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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
「全部。」都城隍覆述,「包含武判官也是。」
姜羽暉愣了愣,隨後肅了神色,「連武判都沒了?」
「是的,不用懷疑,連武判官都沒了。」都城隍『嘖』了一聲,暴躁的罵了一句髒話,「
事情我還未報往酆都。出了這種事,只能我自己下來查,要是沒有弄好,指不定巡查使要
來。」
地府官方的層級架構是這樣:城隍與文武判官皆是官派,隸屬於酆都,至於尋常人們熟悉
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師爺以及旗下的小吏,皆由地方政府管轄,不過有職等的官職仍
是由酆都統一招考。是以武判官出事,代表都城隍喪失的是他的左右手,而這左右手隸屬
於酆都,酆都那裡不可能不聞不問。
姜羽暉的食指與中指凌空彈了幾下,末了,她開口:「先去汽車旅館,等我洗好澡,我們
再去事發現場看看。」
不愧是他的詐騙好搭檔,同樣的想法出自她口中,聽來都不是什麼大事,都城隍繃緊的心
神稍稍有些放鬆。
弄丟押送往酆都的鬼魂非同小可,真追究起來連都城隍本身都有監管不利的責任,更甚者
,他還賠了一個武判官進去。
膽敢對隸屬於酆都的官員下手,代表對方不僅不怕來自酆都的通緝令,更不畏懼三界為了
賞金潛在的追緝人手。
「你的人馬在哪裡被截的?」姜羽暉打開估狗地圖,手指在台灣地區滑啊滑的,都城隍報
了一個座標給她,「在我看來,這事應該和我上山前發現的人偶有關,您老人家怎麼看?
」
「八九不離十。」都城隍回答,「看過現場再說。」
再怎麼天大的事,案發現場總有被遺落的證據,可以幫助他們釐清情況。事情要到現場才
能有進展,姜羽暉跳出估狗地圖,查找高雄地區備受好評的汽車旅館。
她找了一間看上去深得她心的,口頭指使都城隍調轉方向盤,遭受都城隍毫不留情地回擊
:「只是去洗個澡而已,那麼講究做什麼?」
「我高興、我樂意。」姜羽暉說。
等到都城隍把車子滑進汽車旅館,見怪不怪的前台人員多掃了他們一眼,姜羽暉這才意識
到,在一般人眼裡他們就是個3P的組合啊!
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3P搞不起來,先不說她老人家和都城隍撞號,這間汽車旅館在他們退
房過後將會乾乾淨淨的好一陣子。
就不曉得他們退房的時候人家會不會覺得速度太快。不過腦補嘛,總與事實真相差了十萬
八千里。
一進房,都城隍十分自覺的化為虛體離開,去找旅館內不長眼的鬼怪麻煩,消消火氣。姜
羽暉放下他們的行李,推著白曜進浴室。
「在山上待了那麼久,好好泡個澡歇歇。」
這間汽車旅館是她刻意選的,為的是可以在裡面做一些不可以描述之事的超大按摩浴缸—
—不過外邊有都城隍等著,她老人家沒那個心思,純粹只想舒服的和白曜泡個澡。
一人一蛇研究如何放水,然後,姜羽暉俐落的脫去衣物,食指勾著騷包花色的內褲邊緣,
似笑非笑的看了白曜一眼。
「……」
姜羽暉看著白曜難以形容的表情,明知故問:「怎麼了?」
他怎麼忘了,自家這一位就算投胎成女身,本質還是不變,字典裡始終沒有節操二字。
他到底在期望什麼!
