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陌生女孩
這是Y小姐告訴我的故事。
Y小姐在敘說這段往事時,臉上一直保持著溫暖的笑容,彷彿她不打算用這段故事來嚇人
,只是純粹想分享給更多人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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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發生在我高中時的往事,當時我每天都坐火車通勤上下學。
那時候的課業壓力很重,表定的課表上完後,晚上還有晚自習要參加,等我到車站搭車的
時候,通常都是晚上九點多了。
一天學習下來的壓力讓我的精神疲累不堪,所以我每次上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先尋找空座
位,然後坐下來打盹補充體力。
還好這時間的區間車已經沒多少乘客了,要找到空座位並不是難事。
有一次,我在打瞌睡中被火車停站時產生的震動吵醒,我瞇著眼睛看向車廂上顯示的到站
資訊,離我家還有一站,因此我打算閉眼睛再睡一下。
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一幕讓我整個人睡意全消、瞬間清醒過來的畫面。
車站的圍牆外有一棟公寓大樓,我面對的方向剛好能看到它,大樓跟月台之間的距離可能
只有一百公尺、甚至更短,所以從車廂上可以清楚看到大樓裡的住戶在做什麼,住戶也能
看到月台上的狀況。
但讓我嚇醒的並不是住戶在屋內的行為,而是從大樓上方墜下,從空中劃過的一個藍白色
身影。
那道身影從出現到消失不到一秒,但我卻看到了所有細節,真的很不可思議,明明隔著一
段距離,我卻能看得那麼清楚……
那是一個臉色蒼白、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瘦弱男學生,他身上穿著藍白色的運動服,我認得
那是附近一所高中的衣服。
在他的身影即將被車站圍牆吞噬之前,我清楚看到了他的面孔,他的臉也正對著車站,那
空洞無助的眼神,似乎在期盼有人能去救他……
終於,他的身影落到圍牆後方,再也看不到了。
列車緩緩啟動,車廂在軌道上平穩前進,準備將乘客載往下一站,但我的心情卻怎樣也無
法平復。
我直接目擊到了一個人自殺墜樓的瞬間,對一個高中女生,這是很大的打擊。
我回到家後沒有跟爸媽談起這件事,只是默默把晚餐吃完後就回房間了。
隔天早上,我在上學前翻了一下家裡訂的報紙,然後再看了幾分鐘的晨間新聞,卻發現沒
有相關的報導,是新聞還沒發出來嗎?還是對這個國家來說,一個學生的自殺根本就微不
足道呢?
這件事像子彈一樣卡在我心上,那天我在學校就像行屍走肉般渾渾噩噩渡過一天,同學們
找我聊了什麼,老師在課堂上教了什麼,我完全不記得了。
到了晚上坐車回家的時候,當列車又停靠在那一站時,雖然我心裡是恐懼的,但我還是無
法控制地將眼神看向那棟大樓。
然後,我又看到了。
男學生穿著藍白色運動服的身影,再一次從我眼前墜下。
這次,我震驚的感受大過了恐懼,為什麼我又看到了一樣的畫面?
突然間一個想法出現在我腦裡,我看到的會不會是「自殺輪迴」的畫面?
聽說自殺的人的靈魂會留在原地反覆進行自殺過程,一次又一次地感受死亡的痛苦。
所以我看到的男學生,其實是不斷輪迴的自殺靈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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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到真相,也為了讓自己能早日從這件事中解脫出來,我利用假日造訪了那棟大樓。
我來到大樓門口時,剛好遇到在外面舒展筋骨的保全。
保全是一位身材微胖、面色和善的阿伯,每當有住戶進出,他都會熟識地每個住戶打招呼
,看來他已經在這裡服務很久了,跟他打聽的話,應該能問到什麼吧?
我有點緊張地朝保全阿伯走近,阿伯看到我之後,他馬上認出我不是這裡的住戶,但仍親
切地朝我問道:「妹妹,來這裡找朋友嗎?」
我搖搖頭,不安地說:「伯伯……可以跟你請問一件事嗎?」
「要問路嗎?好啊,妳要去哪裡?」
「我沒有要問路,而是……」
我問阿伯,這棟大樓是不是有發生過男學生墜樓自殺的事情?
