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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代的班上,總是會有一兩個那樣的同學。
他們很安靜,鮮少與其他人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做著自己的事情。這些同學並不一定有被班上其他人排擠,但他們就是這樣,什麼話都不說,默默地觀察全班人。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們也不想被其他人窺探。
薛芳怡就是這樣的人。
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除了附近的同學以外,很少與其他人說話。她總是靜靜地看著班上的同學,看著每個小團體,看著她唯一感興趣的人 —胡天樂。
胡天樂因為身材嬌小,又長得像女生的關係。常常受到班上其他人的捉弄,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反而運用自身獨特的條件,讓自己成為班上的開心果,是大家眼中人見人愛的好同學。
跟坐在角落的芳怡相比,天樂就像是一顆小太陽一樣,能將自身的能量散發出來給大家。而芳怡就像是被動的月亮,只能回應那些對她來說太過耀眼的光芒。
她沒有將她的情感告訴任何人,甚至是寫下來。就連她自己也許也搞不清楚,到底心裡對於胡天樂這個人真正的想法是什麼。她只覺得他們兩人其實本質上是極為相似,都是不符合這社會主流價值所期待的人。但為什麼兩人對外在事物的反應卻截然不同呢?
要說這樣的情緒是羨慕嗎?不太像。是嫉妒嗎?也不是。芳怡並不想為任何人改變,她只要像現在一樣,可以遠遠的、靜靜的看著天樂就心滿意足了。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到畢業,但某種深不見底的惡意,卻已經悄悄地蔓延到芳怡身邊。
最近班上的男生都在瘋傳一些噁心的影片,裡面大多都是拍攝的人到廢區或是暗巷去探險,一開始內容都很無趣,就只是單純的環境介紹,但很快那些人就會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在這裡的人,他們拍攝到潛藏在黑暗中的怪物,當他們想要逃跑的時候,都已經是來不急了。怪物們用肉眼幾乎難以辨識的速度,飛撲向這些攝影者。最後,只能聽到這些受害者的悲鳴,與怪物們啃咬聲。
由於拍攝的場景大多都昏暗不明,影片也都是使用普通手機的相機進行錄影,怪物的樣子也因此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出它們有著人的形象,但行為卻像是野獸,拍攝者完全無法與它們溝通,一但被發現的話,就會被窮追不捨,直到被抓住為止。
這樣的影片不知為何,在學校興起了一股炫風,大家都在討論影片的真假。有人說這是即將上映的電影預告片,故意放出一些嚇人的橋段,吸引觀眾的好奇心。也有人說,這是政府的秘密實驗,那些怪物都是政府製造出來的。怪物影片在最近成為了同班同學討論的焦點,甚至連上課的老師都開始提醒同學下課要結伴同行,為整起事件的真實性又加分了不少。
作為班上的透明人,芳怡自然是沒有加入這波討論的熱潮之中。她還是靜靜地看著班上的每一個人,處於曖昧期的同學們,趁著這個恐怖熱潮,放學一起回家,加深彼此的關係。關係要好的小團體們,則借這個理由,下課出遊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在這麼多的人中,當芳怡望向那個她總是默默注視的身影時。她發現到了一個不和諧音。
胡天樂從頭到尾也跟她一樣,都沒有參與這個話題的討論。
班上本來就不是每一個人都對這個話題有興趣,覺得無聊不予理會的人也大有人在。但對胡天樂這種善於察言觀色,應對進退的人來說,不加入大家的討論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合理。
芳怡看著今天相對沈默的天樂,以往的他總是主動且熱情的跟他的死黨們聊天聊到上課,但今天卻彷彿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朋友的對話,不停盯著手機,神情嚴肅,似乎在等什麼消息一樣。
那種詭異地態度轉變,讓芳怡對天樂的觀察更為仔細。
在課堂上,同學們都專注地抄著王老師在黑板上寫的重點。王老師是這學期才來到這所學校報到的新老師。由於年紀跟學生相近,很快就跟學生打成一片。溫柔善良的她也是學生吐露心聲的好對象,除了課業的輔導外,王老師也常常擔任同學們的心靈支柱。就算是芳怡這樣對人際關係有障礙的學生,也同樣喜歡上王老師的課。
芳怡認真地抄著筆記,突然聽見手機震動的聲音,她抬頭一看,發現天樂正低著頭看著手機訊息。她心中納悶地想,平常上課最認真的天樂,今天到底怎麼回事?不但跟朋友說話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就連上王老師的課都分神了。
天樂滑動著手機訊息,臉色不知為什麼越來越凝重。突然天樂舉起手來,打斷了王老師的講課。
「老師!不好意思,我肚子痛要去廁所」天樂大聲地向王老師報告,班上同學聽到他說肚子痛,不禁都莞爾一笑。
