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耀明跟李恩棋齊齊瞪著眼前的X光片。
「所以……你剛剛的意思是,我們兩個都長了腫瘤?」
醫師點頭。「X光片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從X光片看起來,兩人的右胸口,乳房下方接近肺臟的地方,都長了一個五十元硬幣大的
腫瘤,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只是顯露出刺青般的痕跡,還有些微隆起而已,但底下已經是
一片陰影了。
「這麼巧?剛好都長在同樣的位置?」鍾耀明皺眉,他心底的不安更強烈了。「我才來台
灣兩個多月,之前剛做過身體檢查,沒有任何跡象……」
「沒有跡象不代表不會突發。」醫師放下手上的筆。「兩位剛好都長在這個部位,的確是
有點巧,目前看起來或許乳房腫瘤,但詳細結果,還要切片檢查,下禮拜我們回來做手術
吧!」
「什麼叫詳細結果?不能馬上開刀拿掉嗎?」李恩棋著急得很,他還年輕,還想做很多事
情,腫瘤?不就是癌症嗎!
「還不確定是良性、惡性之前,我們不建議馬上手術。」醫生搖頭。「兩位身體素質好,
年齡也不大,即使是惡性腫瘤,也很有機會治癒。不要過度擔心了。」
鍾耀明跟李恩棋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驚惶。
但即使在這裡大吵大鬧,也沒有任何幫助。他們聽話的跟醫生約了切片時間,惶然的走出
了診間,像遊魂一樣垂頭喪氣的走在路上。
「鍾大哥,我們該怎麼辦……」李恩棋萎靡不振,「我好怕。」
「醫生剛剛說了,說不定是良性的,你不要太擔心。」鍾耀明說著說著,聲音也低了下去
。這腫瘤來的太巧,他跟李恩棋身上都有,李恩棋身上的還略大他一點,要他安慰李恩棋
是良性的,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可能必須要往最壞的方向打算……
更進一步的說,現在已經確知,除了北上返家的許方白以外,其他四個男人身上都有類似
的痕跡。那肯定有什麼事情,在不知不覺中,降臨在他們身上了。
而在這團迷霧之中,簡文欣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她欺騙了自己,說她老公外遇;
她聚集了這麼一群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著;
她與所有人,都有著難以述說的關係。
大家身上都長出了腫瘤,她到底知不知情?
鍾耀明越想越後怕,總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陷阱裡,他本來以為的真相,只是一層遮住眼
睛的迷霧,迷霧後方,還藏有不可知的危機……
「我覺得我們該去跟簡文欣問個清楚。」
「文欣姐?為什麼?」
「為了救你的命!」
鍾耀明沒好氣的開口,他率先走出醫院,正準備攔車,就看到門口花圃邊上有個老人,夾
起一塊壽司,啊──的準備吃。
鍾耀明看見他,老人也看見鍾耀明。
老人猛地摔下壽司餐盒,往這邊跑。
「你這死小子!」
鍾耀明嚇了好一大跳。
「你是?」
老人衝過來,握住他的手,細瘦的手指牢牢握住,看他沒有要逃的意思,才喘了一口大氣
。「還好你還沒死。」
「……」剛剛從醫院看完自己胸腔X光片的鍾耀明,聽見老人張口就來這句話,開始覺得
自己或許真的快死了。
「你忘了我啦?」老人摘下頭上的帽子。
鍾耀明還是搖頭。
老人嘆口氣。「我們前陣子,在東興街的喪禮上見過一面。我叫住你,叫你等我,你卻不
聽,害我這大半個月,都在這裡吃便當。」
「你是那個……」鍾耀明啊的一聲想起來了,他下意識又想跑,但想到老人為了找自己,
竟然在酷暑下吃了大半個月的便當,他頓時心軟。「我也不是故意要跑,我那時候有事,
不過老伯你真的為了找我……」鍾耀明吶吶的分辨。
「不用騙我了。」老人搖頭。「叫我葉叔吧!我們去對街的飲料店講吧!說實話都是緣分
,那時候遇到你是緣分,現在才找到你,也是緣分。唉!」
聽著葉叔的嘆氣聲,鍾耀明跟李恩棋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落座之後,葉叔也沒拐彎說什麼,他喝了一口水,就單刀直入。
「你們兩個快死了。」
鍾耀明跟李恩棋對看一眼,早上已經被嚇過一次,現在兩人只能苦笑了。
「葉叔,您到底是哪位啊?」李恩棋試探的開口。
「我是誰?不重要。」葉叔嘆氣,「重點是你們以後是誰。」
他招了招手,讓鍾耀明跟李恩棋湊過來一點。
「那天,我遇到你,我就知道不對。滿街有的沒的,全都跟著你跑。我本來以為,你做了
什麼事情,這麼惹眼。但我後來想想不對,拘了附近街上認識的一隻老鬼來問,我才知道
,你們兩個是被人家種瘤了!」
李恩棋跟鍾耀明坐在位置上,出了一身冷汗。
種瘤?不就是胸前的腫瘤嗎?
