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速五公分小說 第三話2

作者: cpyskingdom (cpy)   2010-06-01 17:14:07
-2-
遠野貴樹從種子島的高中畢業之後,為就讀大學前往了東京。為了方便上學,他在離池袋
站步行三十分鐘左右的地方租了一間小小的公寓。雖然從八歲到十三歲一直都住在東京,
但除了當時居住的世田谷區之外,他對東京沒有更多的記憶,世田谷以外的東京對他而言
就像一片陌生的土地。與陪他度過青春期的小島居民相比,他覺得東京人野蠻冷漠而且言
辭粗魯。人們會在街上若無其事的吐痰,道路兩邊散落著無數煙蒂和細小的垃圾。為什麼
地上會有那麼多飲料瓶、雜誌和便利店的便當盒,他不明白。 在他的記憶中,東京應該是
個更和諧更高雅的城市。
不過,無所謂了。
總之,自己以後就要在這裡生活了,他想。經歷了兩次轉學,他學會了讓自己融入一個新
環境的方法。而且,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孩子了。牽著父母的手,從大宮開往
新宿的電車中看到的景色,與自己所熟悉的山間風景完全不同。他覺得,這裡不是自己應
該逗留的地方。但數年後,在從東京轉學去種子島的時候,他還是體會到了那種被環境拒
絕的感覺。飛機降落在島上的小機場,在父親駕駛的車裡眺望車外除了田地、草原、電線
桿之外空無一物的風景時,他心裡,滿是對東京強烈的鄉愁。
最後,哪裡都一樣。而且,這次我是憑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裡的。裝行李的紙箱在屋裡堆得
滿滿的,還沒被打開,他望著窗外東京的街景,這樣想著。
他想,四年大學生活沒什麼可說的。雖說理學部的課程很多,大部分時間都要用來學習,
但除了必要的時間之外他都不曾去學校。他將這些時間用來打工,一個人看電影,逛街等
等。在為了上學而走出公寓的日子,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依然會蹺課,去前往池袋站途中
的小公園裡用讀書消磨掉一整天。公園裡來往的人數之多和類型之雜曾讓他目眩,但很快
,他也就習'慣了。在學校和打工地點認識了幾個朋友之後,其中的大多數還是隨著時間
流逝聯繫逐漸淡了,但其中的極少數人卻和他成了關係親密的朋友。有時他會叫上一兩個
朋友,在自己家或是在朋友家,邊抽煙並喝些廉價酒邊聊各種各樣的話題度過通宵。四年
之後,一些價值觀悄悄發生了變化,但有些價值觀卻比以往更加牢固。
大學一年級秋天,他有了女朋友。那是他在打工時認識的,一個與他同歲,
老家在橫濱的女孩。
那時候,他通過大學生協會得到了打工機會,內容是在午休時賣便當。他本想在校外找份
工作,但學業太忙,這份能將短短的午休時間變成金錢的工作還算合適。第二堂課結束的
十二點十分剛過,他就必須跑向學生食堂,將倉庫內裝著便當的箱子拖出,搬到販賣點。
賣便當的共有兩個人,一百個左右便當大概三十分鐘就會賣完。那時離第三堂課開始還有
大約十五分鐘,於是兩人便會坐在學校食堂的餐桌邊急匆匆地吃午飯。這樣的工作進行了
大約三個月。那時他的搭檔,就是那個橫濱女孩。
對他而言,那是他第一個女朋友。事實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她教會他的。在與她度過的日
子裡,他嚐到了從未有過的喜悅和痛苦。那也是第一個與他發生了關係的女孩。人類原來
擁有這樣多的感情——其中分為自己能夠控制和不能控制的,但不能控制的居多,嫉妒和
愛情都不能通過他的意志決定——他第一次明白。
與那女孩的交往持續了一年半。一個他並不認識的男生對女孩的告白,
成為了二人分手的契機。
“雖然我到現在還是很喜歡遠野,但遠野好像並不是那樣喜歡我。這我明白,我已經忍不
下去了。”女孩這樣說著,在他懷裡哭了起來。沒這種事,雖然他這樣回答,但還是感到
,她會有這種想法自己也有責任。所以他放棄了。他這才明白,心疼的時候其實連身體都
會感到強烈的疼痛。
