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小自傳 《眠之花》楔子 (雷

作者: sixbridge (六橋)   2019-11-26 16:18:49
因為一些原因我決定開始寫個小自傳。
雖然現在狀況很差,整天一直睡覺沒去上課,清醒之後又陷入自我厭惡,但還是一邊哭著
一邊寫,想著至少一個禮拜要更新一次。
總而言之,以下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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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之花》楔子
  今天是二零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一個普通的星期四。
  其實今天原本有一堂文學批評與一堂水資源通識的,但都只去過一次所以我選擇了期
中退選。
  唸到大四第一次在期中退選。這個選擇像是放過了自己,又像是打碎自尊心輸給了衰
敗的日常。
  又一次證實自己現在的失能。
  現在是晚上七點二十分,K等等八點要去面交他的二手手機,我打算在他出門之後用
媽媽上次留下來的75%酒精消毒美工刀(畢竟它上次被我拿來開箱淘寶),然後再實行一
次割腕。
  從今年六月底左右,我開始會讓自己流血。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割開手腕。第一次割的
時候還是在K的舊家,那時我們吵架,我被說了滾出去,於是我搬回自己家中兩三天,又
央求著回來……總之我們和好後的某個下午,K在床上沉沉的睡著,我出門買了一份711的
午餐,順便在隔壁文具店買下一把美工刀——藍色底、紫色推鍵的那種,記得是SDI還是
什麼牌子的,我第一眼就看見它,或許因為小時候家裡開公司用的文具都是這牌的,所以
那就是我記憶裡美工刀該有的樣子。
  買了它和午餐,帶回K的家裡。他還在床上沉眠,聽見我回來迷迷糊糊的回應了聲,
又睡過去。
  我坐在他旁邊的書桌前,打開電腦播了一集動畫,慢慢的進食,美工刀就擺在一旁。
我也沒有思考等等要如何進行,只是像沒事似的吃著飯,塞進大概一半的量後,我停下來
,把垃圾打包好,仔細的洗手,然後走進浴室,關起門。拆開美工刀的包裝。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那是個沒有什麼打扮的、普通的會出現在假日午後的女子。二十
一歲,眼角有兩顆痣,長髮被自己漂成了莓果色。
  果然這個髮色不化妝看起來很沒氣色啊。我嘟囔著,慢慢一點一點推開美工刀,嗑噠
、嗑噠,推開美工刀的聲音一直都這麼大嗎?還是是浴室迴音的緣故?
  好了,這是第一刀。我有右手戴錶的習慣,所以選擇割在右手,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左手實在是很不習慣操作刀具,拿起來一顫一顫的。我不太確定該用多少力道,只好先
隨便劃一刀。
  原本緊密貼合的皮肉隨著刀片劃過漸漸鬆開了一點,過了幾秒,溢出血絲。
  但這不夠。我沒有感覺到身體裡的廢物被血一起帶走的感覺。我再試一次,血滲的多
了些,卻還是沒有流出來。
  要割出像是電影裡的那種效果,需要比我想像更大的力量與勇氣。我想像自己在切一
塊牛排,終於順利的劃開皮肉,他們在刀片下像花一樣綻開,鮮血爭先恐後的冒出來,一
開始是一個一個原點,然後漸漸相聚,最後連成一道深紅色的傷口,開始蔓延在下手臂。
  我舉起手,讓血更順利的順著重力滑下,最終滴落在洗手台裡。
  三道由淺到深的疤痕排列在手上,我漸漸怔了起來,像是靈魂與肉體分離,飄在浴室
角落,看著那個割腕的人。
  她看起來不夠悲傷,也不夠痛苦,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綻出紅花的手。
  過了一段時間,血小板發揮作用。她打開水龍頭用清水將手沖乾淨,然後拿了一疊衛
生紙用力的壓在那三道傷口上。她握著手腕,身軀越來越低、越來越低,蹲下了,然後又