「我本來就是師公,這類的事情也略有所聞,但我沒想到真的有人會去做,那天才一時沒
想起來,我自己很後悔,只好在這裡守株待兔,希望你察覺不對,如果來看醫生,我們還
有機會相見。但沒想到,我現在才等到你……」
旁邊的鍾耀明真是一萬個後悔。「所以我們身上的到底是什麼?」
「人面瘤。一種很邪門的儀式,我也只是聽過,沒真的見過!」
「啊你剛剛說現在?現在怎麼了嗎?」李恩棋急切地問。
「現在太晚啦。要是早個八天、十天的,我都還有方法救你們。」葉叔很無奈。「你們倆
個是被人家當成人儡在培養,時間到了,已經成熟,就要入住鬼了!造孽啊!」
葉叔看鍾耀明跟李恩棋還一臉迷惑,乾脆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詳細講了一遍。
他講到種人面瘤沒有這麼簡單,至少要三個月的時間,還要透過與瘤主的反覆交媾,再不
斷吃下誘粉與那個即將入住之人的一部分時,兩個人都臉色蒼白。
李恩棋還不斷搖頭。「我哪有跟文欣姐……」
「你要是沒有,胸前的人面瘤不會成形。」葉叔搖頭。
「我、我以為那全是我的夢!」
「唉。」葉叔又嘆氣。「你們兩個警覺性低,遇上漂亮的女人,什麼都不知道了。這種事
情終歸傷天害理,我才想著要找到你們,不然說起來,你們真是自作孽了!」
「葉叔,我們最後會變怎麼樣?」鍾耀明逼自己喝了一口冰水。
「最好的情況,那隻鬼不會長時間占用你們的身體,畢竟這是後天培養的容器,總是有排
斥效應。但人面瘤已經成熟,你們沒有辦法抵抗他的使用。」
「……」鍾耀明艱難的開口。「那他,不用的時間呢?」
葉叔搖頭。「人儡是沒有自己的想法。」
「怎麼可能!」李恩棋大叫。「我不相信這些,什麼人面瘤、人儡的,都什麼時代了,還
這麼迷信!」
「你胸口的東西可不是假的。你要是真的不信,趕緊開刀,看要挖得多深,才能把整個瘤
挖掉!」
葉叔指著對面的醫院,他有些動氣,但看著焉頭焉腦的李恩棋又嘆氣,「你們身邊一定有
個女人,你們跟她什麼關係,我也不用講,她想要的就是你們的身體,好讓某個已死之人
重新復活。」
「簡文欣……」李恩棋跟鍾耀明喃喃開口。
「人面瘤已經快要成熟。你們會頭痛、沒辦法控制自己、失去記憶,還有,回想看看,你
們最近一次吃的是什麼東西?」葉叔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們。
「最後一餐?」李恩棋拼命回想。「我想不起來了。」他茫然。
「人儡快要成熟的時候,只能吃腐食,讓你們的肉體產生腐敗的氣息,也才能迎接那隻鬼
。」葉叔嘆息。「腐食全是一些爛掉的肉塊,甚至越汙穢的生物體越好,比如老鼠或者昆
蟲。所以你們當然想不起來,能想起來就嚇死了。」
鍾耀明跟李恩棋露出作嘔的表情。
「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鍾耀明抹了一把臉。「如果真的來不及了,那也沒辦法
了。李恩棋,我待會就訂最快的班機回美國!」
李恩棋眼睛一亮。「對對,管他什麼人儡,我今天晚上就回我家,真的不行我也叫我媽送
我出國,鍾大哥,真有你的!」
「沒用的。」葉叔又搖頭。「人面瘤已經成熟,那隻鬼能夠藉由你們的身體離開施術者的
庇護,所以不管天涯海角,她都能指使那隻鬼找到你們。到時候,鬼穿著你們的這副皮囊
,照樣回來。」
「葉叔,那到底有沒有辦法?」鍾耀明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的老人。就衝著老人在酷暑
之下等了自己大半個月,他信了,也只能求他了!
