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詩意哀傷裡的溫柔切片

作者: smalldanny (守護雨季這樣)   2018-01-21 14:5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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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2007年美國文學理論歷史教授安德列艾席蒙(Andre Aciman)小說改編的電影同名作品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甫一推出即獲好評,除了原作得到第20屆美國LGBT文學獎Lambda
Literary Award男同志小說獎的肯定,電影劇本也在執導《長日將盡》、《此情可問天》
《墨利斯的情人》等經典入圍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詹姆斯艾佛利(James Ivory)執筆
由《我愛故我在》(I Am Love)、《池畔謎情》(A Bigger Splash)的義大利導演盧
卡格達戈尼諾(Luca Guadagnino)執導下,履獲佳績:權威影評網站96%新鮮好評、均分
8.8;IMDB影評網站8.4分,更在2017年公佈的Gotham Awards拿下最佳影片和年度突破獎
,並入圍金球獎最佳影片、男主角和男配角三項大獎。
顯赫的獎項背後,仔細檢閱電影本身,會發現這是一部劇情故事並不新奇,俊美帶有藝術
氣質的少年與帥氣自信卻有著遲疑的研究生接近、相愛然後分離,近乎通俗的純愛故事
。但由於出色的執行手法,以及足夠喚起觀眾對於青春初戀的甜澀情愫,因此獲得出色的
觀看體驗。同志的試探與夏日初戀,這兩個主題並不新鮮,但老派愛情的必要在《以你的
名字呼喚我》並不造成阻礙,反而成為吸引觀眾關注的誘因。在卡格達戈尼諾洗練的光影
調度與蘇揚史蒂文斯(Sufjan Stevens)所製作,渲染地恰到好處的配樂下,兩位主角之間
的互動與劇中評析希臘雕塑的台詞如出一轍:「充滿怡然自得的感官之美,散發曖昧感,
彷彿在撩撥情慾。」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略帶文藝感的片名標題,由於兩位主角奧力佛(Armie Hammer飾演
艾里歐(Timoth嶪 Chalamet 飾演)之間的互動詮釋,而注入了情感,不顯得生硬
以原著作者的文學專業背景,合併劇中多次提及希臘與哲學的關聯,「以你的名字呼喚
我,而我會以你的名字回應你」似是影射柏拉圖《理想國》中觀念世界完整合一的理型存
在,在現世分裂兩半,因此在以彼此的名字互相稱呼時,也等於確認彼此曾為一體,成為
喚回半身的儀式。在編劇的營造下,本來佻達不羈的奧力佛在喚名儀式,共度一夜後,展
現了劇情前半艾里歐的猶豫遲疑等性質;本來內向敏銳的艾里歐,則顯現了自由自在的悠
哉,恰與奧力佛的個性相對應。由此可見編劇的巧思,將喻象合理融入情感關係的試探與
確認,彼此真實的交流相處過程,顯見人物塑造之工。
在此之外,恰當提點同志情感,卻又不過份強調,也是作品執行得當之處。以導演之前的
《池畔謎情》看來,奔放的情慾感官展現是他不會避諱的展現方式,但在初剪的修正後,
《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刪除了許多涉及感官的肉慾呈現,也在劇本的修訂中,弱化了劇中
的欲望張力。由劇中兩人情慾的高峰片段就可一見端倪:原著中奧力佛吃下艾里歐用來自
慰,飽含艾里歐精液的杏桃,藉以表達對於艾里歐的全心接受。但在電影版本中,艾里歐
惶惑抱住奧力佛哭泣,擔憂詢問自己是否是變態,而奧力佛溫柔的摟抱安慰,也彰顯了電
影作品的美學導向。
觀眾可以見到艾里歐赤裸的象牙色背脊、小腿投射的光影、溼潤的長睫毛,凝視奧力佛健
壯的身材,瀟灑的笑容與琥珀色的肌膚,但所呈現的畫面與劇中無一不在的義大利北部鄉
間一樣,營造的並非赤裸的肉慾想像,而是田園牧歌式的美學召喚。
既然整體執行的方向是營造柏拉圖式的美學情感,對於同志生存的種種艱難境界,例如
1983年代對於同志的歧視壓迫氛圍、家庭對於同志的反感、社會形象與私人情慾的兩難,
電影都以一種詩意的哀傷處理。取而代之的重點,呈現的是稜角拋光後的溫柔切片。艾里
歐一家人彼此的和睦同心是同類型劇作中罕見的:不論是在雨日父母與兒子緊擁聆聽七日
談,或是父親在艾里歐經歷離別的哀傷後對於愛里歐所作的溫柔慰藉,都展現了微苦所襯
托的惆悵甜澀。導演並沒有避開凝視疼痛,但更像是透過苦楚來提醒觀眾生命中的美好與
溫柔,正如父親波曼教授(Michael Stuhlbarg 飾演)對艾里歐所言:「為了迅速治癒,
我們狠狠折磨自己,逼迫自己不去感受,最後終於變得心靈枯萎。別去扼殺那些情感,也
別抹滅那些喜悅。」凝視並感受人間世的苦難與喜悅,是《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真正想要
刻劃的深層意識。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訴說溫柔情感,導演也鉅細靡遺地以象徵置入作品之中:例如每次在
艾里歐情感或情慾顯明時,必定會出現的蒼蠅嗡鳴爬行;杏桃與艾里歐年輕的軀體的結合
;在潺潺流水中游泳與情意之間的互涉,都是以景物強化情感氛圍的嘗試。部份剪接畫面
例如艾里歐告白時運鏡帶到的戰爭擲石像與十字架雖然失之造作,但其餘置入都可以如片
名「以你的名字呼喚」以審美角度接受,不致成為敗筆。
也因此,劇情收束在得知奧力佛訂婚的光明節,片末以艾里歐長達四分鐘對著火焰的哭泣
段落做結,成為同類型作品中鮮見,卻符合作品定調的收尾。強調感受情感的《以你的名
字呼喚我》,在最後以這種一哭同悲式的情感流露,也讓觀眾物傷其類,由艾里歐的眼淚
中,重新發現自己如同流沙一樣枯竭的身體,也仍有感覺情感的能力。這也是《以你的名
字呼喚我》最強烈打動人心之處,不需要羨慕艾里歐會痛,因為藉由艾里歐的淚水,我們
確實地也能體會到自己的那些傷痛,都不會是徒然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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