「不要掉到馬桶裡面去了,快去!快去!」王老師好氣又好笑地說,天樂偷偷地將手機放入口袋,起身離開教室。而他將手機放進口袋的這個舉動,全都被芳怡看得一清二楚。
「好啦~還有誰也要去廁所的嗎?自己去吧!我們中間不下課了。」王老師說完後,又轉身回去繼續寫黑板。
此刻的芳怡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直覺,她覺得天樂絕對不是去上廁所。她思考了一下,決定要離開教室,去看看天樂到底怎麼了。
芳怡靜悄悄地站了起來,正準備往外頭走去。就聽見王老師喊著她的名字:「咦?芳怡你也想上廁所嗎?」突然全班同學都往後看向她。彷彿像個超級巨星一樣,芳怡第一次感覺到這麼多眼睛注視著她,害羞的漲紅著臉。
想起剛剛天樂說要去廁所,大家嬉笑的反應,芳怡急忙尷尬地說:「那個......王老師,我身體不太舒服,想保健室一下。」
「還好嗎?要不要再找一個同學陪你去?」王老師關切地問。
芳怡害羞地搖著手:「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那小心一點,筆記的話旁邊的同學抄好一點呀!別人等著看呢!」老師對著芳怡隔壁的同學開了個玩笑,大家笑了幾聲,注意力又回到了課堂之中。芳怡則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悄悄地離開教室。
出了教室,她往走廊看去,遠方有個嬌小的人影正低著頭前進,她小心翼翼地追上去。果然天樂並沒有去廁所,反而往頂樓的樓梯間走去。
怕天樂發現自己在跟蹤他,芳怡躲在樓梯下方,偷聽天樂在樓梯間講話的回音。
「沒事的.....你今天......別去上班。」天樂並沒有說得很大聲,回音讓芳怡聽不太清楚內容。但依稀可以聽見電話裡傳來微弱的啜泣聲。
「我會......給你,不要排斥!成癮又怎樣!?至少情況確實有改善不是嗎?總比你又.......」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可以......」
到底在說什麼?芳怡好奇電話另一頭的人究竟是誰。讓天樂的聲音又急又躁,完全不同於他平常在學校裡面的形象。
「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出門!記住!千萬別出門!等我回家。」說完後,聽見天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往下走的聲音。
芳怡確認天樂回去後,才走出來。她覺得自己這樣偷聽的行為不是很好,但發現天樂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的心情,讓她覺得自己彷彿跟天樂之間產生一種不可告人的聯繫。
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享受這種感覺,這樣奇怪的情緒還是第一次出現在芳怡的心中。雖然聽不明白剛剛天樂電話裡面的內容,但明顯地那絕對是天樂不希望別人發現的事情。
在芳怡平凡短暫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什麼事情是讓她覺得可以拿出來說嘴的。平庸的外貌,不怎麼樣的成績,甚至連跟別人好好說話都會結巴的她,生命中第一次覺得自己對另外一個人掌握了某種優勢。而且對象還是她一直在意的人。
也許是被突如其來的念頭所誘惑,或是芳怡的本質其實就是這樣人,她決定對天樂做一件她從來不敢想像的事情—她要讓天樂變成屬於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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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不想被揭穿的話,中午的時候一個人到頂樓的樓梯間。」
最近家裡已經發生一堆麻煩事了,現在學校的抽屜裡面又被人塞了恐嚇字條,這讓一早到學校的天樂,臉色異常的凝重。
「怎麼了?看到鬼喔?臉那麼臭,我們的小公主」旁邊的同學不懂得看氣氛說話,雖然天樂現在聽得很火大,但為了維持他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他也只能笑笑面對。
「幹!就說不要叫我小公主了!我超大的好嗎!?」順口說了一句低俗的笑話,逗得附近的人哄堂大笑,同時也巧妙地帶過自己心中此刻的怒火。
天樂看了一下現在已經到學校的同學,放這張紙條的人,應該就在這群人之中。不對,紙條也有可能是昨天放學後就放進抽屜的,這樣的話根本無從得知是誰做的。
天樂思索著,如果是平常他一定會覺得這只是個惡作劇而已。但現在不同,他確實有一個秘密,一個他必須守護的秘密,一個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去隱藏的秘密。他不禁為寫這封恐嚇信的人感到憐憫,因為對方絕對沒有想到,像他這樣外表弱小的人,內心決意要作出反撲的時候,力道會有多麼的巨大。
隨著中午的時間越來越近,課堂上的內容也越來越不重要了,天樂思索著等一下的對局。
對方怎麼知道?