結果阿伯一臉難色,有些猶豫地說:「沒印象耶,我在這裡十幾年了,如果發生過這麼可
怕的事,我一定記得的啦……」
保全阿伯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簡單道謝後就要離開。
我轉身要走的時候,一名要回家的住戶剛好迎面朝我走過來。
一看到對方的臉,我馬上停下腳步,呆住了。
雖然他現在穿著便服,但我還是認得那張蒼白的臉孔,他就是那個墜樓的男生。
彷彿害怕身邊的所有事物都會傷害他似的,他的雙眼無時無刻不閃爍著惶恐無助的情緒,
就
連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也刻意跟我保持距離,並避開眼神不敢跟我直視。
眼看他就要走進大樓裡,我趕緊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雙眼直直盯視著他。
他明顯被我嚇到了,原本寬闊的肩膀像受驚的小動物般瞬間縮起來,雙眼瞳孔因為恐懼而
放大到極限。
他還活著,儘管體溫很低,幾乎感覺不到皮膚底下有血液在流動,但他確實是活著的,而
且就站在我面前。那麼,我之前看到那墜樓的人影究竟是……
「妳要幹嘛?」他的聲音很虛弱,像是耗盡了這輩子累積的所有勇氣才終於問出這句話。
現場氣氛突然變得尷尬,保全阿伯也在旁邊看著我們兩個,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騷擾住戶
的怪人,當下恨不得馬上逃離這裡。
「……要好好活著。」
我留下這一句話,然後放開手,頭也不回地往車站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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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故事只說到這邊,大家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事實上,這故事是有後續的,而且就發生在去年。
去年,我在臉書上看到一篇被網友廣泛分享的文章,作者詳細描述了他從學生時期被霸凌
、被家裡被父母強烈控制,給予各項不合理的要求,一度萌生自殺的想法,最後成功走出
心魔,找到心愛的另一半,並成家立業的過程。
作者在文章中提到,在他自殺意圖最強烈的學生時期,曾經遭遇過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有一天他因為不想見到父母,所以在外面閒晃了一整天,當他回到公寓一樓時,一個陌生
的女孩子突然出現,並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開始嚇壞了,因為他以為那女孩也是要霸凌欺負他的,但很快的,女孩手心傳來的溫
度平緩了他的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人的手心可以這麼溫暖。
「要好好活著。」女孩留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這句簡單的話,以及當時從女孩手心感受到的溫度,讓他的生活徹底發生變化。
他開始對霸凌他的同學揮拳還擊,並讓父母知道他所受到的傷害,父母終於願意坐下來聆
聽他的心聲,不再維持獨裁的家庭教育。
要不是那名陌生的女孩,或許自己早就死了,這多年來,他一直想找到那女孩,感謝她給
予自己活下去的信心,但他卻不知道那女孩的真實身份……
說到這邊,大家應該都猜到那女孩就是我了吧?
我當時在火車上看到的那個墜樓的他,應該是他的自殺意念太強烈,才會化成生靈上演那
樣的畫面吧。
要是我沒有去那棟大樓,或是那天沒有在一樓遇到他,隔天跳下去的可能就是真實的他了
……
你們問我有沒有去跟他相認?
當然沒有啦,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不管故事結局多完美,一定會有遺憾留下來,為了補足心中的遺憾,人們才會繼續努力生
活下去啊。
在他找到我之前,我相信他一定會繼續好好活著的。
(2)潘朵拉的硬碟
仁凱過世了。
生前樂觀搞笑的他,連離開的方式都很戲劇化。
仁凱在他們公司今年的尾牙上擔任壓軸表演,當時他在舞台上準備唱「像天堂的懸崖」,
這是仁凱的拿手成名曲,連老闆都很期待他的唱功。
結果仁凱在舞台上唱到最後一段副歌時,最後的高音突然唱不上去,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
白,在大叫「啊」一聲後,整個人身體一晃、直接倒在舞台上。
大家一開始以為仁凱是在做效果,因為他平常在公司裡就是那種不擇手段只為博得同事歡
笑的人,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衝上台時,來不及了,仁凱真的上了天堂。
我、仁凱、還有星隆,我們三個人是從高中時期就認識的好朋友,連出社會工作後也在外
面同租一間公寓。
我們在這間公寓裡一起分享工作上的酸甜苦辣、討論我們當中誰會最先脫離單身、擠在沙
發上一起看球賽等等。
乍看之下,在同一個空間生活的我們都對彼此坦誠相見,在這裡沒有「秘密」這個詞,因
為我們都非常瞭解彼此。
但唯有一件事例外,這件事是只有每個人自己知道的秘密,不分男女皆是如此。
在每個人的電腦硬碟裡,一定都有一個不能被別人發現的神祕資料夾。
對男生來說,裡面通常會裝著滿滿的謎片,只有在自己獨處的時候,我們才會打開那個資
料夾,並享受進入聖人模式的過程。
雖然我們三個偶爾會分享各自收藏的謎片,但其實我們心知肚明,每個人在這部分都有所
保留。舉例來說,有些人可能偷偷收藏了足控或各種戀物癖的影片,重口味一點的還有獨
愛排泄物的,這些癖好跟一般謎片不同,是不能跟別人分享,只屬於自己的秘密……
要是被家人或愛人發現這些影片,他們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待自己呢?