他現在還記得那個女孩,因為還沒確定戀愛關係前,兩人一同坐在學校食堂的餐桌邊急匆
匆吃午餐的樣子讓他印像太過深刻。他總是吃些方便食品,而她卻總是從家裡帶來小小的
手工便當。她穿著打工的衣服,仔細地咀嚼便當的最後一粒米。雖然她的飯量連他的一半
都不到,但每次都比他吃得慢。當他用這件事來打趣她的時候,她有些生氣地回答道。
“遠野你也吃得慢點啊,真浪費。”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意識到,她所指的是兩個人一起在食堂度過的時間。
第二位與他交往的女性,同樣是通過打工認識的。大學三年級時,他擔任了補習班講師的
助手。每週四天,他得在上完課之後趕到池袋站、坐山手線到高田馬場,然後換乘東西線
前往補習班所在的神樂坂。小小的補習班只有一個數學講師和一個英語講師,來打工當助
手的人包括他卻有五個。他是數學講師的助手。數學講師三十五歲左右,
看上去年輕而有親和力,與妻子在市中心安了家,工作上非常嚴謹,能力與魅力為他帶來
了非常高的人氣。這位講師將因為應試教育而變得枯燥乏味的數學高效率地教給了學生們
,但同時,也將純粹數學的意義和魅力巧妙的編織進授課中。
由於擔任了這種講師的助手,他對在大學所學的解析學的理解也更深了。不知為什麼,講
師對他非常欣賞,只有他這個學生助手不用乾點名簿管理和算分之類的雜務,
反而多會將一些補習測試的草案編制和高考出題傾向分析這類重要工作交給他。
而他也儘自己所能去完成這些工作。因為這些工作非常有價值,所以工資待遇也不壞。
學生助手中有一名女孩,是早稻田的學生。她很漂亮,比他身邊的任何女性都漂亮。她有
一頭美麗的長發和大到令人驚訝的眼睛,個子雖然不算高但身材出眾。他覺得,她有一種
野性美,猶如精悍的小鹿,或在高空飛翔的鳥。
她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無論是學生還是講師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頻繁地上前
和她搭話,但他卻總是避得遠遠的。 (作為觀賞用自然是不錯,如果隨隨便便和她說話
的話,會覺得她有點美得不現實。)所以,或許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發現自己對於她產生
了某種傾向——極端的說起來,就是某種扭曲的東西。
無論是誰向她搭話,她都會毫無例外對那人展現自己充滿魅力的笑容作為回應,但除了必
要的時候之外,她絕不會主動向別人搭話。而周圍的人們並沒有註意到她的孤獨,反而因
為她的這種特點將她想像成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女性。“雖然是個美女,但卻不高傲,是個
謙遜的人”,這就是周圍人對她的評價,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並不打算訂正這種說法,
也同樣並不想知道會令人們這樣以為的原因。如果她不想與人們交往的話,那就隨她去。
人有各種各樣,不管是誰都會多少有一點扭曲的思想。而且還是不要給自己惹麻煩上身的
好,他這樣想著。
但那天,他不得不與她有了接觸。十二月,聖誕節前的寒冷冬日。那天數學講師因為有急
事回了家,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在補習班裡作測驗的準備。兩人一起呆了大約一個小時之
後,他才發現她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當時,埋頭設計試題的他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氣息,不由得抬起頭。然後他看見,對面座
位上的她正垂著頭,微微顫抖著,眼睛雖然對著紙面睜得大大的,但明顯心思沒有放在那
裡,額頭上還滿是汗珠。他吃驚地詢問她,卻沒有任何反應,於是他只得站起身,搖晃著
她的肩膀。
“喂,坂口!你怎麼了,沒事吧!”
“……藥。”
“啊?”
