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應該會有人有興趣,就把當時參加演出所寫的日記拿出來與大家分享。
20091128 賽德克巴萊.大概的流程
週五下午接到黑面電話,說這週末有通告,
但是接駁車三點半就走了,沒法趕到,原本以為這禮拜又不用上山了。
吃完晚飯,七點左右接到黑面的來電,說晚上九點半可以從輔大接送,
沒加考慮就決定去了,隨便帶點換洗衣物就出門
劇組的小轎車打算從輔大接含我在內的三個臨演,卻來了四個,
另外三個是輔大中文跟體育系的在校生。
似乎是從比新竹更遠的地方過來接我們,所以集合時間一直往後延,
從輔大出發時已經晚上十點半。
沿路睡睡睡,醒來發現已經到東勢了,
抵達下榻處「金家園」旅社,凌晨0:33分
和衣而臥,凌晨3:30分起床。
準時起床,門外已經在乒乒砰砰,
打開房門,發現整棟金家園走來走去都是臨演,算一算大概快50個。
週二就來的已經把發配的日軍戲服穿在身上了,
剛來的則要先在基地著裝、檢查頭髮,
不管是劇組還是臨演自己,都很容易聯想到把老、菜那一套軍中用語搬過來用。
分三組坐上20人座小巴,上車後立刻又睡死,醒來後抵達泰安鄉「達拉灣」民宿。
這裡應該是劇組在中台灣的基地。從東勢到這裡又花了快一小時。
星空很美!
吃完早餐,這天吃的是滿福堡加玉米濃湯...
據說前幾天沒吃那麼好,大概預期今天演員特別多,巴結一下的啦..
這時候族人已經差不多都著裝完畢了。
日軍發了衣褲、靴帽,頭髮太長的理髮,
坐上來時的巴士,前往現場..
這個週末的取景地點在和平鄉某處,大安溪上游,
因為地震與山洪的關係,道路幾乎都中斷了,坐了好一段碰碰車才到,
兩天下來幾乎不受外界打擾。
連手機訊號也陣亡到剩一家存活喔
第一天幾乎沒看到魏導,臨演戲份也不多,
一直到中午快放飯前,才集合了全部日軍,拍一場埋伏遭遇戰
而且很神奇的一次ok...
下午另外拍了幾場追逐戰,其他大多是韓國特技演員的爆破戲時間,
沒把書帶在身邊,所以跟眾日軍們一樣到處倚著石頭或樹幹便打瞌睡。
魏導大概三點就離開了,驅車往台北參加金馬獎去頒他的台灣特有種獎。
副導演阿伯接手繼續拍動作戲。
其實這句是多餘的,這兩天在叢林裡,也只有武戲可拍。
大概傍晚五點半收兵,大概兩百餘人,二十台車浩浩蕩蕩穿過和平鄉
回到東勢的旅社或泰安的基地。
第二天行程類似,魏導一早就出現了,不知道昨晚應酬的場合有沒有弄到新贊助
晚上七點多回到東勢,發完酬勞,分新竹清大、台北輔大、台中中興三線回程
約十一點到家,回到週一的上班生活。
20091128 賽德克巴萊.人們
臨演中大學生居多,中興出了五個、清大一屁股、輔大一股屁。
其他學校的為什麼沒有這我就不清楚了,湊巧不巧吧。
大學生佔個五六成應該有。
輟學生、無業者也有個一兩成。
有大學沒唸完的,也有高中沒讀完的。失業的。待業中的。
雖然每天八百塊的薪水不算多,但是包吃包住包往來交通,倒也合算。
來了之後,發現每個場景只各用到20來名臨演,而且總有熱血大學生想上鏡頭搶戲,
可以大方不害臊的躺在軟墊上當屍體道具人,傷亡原因是睡死了,
真正躺著賺。
族人說:「剛剛那個動了一下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假人活起來」
所以那些從週二留到週末,還會繼續留到下週一的臨演老鳥們
二十來歲年輕力壯但立志當冗員的,屈指算算也有十來位。
劇組似乎覺得現場有人手就好,而且仍然致力於湊到每天都有30名以上日軍待命。
算算每個日軍人事費用也要1500/日差不多。
演賽德克族的原住民青年們大多來自於附近的泰雅部落,化粧完畢後還頗有樣子
日軍跟族人的休息場所相隔頗遠,沒有太多機會聊天,知道不多。
上戲要袒胸露腿赤腳,休息時都要裹著大浴巾保暖,比起來算辛苦多了。
很喜歡喝保利達逼。所以照這樣推的話,阿美族愛喝的是威士比。(後按:這是學長
蔡政良兄在課堂上分享的田野情報,前山愛喝阿B後山愛喝阿比;著有《石堆中發芽
