕跡－彷彿老戲院正使
用著破舊八釐米放映機播放著過去的片段：
影像中的男人笑起來像無害的大狗，在記憶中，她看見兩人愉快笑著走過長廊，窗戶中透
進的夕陽把剪影照得相當漂亮，但陰影拖得好長；他牽著她的手走進工作間，耐心教她在
金屬鋼捲上刻下痕跡、安裝鋼弦、齒輪及扭動轉盤，她則笑著用水彩把他認真嚴肅的表情
畫得五顏六色。
老故事了－她再次以為遇到會對自己好一輩子的男人，但新鮮感如同他從她身體一次次褪
下的衣服，時間經過鐘針敲打而逐漸延展，他的表情與感情都不再相同；狗，終究是狗。
她在工作間前停下腳步，影像到達尾聲了，這次她沈穩凝視巨犬露出獸性的那一面：
「沒有人是應該做什麼的－在渴求高潮時給你肉體，時不時忍受你索求匆忙上班前的甜蜜
親吻與愛撫，冬天想吃熱食火鍋時我幫你準備，夏天想出國遊玩時我幫你打理－」他嘴唇
上捲，露出犬齒咆哮大吼：「你要的愛情是順服嗎？」
她轉身推開門扉，微風吹過她的蒼白面龐，聞起來帶著淺淺腐臭。
「你要的愛情是順服嗎？」聲音從他恐懼張大的嘴巴流瀉。
白貓抬頭仰望她，接著張口咬咬嘴巴，伸舌舔舔嘴邊與鼻子周圍，稍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再繼續吃放隔夜的屍肉。
他的肚子破了好大一顆洞，器官都不見了，腸子經過調整擺放得井然有序，氣管為了送進
更多空氣被割開，喉結上方的皮肉與血管被挖空，改由透氣膠帶貼好並密封咽喉。
她蹲下調整微僵的屍體，讓散發淡淡腐臭的音樂盒不會隨著每次貓翻動，就重覆播放：「
你要的愛情是順服嗎？」打擾她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