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沒看過原著,通篇心得來自電影。
「愛與不愛之間,我們做愛。」稍微在PTT有點站齡的人可能曾經在SEX版讀過這篇板友創
作的小說。那時候沒有什麼感覺,但經過幾年生活、戀愛、工作,在今天進到戲院觀賞村
上春樹映像化的這部作品,內心也隨著畫面浮現出一幕幕如畫面色調般,淡淡地、淺淺地
,關於愛的反思。
「什麼是愛?」
這個問題如果有答案,坊間那麼多關於戀愛的小說與著作也許早就不需要任何新作,我們
只要買一本《戀愛大全》回家像查字典一樣的找出我們的疑難就好。然而,戀愛真的沒有
答案嗎?毋寧說,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能空用文字來表達,也不能光用眼睛去看。
戲中的每個角色,似乎他們都在問這個問題,卻也都在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人已經找
到,有人還沒找到。然而,其中有個人似乎根本沒有用心尋找,那就是男主角徹。
無論是與直子或綠在一起,男主角百依百順的,用「當然」、「好」、「喜歡」等文字表
達他對女性企求通盤接受的個性。然而,還記得綠曾經很明白的說出對她而言愛是什麼,
並且用買蛋糕的描述來形容。可是徹呢?他從頭到尾什麼都沒說,對於愛就是一味的接受
。一度他也以為只要他堅持,總有一天可以永遠跟直子在一起。
有些人覺得這部電影有太多的裸露與床戲,但那背後導演要表達的寓意是什麼?如果我們
總覺得不好意思,不敢去面對這個在我們人生中絕對真實且必須面對的生之慾,我們可能
會錯過其中值得我們省思的部份。
直子一生只有做過一次,證明他不是生理的問題,而是心理的問題,她溼潤了自己的陰道
,好讓徹能夠順利的進入自己的身體,滿足性的歡愉。但為什麼只有那一次?
「愛與理解愛」
愛不是「say yes」就能通往幸福的旅程,徹像是一個空心的瓶子,剛開始總會讓人感到
滿足,好像自己可以傾注內心的痛苦與慾念,但久了便會發現,空瓶子只能用來裝東西─
─包括自己要的跟不要的──卻沒有辦法倒出屬於這個瓶子的喜樂與悲愁。或許如同
Kizuki的自殺,對直子來說她始終無法裡為什麼所愛的人會死,而更讓她受傷的可能是自
己所愛的人寧願選擇結束生命,也不願意選擇和她在一起,更很可能什麼都沒對她說。這
一刻,直子從三歲開始與Kizuki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墜入形同「陌生人」的疏離之中。
我相信她剛開始相信徹不會跟Kizuki一樣,但當她潛意識發現空瓶子的真相,她再也排不
出任何滋潤的愛「液」。
所以最後直子沒能踏出那片森林,因為她在森林內外都已經失去對於愛的信賴。
直子對徹說了那麼多,連自己最赤裸的部份也展現在他面前,可是徹的回應,就像直子要
他再也不要說「當然」那般,顯現出他以為愛就是無條件的接受與付出,卻不懂也沒有真
的去試圖去「理解」所愛的對象。
「我知道我愛;我知道我不愛」
與徹相對,劇中的其他配角更加凸顯了徹看似偉大的包容,其實來自對於愛與所愛之人沒
有真心付出理解的黑暗面。永澤在感情上從現實的道德觀來看是一個徹底的浪子,不值得
託付終身的對象,可是正如他在宿舍外頭對徹所說的,「他將終生不婚」,當一輩子的阿
飛。儘管這個選擇荒謬,但呈現出永澤對自己關於愛的觀念有多篤定。
綠和永澤相反,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可以很清楚的加以形容。知道自己要什麼,之到自
己不要什麼。更重要地,綠對於愛應該要有什麼樣的分寸拿捏,她很忠實的展現自己的觀
念。在愛與不愛之間,她不會服從於性愛的肉體衝動。有男朋友的時候,儘管她知道自己
喜歡上了徹,但她從來沒有越軌。直到上一段關係結束,她才給予徹和自己在一起的機會
。
這讓我想起史蒂芬‧金的《迷霧驚魂》,主角充滿英雄主義的作風導致身邊的人一個接一
個的發生不幸,大大諷刺了對英雄主義的迷思。而在《挪威的森林》影片中,我們則是從
徹身上見到某些對於愛看似偉大的付出,實際上卻是十足偽善的表現。
最諷刺的一幕,就是在直子死後,石田前往徹的住所找他。當石田提出和徹上床的要求,
我們發現從開頭直到最後,徹還是那個樣子,不懂得拒絕,不懂得思考,不嘗試去瞭解自
己真正要什麼,而愛又是什麼。永澤帶他去找女人,他就去;直子想做就跟她做,直子不
想做就不做,但愛有時候就是需要衝撞,需要其中一方不理性的展現出理性之外,同樣屬
於人性肉慾、感性、自私的一面。
不然人和機器有何差異?但徹還是老樣子,和石田發生了關係。這一刻,也為主角的命運
下了註腳。當他打電話給綠,他再次口口聲聲說喜歡,作為旁觀者我已經無法相信徹口中
的喜歡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喜歡。
「誰活在過去?」
最終,徹說:「Kizuki永遠活在十七歲,直子永遠活在二十一歲。」那徹呢?我想他根本
沒有真正活過,因為他從來沒有為自己而活。在人生永不間斷的旅程中,徹困在回憶的森
林中走不出去,只因在愛與不愛之間,他沒有真正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