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當兵這段時間，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家裡。
當你時間多的時候，自然會注意一些平常不會注意到的事情，或是視而不見的事情‧
從小我就沒了父親，是我媽一手把我拉拔長大。不喜歡屈居劣勢，習慣站在鎂光燈下
，聰明，甚至還有美貌，標準的女強人，對我來說，這是我熟悉的母親模樣，就如奧林帕
斯山的聖火令人驕傲，而且理所當然，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用火焰形容他，現在回過頭看是
多麼諷刺的事。我媽一直以來就跟我說，我爸是個拋家棄子的爛人，生下我後沒多久就人
間蒸發了。直到我長大一點才知道媽媽從來就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爸會離開是有原因的
，當你娶了你老婆後才發現他的情緒每天都像未爆彈一樣，隨時等待引爆，也許你也會想
人間蒸發。說老實話，我不恨我爸，甚至還有點羨慕他。
如果要我說有甚麼比老人固定進出醫院浪費健保還規律，那大概就是我媽的生活作息
了，上班下班，看電視，累了上床，等天亮從頭再來一次。從他前陣子失業到現在有工作
，這樣的日子持續也一年多些，有改變頂多也只是電視時間的長短罷了，而他似乎也習慣
了，一開始嘴裡還會碎唸些甚麼，眼角流出些許憂慮；現在，眼角有的也頂多是因疲勞留
下的眼油。有次我經過客廳，只有地燈跟電視螢幕亮著，沒營養的偶像劇的光影佔據了整
個空間，規律的閃光與罐頭音樂，讓時間好像也靜止了。這時，我看到他，捲著身子，整
個人縮進沙發椅，兩眼呆滯只剩空殼，任由自己腐朽。在意識到的那霎那，一陣噁心湧上
來，無法抑制想逃離那個房間的衝動卻無力掙脫，我感覺像被判了無期徒刑，罪名是謀殺
靈魂的共犯。在那刻，我真的看到了，不滅的聖火，已經熄滅。
聽過有人說父母親就是你將來的模樣，幾個影像開始浮現在我腦海。獨居，吃垃圾食
物，也許還過期，但無所謂，反正已經發臭的上衣早就讓嗅覺麻痺。除了工作外，最有機
會接觸別人的狀況是出門剛好遇到那個偶爾會跟你說早安的鄰居，樓上永遠都在施工，噪
音吵得讓我無法享受生活中唯一的娛樂，看肥皂劇。一想到那些景像，我就快吐了，如果
真的有那一天，也許我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甚麼都沒有或許還比較自由。如果當初他
可以看到未來的自己，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一樣選擇盡全力燃燒，到老只剩留
有餘溫的灰燼。我呆愣了一下，沒注意手上握著剛泡好的咖啡，稍微燙到了我的手。
現在是當兵前的ㄧ段日子，咖啡已經是我早晨中重要的啟動鈕，希望進去後我還能記
得美式黑咖啡。熱的咖啡其實很香，飄散帶點苦苦的味道，如果早上運氣夠好還能在冰箱
找到沒被喝完的牛奶，剛泡好的咖啡加了牛奶，除了多了股溫醇，稍微冷卻也較易於入口
。手握著咖啡，這次我沒有被燙到，媽媽正在換裝準備上班，我問媽媽要不要幫他泡一杯
，他說來不及了不用，不過說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