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吃但不甘等死的小魚仔
Jun 08. 2017 01:01
碎慾-第一章 初見
暑假才要開始,外頭天氣陰陰鬱鬱,雲朵一層又一層砌成高牆,光自然是撒不落地的,迎
接長假的喜悅也沒能照進學一宿舍。甫升上大二的游芷儀爬上爬下的地收拾著行囊,之於
校園她已不再是個新鮮人。大概就是學長們口中金銀銅鐵,越來越不值錢了吧。看著家長
來來回回像一隻隻的螞蟻有序的扛著孩子們的行李,一輛輛車停在宿舍外的木球場上,車
廂張得大開,吃進了父母對於孩子的負荷。當然那滋味是甜的,芷儀在心裡偷偷希望那能
把他們膩死。芷儀遠在百里家鄉的父母沒能出現,也許是忌妒吧。
接近午時,手機鈴聲如同溺了水的呼救,芷儀著急的想將它救出,只是它早已淹沒在被鋪
或者書堆或者眾多行李袋中的某個暗袋。一番折騰,才從塞滿各種姓乳的瓶瓶罐罐的臉盆
中撈出。是舒炤瑋! 一掃陰霾,芷儀的心雀躍了起來「喂...」「我媽來幫我搬行李,你
要跟我們吃飯嗎?」芷儀更開心了,沒有所謂見長輩的忐忑,他有一種獲頒了某種證書的
成就感,也許是在大家族中扮演了長孫女的角色,成績一向優秀,那嘴更甜,討長輩喜歡
自然不是什麼難事,一口就答應了。芷儀思量了一會該如何打扮,拿出自己最得意的水藍
襯衫,搭著白色小短褲,芷儀的白膚襯得更亮了,白白淨淨的掛著笑彎的大眼,走向了在
在女宿門口等著的炤瑋,走的越近才看得清炤瑋眼裡的嫌惡,細細打量著芷儀的穿著,脫
口一句「這又是什麼屁孩裝阿。」芷儀心頭重重的挨了一記,收起笑顏,像個小女人似的
跟在炤瑋後頭。
其實他們並不是情侶,有時芷儀懷疑那日騎在蜿蜒山路炤瑋口中的「我很喜歡妳,但不能
跟你再一起」是不是後半句才有其真實性,這是芷儀的初戀,也許是過去二十年感情的空
白,讓她不知道感情世界裡的險惡,也許也是她的懦弱意讓她不敢多想這些問題。上了車
,那是一輛日系汽車,車內精簡整潔,想必舒爸爸應該是個有序的男人,芷儀向兩位長輩
問好,舒媽熱情回應「妳好妳好,唉呦怎麼這麼白,我就跟我們炤瑋說我媳婦一定得是白
的才行,不然我們家孩子都黑,怕我孫子也跟著黑了...」說著說著,也牽起芷儀的手,
「阿姨,其實我跟炤瑋只是朋友...」舒媽像是沒聽到一般,「哎呀!這眼睛這樣漂亮都被
瀏海給遮住了。」動手便順勢撈起了芷儀的瀏海,芷儀開始覺得不自在了卻也不敢撥回,
就讓舒媽評論著自己的額,眉,眼,這是極不舒服的,但芷儀向來能忍,只是臉頰紅通了
,卻也不敢反抗。。舒炤瑋用著極不耐煩的口氣「ㄟ,妳是講完了沒!」舒媽像是被怒斥
的孩子不敢再言。芷儀被這一連串的言語與最後嚴厲的斥責給震懾了。在芷儀的家庭觀中
,爸媽永遠是對的,媽媽想買的衣服,爸爸想買的車子,芷儀總是沒有底線的掏出辛苦攢
來的家教費,也許在他人眼裡芷儀不是孝順,而是極盡寵溺她的爸媽。但芷儀並沒有警覺
自己的家與炤瑋家極可能是在天平兩端,因為害怕失衡所以誰也不能走向誰,也不能走得
太近。
抵達餐廳,坐定後,舒爸拿著菜單嚷嚷著舒媽什麼能吃,炤瑋愛吃什麼。芷儀才端詳著炤
瑋與舒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論眼眥的神韻,鼻尖的弧度,抑或是堅挺的臂彎無
一不像,芷儀還在感嘆基因遺傳學的精奧時,「芷儀,你有想吃什麼嗎?」芷儀方才回過
神來,芷儀客氣地讓長輩們點,表示自己沒什麼意見,其實芷儀一直都不是個有主見的女
孩,包括在求學路上都是照著父母的期待走著,她是家族的希望,自不能與長輩們的期待
相違。於是她便成了一部考試機器,除了念書滿足爸媽的期待外,其他的她是一無所知的
...。上菜了,舒爸貼心的幫舒媽添飯夾菜,叮嚀著這會上火少吃,那會補氣多吃點。這
在芷儀生長的農村家庭裡,是不可能見到的畫面,芷儀的心暖了起來,心想能在這樣溫暖
的家長大炤瑋應該也會是個溫暖的人吧。芷儀也羨慕起炤瑋能在這樣幸福的家庭成長,自
小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別說好好吃頓飯了,桌上的碗盤不知摔了多少遍,換了多
少回。芷儀的父母不相愛是顯而易見的,奉子成婚在沒有感情的基礎下,他們對彼此是沒
有愛的,因為傳統將他們束縛住,世俗的眼光成了枷鎖,他們不得不婚,他們只能把所有
愛放在獨生女芷儀身上。
飯後,舒媽意猶未靜地邀請芷儀到家裡坐坐,好像還有許多話還沒說完似的,芷儀在腦中
翻箱倒櫃似的想翻出個理由來婉拒,舒媽立即接著「那就這麼定拉」。芷儀深深地吸了一
