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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連續兩天看了《盜愛之家》和《大犯罪家》這兩部電影,很有趣的是,在看《大犯
罪家》的過程當中就讓我不斷的想到前一晚才剛看過的《盜愛之家》,雖然時代背景或是
整體的訴求都不太一樣,但某種層面上其實是有連結感的,也就是「家庭」在於社會上的
定位以及家庭內家人的角色定位,這之間有相當微妙的相似感的,也就是這次想要拿出來
討論的一部份。
如果要用顏色來形容兩部電影的話,《盜愛之家》與《大犯罪家》也就是一白一黑,兩部
電影可以用這兩個彼此對立的極端質的顏色來比喻。在《盜愛之家》家中,雖然電影中幾
位核心角色的所作所為大多不符合我們現在社會中的"正義",但導演卻選擇用相當日式的
溫柔口吻來包裝這部電影,他將這幾位角色脆弱的一面訴之觀眾,讓我們感到同情,而他
們所做的不法之事也隨之減少了許多"惡"的成分,讓它成為了一部充滿光明的電影作品;
反之,在拉丁美洲導演的鏡頭下,《大犯罪家》極盡的用對比的手法凸顯出角色們的惡,
達到了這個"惡"的頂點,這部電影雖然並不充滿著血液,但卻是極度黑色、極度暴力的,
讓觀眾不寒而慄,也凸顯出了其中的荒謬之感。
《盜愛之家》描述一個由五人組成的家庭,這五個人都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血緣關係,家中
的父親和彥收留了兩位對於原生家庭絕望的男孩淳和隆史,母親皋月本身也為一位受到長
期家暴的受害者,在一次正打算跳軌自殺的時刻,看到不遠處有一位因為長期遭到父親侵
犯的女孩明日香也正打算跳軌,而向前拉住女孩,兩人也因此逃離原本的家庭展開新生活
,兩位家長在因緣際會下相遇,進而相戀組成了一個全新的"非普通家庭"。
但這個新家庭中,爸爸與媽媽都並沒有所謂正當的工作,爸爸從前就因竊盜而入獄,出獄
後仍然從試著他職業小偷的身分,靠竊盜有錢人家養活這個家庭,而媽媽則以出眾的姿色
專門拐騙單純的公子哥,從中獲取利益提供家中所需,父母親所從事的"非普通行業"在孩
子眼中也見怪不怪,更會幫爸媽出主意該如何形式,但卻擁有一定的原則性。這個家庭的
五個人都來自不同的家庭,曾經都經歷過悲慘的日子,在逃離原本的家庭後,所組成的這
個新家庭中他們每天過著相當幸福的日子,縱使他們引以為生的方式在這個社會上是不被
認同的。
《大犯罪家》以阿根廷剛結束「骯髒戰爭」的時代(70 - 80 年代)作為時空背景,取材
自歷史真實事件,其中作為主角的 Puccio 家族被認為是骯髒戰爭軍政府時代震盪下的產
物,軍政府時代的政府以偏激的手段處理掉對於政權的異己者,而其中的爸爸 Arquí
medes 即是當時為軍政府秘密組織工作的重要成員,對於綁票一事游刃有餘,冷血且絲毫
不手軟,更以家人的親密關係要求自己的兒子協助犯案。
這部電影接漏了曾經震驚阿根廷社會的歷史案件,更透過 Puccio 家族進一步的對於軍政
府的極權做出自我國家黑歷史的探討(轉型正義),是一部政治意味濃厚的黑色電影,但
同時在政治色彩底下也做出了對於家庭定義的討論,關於這個犯罪家族中的父權、女性以
及兒子的定位,也是這次拿出來討論的部分。
兩部電影中的家族都以現代社會不認同的方式生存在這個社會上,雖然嚴重度有相當懸殊
的差別,但對於家庭內成員(尤其是孩子)的影響上卻有著類似的性質。《盜愛之家》中