葉叔明顯猶豫起來。
萬事皆有因果,種瘤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後一定有因果報應,但到了這個地步,瘤已經
快要成熟,也代表他們有因緣糾葛,他貿然插手,會有一大部分的因果反撲到他身上,只
是看著兩張年輕的臉,他又不忍心不說。
「只有一個方法。」葉叔把他們招得更近,壓低聲音。
「殺掉那隻鬼。」葉叔身上有一個長年薰香的味道,鑽進了鍾耀明跟李恩棋的鼻尖。「斬
草除根。你們把那隻即將入住的鬼殺掉,才能永絕後患。」
「怎麼做?」鍾耀明問。
「要種下人面瘤,你們一定要不斷吃下那隻鬼的某個部分,而那隻鬼為了成此儀式,必須
先成儀式的一部分,把魂魄溶入自己的骨灰裡,徒留鬼影上身。」
「而你們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裝著他骨灰的器物,摔碎毀掉。」
「毀掉之後?」
「他的骨灰失去法器的禁錮,接觸到土地,那隻鬼就會魂飛魄散。」葉叔斬釘截鐵。「你
們身上的人面瘤永遠無法解除,但那隻鬼就不再是你們的威脅。」
「那個器物長什麼樣子?」李恩棋半信半疑地問。「木箱、鐵罐?」
「都有可能。」
「那怎麼找啊!」李恩棋大呼小叫。「簡文欣房間裡東西多的很,要一個一個翻嗎?」
「我知道是什麼。」鍾耀明忽然開口。「我見過。是一個碧綠色的陶瓷甕。我當初以為我
想多了,現在想起來,簡文欣應該就是不斷地讓我們吃那些骨灰……」
「……我現在真的想吐了!」李恩棋摀住嘴巴。
「知道是什麼就趕緊回去吧!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記得啊,一定要是真正的土地上。」
葉叔往椅背一靠,彷彿一瞬間疲憊了很多。「後續成或者不成,都看你們的運氣了。希望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
「你們去了哪裡啊?」
大門一開,眼前巧笑倩兮的女人,溫柔的遞上兩雙拖鞋。
「怎麼出去,也沒跟我說一聲啊?」
「沒事,就帶恩棋去附近新開的店走走。」鍾耀明試圖敷衍。
簡文欣卻追根究柢。「什麼樣的店?你們倆有什麼共同興趣啊?」
「他說直播的相機要換了,我陪他去看看。」
「是這樣啊……」簡文欣小心翼翼。「你們沒有騙我吧?」
「騙你這個做什麼啊?」鍾耀明逼自己笑出來。「你是小朋友啊?一個人落單不開心。」
「是、是啊。」簡文欣也笑了。「你們下次要帶我一起去。」
「好。」
「那快上去洗澡、好好休息吧!」
簡文欣終於停止探問。旁邊的李恩棋卻忽然開口。
「現在是晚餐時間吧?文欣姐,你沒有要煮飯嗎?你不是每一餐都不放過……」
「恩棋!你餓了我帶你出去吃!」鍾耀明喝止了他。
李恩棋一口回絕。「我不餓。我只是好奇,文欣姐最近怎麼都沒煮!」
「那就上樓、洗澡、睡覺!」鍾耀明瞪著他。
「……」李恩棋頭也不回的上樓了。
「他怎麼了?因為我沒煮飯不高興嗎?」簡文欣似乎有點傷心,她咬住下唇。「我想說你
們今天都不在,可能不回來吃,我才一個人隨便弄點泡麵……」
「沒關係的。」鍾耀明趕緊安慰她。「他鬧小孩子脾氣而已。不要理會他。」
「是這樣嗎?還是我煮個麵什麼的?」
鍾耀明想到葉叔說的話。「不、不用了。其實我們剛剛在外面吃過了。啊!流了一身汗,
我先上去洗澡,你不要忙了。」
「……好。」
鍾耀明閃身上樓。沒有瞧見底下簡文欣幽暗不明的眼神。
他一到二樓,就直接撞進李恩棋的房間。
「你搞什麼啊!」鍾耀明忍不住罵人。「葉叔要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你一回來就脾氣這麼
大,你是很想她懷疑嗎?」
「你真的信嗎?」李恩棋用力抹一把臉。「我懷疑,這整件事,都是一個騙局!」
「騙局?」
「什麼刺青、頭痛、失憶、簡文欣、那個師公。」李恩棋隨便的揮了揮手。「他們說不定
都是一夥的,只是要詐騙我們!只要我們相信了,拿出錢來,事情就能圓滿解決!」
「但張凱勳跟柯宇帆是真的死了!」
「自殺、自殺,警方不都說了是自殺嗎?」
「他如果上了你的身,往樓下一跳,也是自殺。」鍾耀明雙手抱胸。「不管怎麼樣,我們
得先找到那個骨灰罈,如果真的有,那證明簡文欣的確背著我們做什麼事情。如果找不到
……我們也得跟她講清楚。」
「你知道放在那?」
鍾耀明腦內閃過跟簡文欣一起做菜的畫面……
「我大概知道,我們等她睡了就去拿。」
「好吧……」李恩棋勉強被說服了。
「我先回房間,你不要再衝動做出什麼事情!我們誰都別睡,就等凌晨三點,一起下樓找
!」
鍾耀明撂下這句話,回到自己房間。
他輾轉反側,神經緊張,幾乎是風吹草動,片刻沒辦法休息。
他很恐懼,那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會不會下一秒又上了他的身!
