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有許多人像我一樣,從小被固定住頸部,人們只能看向前方,
看向那大好的前景,看向那告訴你有公平競爭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意象。
結果多年以後我出了社會才發現,無論怎麼努力,總會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身體常不由自主無來有的頭暈,產生無力感。
這時候固定住的頸部的枷鎖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的緊,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強制住我的視野,
這使我稍微能好好的看看自己的手掌和手臂,驀然發覺,乍看之下自己的皮膚看似平滑完
好,但再仔細點看會發現皮膚上有許多不自然的裂隙,邊緣大片的翹起來,原來皮膚是打
開的。打開的皮,薄膜一樣的隨著氣流上下震動,像只是把一些不相關的乾紙片敷在血管
和青筋交錯,濕黏的血紅肌肉上,除了看起來體面些外,其實沒有實際的用處,他在那
的目的可能只是為了營造出有皮膚的假象而已吧,我不知道。
撕開那紙般的皮膚,底下可以看到有許多的蛆和一些不知名的的寄生蟲在蠕動,
旁邊到處是被這些寄生蟲鑽出來,四通八達不知多深的孔洞,
洞中不斷滲出血水與褐黃色的膿液,
我的身體成為他們的溫床,到處都在癢,同時還散發出一股非常熟悉的惡臭,
我一直以為那惡臭是來自於隔壁有反社會人格中下階層的邊緣人,
每次看到他我都無法不表露出自己嫌惡的樣子,希望他有點自知之明,
結果沒想到是我自己的味道,真諷刺,今天總算好好的認識這味道,
這味道雖然熟悉,
但突然間,我卻覺得這臭味變的噁心無比,像是腐爛已久的腥臭屍體,
讓我覺得自己令人作噁,讓人有說不出且無法忍受的厭世感。
也難怪這樣的身體讓我覺得頭重腳輕,使不出力,能用這樣的身體撐到現在都顯的不可思
議。
弄面鏡子再往下看,被縫上的新舌頭和嘴巴,上面有菸蒂燙過的疤痕,臉上刺滿羞辱的字
眼,沒剩幾顆殘缺不全的牙齒,被鐵線穿過的手掌腳掌,還有一些爛爛的孔洞,比寄生蟲
的孔洞大很多,可能是彈孔吧,總之現在都被寄生蟲給佔據了...
喔,還有,原來我一直以來沒有小腿,而是用大腿下被鋸過,等同膝蓋的部位在走路。
看著看著,一切突然連起來了,原來那些達官貴人所謂的公平競爭是這麼回事。
我跪著走,你站著走,然後說公平競爭。
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我一直難望其項背,難怪。
這假的皮膚上面有刻字,寫著你是華人、又寫你是中國人,又寫你是中華正統,
又寫炎黃子孫,五千年歷史,中華民族,忠黨愛國...
旁邊又有刻很小很小的字,用顯微鏡看,上面寫,中國製造品質保證。
靜靜的,我說:我為我從小受到勝利者的欺騙,而感到痛苦。
但儘管痛苦,儘管殘缺,但總會有好的一天,
儘管有數不盡的寄生蟲,但只要開始除,就一定有除完的一天
因我已意識到,我就是我,就算沒有虛有其表的皮膚,
也不會改變形成我模樣的脈絡,不會改變我已經存在的事實
不會改變已經存在我身體內一切美好的事物
力量從內部湧出,
我知道,從今天開始,
我的存在,即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