“藥。我要吃藥,給我飲料。”她的語氣異常平淡。他急忙跑出房間,在補習班走廊上的
自動售貨機買了茶,打開,把茶遞給她。她用顫抖的手從腳邊的包裡取出一板藥片,“三
粒”,她說。他將三顆黃色小藥片取出,送進她的口中,並餵她喝茶。指尖觸碰到她的嘴
唇時,他感覺到了驚人的熱度。
他與這位女性只交往了短短三個月。但即使只是這樣,她還是給他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痛苦
。他想,這痛苦肯定同樣也留在了她的身上。那是他第一次那樣迅速地喜歡上一個人,也
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如此僧恨曾經深愛的人。前兩個月裡,兩人都在考慮該如何讓
對方更愛自己,而第三個月,兩人則都在思考該如何給對方留下決定性的痛苦。虛幻一般
的幸福和恍惚的日子結束後,開始的是幾乎無法對人啟齒的倍受煎熬的每一天。彼此對對
方吐出的,全都是不該說的話語。
但是,這還真不可思議啊,他想。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她給自己留下最深的印象,卻還
是兩人交往前的十二月的那天。
那個冬夜,她在吃完藥不久後臉上就恢復了生氣。他大大地吸了口氣,就像在看著什麼不
可思議的罕見景象,比如眼看著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誰都不曾見過的花苞綻放的情景。他
強烈地感覺到,自己不能再一次失去這樣的一個存在。即使她在與數學講師交往,也完全
沒關係。
大學四年級夏天,他才後知後覺的找起了工作。與她在三月分手之後,直到夏天他才有了
重新回到人群中的心情。同時在親切的指導教授非常熱心的幫助下,他的工作在秋天就決
定了。雖然眾人看不明白這算是他真心想做的工作,還是不得不做的工作,但不管怎麼說
,自己得去工作。比起作為研究者留在大學,還是嘗試一下不同的世界更好。自己在同一
個地方已經逗留得太久了。
畢業儀式結束後,他回到了房間裡。行李都已經裝箱,屋裡顯得空蕩蕩的。東面廚房的小
窗外,是古老的木質建築物,再往前,是被夕陽染上了金色的高層樓房。從南面的窗戶望
出去,能遠遠看到夾雜在雜居樓裡的新宿高樓群。那些超過了兩百米高的建築物,會隨時
間和天氣展現出不同的表情。就像山峰會最先迎來日出一樣,高層大樓也會最先反射出朝
陽的光芒。就像在狂風大作的海中遠遠望見的海岸一般,高樓群在下雨天也彷彿將身影淺
淺滲透進了大氣中。四年來,他總是抱著各種各樣的想法,眺望著這樣的景緻。
窗外,黑暗終於開始降臨。地上街道的無數燈光誇耀似的亮了起來。
他將紙箱上的煙灰缸拉近自己,從口袋中取出煙,點上火,整個人鬆鬆垮垮地坐在地上,
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注視著那些透過厚厚的大氣層在天上閃閃發光的物體。
自己要在這個城市活下去,他想。 他工作的地點,是三鷹的某個相當有實力的軟件開發
企業,職務是被稱為SE的那類。他被分到移動解決方案部署,主要客戶是信息類從業者和
終端製造商,他的工作是在一個小組裡開發手機信息終端的軟件。
工作一開始他明白了一件事情,編程這項工作非常的適合他。雖然這份工作很孤獨而且需要
忍耐和集中力,但其結果絕不會背叛自己所付出的勞動。如果程序沒有正常運行,那麼原
因毫無疑問就在自己身上。在反复思考和檢查下,將能夠確實啟動的某種東西——長達數
千行的程序——製作出來,這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喜悅。因為總是忙於工作,幾乎每天都半
夜才回家,於是他不禁抱怨如果一個月有五天休假就好了,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會連著數