他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三點,他悄悄推開房門,還在猶豫要不要去找李恩棋,他前先說要讓
李恩棋等到三點的話,有大半只是為了暫時安撫李恩棋,但如果真的要找,他一個人下樓
就行了!
但事與願違,他才剛往左看,李恩棋的房門就悄悄推開,黑暗中,鍾耀明的心臟差點停止
,好在,下一秒,李恩棋的腦袋探出來,對著他低喊,「鐘大哥!」
「噓!」鍾耀明用力比了一個手勢。又側耳傾聽了片刻,樓下安靜無聲,簡文欣應該已經
熟睡,至少他們如果手腳夠輕,即使簡文欣還沒睡,應當也不會被吵醒……
鍾耀明跟李恩棋,躡手躡腳的走下去。
兩個大黑影,在屋內慢慢移動,他們小心翼翼,深怕驚動一樓房內的簡文欣。直到廚房,
鍾耀明才暫且鬆了一小口氣。
他比了比流理台下方的櫥櫃,示意李恩棋就在這裡。
李恩棋拼命搖手,鍾耀明只好一個人蹲下,他輕手輕腳的拉開櫃子,但還是發出了細微的
伊呀聲,兩人的心臟劇烈跳動,又側耳聽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沒有聽見簡文欣有任何醒
來的聲音,鍾耀明才伸手進去,掏了幾秒,掏出一個碧綠色的陶瓷罐。
他把陶瓷罐擺到桌上,哆嗦著手開始摸,終於,在陶瓷罐的背面,他摸出了細細的刻痕。
他的食指撫過刻痕。
林……
庭……
安……
她老公沒有外遇,她老公叫做林庭安,是車禍死的!就在去年春天。
這句話跟雷一般打進鍾耀明的心裡。他顧不得其他,一把抱起陶瓷罐,就想往外衝,他實
在無法忍受這裡了!
「怎麼處理?」李恩棋用氣音在他耳邊說著。
「先出去再說!」鍾耀明也用氣音回答。
兩人點點頭,達成共識,但一轉身,鍾耀明卻差點摔了手上的陶瓷罐,簡文欣身著背心上
衣與白色長裙,赤腳,站在冰冷的磁磚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
「你們兩個已經知道了啊……」
「跑!」鍾耀明大吼一聲,但卻連腳都沒跨出去,他看到了!
他看到,簡文欣身邊,有一個人形狀的黑影,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黑影跟簡文欣就擋在他們出去的唯一方向!
***
「真是不乖。」簡文欣忽然笑了。「你們一個、兩個都一樣。現在看起來,或許當初就應
該把你們綁起來養著。」
她的聲音如常,聽在耳裡,卻如鬼魅。
「沒關係,現在也還來得及……」
簡文欣從後方飯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她一跨步,想走進廚房,李恩棋就一個箭步,猛地
拉上廚房的拉門,還反應很快地落鎖。
鍾耀明嚇了好大一跳,「你幹麼?」
「這女人想殺我們啊!」
「但我們現在被關在裡面了啊!」鍾耀明用力扒頭髮。「我們不可能永遠在裡面不出去!
」
「快把門打開!」簡文欣鬼魅般的聲音又響起。
「反正這女人瘋了!」李恩棋也暴躁的大吼。「我不要跟她待在一起,誰知道她會做什麼
事情!」
「……」鍾耀明左右張望了一下,廚房裡有個小窗戶,通往後排房子的排水溝。但這個窗
戶外頭是有鐵欄杆的,而且整個窗口也太小了,就算李恩棋爬得出去,他也沒辦法!