知道些什麼?
知道多少?
能保密嗎?
有可以讓對方保密的方法嗎?
最糟的情況下,有能讓秘密不被揭穿的殺手鐧嗎?
天樂玩味地轉著筆,思考完一切可能性後,他繼續維持自己假裝害怕的神情,因為他不確定對方是否就在教室之中監視著他。但無論對方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決定好要怎麼樣讓秘密不被揭穿了。
叮噹!叮噹!下課的鐘聲響起了,前台的老師停下了動作,收拾教具跟書本的同時,幾個同學正走過去問老師問題,其餘的同學也準備去拿便當跟買午餐。天樂婉拒了其他同學的午餐邀約,此刻的他,已經迫不期待想見到威脅他的人。
他腳步堅定地穿過喧鬧的教室走廊,走上樓梯準備面對紙條的主人。
會是誰呢?天樂心想是曾經想聯合其他人排擠他的盧安翔嗎?還是一直考輸他,永遠晚年老二的書呆子吳明軒?
天樂一階一階的往頂樓走去。到了轉角處,他往上一看......
一個人都沒有!?
「咦?」天樂愣了一下,心想人咧?不是都很囂張的寫了恐嚇信,怎麼沒有出現?
天樂決定先走上去等對方,但也不排除是惡作劇的可能性,確認上面沒有其他人躲著準備嘲笑他之後,天樂決定先等個十分鐘。
學校的頂樓大門因為一直都是鎖起來的,所以很難發生像日本那種學生們會到頂樓吃午餐的漫畫情節。相反地,這邊鮮少有人經過跟打掃,上面堆了許多不要的課桌椅,上頭佈滿了灰塵跟蜘蛛網。
天樂等了一段時間後,開始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騙了,也許待會回到教室的時候,就會有其他人跳出來嘲笑他。他心中默默地覺得就算是這樣其實也不錯,至少他不需要擔心秘密被別人知道,或是承擔秘密被揭穿的風險。
正當天樂伸了懶腰,準備下樓的時候,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準備上來。他面色凝重地盯著樓梯轉角看去。一個完全都不在他的考慮名單裡面的人突然出現。
「咦?天樂,你怎麼在這邊?」王老師小跑步地衝了上來。
「不是老師您找我來的嗎?」天樂有點納悶地看著王老師,此時王老師身後還有幾個學生也跟著上來。
「啊!你也是來搬桌子的嗎?快點!快點!每個人搬個一張桌子,拿到禮堂去。」天樂被王老師推去搬放在頂樓的桌子,滿臉一頭霧水,剛剛在王老師身後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動作,一行人跟著王老師的指示,將桌子搬去禮堂後,天樂眼神死一般的去福利社買了個麵包就回去教室了。
「可惡!果然是被整了嗎?」正當天樂不甘心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著麵包時,他發現抽屜裡又多了一張紙。
「不好意思......剛剛有事耽誤了,沒能來得及過去,今天放學後,我們還是約在頂樓的樓梯間見。」
「還來呀......」天樂無奈地看著紙條,默默地再咬一口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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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喪的芳怡,低著頭看著手機上的時間,距離放學還有不到五分鐘,但對她來說卻是度日如年。本來打算中午去見天樂的,但沒想到因為問老師問題問太久了,等過去的時候,天樂卻跟王老師一行人抱著桌椅走下樓去。這跟芳怡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本來是想趁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將自己一直以來觀察天樂的事情,以及對他的心情趁這次機會一口氣說出來。但沒想到卻因為自己的失誤,讓天樂白等了一趟,還被抓去搬桌子。等午休快結束後,天樂才回到教室,而且臉整個超級不爽,她覺得自己很過意不去。雖然印象很不好,但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不然就沒有可以跟天樂單獨相處的時間了。
下課鈴聲終於響起來了,她急忙地收拾書包,但還沒弄完,就看到天樂已經背起書包往外走去。芳怡急忙將桌上的東西都塞進書包裡面,匆匆忙忙地跟上去。
本來芳怡以為天樂會直接上樓梯間等她,沒想到天樂卻去下樓往校門口走去。她快步地下樓,看著天樂漸漸消失在放學後的人潮之中,心急地想過去叫住他。
