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心】肆
我期待著這件事情可以風平浪靜地輕輕揭過,就如同惡夢總會過去一般。那一晚之外我不
曾在入睡後再看見異象,平和的就像天夜裡遭遇的一切只是個天馬行空的夢境一般。
這樣就好。我暗自祈禱著,只要這樣持續,或許一切都會隨著時間過去。
一直到禮拜三社團活動時間,小瑜了訊息叫我去他們社辦一趟;我到了現場裡面已經有小
瑜及蘇允辰、黃凱淵跟其他兩個男生社員,而黃凱淵正在眉飛色舞地對著那兩位男生說著
他這幾天的夢境。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但還是能從他們的表情跟片段拼湊出個大概。總之內容
是:我們去小瑜家打掃的那天當晚黃凱淵做了個夢,夢裏有個女人問他是不是想要女朋友
。
他應了對,然後就在夢裡跟那位女性發生了有些少兒不宜的情節。
我看著黃凱淵幾乎是神采飛揚地描述著夢境中的豔遇,一旁聽著的男同學們又是噓又是亢
奮、吹捧著他透露出多一點細節,大概是礙於我跟小瑜兩個女生在場他在關鍵字眼時總是
打住、一臉神秘的高深莫測,故作虛玄的同時卻也掩不住滿臉紅光。
可我是一路看著身邊人在不同情況下被各路妖異吸食的樣貌長大的,何況是黃凱淵正在面
臨的是那種途徑最直接的“吸乾”……而當一個人精氣正朝被消耗殆盡路途中偏去時的臉
是什麼樣子的?看起來就是他現在那樣。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解釋。國中時代我曾經因為自己廉價的正義感遭遇過一段被排擠唾
棄、書桌跟課本上佈滿腳印及麥克筆寫滿“帶衰鬼”“謊言大師”的時光;在這種情況下
對正興頭的青少年潑冷水,無疑只是讓我再經歷一次過去的不堪……
正躊躇著,社辦的門被很不友善的磅地一聲撞開,小亞一臉灰敗地跺著腳走了進來。
「出去!今天社辦不開放!」她走近那兩個我不認識的男生,把他們從座位上鏟起來。
「欸小亞妳幹嘛?我們也是社員……」
「太吵了。」她一臉冷漠、散發著女王氣息非常直接的把他們踢出辦公室。
「怎麼了小亞?」這種時候也只有蘇允辰敢面不改色地上前向她搭話:「妳看起來臉色不
太好。」
她拉開椅子無力地窩了進去,放下喝沒多少的冰紅茶。「廢話,我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睡覺
了,超痛苦。」
「怎麼了?」
「我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很可怕,會有人在我耳朵邊講話。」
「咦……?」
「我們離開妳家那天晚上開始的。」小亞看著小瑜繼續說,臉色確實非常衰弱。「一開始
我只要閉上眼睛就開始耳鳴,搞得我一整個晚上沒睡好,隔天晚上更嚴重,一躺下來就會
聽到廣播頻道那種滋滋聲,本來只是很忽遠忽近、無視它還勉強睡得下去,到昨天就變成
了很近的在我耳邊。」
「我意識到隨著我閉上眼睛的時間越久那聲音就會越清晰……所以我完全不敢睡覺,除了
今天天亮前真的撐不下去類似半昏迷的短短睡了兩小時以外。但是聲音在今天凌晨變得更
加清楚,到後來變成聽到有人在對我講話。」
「說了什麼?」小瑜有些害怕著問,關切地摸上她的手臂。
「“不要碰”。」
「啊、抱歉……」小瑜嚇了一跳、收了手。
「不是,不是說妳,」小亞擺擺手、一臉厭倦:「我是說我聽到的,有個聲音一直叫我“
不要碰”,還一直提到“左手“什麼的。」
「……那是什麼意思?」我忍不住開口。
「我怎麼會知道。」她蹙著眉口氣很不好。「我在想是不是該找人帶我去拜拜……可是我
對這方面完全不懂,這種情況下該去哪裡好?」
「哇哇好慘哦,我做的夢還不錯說。」黃凱淵坐在椅子上只用兩條後椅腿支著身體晃啊晃
的,一臉不以為意的嘻笑。
小亞抬起頭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小瑜妳後來呢?」我暗暗拉拉小瑜的袖子。
