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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方家滅門案 惡徒食人靈塗炭
道人途經都城過 黎民百姓聲聲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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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淵聽完白文鳥的資訊,半信半疑。
信的是”萬物有靈”為宗旨的信仰時有耳聞,
疑的是這一切都過於荒謬。
人的天性就是如此,
太過戲劇化的事情總是令人難以置信,
所以人們才說”人生如戲”。
但有時其實是戲如人生。
就像那茶館內的戲子,
此時正唱著那黃巾之亂。
「謝謝,那我不妨去看看吧!」呂淵抱拳言謝,轉身就要離去。
「道人,去之前…先去藥鋪走走,你不會失望的。」白文鳥詭異的笑容讓他留下的這句話
顯得格外耐人尋味。
看著白文鳥離去的背影,呂淵總有種感覺。
他覺得日後肯定還會常常見到白文鳥。
那是一個肚裡裝著世間萬事的男人。
呂淵在市集內尋了尋,問了幾個路人後。
發現這都城內竟只有一間藥鋪。
這麼大的城要做到生意壟斷…這背景恐怕不簡單。
呂淵前腳剛想踩入藥鋪,一道清風拂來。
他仔細端詳這藥鋪建築…顯然是經由高人指點而建。
大門避風向陽,生氣蓬勃。
廳堂掛了幅山水畫,山水走勢朝向鋪內。
正所謂山主人丁水主財,鋪主此舉留人又添財。
一進門口,圓型的廳堂在東南方擺了一盆松柏。
呂淵確信,這株松柏就是整個藥鋪的命脈。
「這位客倌,請問是看病?抓藥?還是…?」一名中年男子在正廳入口看著呂淵,慈祥的
面容看似無害,但呂淵隱約感受得到這男子的警戒之心。
「您是這”濟世堂”的掌櫃?」呂淵抱拳做禮,右手握拳左掌覆於上,食指與中指併攏伸
直,無名指與小指則彎曲蓋在拳上。
這抱拳縱然是尋常招呼,仍是有其學問。
此時呂淵的手勢,乃當時江湖中人之暗語。
那中年人顯然也是江湖中人,他做了同樣的手勢回敬,接著摸了摸小指。
呂淵則比了個三,接著伸出食指點了鼻尖三下。
那中年人見到此動作,態度立刻轉變,拱手恭請呂淵進入廳房。
兩人的手勢來往看似平靜,但要是一個環節出了錯,那可是會招惹殺身之禍的!
以起手式先試探對方身分,接著摸小指代表詢問身分。
呂淵的手勢,
代表了他是三教中的道教,
點了鼻尖則代表其中的中九流。
也就是道士或風水先生的身分。
點了三下則是代表已能自成一派,屬大師級別存在。
「後輩有眼無珠,竟怠慢了大師。」中年人鞠躬行禮,低著頭說。
「沒事,我也不在乎。」呂淵笑了笑,走進廳堂。
呂淵也知道,
他的外表與年齡的確無法讓人信服,
但這江湖手勢豈是兒戲?對方此時也是姑且信之,
也許正在等著出題考驗自己呢!
且看有何難題,接著便是。
廳堂內有許多夥計正在搬卸一包包的藥材,眾人見到中年人都畢恭畢敬地行禮。
「劉總管!」夥計們此起彼落的招呼聲,這中年人一一接下,時不時親切問候,像是夥計
們的大家長。
「大師,裡面請…請問怎麼稱呼?」劉總管推開了古樸雕花的木門,一股幽香傳來,上等
檀香與特等木屑的輕煙裊裊於這明亮几淨的房間。
「我叫呂淵。」呂淵坐在那上了漆的木椅,椅背的冰涼石板上刻畫著仙女下凡圖,人物線
條甚是典雅,栩栩如生顯然是名師之作。
「老劉,這是?」一股威嚴的聲音從另一扇門裡傳出。
「老爺,這是道教中九流的呂大師。」劉總管低著頭,在門外恭敬稟告。
「又一個道士?有甚麼事嗎?」那股聲音低沉且宏亮,那一聲質問幾乎將木門震開絲毫。
「您是這”濟世堂”的堂主吧?白文鳥建議我來這走走。」呂淵藝高人膽大,絲毫不畏懼
這威嚴的濟世堂堂主。
「老劉,帶他去見見另一個道士,他來查”萬靈教”的事情,沒其他事別打擾我。」那聲
音下達命令後,就無聲無息,高手如呂淵竟也覺得那房裡沒有任何一絲動靜,彷彿那人不
曾在房內待過。
劉總管示意呂淵跟著他走,向後走到了另一間房。
呂淵心裡仍揣摩著,那另一個道士跟萬靈教有何關聯,而那道士又是何方神聖?