被人群推擠著,芳怡走出了校門,她不斷到處張望,卻還是看不見天樂的蹤跡。看著茫茫人海,芳怡不禁落寞了起來,失去了跟天樂說話的機會,她沮喪地往回家的路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芳怡不爭氣地哭了,反思著自己的行為,為什麼這麼懦弱,不直接當面跟天樂說出自己的想法,反而要用這種拐歪摸腳的方式,讓自己這樣難堪。但她確實覺得害怕,從小就討厭人多的地方,甚至要面對一群人說話時,緊張、尷尬等情緒總是直接反映在她臉上,而天樂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人。如果不是用這樣的方式讓天樂單獨一人的話,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了。
其實她也知道用寫恐嚇信這樣的方式做很不好,但對芳怡而言,天樂所隱藏的秘密,是唯一只屬於自己跟他之間的連結。只有她知道天樂的另外一面,只有她知道天樂在對其他人隱瞞事情。這種青春期少女對愛戀的畸形幻想,加上本身的害羞性格,使她產生了偏差行為。
但現在她感覺到一種絕望,天樂不會再相信她所寫的恐嚇信,只會認為是無聊的惡作劇,而芳怡確實也不是真的知道天樂的秘密是什麼,只知道天樂在隱藏些什麼,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
「薛芳怡。」芳怡的後方突然傳來了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名字可以用這麼悅耳的聲音被念出。
她停下腳步,快速地轉頭回去,天樂瘦小的身影就站在她後方不遠處,夕陽從天樂的背後發光,讓他就像紅色的神明一樣耀眼。
「那些恐嚇信是你寫的吧?」天樂一臉嚴肅地走到她面前。這是芳怡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天樂的皮膚,光滑細緻,比她的皮膚還要好,越看越覺得天樂真的是一個非常俊美的人,如果留長頭髮的話,一定會被誤以為是女生吧。如果真有神明的話,芳怡此刻一定會下跪親吻神明的腳趾,感謝祂讓天樂誕生到這個世界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天樂在芳怡面前揮揮手。
此時芳怡才回過神來。急忙地低頭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吧?」面對天樂的質問,芳怡慌了手腳。她本來以為今天不會再有機會跟天樂說話,沒想到天樂現在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情急之下,她不經脫口而出:「我喜歡你!」,才剛說出口芳怡就後悔了,手遮住嘴巴,低下頭來。
「啊!?」天樂嚇了一跳,他在腦海中已經演練了無數個可能的原因,這個理由卻是他從來都沒想過。
「可是......我們平常都沒有說過話吧?」天樂疑惑地問道。
覆水難收的芳怡心想都已經說出口了,就豁出去全部都說出來吧!她開始講述自己是如何被天樂所吸引,述說著自己在班上的處境,以及一直以來對天樂的觀察。內容鉅細彌遺到天樂都有點不寒而慄。她將這段期間對於天樂的情感毫無保留地說出,也強調兩個人其實在本質上並沒有不同,但卻被天樂對待旁人的態度所吸引,從一開始的羨慕,隨著觀察的時間越久,不知不覺就變成了一種喜歡。
天樂對於芳怡真誠的告白,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芳怡到底對他的秘密了解到什麼程度。
「這樣的話......你到底知道我什麼秘密?」天樂試探性地詢問。
「昨天......王老師的課,你離開教室去講電話的時候,我在樓梯間聽到你說的話。」芳怡怯懦地說,聲音越來越小聲,頭越來越低。
「你連那個時候都跟蹤我!?」天樂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芳怡,芳怡連忙解釋:「不是的!那個時候我也想上廁所,經過的時候剛好聽到你在講電話,但其實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聽到你說什麼上癮,叫人不要出去的話。」
「真的只有這樣?」天樂再三確認。
「是的......真的很抱歉,我以後不會這樣了。」芳怡低著頭,心想一切都結束了,自己一定到畢業都會被天樂所討厭,而且搞不好天樂還會將她對他做的事情跟其他人說,班上其他人知道後,一定都會排擠她。
「這樣呀,那我知道了,現在來我家吧!」天樂像是沒事一樣地說。
「......咦!?」 芳怡驚訝地抬頭,心想這是什麼超展開?