小瑜還沒回答我,反倒是蘇允辰說話了:「……被你們這樣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其實這幾
天我也做了很奇怪的夢。」
「我怎麼沒聽你說?」小瑜顯得很吃驚。
「因為我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做夢,每次醒來之後印象就慢慢淡了幾乎記不得,可是聽你們
這樣說,我才突然想起來其實我已經連續做同樣的夢三天了。」
「連續三天……那不就跟我一樣。」小亞僵硬著臉。
也跟黃凱淵一樣,這個時候能看出來坐在一旁一直滿臉漫不在乎的他臉上的輕挑笑容開始
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蘇允辰點點頭。
「……你夢到什麼?」小瑜問。
「其實那個夢很平淡,甚至沒什麼值得說的。」蘇允辰回答。「但是場景有些詭異,我夢
到我坐在一座轎子裡。」
「轎子?」黃凱淵比劃了一個四方座:「你是說古時候的人在搭的那種轎子?」
「嗯,可是四周很黑,幾乎什麼都看不到,我坐在裡面什麼也做不了,好像有稍微看到外
面、大概是野外的晚上的感覺……可是因為什麼也沒發生,所以我一醒來就忘了。」
小瑜一臉驚訝,然後顫著聲說出她回租屋處當晚後背被不知名的東西拍、還看到有東西趴
在床旁的事情。
不過小瑜看見的東西只出現在那一天,後面兩晚倒是很平和地度過,所以她原本也以為沒
事了。時間過得越久、她開始說服自己或許那真的就是場夢,只是背上因為其他原因、意
外碰巧留下了一個類似手印的痕跡……
這讓我們五個人全部都面面相覷。
「……溫梓心妳呢?」小亞臉色很差的轉頭看我。「該不會妳也夢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吧
?」
「……」我略過了頂樓發生的事情,但還是說出我的夢境,也有些抱歉地看著小瑜,畢竟
我隱瞞了她。「可是我跟小瑜一樣,只有當天晚上才夢到。」
「……所以我們都遇到怪事?為什麼會這樣?」小亞說,扶著桌子的手很明顯開始顫抖。
「可是允辰,你不是說是你在操控筆的嗎?」
「抱歉……當下那個氣氛,我判斷還是先讓大家安定下來比較好。但其實過程中除了輪到
自己時,其實我沒怎麼出力。」蘇允辰望著我們所有人一臉歉意。
「所以……“夢裡見”是這個意思嗎?」小瑜說。「在操控的……真的是我們以外的東西
?」
「但我覺得我的夢還不錯啊。」黃凱淵還是笑嘻嘻地插了話,小亞終於忍不住朝他吼了聲
:「現在在講很嚴肅的事情你認真點!」
「好啦好啦,」黃凱淵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湊過來重新找了個位置坐來、很努力的嘗試分
析:「會不會是因為……我們沒有"歸位"?」
「歸位?」
「你們小時候有沒有玩過筆仙或是守護神之類的遊戲?就是那一類的遊戲結束之後都要請
鬼神"歸位"。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何況我們玩的算是自創遊戲?誰知道請來的是什
麼東西。」
「……沒這麼做的話會怎麼樣?」
「不知道欸,我聽過很多版本。有會困在原地離不開的、會被東西跟或者被詛咒的、也有
聽說過……」黃凱淵咳了一下、刻意的放慢聲音。「沒有好好歸位的話、所有參與遊戲的
人都會死。」
「黃凱淵!!」小亞受不了了尖叫出聲,原本就差的臉色此刻更加鐵青:「都是你提議玩
這種爛遊戲啦!!」
「靠!我就隨便說說、這種都市傳說的東西妳也相信哦?」他朝著小亞翻了個白眼,聲音
也大了:「不然我們回去許蓓瑜老家再玩一次、確定把祂請回去啊!」
「我才不要!!反正你給我想辦法啦!!」小亞拍著桌子站起來朝他吼,力道震得那杯紅
茶為之一跳。
「要想什麼辦法啦!許蓓瑜跟溫梓心都沒事、蘇允辰那邊也沒有問題,只有妳一個人那麼
囉唆!」
黃凱淵站起身來很不高興的走了,臨走前還踹了椅子一角。