為了預防這種情況,我們三人曾經一起發過誓,如果有誰先走了,另外兩個人就要幫對方
刪除電腦硬碟的所有資料,包含外接的行動硬碟,以及所有網路瀏覽紀錄。
我們還約定好,在刪除過程中不能去看檔案的內容,這是對已逝之人的尊重。
這個誓約聽起來很像男生在喝醉後的胡言亂語,但我們卻是認真的,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想
被發現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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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仁凱的遺物從公寓整理出來交給家屬的那一天,我負責收拾仁凱的衣服跟其他雜物,刪
除電腦硬碟資料的工作則是交給星隆。
忙了一天後,我終於把仁凱的東西都收進紙箱裡打包好,只剩他的電腦了。
「喂,星隆,你那邊搞定了沒?」我走到仁凱的房門口,發現星隆正對著電腦愁眉苦臉,
似乎遇到了難以解決的問題。
「你來的正好,快來幫我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星隆指著電腦螢幕,面有難色地對我說
:「我已經把仁凱的桌機跟筆電內的資料都刪掉了,然後我在他抽屜裡找到這個行動硬碟
,但是裡面的資料怎麼按都刪不掉。」
我走到星隆後面,果然看到一個黑色的行動硬碟插在電腦上,這廠牌的行動硬碟我也有一
顆,它有2TB的容量,裝片子非常好用。
視窗顯示硬碟裡只有一個名為「ABBA」的資料夾,它的容量就佔了800GB,一看就知道是
怎麼回事,裡面鐵定滿滿都是片子。
我朝資料夾按下右鍵再點下刪除,但不管點幾下都沒有反應,就算用鍵盤快捷鍵也沒用。
「很奇怪吧?不知道是不是檔案有問題才導致沒辦法刪除……」星隆從我手中接過滑鼠,
作勢要把資料夾點開來看:「不然我們看看資料夾裡面有什麼好了?」
「喂,你想背叛仁凱嗎?」我馬上斥責星隆:「換作是你,應該也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私
藏的檔案吧?」
「那這個行動硬碟該怎麼辦?仁凱一定更不希望被家人發現吧……」
我跟星隆各自思考後,決定把仁凱的行動硬碟放在我這裡保管,而不交給仁凱的家人。
反正他們也不知道這個行動硬碟的存在,不如讓他們心中的仁凱永遠維持好兒子、好哥哥
的形象,這樣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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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仁凱的父母就來把遺物載走了,我跟星隆一起幫忙把紙箱搬上車,仁凱父母顯
然還沒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除了跟我們簡短道謝之外,沒有跟我們有太多互動。
仁凱的父母離開後,我跟星隆才有「仁凱真的離開了」的感覺。
人的死亡真的很玄,有時明明知道對方已經不在了,但只要遺體還沒火化,或是遺物還留
在身邊的那一刻,就會有對方還沒離開的錯覺。
而仁凱現在唯一留在公寓的東西,就只剩我們沒交出去的那個行動硬碟了。
星隆說他肚子餓了想吃東西,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但我今天整理仁凱的東西用到滿身是汗
,只想快點洗澡休息,不想再出門了。
「那我自己去吃囉,要我幫你買一點回來嗎?」
「不用了,我沒什麼胃口,可能等一下就先睡了。」
星隆出門後,我回到自己房間準備換洗衣物,這時我又注意到仁凱的行動硬碟,放在電腦
桌上的它體積雖小,裡面的檔案卻可能把人拉進無盡深淵,它就像潘朵拉的盒子,一旦被
打開,仁凱的真面目也會被揭露,我們會發現真正的仁凱根本是另一個人,我們至今熟悉
的他只是假象而已。
不過,為什麼裡面的檔案無法刪除?還是說……
我腦裡突然出現一個大膽的想像,會不會是仁凱想讓我們看到裡面的檔案,所以才不讓我
們刪除?