小時不厭其煩地坐在電腦前。在以白色為基調的簡潔辦公室,只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裡,他
每天每天樂此不疲地敲擊著鍵盤。
不知是這類工作中常有的現象,還是他所在的公司特有的情況,工作上的同事除了一些必
要交流之外根本沒有溝通。哪個小組都沒有在結束工作之後一起去喝上一杯的習慣,連午
飯都是各自坐在位置上吃著便利店的便當,離開公司時甚至不會互相打招呼,就連開會時
最低限度的必要溝通也是通過公司郵件進行的。寬敞的辦公室總是充斥著敲擊鍵盤的聲音

每層明明有一百多人,但人的氣息卻很稀薄。一開始,他因為這和大學的情況差距實在
太大而感到了疑惑——大學時他和別人的關係也算不上有多好,只是經常閒聊,並且經常
毫無理由的一起喝酒——所以很快他便習慣了這種沉默的環境,而且,他原本就不是什麼
話多的人。
下班之後,他在三鷹站坐上快到末班車時間的中央線,在新宿下車後回到位於中野坂的小
公寓。實在太累的時候他也會坐出租車回去,但那也需要先步行三十分鐘以上才能叫到車
。他畢業之後搬進了公寓,比起公司所在的三鷹,這裡的租金更便宜些,況且他本身就不
太願意住得離公司太近,最重要的是,從池袋的公寓能遠遠看見西新宿的高樓群,他想要
接近那裡的心情非常強烈。所以,或許是因為這樣吧。他最喜歡的時間,是每天乘坐電車
經過荻容周邊時,看著窗外西新宿的高樓群現出身影,然後逐漸靠近的樣子。
那時的電車總是很空,被西裝包裹的身體在一天的勞累之後,心裡感到非常充實。
每當注視著雜居樓背後那些時隱時現的高樓群,伴隨著耳邊電車有節奏的喀答、喀答聲,
高樓群便彷彿真的出現在眼前一般。東京的夜空總是明亮得讓人費解,高樓在天空的映襯
下如同一個巨大的黑影。現在仍有人在工作的窗口透出美麗的燈光,不停閃爍的紅色航空
警示燈就彷佛呼吸一般。看著眼前的景色,他意識到,自己現在依然在向著某種遙遠而美
麗的東西前進他不禁覺得心裡有些顫抖。
然後,第二天的早晨,他前往公司,在公司餐廳的自動售貨機買一罐咖啡,打完考勤卡,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開電腦。在系統啟動的間隙一邊喝咖啡一邊確認這一天的工作預定。
然後移動鼠標,將幾個必要的程序打開,把手放在鍵盤上,思考出幾個計算方案,選擇合
適的,使用API構建流程。鼠標指示位置、編寫軟件和脫字符號都完全如自己所預想的那
樣。通過OS的API,更基礎的中間設備,甚至是更基礎的硬件,矽片,他充分發揮著自己
的想像力,駕馭非現實的電子世界。
就像他能如此熟練的編程一樣,對於電腦本身他也懷有相當的敬畏之情。雖然對於一切支
撐著半導體技術的量子理論不甚了解,但現在由於工作關係接觸了電腦並且熟練運用之後
,他對自己手中這個道具的複雜性,以及將這道具變為現實的人感到驚嘆不已。他甚至覺
得,這已經接近 於神秘的範疇了。世界上有為了記述宇宙而誕生的相對論,有為了運用
納米技術而記述的量子論,而在人們考慮將這些統一為超弦理論的現在,自己使用電腦的
行為就像是觸及了某種世界的秘密一般。而在這世界的秘密中,包含著很久前早已失去的
夢想和思考、喜歡的地方和放學後聽的音樂、與那個獨一無二的女孩定下的無法實現的約
定等等此類事物的連接通道— —雖然原因還不明白,但就是有這種感覺。
所以他懷著要去找回某個重要東西的切實感,埋頭在工作中。就像一名孤獨的演奏者與樂
器進行深度對話一般,他不停地敲擊著鍵盤。 就這樣,進入社會之後一眨眼過了數年。
一開始,他覺得這種每天有所收穫的感覺很久違了,就像中學時代,自己的身體開始向成
熟進化時擁有的自豪感——肌肉力量和體力逐漸改善,屏弱的體質一天天被刷新。這種令
人懷念的感覺就像他愈加熟練的編程技術。而他的工作也漸漸得到了周圍人的認可,與此
相應,收人也越來越高。他大約每季度為自己添一套新西裝,休息日就在家裡打掃或讀書
,每半年約一次以前的朋友,和他們喝酒。朋友的數量還是那幾個,沒多也沒少。
每天早上八點半出門,深夜一點多回到家。