蘇允辰出去勸他、無所適從的小瑜則留下來慌亂地安撫著小亞。
後來那天下午小瑜跟蘇允辰一起帶著小亞去找地方拜拜,三人貌似還各自求了平安符回家
。當天晚上小瑜傳了訊息給我,說小亞拜拜完後確實穩定多了,吃完晚餐後不久就傳訊息
說要上床休息,然後小瑜傳給小亞的訊息就再也沒顯示已讀,似乎是睡著了。
小瑜很誠心的相信應該是受到了大廟神明的保佑,樂觀的跟我聊著希望小亞今晚能安然入
睡。但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暗地裡漸漸發酵了,為此覺得惴惴不安。
這份不安在禮拜五一早得到實證。
學校裡面鬧出很大的傳聞,週三晚上有學生從校外被送進了急診,那個人是小亞。
據說她在半夜兩點多赤著腳奔進住處樓下不遠的便利商店,什麼都沒有帶、只是一個勁兒
的對著虛空尖叫,語無論次到沒有任何人可以跟她溝通,最後被店員通報後送上了救護車
,天一亮就被轉往精神科。
被轉介進精神病房的她雖然平靜了下來卻一直緊緊蜷縮在房間角落,等護理人員注意到時
發現她已整整超過24小時都沒有闔眼,那雙散發著恐慌而無法對焦的眼睛只要稍微沈沈闔
上她就會開始歇斯底里、發出像是試圖阻止自己睡眠一般的尖叫,然後繼續滿臉警戒地蜷
縮在角落裡,反覆循環這個過程。
精神科病房會客的時間有限,週四當小亞的母親去探望前,小亞在電話中藉口要切水果、
拗著母親去探病的時候給她帶了把小刀;得到刀的她回到自己房間後,用著深可見骨的力
道不斷砍向自己的左手、像是試圖將它剁下來。
「切掉就好了,」據說在被護佐人員拉開時,小亞始終不斷地嘶喊:「只要把這隻手藏起
來,祂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她被注射了鎮定劑強制沈沈睡去,雖然生命體徵是安定下來了,但小亞在那之後就像陷入
了昏迷、不論怎麼樣叫喚也無法醒來。
住院的不是只有小亞,同天一早被緊急送進急診的還有黃凱淵。他住在學校裡面四人一寢
的那種宿舍裡,禮拜三晚上開始同學就聽他不著抱怨著全身發癢,當晚他隨便吃了點抗過
敏成藥後便沈沈睡去;隔天早上同學去叫他時發現他不對勁,舍監看過後隨即叫了救護車
將他緊急送醫,最後收住院的理由是不明原因全身感染合併肺炎及高燒,據說有一度陷入
急救的程度,在急診室被下了又重又猛的抗生素跟強心針才搶救回來,我們收到消息的時
候,他人還在加護病房,脫離危急但跟小亞一樣昏迷不醒。
兩天之內有兩名學生先後入院,學校裡面謠言四起,但因為黃凱淵跟施旭亞這兩人平日沒
什麼交集,發生的情況又各有不同,所以只被當成是分別的巧合。小亞的部分因為詭譎的
成分太重而被大部分的人所津津樂道,不管是與她熟不熟稔的,在這種時候都繪聲繪影地
謠傳著她入院的過程與發病原因,一時之間成了校內最火熱的話題。
蘇允辰約我跟小瑜在社辦碰面,那張一向溫和而沈著的臉看上去終於不再淡定,一臉陰霾
地說他可能知道小亞遭遇了什麼。
小亞在被送醫那晚、還沒睡之前給他發過訊息,一長串的文字看起來相當紊亂且沒有邏輯
,蘇允辰說他收到的瞬間其實毛骨悚然了一下,當下因為擔心就回撥了電話給小亞,但傳
來的卻是小亞酣睡過後充滿睏意的聲音,沒好氣地向蘇允辰抱怨自己早已睡著了、為什麼
要半夜三更吵醒她。
所以蘇允辰掛了電話後就沒放在心上、以為那只是小亞輸入訊息時按下太多聯想字導致的
錯誤……如今看來這卻如此不合理。
因為就時間點來說,蘇允辰跟小亞通話的時間、其實是小亞正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
而她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手機。
蘇允辰點開手機給我跟小瑜看那封訊息,內容是這樣的:
我現在真的很害怕一個人在家裡在家旁邊卻有人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不要害怕快點