「想什麼啊?不可能有這種事吧。」我搖頭將剛才的妄想甩出腦袋,決定先去洗澡再說。
我習慣在洗澡時將今天的一切歸零,不管有什麼煩腦、傷心的事,都讓這些事隨著熱水流
去,睡一覺起來後再重新開始。
今天的熱水澡也發揮了同樣的效果,短時間的放空讓我暫時忘記那個行動硬碟的存在,甚
至連仁凱離世的悲傷也暫時被我遺忘了。
走出浴室時,星隆還沒回來,他應該還在外面的某間餐廳大快朵頤吧。
我回到房間吹頭髮,並決定等一下就直接在床上躺平入睡。
就在我背對著電腦桌吹頭髮,耳邊只聽得到吹風機呼呼呼的運作聲時,房間裡突然傳出一
聲尖銳淒厲的慘叫聲,直接把吹風機的聲音蓋過去,我更是嚇得鬆開手,吹風機因此直接
掉到地上。
「靠北!三小啦?」
我整個身體跳起來面向電腦桌,這才看到我的電腦不知道什麼時候開機了,螢幕上開啟著
好幾個視窗,正在播放數個不同的影片,剛才那可怕的慘叫聲就是影片發出來的。
不只如此,當我看向電腦主機的USB孔時,看到的是更不可思議的一幕,仁凱的行動硬碟
竟然插在上面,而它在我洗澡前明明還好端端放在桌上的……
難道是星隆偷偷跑回來惡作劇?不可能,星隆雖然有時少根筋,但他從來不亂開玩笑。
先不管是誰把硬碟接上電腦的,現在另一個問題是,電腦正在播放的那些影片到底是什麼
鬼東西?
螢幕上無數的影音視窗充斥著支離破碎的裸體,每個演員身上都濺滿腥紅的詭異液體,加
上各種不堪入耳的淫穢叫聲,我光看一眼就快吐出來,剛才的澡全白洗了。
我知道這些是什麼,因為我曾不小心在成人網站上看過類似的影片,這是外國片商為了滿
足虐殺及戀屍癖的客群所拍出的色情影片,片中的演員並沒有真的受傷或死去,只是塗上
血漿或利用化妝道具,營造出被虐殺的假象。
每次不小心點到這樣的影片時,我都會很快關掉,因為這並不是我喜歡的風格,世界上有
那麼多種謎片,真的有必要看這種東西嗎?
我從未在電腦裡下載過這類影片,所以現在播放的影片絕對就是仁凱的行動硬碟裡的檔案
,難道這就是仁凱一直隱藏起來的真面目嗎?
那些影片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於是我走到電腦前操作滑鼠,把播放中的影片全部關掉。
所有影片關閉的那一刻,電腦螢幕突然跳掉,陷入短暫的黑暗後又恢復正常。
雖然只有短短一秒,但我當下感受到的恐懼已經突破了二十幾年人生的累積。
在那短暫的黑暗中,我從螢幕的反射上看到了三張臉。
除了我自己之外,我還看到了仁凱,以及一張陌生女子的臉孔,他們一左一右將臉搭在我
的肩膀上,雙眼空洞地盯著螢幕。
當我膽顫心驚地緩緩轉頭看向肩膀兩側時,肩膀上雖然是空的,但我知道反射在螢幕上的
那兩張臉是真的……仁凱,還有那名陌生女子,他們兩個就在我旁邊。但仁凱到底想幹嘛
?那名陌生女子又是誰?
螢幕上,行動硬碟裡唯一的資料夾已經被打開了,跟我一開始猜的一樣,裡面滿滿都是影
片檔,從預覽的縮圖來看,這些全都是虐殺類的色情片,仁凱果然是這類影片的擁護者。
儘管發現了這個事實,但仁凱的人設並沒有因此在我心中崩壞,因為我知道每個人都有這
一面,仁凱是這樣,我跟星隆也是如此,不管平常表現得多像正常人,我們心裡都藏著不
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不過現在的情況讓我摸不著頭緒,如果這些影片代表的是仁凱的黑暗面,那他為什麼要讓
我看到?