的爸爸和彥一直嚴守著不傷害他人為原則的標準,《大犯罪家》的父親 Arquímedes 卻
殺人不眨眼,不惜殺害兒子要好的朋友。
如同第二段所提到的,《盜愛之家》與《大犯罪家》如同天秤的兩端,他們以類似的出發
點詮釋出兩種全然不同的觀點,但同時的也以電影中角色們的處境帶出了另一個值得探討
的問題,《盜愛之家》的家庭成員除了父親以外全部都是在原生家庭中遭到欺壓的弱勢族
群,有受家暴者、受遺棄者、受性侵者以及受輕視者,這幾項都是最典型的現代社會問題
,《盜愛之家》改編自小說《at Home》,以劇中四個角色作為日本社會問題的縮影,雖
然父親和彥並非受欺壓者,但在夫妻生活上失利,也象徵著現代社會愛情的速食以及居高
不下的離婚率,這五個人重新組成家庭後,出自真心的相待,徹底的翻轉了他們原本的悽
慘的生活,這樣的設定也很直接的點出了這幾年台灣爭吵不休的「多元家庭」的概念,一
個家庭的架構並不完全需要出自於所謂的愛情抑或是一夫一妻的制度。但是,這個家庭依
然有他們的問題所在,原本就沒有正當工作的爸爸和彥,依然以竊盜維生,媽媽也以釣公
子哥騙取金錢利益,但有趣的是,導演用了相當柔和的方式包裝著這樣的家庭生活,爸爸
"工作"完回到家,家人興高采烈的問他今天收穫如何,媽媽在家中接到"情人"的電話,用
嬌嗔的口氣撒嬌推拖,家人們在一旁也有說有笑的糗媽媽做作的口氣,非常奇怪的,瞬間
,對於他們的所做所謂卻一點都不感到有所不妥,或是這是出自一種同情之心?或許是因
為他們遵守不傷害他人?他們專挑有錢人家竊盜與詐騙,對於有錢人家也只是皮毛之癢,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會讓我們有如此的感受,或許這同時也是一種對於資本主義的控訴,不
免得讓我想到了《替天行盜》這部電影中,滿腔熱血的年輕人們恣意的對有錢人家惡作劇
,但卻堅守著不偷不搶的原則。
相反的,《大犯罪家》中的父親 Arquímedes 原本替軍政府工作,擁有優渥的薪資,他
們大可以甚麼都不做安穩的繼續生活下去,卻依然選擇綁架他人,對無辜受害的家人勒索
鉅額,成功勒索後不將受害者釋放,反而以撕票相對,他不斷的越過了道德的界線,在遭
到警方逮捕後更堅決不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刑,仗著從前的權勢想獲得特赦,也更顯得這
位罪人的狂妄自大。
不過兩部電影都有個共通的概念,也就是父權主義仍然深植在家庭中,30 年前的阿根廷
也好,21 世紀現代的日本也好,《大犯罪家》中的父親 Arquímedes 凡事以高傲的口吻
對待兒子以及妻子,脅迫著兒子共同犯案,他認為他是一家之主,沒有他的付出就沒有現
在的好日子可以過,雖然他的所作所為出自對於家庭的愛護,但相對之下,讓母親的地位
在家中顯得相對的低等,電影中有一段二兒子 Alejandro 不願再成為共犯,媽媽卻對著
兒子說爸爸需要他的支持才能進續下去,雖然以溫柔的口吻對兒子訴說著這樣的話語,卻
也格外的顯得荒謬無比;《盜愛之家》的父親雖然總是以慈父的形象面對妻小,也不像
Arquímedes 一般凶煞,但也多次的在電影中說自己是家中的「一家之主」,顯現出了一
直以來深植在日本家庭中大男人主義的意涵,凡事妻子還是必須順從著丈夫的想法。
孩子在兩部電影中也有著完全不同的定位,《大犯罪家》的大兒子與二兒子都活在父親的
權威下,替父親從事著不齒之事,女兒則宛如花瓶般,遠遠不及兒子們在家中受到的重視