口氣,她已做好準備,一種說不出的不祥,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一踏入這家門,會遇上
多少畸形扭曲的思想。
「沒事,我先回家了」舒爸,把一行人落下,開車走了。芷儀困惑了,這裡不是舒爸家嗎
?那回家,是哪個家呀。芷儀沒有多問,進家門芷儀慣性地問了洗手間,洗手洗腳是她處
女座的性格使然。走進浴室,那木門是闔不上的,上面黏了許多新的舊的膠帶,有的夾的
竹片垂了下來,地板上的磁磚,角落幾塊是缺了一角的,「答答答...」淋浴的水龍頭滲
著水,滴落在舊式磁磚的浴缸裡,舒媽從後頭冒了出來,拿起水勺從浴缸裡撈了水,蹲下
身來就幫芷儀洗起了腳,芷儀阻止舒媽,哪有晚輩讓長輩這樣伺候的的,舒媽也沒讓「沒
關係,沒關係我們這房子舊了,也捨不得花錢翻修,很多東西都有些瑕疵,不過還能用,
我們全家人都很節儉的,阿你如果等等要廁所的話,就用浴缸裡水龍頭滴下來的水沖,門
我幫妳拉著,不會有人看的。我們家感情好得很,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也習慣了。來我們
家也不用拘束,就當自己家。」芷儀心裡想著,待會可能一口水也不能喝了,芷儀是極重
視隱私的女孩,如廁要人在外頭顧著這多難為情。
?
一出浴室,炤瑋拿著籃球出門了,沒留一句話,也許這是既定的儀式,炤瑋對於聽了二十
年相同的故事不感興趣,便逃了。芷儀尷尬的對著舒媽笑了笑。「剛妳看到的那個阿伯,
很帥齁,他是我兩個兒子的乾爹辣」芷儀一時沒反應過來,舒媽沒讓芷儀有反應的時間,
又接著說「這房子,是我跟炤瑋的外婆一起打拼存下來的,炤瑋他爸.......唉呦,我真
是對不起他,沒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他沒能跟孩子住在一塊,我對公婆也是對不住,誰
叫我媽媽就我一個女兒,我姊姊又早死,我只好選擇盡孝了,和炤瑋的外婆住在這棟老房
子,炤瑋他們兄弟也是在這裡長大的.......」說著說著,竟擦起了淚來,芷儀對這一連
串他原生家庭根本不可能被允許的生活模式,感到驚嘆,也許是自己的見識不夠廣,芷儀
是這樣安撫著自己的。突然,從暗房裡走出一個痀僂的小身影,那背駝的不能在駝,嗚咽
地,拖著步伐走來,舒媽上前去攙扶,那是炤瑋的外婆。芷儀也沒問好,只是遞上了面紙
,外婆拿了卻沒用,塞進了還鏽著炤瑋名字的運動短褲,「我們母女以前就是命苦,從年
輕打拼到現在才有這棟房子,我那死去的女兒生了三個小孩,他們爸爸再娶一個潑辣的女
人,就沒管過這三個孩子了,都是我跟我們阿瑋他媽媽,一手拉把他們長大,日子真的是
難過啊....」說完從抽屜裡拿出一條泛黃的毛巾,散著一股霉味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舒媽
和外婆就這樣說著也哭著,兩個小時過去,芷儀其實聽著但卻有點像聽著苦旦的獨白,芷
儀對歌仔戲是沒有絲毫興趣的,不過這齣戲碼倒是引起了她的興趣。「我年輕打拼,現在
給炤瑋他們幾個孩子都留下了房子還有幾筆土地,妳跟著我們家炤瑋只要省著點過一時是
無虞的...」舒瑋媽似乎預知了炤瑋回家的時間快到了,不想作結也得結束,大概是怕挨
罵吧。
話鋒一轉,問起了芷儀的家庭背景,芷儀淺淺的帶過,舒媽似乎不甘想再多問些,終於盼
到了炤瑋回來了,炤瑋只對外婆和舒媽丟下一句「我帶她去搭捷運」,便拉著芷儀往街上
走了,「我媽剛跟妳說什麼」「他們說了很多,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恩...我想也是」
「那個...我乾爹的事,我媽跟妳說了吧。乾爹是從小看我長大的,我們感情情同父子,
但我爸並不知道乾爹的存在,可能是怕我爸吃醋,如果之後你見到我爸記得千萬不能提起
知道嗎。」芷儀沒有回應,這一切都太詭譎,二十年來母子的交相賊,竟能瞞天過海,芷
儀的單純沒能發現她已踏進了這一群大說謊家的禁地之一,她還想著,這說不通呀,這樣
相像的兩個人,怎不是父子,那剛才那頓飯的溫柔體貼莫非是一場幻覺,芷儀只能想到這
兒打住,她不敢再想,害怕再想,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一個---髒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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