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綠睡得極不安穩,嬌軀翻來覆去,不時發出一些他聽不懂的囈語,冷汗涔涔,像是萬
年噩夢纏身似的。
很冷嗎?
閻霽非雙手環胸觀察她好一會,瞥了下窗外烈日當空、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很猶
豫是否要挖出衣櫥裡厚被給她。
最後他只給她加了件薄毯,並取來紙巾替她拭去額上的冷汗,然後回到書房收取一些下屬
寄來的辦案進度報告。
說是請假在家,血液裡流著工作狂因子的他仍放不下公事。反正現在科技日新月異,透過
網路、電話,關注進度不成問題。更何況,就算他想放下公事,他的公用電話也會響個不
停,例如——
「老大、老大!法醫昨天重新相驗的結果,說那個疑似燒炭自殺,編號A10512的死者腦袋
遭受重擊,毒物反應呈現陽性!懷疑有他殺的可能性!」甲同事如此誇張地報告。
「我知道了。匯報給楊檢察官了嗎?」
「是,我們都有通知到。」
結束談話,下一位。
「老、老大……」顫抖的男音自話筒傳出。「上次我們在橋墩下的無名男屍案件托
夢給我,他說他是被人陷害,要我去找上雲寺的老師父。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嗚嗚嗚……
」心臟不夠大顆的小菜鳥簡直快嚇哭了。
閻霽非揉揉泛疼的太陽穴,口氣冷硬地道:「不怎麼辦,寧可信其有,去他託夢的地點看
看,找管老頭子,他知道該怎麼做。」
不是他迷信,而是入行多年以來,遇過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一般人稱之為「靈異現
象」。死者為大,敬之重之,是他們這行的「潛規則」。
「可、可是……管老特休一個禮拜……」小菜鳥結結巴巴地。
「那你自己看著辦。這種事不用問我。」啪!鐵面無私的閻王掛上電話。
當然,解決小菜鳥後並非從此天下太平,陸續又有不少疑難雜症等著他解決。
「老大,關於那個FBI——」
「閻王,我們後天需要你們小組的協助,是有關——」
一一打發掉問題,正想檢視郵件,後方忽地一陣狂亂的叫聲響起,閻霽非連忙衝去客廳,
定睛一看,是大偵探做夢來著。
夢中人,手腳亂揮,聲聲慷慨激昂。
到底在做哪門子的白日夢?閻霽非看了不禁搖頭。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哪裡做錯了?哪裡?!不要一個人,不要……」夢裡,淚
流滿腮,泣不成聲。夢中人眉頭忽爾倔強一皺,轉成一串霹靂啪啦的咒罵,「拉瓦楞!我
恨你!都是你害我家破人亡,我歐陽綠跟你誓不兩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哈哈哈——」
「又哭又罵又狂笑的,真醜。」閻霽非受不了地一翻白眼,毫不憐香惜玉地搖她。「喂!
歐陽。醒來!我不管妳在做什麼夢,給我醒來!」
她是被搖醒了,但男人的碰觸似乎喚醒她更深層的恐懼,她瞪著惺忪睡眼,分不清現實抑
或是夢境。
「妳總算醒了。」閻霽非冷哼。
歐陽綠只覺得自己似乎回到只會逞一時之勇的當年,殺氣騰騰地找上拉瓦楞單挑,卻因為
準備不足,中了敵方的陷阱,差點落得與姊姊同樣的下場,是她暗中向湯亞信發出求救信
號,才免受凌辱的……
美眸毫無焦距,那噁心殘暴的過往如跑馬燈般一一閃過,閻霽非的臉龐瞬間轉換成拉瓦楞
猥褻的老臉,歐陽綠虛弱地鬈曲身子,乾吐出幾個字眼:
「不要碰我……不要……不要過來……」
狀況外的閻霽非傻眼。
她這是怎麼回事?他再度搖晃她,「喂!還沒醒?是我閻霽非。」
「不要碰我……」一股怒氣陡然升起,她不分青紅皂白,驀然躍起狂亂朝他揮拳,左鉤拳
、右鉤拳如雨點般使出。「我叫你不要碰我聽見沒有!拉瓦楞,你給我聽清楚,我已經不
像當年那麼弱了,你要對我亂來就當心你的命!」
天!真是隻潑辣的野貓!
閻霽非心火上揚,三兩下制服她,瞪著失焦的美眸,怒道:「歐、陽、綠!少裝瘋賣傻,
我是閻霽非,不是什麼他媽的拉瓦楞!趁人不備的小人行徑妳也幹得出來?」
怎麼掙扎也沒用……她逃不出去……
哈哈哈!飛蛾撲火,終遭火噬,妳不懂得?唉呀呀,跟令姊一樣是個絕世美人呢,就不知
道嚐起來是否一樣可口……
猖獗的笑聲彷彿自遙遠的時空傳來,乾癟的老臉,蛇樣滑溜混濁的賊眼,貪婪地打量她,
像要把她一口吞下腹。
男人的蠻力讓她腎上腺素激增,憤怒紅了眼,一記反擒拿手竟讓她掙脫他的鉗制,美腿一
抬,朝他下半身招呼了去,招招凌厲。
「歐陽!」閻霽非不願意與她一般見識,左閃右躲,提高音量試圖喚她回神。但她還處於
不知哪國的瘋人夢境,只好始出最原始的鎮暴方法——
以高大粗獷的體格狠狠將她壓制於地。
叩!小巧的後腦勺不免上演與地表親吻的悲劇。
劇痛,讓她飄渺的思緒終於回歸現實。
櫻唇吐出一記吃痛的悶哼,她急促地喘氣,胸口劇烈起伏,粉額上早已佈滿細汗。
懊惱地瞪著壓在她上方的男人良久,她疲憊地低喃出聲:「……你一定覺得我發瘋了對吧
?閻王。我好久沒這樣了,只是你提到那個魔鬼,讓我以為他又回來了……事實上他不在
這裡,對不對?」
「妳在說什麼廢話。需不需要我把妳從窗口丟下去,好清醒一點?」孤傲的冷哼,否決她
的胡思亂想,卻讓她近乎放鬆地閉上眼。
「太好了……」呵,太安逸絕對不好。但,在這頂天立地的男人身邊,爾偶放鬆一下不為
過吧?
「喂!歐陽,別睡!」俏顏蒼白如紙,一股尖銳的痛楚不知為何揪住他的心。他急忙拍拍
她的頰,才發現她體溫燙得嚇人!
「該死,妳在發燒!」
「放心啊,我歐陽綠命硬得跟蟑螂一樣,要翹辮子有點困難……」粉唇彎成譏諷的弧度。
命運如此捉弄她,她還不是福大命大的挺了過來了,這點小傷寒算什麼?還有,閻王你在
激動個什麼勁兒啊?不是早斷絕了七情六慾了嗎?
她想問,意識卻逐漸朦朧了,以致於沒看見男人憂心忡忡地橫抱起昏厥的她回臥房,再十
萬火急地打電話召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