門一開,呂淵跟著劉總管走進房。
簡潔的房裡有著一張便床,
床上一名男子正在閉目養神。
呂淵定睛一看,發現男子的雙腿被人從膝蓋處截斷,層層紗布包紮著的斷肢處還有一些血
汙,男人的手掌也有許多橫豎不一的傷痕,一臉憔悴,眉宇之間有股隱隱迸發的黑氣。
「李道長,打擾了,這是呂大師,他有些事情想問問。」劉總管輕聲喚醒床上的男子,那
男子赫然就是昨夜被惡徒斬斷雙腿的”布袋道長”李復賢!
「想…問些甚麼?」虛弱且沙啞的聲音從李復賢的喉間傳出,那聲線讓人一聽就知道這是
一個受盡折磨的人。
「你的腿,怎麼了?」呂淵好奇地看著那雙斷腿,因為他發現就連斷肢處都隱約滲著邪氣
。
「昨晚在方家被人斬斷的。」李復賢皺著眉頭,彷彿光是提起這件事就能讓他痛苦。
「你昨晚在方家?」呂淵眉頭一挑,赫然是對於方家昨晚宅院內的事情有著濃烈興趣。
李復賢用著那沙啞的聲線開始講述…
從一開始看見那宅院血光沖天說起,再說到翻進去後抓了個紅袍火鬼。
「哦?紅袍火鬼?在都城內?」呂淵聽到紅袍火鬼時打斷了李復賢。
「是,青面的。」李復賢又再補充。
呂淵思考了一下,青面紅袍火鬼算是最兇惡的紅袍火鬼了…會出現在都城的大宅院裡顯然
有古怪…但他也沒繼續琢磨,他示意李復賢繼續說。
原來,李復賢在發現那幫惡人正在燉煮人肉時從背後遭到襲擊,爾後被那鬍渣男斬斷雙腿
後,他們正打算將其了結時,李復賢將腰間的布包攤開,將青面紅袍火鬼放了出來。
比起受了重傷的李復賢,其他人的生氣顯然更強盛,於是青面紅袍火鬼就先選擇了那幫匪
徒。
李復賢趁著此時的混亂,雙手化腿,在那染血的草地上且拖且爬,從那長工的進出口爬了
出去,他一路只有一個念頭…爬。
他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遇到了濟世堂的伙計,就這麼被帶回濟世堂療傷。
「幸虧那夥計發現了我…否則我可能已經失血過多而亡。」李復賢感嘆地說。
「你有看到甚麼陣法嗎?」呂淵想起了白文鳥提及的陣法。
「兄弟,逃命都來不及了…我哪分得了心呀…唉…我這殘疾注定跟著我一輩子…遙想我本
是風流倜儻美男子…」李復賢陷入了自艾自憐的情緒,自顧自地低頭拍著自己的那雙斷腿
。
「健全有健全的跑法,殘疾有殘疾的步伐,我相信你不會從此一蹶不振,不過這方家…我
今晚倒是需要去探探風。」呂淵拍了拍李復賢的肩膀。
「你個小兄弟…我英明顯赫都落得如此下場…你看了馬蜂窩還不罷休,還想著要捅呢?這
我可是前所未見。」李復賢指了指自己的雙腿,奉勸那明顯年輕許多的呂淵。
「我自有分寸,李道友先歇息歇息吧!」呂淵自信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出房。
「慢著!如果你執意前往方家,我也不再多說,只是我有一個請求…如果你見到我的收妖
布,請幫我帶回來,好嗎?」李復賢看著自信滿滿的呂淵,說出了請求。
呂淵點了點頭,跟著劉總管一同走出房間。
「劉總管,你家老爺懂風水?我看這建築各處無一不佔盡風水優勢,顯然是經過高人指點
。」呂淵問。
「是,老爺年輕時曾當過風水先生,這濟世堂,是老爺親自設計的。」劉總管的回答引起
了呂淵的好奇,這明顯不是隨便一個風水先生就能設計出來的格局,若有機會,呂淵還真
想跟這位濟世堂堂主好好討教,但此時顯然不是好時機,那老爺連露面都沒有,只是傳了
個總管來領著呂淵,恐怕是對呂淵沒興趣。
呂淵告別了劉總管,走回了落腳的客棧。