成為屬於我們的好好笑真的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我在看你你看看我呀回頭看我……
「那一天晚上我的夢變得清楚了,」蘇允辰從我們手上接回手機,艱澀而遲疑地說:「我
在轎子裡面,看著正面出入口的布簾在隨風而動,轎子有點晃蕩,但卻不是有人抬著的那
種腳步顛簸,而比較像是……用飄的。我不敢從正面去看到底是誰在扛轎子,就打算偷偷
掀開身旁的窗幔。但我剛要動手的時候……」
蘇允辰停了一下吞了口口水,像正在腦中梳理著相當可怕的回憶。「我旁邊出現了一張臉
,很白,臉上蓋著像斗篷一樣的布,雖然只是“感覺”但我知道那是一張女人的臉。我本
來想轉頭的,但還來不及看到她的臉、大概是因為太害怕所以馬上就醒了……」
「妳們呢?」蘇允辰順平了呼吸,看著我跟小瑜:「這兩天晚上都沒事嗎?」
我搖搖頭,不能說我睡得好,畢竟在那個“夢裡見”的暗示下,我還是睡得有點緊張的。
但是我這禮拜確實沒有再經歷什麼糟糕的夢境。而小瑜扭著手指:「我……我好像有夢到
回老家。」
我跟蘇允辰一起齊齊看向她,但小瑜搖了搖頭。「可是都是斷斷續續的片段,而且很模糊
,一睡起來我幾乎就忘了……我想只是普通的夢而已。」
空氣再度沈默了下來,只有我們頭頂迴旋電扇嗡嗡的聲音。
「我們會沒事吧?」小瑜看著地板,訥訥的道:「黃凱淵、小亞…兩個人都住院了,接下
來……會不會就是我們?」
「別胡思亂想,說不定真的是個巧合,心理暗示的力量有時候也是很強大的。」蘇允辰伸
出手拍拍她的頭頂。「會沒事的,我們等他們倆能會客的時候,再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吧
。」
我跟小瑜都只能點頭,我甚至刻意忽略了雅巳的警告、把那只髮夾摘下來給了小瑜,在她
問我這是什麼的時候很認真的告訴她這是曾經在夢裡保護過我的護身符。我想讓她安心一
點,也祈禱著奇蹟能同時降臨在我們身上,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麼期許。
但我們還是過於天真。
當晚我在夢裡見到了小瑜……這樣說好像也不太正確,我用一個觀察者的角度進入了小瑜
的夢,而她並沒有發現在一旁的我,而是獨自在老家那空寂的屋子中徬徨地打轉;而我站
在她背後,那塊之前出現了掌印痕跡的位置此刻正在不斷發出暗紫色的霧氣。
我試著觸碰她、叫她,但什麼也做不了,最終我明確地知道自己只能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悄然無聲中發生。等到小瑜走進廚房,打開餐櫥櫃不知道在翻找著什麼東西時,空氣中
突然傳來一聲:「妳在做什麼?」
小瑜有些吃驚地回頭,隨即眼神漾出光、像是看見全世界最讓自己安心的人:「奶奶……
」
我跟著轉頭,身後身形佝僂的瘦小老婦人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慢慢越過我走上前、伸手
摸上小瑜的臉:「妳回來啦……學校忙不忙?奶奶煮飯給妳吃好不好?」
小瑜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熱淚盈眶,她上前一步就要擁抱老人想多說點話,但地板上喀
喀喀的聲音響起;我跟她同時低頭,從她身上掉出我們遊戲時用的那只掉漆木偶娃娃,在
映著灰藍月色的陰暗廚房裡慢慢地滾動,上面用細工筆勾勒出的上揚笑眼跟嘴角在此時顯
得特別扎眼,像蘊含著一種隱性的狂躁笑意。
小瑜看著那只筆,眼睛因為恐懼而慢慢瞪大。「為什麼……會在這裡?」
老奶奶吃力地慢慢彎腰將那只小木人撿了起來,慢悠悠地說:「真是的……怎麼會玩成這
樣?」
小瑜想解釋點什麼,但眼前面目慈善的臉孔下一秒突然凶神惡煞,老人長出了不規則的尖
角與鐵青色的外皮、成為另一種完全不同外貌的妖異,拿著手上那只木頭小人變成的銳利
尖釘、猛地朝小瑜的臉釘了進去。我看著木樁刺進了小瑜的左眼,剎時間跟著她一起跪地