,雖然這或許是出自於父親對於女兒的保護,但也格外的凸顯出了女性在家庭之於社會下
的弱勢;《盜愛之家》中或許可以說孩子最大,父親與母親極盡的保護孩子,希望孩子可
以擺脫過往的陰影,過著好生活,讓他們朝自己想走的路邁進。
孩子們對於家長的態度也有了全然不同的表現,《大犯罪家》的小兒子逃離了這個家,從
此與他們脫離關係,二兒子以自殺作出無生的反抗,大兒子則成為家庭破害下的受害者,
縱使他也一度想要逃離;相對的,《盜愛之家》中的小兒子隆史雖然知道爸爸的職業並不
正當,但他喜歡現在的生活,他希望可以繼承爸爸的事業,他也希望你可以成為一位泥棒
(小偷),他不以他的爸爸為恥,他相當滿意現在的幸福家庭,大兒子健太郎也曾經被爸
爸的朋友問到是否喜歡和彥,他則回答「他是我爸,沒有所謂的喜不喜歡」,但對於自身
家人受到傷害之時,依然奮不顧身,與弟弟妹妹一同挺身面對,爸爸再度入監後,他們都
敞開雙手迎接父親的歸來。
《大犯罪家》充滿著黑色與絕望,《盜愛之家》則出滿白色與希望,在觀看完這兩部電影
後在腦中不斷的思考著這些事情的一體兩面,雖然不敢說我有一個明確的解答,但從這過
程中也尋獲了相當的趣味,關於家庭的定義,在我們人類中被法律約束著,或許對於自詡
為最有智慧的生物的我們來說成為了無形的束縛,我想從這兩部電影的觀影過程中,可以
好好的從新思辨,關於這個社會上對於家庭的定義、家人的定位以及愛與包容的定義。
最後再單獨談談這兩部電影在於執行面上的優劣比較,我非常佩服《大犯罪家》的導演
Pablo Trapero,他在這部電影中將導演在於調度上的能力表現得淋漓盡致,電影的節奏
緊湊,絲毫沒有浪費任何一分鐘,且是直導核心的,一段一段事件的銜接處理得相當得當
,或許該說對於這部電影的處理上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對於劇情的鋪陳是果斷的,雖以倒
敘的手法敘事,卻沒有刻意營造出不必要的神秘感,且攝影得當的穿插長鏡頭與焦距的轉
換也更凸寫了這部的情緒張力,是一氣呵成的,電影中再以角色的日常生活與實際犯案的
過程穿插,做出其中的對比感,且不斷的使用到搖滾樂做為配樂基底,也凸顯出了其中瘋
狂與荒誕之感,相當耐人尋味,導演交出了一部相當具有商業市場卻同時擁有深度的電影
作品,的確遠遠超越了事前的期待,更不用說是演父親的 Guillermo Francella 有多麼
出色的演出,那雙炯炯有神的藍眼,讓觀眾看得不寒而慄。
至於《盜愛之家》,似乎是導演蝶野博的第二部長片,其實依然有相當多的破綻之處,以
小兒子在班上的家族介紹作為整部電影穿針引線的要素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概念,但有許多
劇情上的銜接仍然稍嫌不夠圓潤,除了飾演父親、母親的竹野內豐與松雪泰子有不錯的演
技表現外,其他幾位小孩子的表現稍嫌僵硬,加上導演的排制也稍嫌匠氣,以致於劇中有
幾處嚴肅的場面讓不少觀眾都不小心的笑出來,特別想說在劇中擔任黑臉的公子哥 村本
大輔 演技之差,為這部電影扣了不少的分數,在於演員的選擇上果然需要在更謹慎些,
不過整部電影還是感覺得到導演的誠意以及努力,前面的不足還不至於讓這部電影成為一
部糟糕的作品,整體來說還是有趣的,且充滿正能量,不過導演的個人風格有點淺薄,除
了配樂之外也沒有太傑出的表現,有點流於制式的日本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