坐下,最後倒在冰冷的磁磚上。
  這間浴室很小,小小的長方形,橫列著馬桶、洗手台、淋浴區。她蜷縮在洗手台前,
視線對上馬桶後難以被清洗到的地方。
  那裡發黃了。不像是黴菌,應該是水漬。水漬在剛開始發生時處理不會太麻煩,但一
旦放久了就會變得頑固。
  它藏得太角落,從來沒有被人發現到。
  她縮的更緊了些,狠狠壓住不再流血的傷口。
  這就是我第一次割腕的經驗。不算太差,但也沒有太好。我後來去反思割腕到底帶給
我什麼,仔細想想,或許是一種終止悲傷的儀式。
  我沒有想自殺,也不想被送去醫院,更不想被他人關心。我只是想離開痛苦的泥沼。
  割開化膿的傷口,讓情緒與廢料從傷口裡被血液帶走,然後清潔、止血,為那道傷口
療傷。
  我知道它一直在那裡,但肉眼看不見,我只能用物理方法把無形的痛苦拖到現實來,
然後嘗試治癒它。
  我一直都不是個稱職的自傷者,我只想治好自己;但這個治療的方法不為他人所接受
,我收到許多關心的眼神,也有責難的語言。
  他們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你沒有做錯什麼啊,為了他,這樣值得嗎?」
  我好像分裂成兩個我,一個說:是,你為了K傷害自己,都是他的錯,他害你變的更
糟。另一個說:沒有,你只是為了自己,為了停止悲傷才這麼做的,K從來都沒有拿著美
工刀逼你割腕。
  當天晚上傷口就被K發現了,他一開始顯得很擔心,緊緊抓住我的手觀察傷口。而我
開著玩笑,像是小秘密被發現一般羞澀的抽回手。
  然後他看著我,像是意會到我的意思,慢慢鬆開手,露出微笑。
  「你幹嘛啦……這樣會留疤耶?」
  「真的嗎?沒關係啦。」我嘿嘿笑著,K的側臉在落地燈的黃光下顯得很溫和。我們
晚上在家時通常不開大燈,只開一盞IKEA買的落地燈,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暖暖的。
  他沒說什麼,叫我去他身旁坐下,我們一起享用了晚餐,配著電影。
  現在是晚上八點十分。一不小心寫的太投入,結果K已經拿完手機回家了,現在正在
跟我們養的柴犬Mizu玩你丟我撿,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跑去浴室割腕。
  我會忍耐的。
  細數自己的人生,有一些不大不小但或許可以說說的事:
  1998年的6月29號,我被產出。
  在上大學之前的記憶我都擁有的很模糊,彷彿是另一個人在替我活著,直到2016的9
月1號,我離開家,進入大學,世界開始清楚了起來。
  進入大學後,我參加熱音社,認識了K。他是一個吉他手,留著一頭短髮,瀏海有點
長,上頭還有染過的痕跡,社團裡的人都用「帥」來開他玩笑,他確實是個滿好看的人,
只是看起來比較冷漠。有個同班的女朋友。
  不記得他們什麼時候分手的,大概是K當了社長不久後。熱音社的社長需要像桃太郎
一樣到處尋找幹部一起打鬼,我莫名的被K找去當社團的美宣,也從普通的互知名號漸漸
變成朋友。
  2017年的10月18號,我與K開始交往。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我很常被告白,但從來
沒有接受過別人,戀愛對我來說,像是一種遙不可及的負擔。
  但K哭了。我捨不得他哭。
  2018的4月某日,我第一次走進精神科,陪同的有K與母親。我如自己所預料的,被診
斷出憂鬱症、強迫症與焦慮症。
  我以為生病看醫生就會好,像感冒吃藥就能痊癒,但我忘了藥物只是減輕症狀,最終
消滅病毒的依舊是人類本身的免疫力。
  然後林奕含死了。我在一夜之間把她的FB全部重看一次,和朋友去711吃宵夜,在等
雞排時哭了。
  接下來的日子是無盡的痛苦、耽溺,與自我厭惡。
  就醫從來就不是開始,但也不是結束。
  我沒辦法生如夏花、也死不成秋葉,只能一如既往的癱在床上,像是擱淺的魚,在充
滿氧氣的世界裡尋求一絲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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