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曲如何撼動人心?今天劇組為了電影宣傳,我接受雜誌專訪,鄭導特意把留這問題丟給我,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雖然自問創作行之有年,但其實說來慚愧…我很少聽歌,尤其是他人的曲目。
我想,問別人可能會得到不少好答案,只要不是關於我的作品,大概都是好的,畢竟,每首歌曲風不同,著重的論調都不一樣,要是感動人心都堪稱經典。
撼動人心的歌曲,對我而言,也許是在我五歲的時候,母親曾開口為我唱過歌,當時的我,根本不懂歌詞裡的意思,但聽過那甜美的嗓音,還有不時露出的和藹笑容,使我感到相當溫暖。
那是在醫院的病房裡,自己的媽媽第一次唱歌,也是最後一次,我就再也沒看到她,不到一個禮拜,她便撒手人寰。
從小到大,我對父母印象極少,母親的印象除了當時唱過的歌,大概就是靈堂上的照片了。
至於父親,那可能是意象的存在,我根本沒看過他。
聽奶奶說,她也不知道我父親是什麼樣的人,畢竟母親當初只有把我寄到奶奶家,然後隔天就繼續她的工作,也許母親喪禮時,那男人有出席。
我在奶奶家都過得很不快樂,因為母親的兄弟姊妹,常對我指指點點,說那女人當明星,光鮮亮麗,台下像是酒店的舞女不知廉恥,還說不知道我這廝哪來的野種,當初就不應該收留我。
才了解到,母親的職業是一位「明星」,明星就是在台上唱歌,電視上會播出,但私底下,卻是道德腐敗的職業,那時並沒有所謂的娛樂記者,所以狗仔隊也不能幫我的身世,去挖更多的內幕。
而我的童年生活,一直處在這樣的陰影之中,親戚往返家裡時,奶奶在家,聽到對母親的閒言閒語,她總會義正嚴詞的維護我,讓那些親戚安靜地閉上嘴。
好景不常,繼母親之後,奶奶在我高中時也離世,也許她們在天堂,會過得更快樂,但我在這人世間,比起對母親的不諒解,在家中的矛盾愈發劇烈的痛苦,更加的仇視自己出生時的命運。
高二那年,我便輟學,離家出走至北部打工的生活,開始了我在民歌西餐廳駐唱賺外快。退伍後,我又一直持續這份工作,只要生活有了不如意,也許是遺傳,我便拿著吉他,開始哼著歌曲,自彈自唱。
若問我的歌唱之路,我絕不是從小繼承母親的志向,然後像莫札特,七歲學唱,九歲作曲的神童。但也許唱歌,可以反映一個最真實的自我,即使我不喜歡,也可以很淡定地完成,是自從母親墮落而不道德的明星體內誕生了我,這般宿命的存在。
又過了兩年,我又將自己的創作上傳到網路上,後來引起一連串社會自殺潮等話題,被人戲稱死亡之歌。又到最後被鄭導賞識,能創作到他的電影作品中,這些際遇都是後話了。
近幾天,我看了母親在勞軍晚會的記錄片,即使她服裝都很像Lady Gaga,時髦的樣子跟以往軍中情人的形象很不搭,但那歌聲,令我想到與母親在病房為我而唱,彷彿昨日一般,依然烙印在我的回憶中,歷歷在目。
可能身為一位歌手,卻寧可不當明星,連唱歌都不願在螢光幕前曝光的我。大概一輩子都無法理解母親唱的歌,就像我的身世一樣,充滿了謎團。
但那她的歌聲依舊溫暖,歌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