「你......你不生氣嗎?知道像我這樣的人一直默默觀察你,還偷聽你講電話。」芳怡不可置信地看著天樂。
「當然還是會不高興,但是我更討厭被別人誤會,我本來就沒有隱藏什麼秘密,你來我家看一次就知道了,而且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男女朋友到彼此家中,互相認識本來就沒怎樣吧!」天樂微笑地看著她。
「男…...男女朋友!?」芳怡聽到不可思議的關鍵字,激動地全身抖了一下。
「來吧!我家就在附近而已。」說完,天樂變牽著芳怡的手,快步地走向陰暗地巷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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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樂牽起芳怡的手,臉上雖然微笑地看著她,但心中卻已經默默地下定主意,不能讓這個女孩離開。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會有這種瘋狂的愛慕者,竟然可以在他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瞭解他那麼多事情,而且甚至還跟蹤、偷聽他的私人電話。若是在以前的話,他可能只會斥責幾聲,就放芳怡回家。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特別是在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之時,光是要隱藏秘密不被發現,就已經夠累了,現在還要應付一個隨時有可能又繼續跟蹤調查他的人,這個風險是現在的天樂無法承擔的。
為了他最愛的人,他不能夠讓任何人發現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哪怕即便會弄髒他的手也沒有關係......。
天樂牽著芳怡走到他家門口。芳怡似乎還沈浸在男女朋友這四個字上,完全沒有任何的戒備。這點對天樂來說當然是最好的。因為他可不希望讓芳怡在他鎖上家門之前改變心意。
正當天樂要轉開門鎖的時候,芳怡拉了一下天樂說:「你姊姊不是在家嗎?我這樣進去會不會很不禮貌?」
天樂停滯了一下,笑著看著芳怡:「不在家喔!她去上班了還沒回來。」
芳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我以為她還在酒店上班,要晚上才是上班時間。」
天樂停了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姐是做什麼的?」
「啊......不好意思,最近王老師不是在做家庭訪問嗎?我在幫王老師整理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上面有寫你的情況,真的!這次是不小心的」芳怡急忙解釋。
「可是......王老師還沒有來我家訪問呀?」天樂想了想,覺得還是先把眼前的問題處理掉。
芳怡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進來天樂的家。原本還以為在經過今天的恐嚇信事件後,會被天樂討厭,沒想到對方竟然還願意跟她交往,這讓芳怡藏不住自己開心。
天樂的家在巷弄內,照不太到陽光,房間裡也充滿濕氣,有點讓人不太舒服的陰涼感。在等天樂關門的時候,她望眼看了過去,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公寓,電視、沙發、餐桌等該有的東西都有。天樂將電燈打開,屋內充滿著暖色系的光芒,天樂讓芳怡先坐到客廳沙發上,然後就走進自己的房間。
芳怡第一次進來別人的家中,過去她總是幻想著可以去別人家參加聖誕派對或是一起做功課等等,但不擅長交際的她,心中小小的願望卻從來都沒達成過。但今天卻可以來到喜歡的男生家中,芳怡雀躍地看處亂看。
換上輕鬆的便服後,天樂走進廚房,拿了一瓶倒好的可樂出來。
「抱歉,家裡冰箱不久前壞掉了,還沒有買新的,只有不冰的可樂可以給你。」天樂將可樂遞給芳怡。
「現在你看到了吧! 我家這邊沒有什麼秘密!」天樂雙手一攤,輕鬆地表示。
「真的很抱歉,今天中午還讓你被王老師抓去搬桌子。」芳怡手中拿著可樂說。