將袖裡的書與木頭拿出,放在桌上,他翻閱著那本記滿符咒的書,接著躺下。
腦中不斷重複著一道又一道的符咒,靜靜等待夜晚的來臨…
夜色為都城蒙上晦暗的紗,路上早已沒有甚麼人。
除了尋歡作樂的酒客,
他們還在燈火通明的青樓裡投入溫柔鄉,
其餘的人皆已入眠。
呂淵從黃土徑走到了石板路,那沖天的血光他老遠就瞧見了。
他甚至覺得,他此時不是在都城裡走著,而是在陰間漫步。
那股惡寒一直跟隨著,打從他走上石板路那時就開始了。
但他只是腦中默誦口訣,袖裡的手不斷變換著手勢,除了驅散那股陰氣以外也隨時準備迎
接陰魂的襲來。
路上偶爾會看見迎面而來的官兵,
他猜想這應該是因為官府將方家滅門血案歸為匪賊擄掠。
他時而步行,時而隱匿,終於走到了方家大宅的門口外。
令他意外的是,這裡卻沒有任何官兵的蹤影…
「鬼啊!救命啊!」一聲驚呼粗魯地撕裂午夜寂靜,方家大宅的大門忽然被拉開,但卻沒
有任何人跑出來。
呂淵輕踏石板,健步如飛,就這麼奔入方家大宅。
顯然那喊叫的人已化作一具焦屍。
呂淵顧不得那刺鼻的焦臭味,環顧四周,時時警惕地穿過空曠的前院。
濃厚的血腥味不斷翻湧,伴隨陣陣陰氣佈滿整個大宅。
這要是八字弱一些的人,恐怕早已寸步難行。
饒是高手如呂淵,都已感到呼吸窒礙。
倏然一陣腥風襲來,呂淵不必回頭也知道這必定是那青面紅袍火鬼。
他算準時機低下身,右腳一勾,使出一記魁星踢斗,
將那青面紅袍火鬼踢向空中。
接著右手一擰,食指指尖血珠流溢,以指做筆,蹬起身子,凌空在那猙獰的頭顱上畫下一
道符咒。
呂淵落地,青面紅袍火鬼也跟著落地。
痛苦掙扎,喊叫聲淒厲。
隨著一道綠煙升起,那頭顱也彷彿不曾存在過一般,地上只徒留一道漆黑的痕跡。
「這青面紅袍火鬼怕是想在這重陰之地修練呀…」呂淵看了看地上的燒痕,接著繼續向前
走著。
呂淵還記得那群人是在後院聚集,他並不會重蹈李復賢的覆轍,他在走廊與月光照映而產
生的陰影中行走,掩蓋住自己的行蹤,一步一步走向後院。
“萬靈滋我魂,血肉養我身。”
“欲迎聖母臨,陰祭開冥門。”
一群人在鐵鍋旁念念有詞,顯然是萬靈教的教徒們。
他們從鍋內舀起一杓肉湯後,送入口中咀嚼。
那遍地的屍肉儼然已經是人間的煉獄。
呂淵強忍著翻騰的胃,緊握著拳頭。
這些人竟為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去殘殺他人,
而此時更是打算異想天開的要開陰間大門?
正當呂淵憤怒之時,那群吃過肉湯的人,紛紛走到了一旁。
圍成一圈後,從懷裡掏出一把把形狀特異的匕首。
「大祭司,您先請。」其中一人看著右邊的中年男子。
「萬靈滋我魂,血肉養我身!」中年男子將鋒利匕首對準頸部,用力一劃,鮮血濺射,隨
即雙腿屈膝跪地,頭仰天,身子微微一抖,接著萎靡地倒下。
「萬靈滋我魂,血肉養我身!」眾人跟隨被稱做”大祭司”的男子劃開自己的喉嚨,隨即
跪下後仰天望,接著一一倒下。
此時他們的屍首竟形成了一個圓,圈住了中間的陣法。
那陣法隱隱散發不祥的紅光,在寂靜的大宅內更顯詭異無比。
呂淵感到一股強力的吸力,那不是針對血肉之軀的吸引,因為呂淵的腳仍然牢牢地站著,
他知道大事不妙!這陣法正在吸收著他的魂魄,他覺得身子的惡寒越來越重。
他咬了舌根,讓自己清醒些。
雙手合十,迅速地變換了幾個手勢。
接著嘴裡念念有詞。
天地乾坤聚吾身,四方諸神皆吾友。
鎮三魂,鎖七魄,帝令在手,吾身即為帝身。
急急如律令!