的人類學家》。)
遇到特攝妝、爆破場合、血漿使用的時候,都是由特技演員上陣。特技演員和爆破小組
都是韓國人,視需求扮成族人或日軍。扮日軍還蠻理想,扮族人就有cosplay的感覺。
另外有兩個會講日語的日軍頭頭,但其實我搞不清楚他們是日本人還是韓國人。
現場有兩個女生翻譯,一個四川大學來的講日文,一個北京電影學院翻韓文。
也算是個小型的跨國團隊。看樣子後製很可能會在韓國做。(後按:原是要在韓國做,
後轉往北京後製。)
道具組的女生們都留著阿凡頭。還是鮑伯頭。被無聊的日軍喊「龜頭」。後來覺得不雅
改喊「器官頭」。美術組在叢林裡要怎樣發揮美術效用呢,就是把現場的花花草草弄得
豐富自然一點,裡頭好像有幾個園藝專長的,到處去摘了蕨類跟羊齒,在戰場上搞花藝。
被踩成一片碎綠泥時,會顯露出一臉悲憤的表情。同樣的表情在道具槍或是彎刀被砍成
三段時,也會顯露在阿凡們的臉上。
攝影師有一位是海角七號的秦鼎昌,其他我不認識。劇照是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年輕人,
帶著無敵兔跟16-35在場景間晃來晃去,倒也沒看他拍幾張照片。也不用換鏡頭。網誌
的照片似乎是另一位女生拍的,她拿500D+18-200IS。
魏導戴粉紅色眼鏡。去金馬前有先理了頭髮。
不該理的,日軍或族人選一套戲服穿上台這樣比較有梗,
才能挽救金馬收視率。(後按:2009年的金馬獎口碑跟收視率都不好。)
(一直到上映時才知道,當時跟我們一起的人裡頭有青年莫那大慶,跟莫那的爸爸)
20091128 賽德克巴萊.筆記
‧用的是Canon的機器,不過型號我猜不到。有兩台
‧很神奇的在山坡上搭了吊臂,但這兩天都沒用到。
‧天氣很好,燈光師除了幫人物補光,還要幫場景減光。
花了很多時間在樹上掛布幕擋住陽光,拍雨中的搏鬥。
‧兩天的打鬥都有用到灑水器。分鏡表第34號前後的叢林混戰。劇情主要是伏擊成功、
日軍用手榴彈還擊、族人第一次見識到手榴彈的威力、日軍追擊。
兩天下來收成的片段約僅2分鐘長。
‧道具槍是化學複合材料。聞起來有烤好的吐司香。
‧可擊發槍在現場不管專業或業餘常都被稱為「真槍」
20091129 賽德克巴萊.戲
28日拍的片段,我比較有印象的是:
1、爬坡追逐,族人單手旋扭日軍背包,日軍從山壁上摔下。
2、手榴彈於水中爆破、周圍抓對廝殺
3、大批日軍前進遇伏,遭遇戰 ←參戰
4、追擊族人,鏡頭在後方 ←參戰
5、手榴彈爆炸,族人第一次見識手榴彈威力
6、其他日軍格鬥特寫
29日:
1、日軍射擊後族人倒地、爆破、追擊 ←參戰
2、追兵襲來,族人且戰且走 ←參戰
3、莫那魯道爸大喊撤退
4、莫那魯道爸的格鬥特寫
5、大雨、爆破、追擊 ←參戰
一點小雷,這裡的劇情大概是這樣:
莫那魯道的爸爸曾經受邀到日本參觀,皇軍刻意帶著這些頭目去參觀他們的機場碼頭
軍事學校,展示其船堅炮利以此恫嚇。他們回來後都說日本人有「殺人的學校」,即
使是這樣,莫那爸還是參與了抗日。這轉折中間的內心戲跟父子戲應該都還沒拍。
(後按:看完上集之後發現導助跟我們講的劇情與實際有出入,不過當初我們是這樣
對劇本產生微薄的認知。)
28日的第三幕很神奇的一次ok,這也是那天早上唯一拍的一場戲,不到30秒。
28日只參與了其中兩場,其餘時間就在睡覺等待跟觀摩中過去了。
29日就整天都玩得很開心,大概魏導來了我也比較有精神XD
第一場開麥拉之後,大家殺得很高興;直到劇組提醒大家,請盡管殺,但不要喊出來。
喊巴格野鹿還比較好。大家才醒過來:不管族人還是日軍,還真都有人在喊殺、殺、
殺、衝阿!(後按:這段戲的音軌後來在影片中沒用到,是以日軍佔領的同時,青年
莫那邊背著父親撤退邊憶起父親的教誨的蒙太奇方式表示。搞不好要這樣剪就是因為
我們這群熱血又兩光的臨演一直鬼叫...)
這兩天的動作戲似乎有很高的串場成分,所以某些段落,對於日軍或族人的勝負,導
演、副導演跟導助並沒有做太多干預。也就是說,要怎麼打都可以?!