我很快就在檔案列表中發現蹊蹺,那些虐殺色情片都是按照英文縮寫跟編號整齊排序好的
,但其中一支影片不一樣,它的檔案名稱由八個數字組成,明顯是個日期。
我打開日曆查看,發現那是上個月的最後一個禮拜天,那個時候仁凱還活著。
突然間,那影片的縮圖閃爍兩下後,另一個視窗跟著跳出來,影片竟然開始自動播放了。
我嚇了一跳,本來還猶豫要不要把影片關掉,但當仁凱的聲音從影片裡傳出來時,我打消
了這個念頭,決定把影片看下去。
影片似乎是仁凱拿著手機掌鏡拍攝的,搖晃的畫面中可以聽到仁凱的喃喃自語:「哇靠…
…超屌,真的拍到了……是真的死人……」
晃動的鏡頭開始對焦,畫面逐漸變得清晰,我這才發現拍攝的地點是公寓附近的一個公園
,除了仁凱之外,鏡頭還拍到了其他人,但那些人的表情都很害怕,他們似乎目擊到了什
麼恐怖的畫面。
鏡頭再次移動,公園的盪鞦韆出現在畫面上,我終於知道剛才那些人為何都一臉驚恐了。
鐵架上除了鞦韆外,還掛著一具上吊自殺的女性遺體。
隨著鞦韆擺動的頻率,遺體在鐵架上也以同樣的速度前後晃動,形成一幅協調卻令人毛骨
悚然的畫面。
仁凱突然將鏡頭聚焦到遺體的臉上,並且放大,女子慘白的死亡臉孔瞬間填滿整個畫面。
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近距離看到死者的面容,我全身血液涼了一半,但我也馬上認出
來,上吊的女子就是剛才在螢幕反射中跟仁凱一起出現的女子。
我在記憶裡搜尋相關的新聞報導,印象中附近公園在上個月底確實有發現上吊遺體的新聞
,但只有簡短的報導,隔天就沒消息了。
這樣看來,仁凱當時也在現場,他是抱著收藏的心態把死者的特寫錄下來的嗎?
「喂,你在幹嘛?」
影片中突然有人大叫道:「不要亂動她!警察已經快來了!」
鏡頭移向旁邊,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站在遺體側邊,伸手作勢要觸摸遺體。
「對不起,我只是想把她放下來……」男子面露歉意地說著。
「現場還是留給警察處理,不要亂碰啦!」好幾人同時說話,應該都是圍觀的民眾。
男子愧疚地低下頭,他從遺體前面繞到另一邊,小跑步離開現場。
「咦?」
我發現有些不對勁,男子離開後,遺體的晃動幅度突然變大了。
那並不是自然的晃動,男子從遺體前方繞過去的時候,似乎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掩護,偷偷
對遺體做了什麼……
是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我將影片回放、再往前快轉,用不同時間的畫面做對比,結果我發現男子離開後,遺體褲
子的右邊口袋明顯被撐開了。
我一拍腦門,全都懂了。
「妳不是自殺的,那個男的才是兇手。」我對著影片中的女子遺體說。
女子被殺死的時候,她一定把某個證據藏在口袋裡,等兇手發現想拿回來的時候,現場已
經有不少民眾聚集,他只好假裝成善心人士接近遺體,用險招取回證據。
仁凱把這段影片當成收藏品一直放在硬碟裡,完全沒發現自己拍下了兇手露出破綻的那一
刻。
我跟星隆一開始無法刪除硬碟裡的檔案,就是因為仁凱想讓我們發現這段影片,讓我們把
影片當作證據交出去。
「你不是要睡了嗎?在幹嘛?」轉頭一看,星隆站在我房間門口,我完全沒注意到他回來
了。
「晚點再睡吧,仁凱留了個訊息給我們。」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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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影片交給警方後,警方只花三天就將兇手逮捕歸案,只要掌握到嫌疑犯的身份,破案是
遲早的事。
但有個問題一直卡在我跟星隆的心裡,那就是仁凱的死有沒有可能跟那名女子有關係?
我盡量不往那個方向想,我寧願相信仁凱跟那名女子的魂魄是在另一個世界偶然相遇後,
仁凱才知道真相的。
仁凱做出決定,就算他的病態癖好會被公諸於世,他也要幫女子逮到兇手。
雖然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但我仍打算這樣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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