呂淵唸誦鎮魂訣,右手一抖,那塊方正的木頭出現在掌心。
「敕令!」呂淵將手中的木頭舉起,四周的陰風倏然改變了方向,就像畏懼呂淵一般。
那木頭上刻的奉旨兩字此時正發著金光,將呂淵包覆在其中。
但這僅僅只是保護了呂淵,並沒有阻止陣法的運轉。
地上屍首皆浮現一道道如煙的形體,那就是靈魂。
這些靈魂正在向著陣法彙集,而那些自刎於陣法邊的萬靈教信徒的靈魂則是化作一陣陣黑
煙鑽入陣法。
陣法血光大作,鮮明的紅光幾乎可比擬呂淵身上的金光。
「啊!!!」
陣陣空靈淒厲的聲響從陣法中傳來,不時還有著幾道細小的靈體迸射而出。
陰間的門…已經被開啟!!!
呂淵腦中正運轉著千百種方法,但沒有一種適合此時的狀況,畢竟自小捉妖降魔至此,未
曾遇過這樣的情形,焦頭爛額之際竟還感到無力!!!
忽然,他看見屋瓦上有幾隻白色羽毛的禽鳥。
「道人,趁陰間的門還未大開,咱先撤唄!這事可再另議,命可只有一條咧!」一道聲音
傳來,赫然是知曉世間事的白文鳥,此時呂淵也不做他想,仗著身上金光,蹬著牆飛起,
二十個飛蹬不落地,直到過牆後,看見了那衣衫襤褸的男子正在那等候。
「白文鳥?你怎麼在這?」呂淵深深呼吸了幾口,緩了緩氣。
「咱就混這飯吃,濟世堂的唐老要咱來看看,這不就來了?」白文鳥看呂淵上了馬,隨即
馬鞭疾策,遠離方家大宅。
駿馬腳程之快,此時已到了濟世堂的大門。
「道人,咱送到這,您自個兒進去唄!」白文鳥讓呂淵下馬後,策馬離去。
呂淵推開了門,卻看那李復賢與劉總管都在大廳內,正中間的太師椅上,有著一名鬚長及
胸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炬,雙目如銅鈴,雖上了年紀但仍顯露一身威風凜凜。
「呂道友,我是濟世堂堂主 – 唐明三,你可以叫我唐三爺。」不怒自威的聲線儼然就是
稍早在廳房門後的那道聲音。
「唐三爺,久仰大名,但此時我們沒時間寒暄,那陰間的門已經開了。」呂淵著急說。
唐三爺這名號在江湖上曾經響亮一時,
在當時,唐三爺儼然就是風水先生的執牛耳。
江湖曾有如此的盛名…
”天地風水只服唐三爺”
也有過唐三爺是摸金校尉<註1>傳人的傳聞,
但從未被證實過。
這樣一名江湖前輩,
此時竟以一藥鋪老板的身分出現在呂淵面前,
但他並沒有多做寒暄。
「我知道了。」唐三爺點了點頭。
「我們不是應該想想辦法嗎?」呂淵再次著急地催促。
「既然冥門已開,我們只能等大開之時再行關閉。」唐三爺苦笑。
「唐三爺,您老難道有辦法關上那扇門嗎?」呂淵再問。
呂淵的疑問一出,除了唐三爺以外的人,個個面色凝重。
「我們先等其他人到,我們需要足夠的人手。」唐三爺拿起一旁的熱茶,啜了一口。
「足夠的人手?」呂淵不解地追問。
唐三爺用蓋子撥了撥杯中的熱氣,接著用再尋常也不過的語氣說…
「咱們要去陰間走一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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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摸金校尉:
又稱發丘中郎將,乃東漢末年由曹操設立的盜墓專用官職,目的為填補軍餉。
隨著這門行業發展,也出現了許多結合風水等等的不同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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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傳鎮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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