他乾脆捧起流理台上那個碧綠色的陶瓷罐,朝著門外大吼,「簡文欣,你既然知道我們發
現了,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是下來找什麼的!你難道不怕,我現在就把罐子摔碎嗎?」
簡文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低的笑了。
「你摔啊。」她往門邊走,影子映在拉門上。「你有種就摔啊。」
鍾耀明想,葉叔說過,把那隻鬼的寄身處毀了,簡文欣就會面臨咒術的反噬,即使他們身
上的人面瘤不除,也不會有危險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磁磚地,這算真正的土地嗎?
來不及出去了!至少先分散簡文欣的注意力!
他一咬牙,高高舉起那個甕子,即將往下摔──
李恩棋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李恩棋力大無窮,鍾耀明完全掙脫不開,他眼睜睜的看著李恩棋拿過那個甕子,走到門邊
,解開門鎖,拉開拉門。
「李恩棋?」
他徒勞無功的叫喚,心底很清楚,眼前的人已經不是李恩棋。
李恩棋轉過身,臉上的瞳孔翻白,剛剛驚懼的年輕臉孔,現在毫無表情。
「拿去吧。」簡文欣拿出一綑麻繩。「把他綁起來,再兩個晚上,人面瘤就要成熟。我們
不能讓他跑了,就只剩下兩個了……」
李恩棋不發一語,接過麻繩,轉身往內走。
鍾耀明感覺自己深陷惡夢,難以逃脫,再度落鎖已經來不及,他試圖閃避李恩棋,但簡文
欣隨之在後,步步進逼。
她手上舉著一把刀,尖端閃著銀光。
「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你應該很清楚了不是嗎?」簡文欣微笑。「在這個屋子裡,沒有秘密。你跟李恩棋,都
要留下來,留給我的庭安。」
「……你這瘋子!」鍾耀明忍不住破口大罵。「張凱勳跟柯宇帆也是你殺的對吧!你這麼
想復活你老公,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簡文欣還是笑。「為了他,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你這是殺人!」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她與李恩棋一同往前,勢在必得。
鍾耀明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一滴冷汗從額上滑落。
李恩棋雖然才二十出頭,身材又偏瘦,但加上一旁有刀的簡文欣,如果真的打起來,自己
不一定有勝算。
更何況,李恩棋現在是鬼上身狀態,鬼才知道他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但如果不逃,一但被他們綑綁起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剛剛簡文欣說了,再兩天這個人面
瘤就要成熟,到時候,自己已經失去神智,被簡文欣的丈夫聰控,即使彭立翔找來,恐怕
也救不了自己。
「你們不要妄想,我不會留下來的!」
「這可由不得你!」
鍾耀明想清楚利害關係了,他一咬牙,乾脆朝著簡文欣衝去,他目標明確,先奪刀,讓自
己有個防身武器!
但簡文欣也很清楚他的意圖,她飛快閃躲,鍾耀明根本抓不住她!
旁邊的李恩棋又配合得當,竟然從後面一把抱住了鍾耀明,鍾耀明掙脫不開,感覺到麻繩
擦過自己的手腳,驚慌失措,他用力往旁邊,朝向側邊流理臺猛撞!
頓時之間,鍋碗瓢盆碰撞聲不絕於耳!
兩個男人不斷來回左右的撞向牆壁,簡文欣在旁邊握著刀,一時之間也無法插入。
「你、放、放開我!」鍾耀明死命掙扎。
鍾耀明拖著李恩棋,一個發力,猛地撲向簡文欣,他奪過簡文欣的刀,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的時候,簡文欣就尖叫了!
「乾脆先弄暈他!」
李恩棋得到指令,鬆開鍾耀明的後腰,但轉而掐住他的後頸,鍾耀明反射性的向後仰,只
能看見慘白的天花板,簡文欣撲過來搶刀。
他無法呼吸,手指又被簡文欣慢慢扳開,他呼吸不到空氣,窒息的感覺傳來,手腳逐漸無
力,腦袋開始暈眩
!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他拿刀往後一刺,沉重的感覺從刀鋒傳來,他脖子上的力氣慢慢消失
,他往後一看,李恩棋逐漸往後倒……
鍾耀明什麼都來不及想,腦海內只剩下一個想法。
我殺人了!
簡文欣尖叫一聲,又想撲過來,鍾耀明來不及細想,拔腿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