姜羽暉抬腳,脫下內褲,再三兩下解開內衣,將餿掉的衣物收拾在一起,隨後踏步回到浴
缸邊緣,慢步下了水。
她的腳尖沒入水面,隨後是矯健有力的小腿肚。水面打在她的皮膚上,沾濕了肌膚,反射
室內曖昧昏黃的光線,直直刺入白曜眼底。白曜收回視線,對上姜羽暉充滿戲謔的雙眼。
「不一起下來?」
姜羽暉坦蕩蕩,他這隻妖物反倒顯得扭捏——沒辦法,這可是他第一次和姜羽暉的女體相
對,和以往坦蛋蛋的印象全然不一樣。
雖然白曜早早體會到性別不同帶來的衝擊,萬萬沒想到當真坦誠相對,一時半會難以去適
應其中的落差。
他背過身,一件件脫去身上的衣物,感覺到背後某人的視線深沉些許。
他忽然想起沈明晞,那人總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在他背過身的時候,視線不但放肆且毫
無忌憚。
他們總歸是一樣的——白曜心裡想,那點不適應慢慢消散殆盡。他不緊不慢的整理好衣服
,將之堆疊在姜羽暉的髒衣服上,隨後轉過身,望向浴缸裡等待的姜羽暉。
「過來吧。」水面已經漲到姜羽暉的大腿中段。她朝白曜伸出手,掌心朝上,「你剛褪完
皮,讓我看看你的狀況。」
或許是著了魔,又或許是受到姜羽暉的蠱惑,白曜踏至浴缸的邊緣,握住姜羽暉朝他伸來
的手,隨即被姜羽暉拉入水中。
水花爆裂開來,向浴池邊緣推送不大不小的漣漪。
他們接著吻,姜羽暉的手不老實,從丹田處摸上緊實的胸肌,再放至白曜的後頸。她的吻
一如既往的霸道,只許白曜接受她的一切。
白曜由著她胡來,吻著吻著漸漸感到身體誠實的反應,這才反應過來,姜羽暉找了這麼大
的按摩浴缸肯定是故意的。不待白曜有所動作,姜羽暉捧起他的臉頰,額頭貼著額頭,將
神識在他體內掃了一圈。
不知不覺間,浴缸裡的水位已高。
「好了,看樣子沒什麼事。」姜羽暉微微退開身軀,那一瞬間,白曜忽然覺得腿軟,向前
傾倒在姜羽暉身上。
「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有做什麼,」姜羽暉彎下腰,把白曜安置在水中,這才走到龍頭壓下把手,拿過一旁
的洗浴用品,「只是確認一下我的戳記是否安好。」
「……」差點忘了,這人發起神經也是不輸沈明晞,「你什麼時候在我身上打的標記?」
「你不會想知道的。」姜羽暉說。
那一點綺旎心思被姜羽暉突如其來的宣示主權掐滅。白曜簡單的把自己清洗乾淨,離了浴
缸,就見姜羽暉隻手扶著浴缸邊緣,懶洋洋的泡著澡。
白曜一邊擦著身體,一邊提醒:「這一帶還算乾淨,都城隍很快就會回來。」
背對著蛇妖,姜羽暉斂下她的眉眼,隱藏她從聽到武判官出事起逐漸升高的紊亂情緒,「
沒差,如果楚豫回來了,讓他在外面等。」
剛好在房間裡現影的都城隍聞言無語,早知道他就往外多巡一圈,省得回來被某人噎得無
言以對。
姜羽暉並未泡得太久,她在手指起皺前洗淨身軀,換上乾淨衣物,出來就見都城隍無聊的
轉著電視。
都城隍扔了手裡的遙控器,「可以走了?」
實在是上了年紀,什麼事情沒有見過,都城隍對五光十色的電視節目還真提不起勁。
「走吧。」姜羽暉收拾好東西,指使都城隍,「去你的事發地點看看。」
番外、父與子 上
打從破殼的時候,白澧便知道,自己多少有些與眾不同。
那時候他對外邊的一切懵懵懂懂,只知曉自己跟同一窩裡的手足們不太一樣,哪裡不一樣
卻又說不上來。他的兄弟姐妹們孵化後開始了自己的生活,而他一條剛出生的小蛇則盤在
蛇窩附近,嚴肅的思考蛇生。
畢竟只是開了靈智,還未經歷成長的小蛇是不懂蛇生的。當白曜循著自己的味道把自己的
孩子一一檢查了遍,最後在蛇窩旁找到的便是這麼條呆呆愣愣的小蛇。
孩子受了他的影響,開了靈智,註定要踏上修煉一途。白曜彎下身,欲撈過毫無防備的小
蛇,白澧卻被不斷靠近的龐大身形嚇到,依著本能攻擊了對方。
白曜笑了出聲。這孩子看上去呆歸呆,本能倒是刻入骨髓的熟練。
小傢伙的毒液注入白曜的皮膚底下。但他能耐白曜如何?白曜是他親爹,又是修為比他高
深的大妖,簡單的動作便制住他,逼得白澧安安份份,實際心裡不滿的盤在白曜手上。
「安分點。」白曜沒有惱怒,而是相當無奈。