這樣的生活周而復始。電車窗口外的西新宿高層大樓無論什麼季節,無論什麼天氣都依然
美得令人驚嘆。伴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美也愈發顯得奪目。 有時,他會覺得這種美在與
他心中的某種東西發生碰撞。但那東西究竟是什麼,那時他還無從得知。
遠野。新宿站站台裡有人這樣呼喚著他的名字。那是一個少見晴天的梅雨季節的周日午後

喊他的人是一位戴著駝色寬幅太陽帽和眼鏡的年輕女性。乍看之下他沒反應過來對方是誰
,但她那種充滿知性的氣息使他感覺似曾相識。
“是在某某公司工作的吧。”見他沒有反應,女性說出了公司名,這下他才恍然大悟。
“啊,嗯,你是吉村那個部的吧。”
“我是水野。太好了,你想起來了。”
“抱歉,以前見到你的時候你穿的都是正裝。”
“也是,而且今天還戴了帽子。我一眼就認出遠野了。你穿便裝真像個學生呢。”
學生?她這樣說應該沒有惡意吧。他一邊這樣思考一邊很自然的和她並肩向樓梯走去。其
實,水野這樣的裝扮才更像大學生。從茶色V字涼鞋露出的腳趾上,淡粉色指甲油閃閃發
光。她叫什麼來著……嗯,水野。上個月他前往客戶的公司交付成果,那時對方負責人的
下屬就是她,雙方見了兩次面。雖然只交換了名片,但他卻記住了她認真的態度和清澈的
聲音。 "
對啊,記得她應該是叫水野理紗,名字和她本人一樣乾淨。他走下樓梯,邊向車站出口右
拐邊問道。
“水野也是從東口出去嗎? ”
“嗯,是的,隨便。 ”
“隨便? ”
“是啊。其實我接下來沒什麼預約,但既然天氣這麼好雨也停了,那就想不如去購物吧。
”她邊笑邊說,連帶著他也笑了起來。
“我也一樣。那麼,如果可以的話不如一起去喝杯茶吧。 ”聽他這樣說,水野便也笑著
回答,好啊.
兩人在東口附近地下的某個小咖啡館喝了咖啡,聊了大約兩個小時,交換完聯繫方式後告
了別。
一個人走在書店的書架間,他覺得喉嚨有些累得發麻。這樣說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誰
說那麼久的話了。他再次察覺到,對方明明可以算是陌生人,但自己卻能和她不間斷地聊
了兩個小時。或許是因為工作項目已經結束所以自己放鬆下來的關係吧。他們聊著彼此的
公司,居住的地方,還有學生時代的事情。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話題,但卻和她聊得非常
投機。他覺得,心裡好久沒有這樣溫暖過了。
一周後,他發短信邀請她出來吃晚飯。早早收拾完手頭工作,與她在吉祥寺碰頭一起吃了
飯,十點多才各自回家。下一個星期,她主動約他出去吃飯,而再下一個星期日,他邀請
她去看電影然後吃飯。就這樣周到而慎重的,二人的距離逐漸縮短了。
水野理紗是那種會讓人愈發感覺舒心的女性。雖然她的眼鏡和黑髮讓人乍看之下覺得有些
太過樸素,但她的五官卻長得非常精緻。她那嚴實的衣著、不多的話語以及總是帶著羞怯
的言行,甚至讓人覺得“她不想讓人看見自己漂亮的一面”。她比他小兩歲,性格直率而
坦誠。她從不大聲說話,聊天時總保持著緩慢而令人愉快的語速。和她在一起時,他會覺
得很放鬆。由於她住在西國分寺附近,公司也在中央線沿線,所以二人的約會總是在沿線
。無論是在電車中不經意碰觸的肩膀,吃飯時會將自己的東西分給他的舉動,還是並肩走
在路上時的步調,他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對自己抱有的好感。他們彼此都明白,無論是誰
提出更進一步的交往,另一方都不會加以拒絕。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
這樣做。
到現在為止,我——目送她走向吉祥寺站相反方向的站台時,他這樣思考。在喜歡上什麼
人的時候,總會覺得熱情來得太快,然後這份熱情會被很快消耗,自己也就失去了那個人
。這種事,自己不想重演了。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