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死了。
而你們絕對、絕對不會想見著他。
這聽起來很怪,但畢竟是句誠心的勸戒。
這一切都得從新學期開始
迎新晚會上,那個新同學一臉微笑著走過來向我搭了話。
「哇~這是命運的安排吧?我第一眼見著妳就知道了」
「我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他像是透漏了驚人的小秘密一般,故作神秘兮兮。
我笑了出來,他確實長得不錯,搭訕方式卻有些老套。但那樣的主動出擊型,在我看來並
不是太討厭。
大概有多久呢?我也不記得了。
總之,我確實試著給過他機會,與他在一起那段時間,但也就如大部分校園情侶的結局般
,我很快就意識到,我們並不真的那麼契合。
他過於認真,也過於相信於他那命中注定的理論,迅速的讓這段感情變得無趣起來。
那麼剩下最的大問題點,就是他的執著出乎於我的意料。
認真在意一段感情並非壞事,但不懂得適時放棄,享受更多青春燦爛的大學生活,那絕對
不算什麼好事。
他嚴正拒絕了我的分手要求。
「我不是早說過了嗎?」
「我們命中注定在一起,永不分離」
他那過度認真的態度讓我害怕...不,應該是煩躁。我被逼著開始用一些更過激的方式,
想讓他意識到我們已經沒戲了。但任何手段對他卻都沒什麼效果,他從不放棄,總認為自
己還是我男友。
正當我以為他打算纏著我一輩子的時候,他站上了系館頂樓。
聽目擊的其他同學說,他兩手張開,露出殉道者般的微笑往跳下,沒帶一絲猶豫。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拜託?有這麼誇張嗎?一邊不耐的同時,卻也感到內心深處有些如釋重負。
他的死卻不是個結束,對我來說,反而是另一種磨難的開始。拜此所賜,我開始遭受身旁
的人或多或少的霸凌。畢竟他在班上的人緣從來都不錯。
先從同學間的竊竊耳語開始、到實際各種大小動作的排擠,甚至連夜店的搭訕者的嘴臉都
要比過去更肆無忌憚,這些都是以前他仍在時不會發生的。他會幫我處理妥善學校交際問
題,或乾脆一拳往對方揍去。
我不知道那群人、背後想惡整我的傢伙們,是怎麼把他的死怪罪到我身上的,但她們甚至
試圖透過閨密來影響我,天知道她們對她灌輸了些什麼東西?
「小美,妳不能把問題都推到阿明身上,他已經死了......妳這狀況自己也多少要負些責
任」。
她們膽敢把所有問題都推給我!?我氣沖沖的離開,將她從好友名單上封鎖。
七夕那晚,我沒答應班上的夜唱邀約,想也知道跟了過去的話,她們會如何在我背後恣意
嘲諷。
我只感到心累,喝了些悶酒,想騎車去海邊吹吹風,不巧機車卻拋錨在郊外路上。
獨自走在漆黑無人的馬路上,我邊懊悔想著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去熱鬧些的地方隨意釣個
凱子過上一夜算了。
一邊胡思亂想著,正想跨過馬路,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照了過來。
「叭~~~~!!」
我當下愣了住。這一帶接近施工處...總有大車持續來往,而酒力甚至讓我沒注意到它的
逼近。當我理解狀況的同時,那台砂石車已經距離得太近,近的我彷彿能看見駕駛驚惶的
表情。
正情急時,我下意識的叫了男友的名字。
奇妙的是,他的身影竟真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即便只見泛著青光的模糊背影,我也不可能錯認。
漂浮在前方的他,伸出一隻手。
本來近在眼前的砂石車,就像撞著什麼無型軟牆一般,硬生生被擋了下來。並隨即發出了
怪異的聲響。
「咿───」
男友伸出的手慢慢的握了起來,像是要將空氣中的什麼東西握扁一般。
隨著詭異聲響的拉長,那台砂石車在我面前慢慢的扭曲,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汽水鋁
罐被捏扁一般。在青光照耀下,砂石車司機的臉...我還記得,那驚惶失措的臉還來不及
吐出任何字句,在轉瞬間隨著擠壓,在車窗上濺成一片血霧。
我呆坐在地,不知道該對眼前景象做出什麼反應。
男友模糊的身影轉過身來,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嘴角動了動,似乎說了些什麼,我雖聽不
見聲音,但早知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的沒錯,我們命中注定在一起不分離
.....只是比我想像的要浮誇了些
隨著他的身影漸漸模糊、消失,眼前餘下的,只是曾是砂石車的大型廢鐵,不似人形的肉
屑、與空氣中瀰漫的鐵銹味。
邊壓抑著當下想嘔吐出來的情緒,我──
我覺得挺酷的,老實說。
這絕對是我這些年以來,收過最棒的七夕情人節禮物。
於是,在之後...不妨這麼說吧。
我又「測試」了幾次,這比我想像的要輕易許多,只要我呼叫我男友,他就會出現,不分
晝夜。
那個總在喝酒後手腳開始不安分的垃圾,你們真該聽聽他手骨被折斷時混著哀號的美妙旋
律。
老愛在女廁外講著愚蠢的八卦邊成天吐著二手菸的賤貨,她們的嘴恐怕再也叼不了菸。
那個臉臭著喊我瘋婆娘的傢伙,現在自個看上去卻更像個神經病。
沒人能夠招惹我,班上的人也漸漸理解到不該忤逆我這樣簡單的道理,他們確實需要學習
。
我通常會給他們些警告。
「我男友死了」
「而你絕對、絕對不會想見著他」
但如果對方再不識大體,我總會請男友給他們些「教訓」。
畢竟是他們活該。
那天我進了自習室,這時間通常只有我一個人的,我在這裡總會一個人待著,不喜歡有人
打擾,其他人都知道該避開這時間。
但裡頭卻以有個男生自顧自的看著書,我難得的愣住了。我對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新學期
才進來的轉學生,戴著一副愚蠢的過時眼鏡。
他不該在這。我刻意踢了下椅子,製造些聲響,適意他該離開了。
他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
「妳知道嗎?妳其實沒必要這樣粗暴」。
這轉學生開始讓我有些不爽了,雖然他長得不算差。
「識相些滾出去,給彼此些尊重」。
我開始想找我男友了。讓那愚蠢的鏡框扭曲變形,在他俊俏的臉上留下些永恆的疤痕,似
乎是不錯的主意。
我鐵定是不知不覺中露出了笑容,畢竟他露出理解的神情。
眼神中沒有如同其他人一般的驚恐。
但他還是嘆了口氣,站起來後,拿下眼鏡擦了擦,淡淡的說道:
「我女友死了」
「而妳絕對、絕對不會想見著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