他沒想過自己會在神智不清遵循動物本能的日子裡弄出一窩蛇,並有那麼一條蛇受了他的
影響開啟靈智,作為孩子的父親,作為受人類影響之深的妖物,他不能放著小傢伙不管。
白曜帶他進了山上的窩——說是窩也不對,那是一間屋子,與外邊村鎮裏的人類屋子相差
無幾。白澧沒進過人類的居住地,對於自己被帶入人類的地盤還是明白的。他暗暗伸長了
毒牙,待白曜將他放在桌上的時候猛地暴起,死死釘在白曜身上,注入大量的毒液。
後來白曜每每提起這些過往,總稱他是隻警惕心高的小傢伙。白澧總想反駁,但他記不清
那時的事情,反駁的用詞始終軟弱。剛開靈智的妖物與人類的嬰孩差不多,讓一隻成年的
千年大妖記得嬰孩時期的事情實在強蛇所難。
那點毒液對白曜這種上了年紀又有修為的大妖毫無影響。他掐住白澧的下頷,逼得白澧不
得不鬆口。
「乖一點,爹也不想這麼做。」
隨即,白澧感受到他親爹的威壓,乖巧的盤成一團瑟瑟發抖。
白曜給他起了名字。他教導白澧如何修練化形,以及關於人間的所有事物。
幼時的白澧不明白,他是一隻妖物,為何要在家裡讀書寫字。隔壁小妖在山裡過得可自在
了,白天他在唸書寫字,山裡的小妖和動物就在林間玩得不亦樂乎,喧鬧的聲音傳入屋裡
,另妖好生羨慕。
白曜並不限制白澧的玩樂——只要他能通過考校的話,便能出門和山裡的妖物精怪一起玩
耍。待到白澧能夠化形成白白胖胖的孩子,白曜牽著他的手,帶他下山,前往人間的集市
開開眼界。
凡人的集市可熱鬧好玩了!白澧在山下浪了一圈,依依不捨的回到山上,睡前洗澡時哼著
自個兒編排的小曲兒,直問替他洗澡的親爹何時再下山去玩。
怎麼能那麼多話呢?白曜頭一次覺著,這爹當得令蛇頭大。
好不容易把這個小祖宗哄睡了,隔天白澧翹了家,拿著白曜買給他的小玩意兒,得意得跑
去找山裡其他小妖炫耀:「人類的集市可好玩了!你們看!這是我爹買給我的!」
「真好!我也想要有個爹!」
「那是什麼?是人類的東西嗎?」
「小草也想化形下山去玩!」
羨慕聲此起彼落,還是小孩心性的白澧直想翹起他的蛇尾巴,那點虛榮在白曜找來、把他
拎回家抄書後被寫不完的墨水澆滅殆盡。
不過就是和其他小妖炫耀,哪有什麼不對!白澧不依,耍著性子就是不想抄書,他那不好
糊弄的親爹竟然破天荒讓他摸魚混過去。
——莫不是他爹在醞釀一個大的吧?
想到這兒,白澧內心不由得一緊,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乖巧的不像他自己。
山上的日子在他們漫漫蛇生裡猶如白駒過隙,卻是往後白澧回想起來最愜意的一段日子,
可惜那時他年紀尚小,不懂外邊世界的險惡,自然不明白那些日子有多值得珍惜。
待到白澧化形穩定,白曜帶著孩子下山,定居在凡人的城鎮。白澧漸漸意識到人類與妖物
的不同,開始對人類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感到不舒服。
比方說,那些沒妖懂的拐彎說話方式,又或者是,那些為了人類必須遵守的規矩。
他是妖物,從來都不是人類,為何要替人類著想呢?
白曜從來不打算慣著孩子。終有一天,白澧會離開他的庇護,踏入人類社會,親自面對人
類世界的凶險,不得不依循天道規範和人類和平共存。在那之前,作為一個盡責的父親,
他要教導孩子了解人類社會的規則。
一旦踏入修練、開了靈智,妖物不再是以往短短的壽命,學會如何在人類之中生存是大勢
所趨。人類將會觸及世間的各個角落,他們這些妖物若不是選擇永遠避世,終究會和人類
有所接觸。
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裡,白澧最不能明白的是他親爹竟然有著人類那般親族的概念。他
親爹不但盡到了一個當爹該盡的責任,還是以妖物的角度而言太過異類的責任。
那是很奇怪的事,他不懂,也不能理解白曜的舉動。
既然想不通,白澧索性回到山上,找了山林裡的好夥伴們參詳。但山林裡的精怪們泰半不
能化形,誰能真的明白凡間那些彎彎繞繞?誰又能真正明白,曾經在人類世界裡生活的白
曜,究竟遭遇過什麼?