所以到時你在螢幕上看到的,誰倒下、誰打得很帥,跟演戲當下的狀況有很大關係;
不是只有日軍有菜兵,族人那邊也有新來的,新來就是比較菜,菜就是該死(誤)
所以抓對廝殺前會套招,所謂有樣學樣沒樣自己想像,菜的常常就是先看人家怎麼演,
演著演著就會負責躺在地上,所以你看到1v1打輸的那一個,除了死法比較特別,有噴
血漿、有特攝妝的韓國人,就是兩人小組中比較菜的那個啦!
例如我29日都在跟一個被叫做「士官長」的原住民對戲,士官長是個高大帥氣的原住
民熟男,戲份好像還不少,陸戰隊一等長退伍,雖然要演日軍追擊的戲,但跟這種咖
拆完招,趴在地上的當然是我啊!
同梯的追擊不要踩到我喂!
臨演群中說不上有武術指導。或著應該說,人人都是武術指導,上戲前兩個人拿刺槍
術跟彎刀在一旁比畫,互相生產下一動。
士官長問我們要幹嘛,我說臨演指導告訴我們日軍,等下要怎樣怎樣如此這般如此這
般,所以日軍要追擊,族人有些倒下,有些逃跑。言下之意就是:
士官長你要倒下還是要跑走呢^____________^?
他想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
「那你就先上擊我擋,你再托擊我再擋,然後我會踢你一腳你倒下(抬腳),你爬起
來轉身往前跑一小段回頭,我就給你脖子一刀(揮舞一下), 你倒,再補一刀刺入
(一個深入的動作),刺在腋下,你就把刀夾起來!」
「死掉時要抽動一下喔!」
.............
立馬有種記憶體不足的感覺,而且不是要追擊嗎囧?
排練了一下,結果兩個人都很用心的玩耍之下(?),第一個兵器撞擊動作,道具槍
先斷了一根,換了一支後更慘,在旁邊比畫而已,就先斷成三截,士官長彎刀的刀鞘
也被他帥氣抽刀的動作給抽到開花了,但人家好歹是因為帥到壞掉,而我的槍,就只
是兵敗如山倒而已。於是我們兩人旁邊開始聚集了一堆焦躁的道具組阿凡頭女生。
「等一下我想到一個更讚的」
士官長講這句時有水雞的感覺
「你等下直接衝上去,然後找個目標做勢要發射,舉槍時右手肘抬高一點,手肘勾出
一個圈,我長槍刺進去你就倒下,要倒得很帥喔!」
於是我就使用了尼可拉斯凱吉在絕地任務最後面的兩段式倒法,先膝蓋跪地,擺出絕
望的眼神,然後開始研究第二段要斜一邊倒下保護長槍頭,還是像魔戒首部曲的波羅
莫那樣,身上插著箭英雄不倒地垂頭死去。
第二個超搶戲,我不禁為之讚好~
結果倒下後我左屁股的刺刀鞘戳地全副爆裂,好像裡頭有裝煙硝一樣。
「那不然你打過來我打過去,你再打過來我再打過去(下略一百字)...最後來個過
肩摔,摔完再補刀。」
不得不說,讓老經驗的來摔一點都不痛,而且泥土地還蠻舒服的,就只有片刻天旋地
轉而已,而且很想讓鏡頭捕捉到這種天旋地轉的畫面。
不過旁邊的阿凡們開始鼓譟說「我們什麼時候有摔角戲了」、「一定要這麼拼嗎囧」
那是當然的呀,我們可是年度大片耶!而且日本兵都會學柔道呀!被摔也是剛好..欸?
族人沒學柔道?那有什麼大不了,人家抓山豬也會用到寢技阿(應該是吧)!
「那不然我們改簡單一點,你上擊我抓槍然後踹你一腳你倒下,然後你爬一小段,我
就補刀,你就死掉,然後我還是跑走。」
太好了終於簡單一點了,不過我還是死翹翹了。
於是我開始專心地專鑽研各種摔倒的方式,左側翻滾、右側翻滾、死前的抽搐...
結果我竟然聽到旁邊的阿凡頭們發出「哇~這樣摔好man喔」的讚嘆!
噥,這就是專業啦。在大銀幕上,我們為銀幕硬漢瀟灑的手起刀落喝采,只有業界人
士,會在這裡為臨演時員在地上敬業地滾動而佩服,
玩到這裡我開始體驗到戲的真意了。
結果這一長段自我的追尋,其實攝影機都沒有開就是了。
這是29日的第2幕戲。
後記:小弟參加了2009年11月28~29日兩日的拍攝工作,扮演追擊族人的日軍;看完上
集後,確定我們那兩天拍出來的成果都已播畢,這一段的日軍是霧社事件發生前20年
(1895~1896左近),也就是青年莫那時期,所著軍服與公學校事件後已然不同;導助說
跟日露戰爭(1904~1905)時的日軍服裝是同一套,不過我還沒看去年年底的大和劇坂上
之雲,這點持保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