「沒事,誤會解開來就好了,而且也因為這樣我才知道你的心意。」天樂看著芳怡微笑地說。
他伸出右手輕輕觸碰芳怡的臉頰,撥弄芳怡的頭髮。芳怡一時害羞地臉紅,站起來迴避天樂的示好。
「我可以到處看看嗎?」芳怡問。
「好呀!我順便幫你介紹一下。」天樂率性地走到芳怡旁邊,指著每個房間的門。
「這是我的房間、那邊是廁所,這邊是廚房,後面是我姐的房間兼儲藏室,現在裡面很亂,所以我們都關著,眼不見為淨!」天樂傻笑著。邊看著芳怡手中的可樂。
「怎麼了嗎?」芳怡疑惑地看著天樂。
「沒事!我只是想說你不喝的話,可樂待會就沒氣了。」天樂溫柔地笑著。
「喔對!」芳怡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準備要將可樂喝下去時,停了下來。
「那個不好意思,其實我不太喜歡喝......」
碰!
碰!
碰!
劇烈的撞擊聲,突然從天樂姊姊的房間傳出。芳怡被聲音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杯子摔的破碎,地上滿是可樂液體跟杯子碎片。芳怡腳下彷彿是轟炸現場一般,她的襪子也都被可樂淋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冒失的芳怡知道自己又闖了大禍,她不希望剛剛跟天樂培養好的氣氛又被破壞掉,急忙蹲下幫忙收拾碎片。
「沒關係!你不要動,我來處理就好!你先去我房間坐著好了。」天樂急忙制止芳怡,並小心地挪動腳步,去拿清潔工具。
芳怡不死心地想協助處理自己造成的爛攤子,順手先抓了幾片比較大的碎片。不料卻反被割傷.
「啊......好痛」芳怡的手指被杯子的碎片給割出了一小道如新月一樣的傷口。
暗紅的血液像水珠一樣,從傷口中滲出。她本能地將受傷的手指含著,再拿出來,血還是繼續流。芳怡無奈地站起來,小心地往天樂的房間走去。
天樂的房間非常的乾淨,不像一般想像中凌亂的男生房間。整齊的床鋪跟乾淨的書桌,一個帶著鏡子衣櫃就正對著床鋪,芳怡看到書桌上的衛生紙,取了一兩張壓在自己手指的傷口上。血稍微止住了,但衛生紙也被染成鮮紅。
芳怡坐在床上,邊壓著手指,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心中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還是不幸。但是能夠在喜歡的男生家作客,應該是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吧?芳怡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傻笑了一下。
突然!芳怡停下了所有動作,像是石化一樣連呼吸都暫停了。
她睜大著眼睛,看著鏡子反射的倒影。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在鏡子中播映。一串黑色的頭髮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地從天花板垂了下來。天花板的夾板被搬出了一個大洞,從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頭髮像是生物滋長一樣,往下延伸。
她不知道這串頭髮到底有多長,但她知道頭髮是不會憑空出現的.她聽見天花板上喀滋作響,像是骨頭被折斷的聲音。一個極其乾涸的呻吟聲開始在房間中迴響,她想要移動,但自己的身體卻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只能任憑恐懼隨著頭髮的距離接近蔓延全身。
她感覺到有水滴在頭上,一股惡臭的氣息開始在房間裡瀰漫。她全身止不住地顫抖,握著傷口的手越來越用力,手指都被壓白了。隨著可怕的聲音與氣息逼近,她體內對危險的反應被放大到最大,終於她從驚恐之中拿回了自己身體的主導權,但已經太遲了,她從鏡子裡看到頭髮的主人,一個滿臉腐肉,渾身潰爛的怪物,正留著口水,倒掛地看著她。
她用盡生命地放聲尖叫,想逃出房間,但卻發現房門早已上鎖,她怎麼轉都轉不開。
「救命呀!天樂!救命呀!!! 啊!!!」芳怡嚇得大哭,不斷搥打房門,但外頭的天樂卻彷彿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回應。
噗通!