尖叫出聲。
好痛。
原來眼球被刺穿這麼痛。
在夢裡失去視力的我徬徨著無所適從,突然有雙手從背後架住我兩條胳膊,好冷,我的臉
在流血,動彈不得。
「抓到妳了。」“祂”在我耳邊說。
我吐了出來。
不是在夢裡,我是真實的在床上吐了出來、隨即被自己嗆醒。我在鼻腔又酸又疼淚流滿面
的刺激中衝進浴室洗枕頭套,等把濕淋淋的枕巾丟進洗衣機、冷靜下來回想起夢境的內容
後,我才趕忙打電話給小瑜。
小瑜沒有接我電話。
坐立難安的撐到早晨,早上九點多時小瑜的電話終於通了,但那頭卻是急診室的護理人員
,那個人再幫我把手機拿給小瑜。
「喂,梓心……」小瑜的聲音聽起來很衰弱,還夾雜著明顯的哭音,抽抽噎噎地說:「我
左邊的眼睛突然看不到了……」
我拿著手機怔了許久完全說不出話,昨夜夢中左眼的幻痛又隱隱浮了上來。
後來我才知道,當晚出事的還有蘇允辰。
還是同樣的夜路,還是那座轎子,他在顛晃的山路上被托著疾疾前行,在轎子裡顛簸著的
蘇允辰不知道哪來的念頭,明確地知道這會是最後一場夢境,終點會是某個他再也無法回
頭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慌忙轉頭看向身側,發現一旁軟塌上坐著前夜夢境中見到的女人。她幽冷,氣
息如冰,在錮滯的空氣中不發一言,只是透過蓋頭下襬微微抬臉、像在靜靜審視他。蘇允
辰沒看見她的臉,蓋頭下那張冷灰色蒼白皮膚下只露出一張豔麗的紅唇,在黑暗幽閉的狹
小轎子裡紅的扎眼、伴隨著渾身釋放的刺骨寒氣。
這讓蘇允辰打了個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竄了上來。
在未知到來之前他硬著頭皮選擇撞破轎門衝了出去,落地後還往前滾了幾圈,匆促之間似
乎瞥見了扛轎的“人們”虛浮在半空、非人型的腿腳……他不敢細看、只能選擇毫不遲疑
地拼命往前奔跑。
沒有時間猶豫了!遲疑就會被殺掉的!蘇允辰埋頭在瀰漫著青藍煙霧的夜間山路小徑狂奔
,風快速從耳邊呼嘯而過,好幾次都差點被小石子絆倒,草葉銳利地劃破了他的小腿,顧
不得刺骨的疼痛他拼盡了全力、就著幽暗的月光死命往前狂奔,只為了尋找不知在何處的
出路。
在如無底深淵的泥石路上不知跑了多久,安靜無聲的山林間卻傳來了琵琶的琴聲。蘇允辰
抬頭、以為甩在身後的轎子卻在眼前朝他迎面而來。山風四起,轎門上的布幔被吹的獵獵
作響。敞開的轎門像一座口,坐在裡頭的女人慵懶地抱著琴,一身純白色的古服,昂著下
巴俾倪般地端詳著他……臉上的白色蓋頭被山風掀起,露出底下一張美艷絕倫的臉龐。
蘇允辰怔怔地與她對望,女人依舊一言不發,只是用那充滿死氣的臉龐靜靜揚起一抹妖艷
而美麗的微笑……隨後悠然舉起手,錚地一聲撥下手上的琴弦。
夢裡的蘇允辰絕望卻又不由自主被女人吸引鑽回轎裡。
現實的蘇允辰在睡夢中拉開床旁的窗戶朝外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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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容姊的故事也跟著進入尾聲,理論上第三部會奔著主線完結、不太寫第二部那種免洗路
人小文章了 - rainmie ,2021.01
我聽見了啪啪打臉我自己的聲音...。
剛寫完以容篇的時候我的心情實在太沈重了,我又很想寫點歡樂的東西,
在缺乏靈感時一個不小心點開自己之前留的草稿,然後就...這樣了(傻笑)。
(對,梓心篇是“歡樂的東西“,我知道你們很困惑,接下來就會知道了)
忍著這群屁孩撐到目前為止辛苦了(笑),
下一章久等了的以容姊姊即將上線、小白目陰陽師正式發揮作用,下週也請多指教。
上週文章一如繼往的....(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