得不到答案的白澧越發困惑,白曜更不會同他解釋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沈明晞何時
方能投生回陽間了,他又如何向白澧說明這一切?
這些矛盾累積久了,終究有衝突的時候。白澧和白曜就著妖物與凡人的觀念吵了一架,並
且離開了家。
白曜也不阻止他,而是在他離開時提醒他,不可傷人,更不可受到人類的供奉。
這二點可以說是白家的家規,白澧從小聽到大,本來沒覺著什麼不對,但當矛盾越來越嚴
重時,那點不對勁就被放大,處處都是無法解釋的漏洞。
外面的妖物覺得做為仙家享受供奉、提供人類一點庇護是理所當然,傷人更不是什麼大不
了的事情,為什麼他要恪守不符合眾多妖物生存的方式呢?
為什麼他不能享受他人的供奉呢?只要幫忙人類就能積點陰德,那得是多輕鬆的一件事啊
!為何他必須學習人類的一切事務呢?他是妖物,那些都和他無關啊!為何為何——他有
很多的為何,但他什麼都不明白,什麼都不服!
他和白曜斷了聯繫,這一斷就是幾百年。
白曜放任這個兒子,但不代表他不注意兒子的行蹤。他的修為被沈明晞有系統的重新架構
過,找到自己兒子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不曾在兒子面前露面過。
白澧的困惑是他的蛇生必須面臨的關卡,終有一天,他必須靠自己理解這個世界。
白澧這一下山闖蕩就是幾百年。頭幾百年他只是隻小妖,差點被道士收走過,也被大妖欺
負過,更被人類背刺過,他還是不懂為何他爹會那麼教導他。他厭惡過人類,覺得人類弱
小又可笑,而他終究是乖乖守著白曜的戒訓,不曾在人類的世界裡鬧出事故,反倒是幫了
不少沒爹沒娘的小妖下山後學會在人類社會裡討生活。
別的妖物覺得他是異類,有傳承的妖物覺得他太偏向人類,人類覺著他是隻妖物,無論何
方都覺得他有毛病,這種狀況直到他面臨自己的蛇生,碰到自己的機緣後,約略摸到了這
世界運作方式大致的樣貌,方才懂得白曜用心良苦。
這不代表白澧能夠全然理解並且全盤接受。他總算明白了,自家親爹可是非常遵守這個世
界運行的方式。
通常來說,會那麼遵行天道的,只有在天庭與地府裡那些當差的老傢伙,或是認真於修行
事業上的萬物。畢竟事關前途,他們非常明白這個世界平衡的運作方式,泰半都不想自找
麻煩。
這另白澧百思不得其解。白曜和三界有關係,比起凡間妖物說得上幾句話,但他在外面混
過後也明白,白曜說得上話的地方其實不多,那麼他如此遵守天道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直至宋代,他的修為已成,心思也相對穩定了,這才回到親爹的山頭。
於動物而言,回到父母的領地是非常違背本能的一件事,可白澧是妖,還是受過凡間人類
教育的妖物,違背本能的事情做起來和山下人類回家省親沒什麼兩樣。
和人類的差別大概是,白澧本身還是動物,白曜對他採取的是放養政策,只要不違背家訓
、不要傷天害理,白曜並不會特意去管他。
半吊子的人類教育確實讓白澧鬆口氣。要是他們還像山下人類那般講究人倫,還有那些在
動物看來毫無道理的規矩,白澧肯定要瘋。
蛇就算幻化成人,他的本質還是一條蛇。硬是套用人類那套莫名其妙的規矩,不如重新投
胎還比較快。
白曜在他離開後搬回山上,守著山頭,偶爾下山採買點東西,日子過得極其簡單。白澧這
一回來,本來冷清的山上變得熱鬧起來。
小妖們在山裡奔相走告他回來了,隔天一早,白澧推開門,就見他的小夥伴們群聚在屋外
,灑著花瓣樹葉歡迎他回到山上。
莫名受到歡迎的白澧:「……」
「想不到我們家小澧這麼受大家喜歡。」白曜在他後頭關上門,笑意盈盈地說道:「都去
玩吧,注意別和山裡的樵夫離得近了。」
小動物們隨即拱著蛇妖,歡歡喜喜的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