「我錯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隨便窺探你的秘密.....」芳怡絕望地回頭,看到怪物像是水滴一樣滑落到天樂的床鋪,怪物全身赤裸,身上都是潰瘍發膿的皮膚,令人窒息地臭味不斷襲來,嗆的芳怡不斷咳嗽。
「救命呀......嗚.......嗚......」芳怡絕望地跪坐在門前,怪物已經從床上站立起來,嘴巴用芳怡從沒看過的誇張方式張開,彷彿可以塞進一顆籃球一樣。怪物的兩顆眼球不規則的轉動,身體一邊抽蓄,一邊伸手向芳怡逼近。
芳怡感覺到自己下體一陣溫熱,她已經失禁了。身體排泄的液體,緩緩地流到地板上。而怪物也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低頭看著她。她絕望地抬起頭,嘴巴因為害怕一直都沒有閉上,口水也跟著流了出來,眼淚也哭乾了。
「天樂......」芳怡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她記憶之中,最後想起的人的名字。
怪物非常仁慈地一口咬斷芳怡的脖子,鮮血像噴泉一般灑出。怪物發出高頻率的尖叫聲,彷彿像是慶祝一樣,開始大塊朵頤眼前的活物。
芳怡的血液從門縫中流出,緩緩地留到天樂的腳邊,他聽著裡面姊姊興奮地進食聲音,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前。
「早點喝下可樂的話,就不會痛了,不是嗎?」天樂拿起手中的電擊棒,按了一下,機器發出啪滋啪滋的聲響。
天樂蹲在門口旁邊,安靜地等待姊姊用完餐。他可以聽見裡頭的姊姊,還在陷入猩紅狂歡的階段,雖然天樂對於姊姊進食的過程不是很滿意,因為這樣要清理非常麻煩。但就結果來說,是好的沒錯。因為他終究要處理掉薛芳怡這個人。一個對他抱持太多幻想,甚至還會跟蹤調查他的人,對現在他的工作來說,有太多曝光的風險。
他也很高興薛芳怡這個笨蛋,自己飛蛾撲火地來找自己。若不是這樣,他萬萬都沒想到自己身邊有這樣的觀察家在監視著他。這也提醒他,下次在學校也要謹言慎行,畢竟現在為姊姊做的事情,是一次都不能被抓到的。不然他自己出事也就算了,但姊姊現在的情況是絕對不能被外界知道的。
房間裡面的動靜開始變得安靜。原本像妖怪一樣的低鳴聲,開始轉變回正常人類的哭泣聲。天樂站起來小心地避開流出來的鮮血,然後打開門。一絲不掛的姊姊全身腥紅地倒坐在地上痛哭失聲。原本潰爛發膿的皮膚,現在已經恢復近八成,只剩下右手臂上還留有一些潰瘍。而剛才還在跟天樂聊天的芳怡已經身首異處,全身都是被啃食的痕跡,臟器外露地倒在門口,像是被人推倒的假人模特兒一樣。
「為......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想這樣做......」姊姊悲傷地看著芳怡的屍體,身體不斷地啜泣。
天樂不發一語,拿了條乾淨的布披在姊姊身上,但隨即就被染紅.
他抱著姊姊,身上也沾到了芳怡的鮮血,深紅的兩人此刻交流著彼此的罪惡.
「只要你能回來,任何事我都願意......」姊姊聽到這番話,看著天樂,不禁又悲從中來,她知道天樂是說到做到的人。接下來為了讓她維持正常,她又要讓天樂害死多少人呢?她絕望地看著前方,兩人的前方彷彿有條看不到終點的路,無論他們可以在這條路上走多久多遠,最終,等待他們的絕對不會是任何快樂結局。
因為這條路將由死屍與血肉所堆砌,從薛芳怡倒下的那刻起,他們已經只能前進,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