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樂團不用排練，所以莉莉不必到別墅，不過她會和語瑜相約去逛街和看電影。但這
一、兩個禮拜語瑜因為生病不能出門，於是莉莉也留在家。聽李叔說外公外婆還願意讓母
親到別墅去已經十分寬容了，母親那時既哭又鬧才讓他們妥協，但他們堅持星期日一定要
留在家。語瑜不再鬧，只是為不能和莉莉單獨出門而感到失望。但莉莉安慰她，希望她多
休息。
她們兩人出門都是語瑜出錢，她說知道她一個人在台灣沒什麼錢，所以就讓她出好了。關
於這點，莉莉沒有堅持，因為她也不怎麼能花錢，而另一方面是語瑜本來就是她的母親，
讓她出錢好像也天經地義，雖然實際上花的是外公外婆的錢。
今天語瑜不能出來，不過她們說好下午語瑜會把電話來和她聊天。
妳一定要接電話喔！琪琪姊！語瑜昨天是這麼叮嚀著，而莉莉知道她是怕接電話的人是慎
言，到時會多尷尬呀？
莉莉比她還怕，她才不要母親再受父親的影響呢！
早上九點多莉莉就起床了，昨天她沒等慎言回來就去睡，她不知道他幾點回來，但應該不
會太早，也許會和芸書在外面過夜。畢竟他們平日都忙於工作，只有假日才能稍喘一口氣
，當然要好好熱戀一下呀！
至於小叔叔，他星期日早上八點半都會準時到羅家報到，陪奶奶吃早餐和聊天，大約要到
下午四點多才會回到這裡繼續他的樂高城堡。所以現在這個家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她可以
自在地回復她「藝術家氣質」了。
她迷迷糊糊地下床，趿著拖鞋「趴達趴達」地往浴室走，她揉揉眼，抓抓頭，此刻她的頭
髮凌亂不堪，睡衣歪向一邊，褲子卡在臀部，一副快掉下來的樣子。
她轉開浴室的門，淋浴聲傳來，嘻笑聲馬上轉變成尖叫和怒吼聲。
「該死的！莉莉！出去！」慎言將她推出去，用力將門關上。
莉莉瞪著門發楞好一會兒，這下她完全醒了。
她默默地走回房間，坐在床上，慢慢讓自己消化剛剛發生的事。
父親和劉芸書……
莉莉沒想過會看到這一幕，雖然她知道他們會做那件事，那沒什麼。但今天呈現在她眼前
卻讓她有被背叛的感覺。
然後……她發現自己哭了，心裡很難受。
這時她強烈的感覺──她不要爸爸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一小時後，慎言和芸書穿戴整齊地走出主臥室。莉莉也梳理好坐在餐桌上默默地吃早餐，
她表情呆滯，雙手掐住吐司夾蛋，一下一下地送進嘴裡。
她眼神空洞又紅腫，顯然剛剛又哭了。慎言感到頭很痛，他真不明白為什麼她有那麼多的
眼淚，而她的眼睛竟然還沒哭醜，真是多虧他的好基因。
「琪琪！早安！」芸書尷尬地笑了笑。
莉莉抬眼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向她道早後又繼續吃著早餐。
慎言嘆口氣，對芸書說道，「我先送妳回去吧！」
他們坐進車子後，芸書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慎言拉安全帶的動作停了一下，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才扣上安全帶，「妳是什麼意思？這個
問題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
「你們真的只是朋友嗎？」芸書語氣有些激動，「那為什麼她會有那種反應？」
「什麼反應？」慎言發動車子，駛出停車場。
「就是……」芸書有些氣急敗壞，但還是努力克制自己，「就是好像你是她一個人的，她
不高興我和你這麼親密。」
「妳說她？」慎言為芸書說的話感到驚呀，莉莉會這麼在意他嗎？
「對！別說你看不出來。」
慎言的確是看不出來，「她看起來是有點生氣，但不是因為妳想的那個原因，我想是因為
她氣我們不尊重她吧！」但慎言覺得莉莉真正生氣的原因應該又是因為背叛她母親之類的
，有時他被莉莉這種反覆無常的情緒搞得頭很痛。如果她希望他選擇芸書，那就應該克制
住那種「你背叛我母親」的眼神看他，不是嗎？
她幾乎都沒有做到！
芸書深吸一口氣，「沒錯！我們這麼做是沒顧慮到她，但……天啊……她的表情不只是那
麼一回事，她就像在指控你有新歡就忘了舊愛。」
果然又在指控他背叛她母親了。慎言心裡不悅地想。
「拜託！妳太誇張了，她只是有起床氣吧！」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藉口，「何況妳忘了她
也支持我們嗎？她只是覺得不知道怎麼面對我們吧！尷尬！懂吧？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有差
不多的反應吧！」
芸書搖搖頭，表情顯然不認同慎言說的話，她全身靠在車子椅背上，「她的行為實在讓人
摸不著頭緒，雖然她是你朋友，但我覺得她真是很詭異。」
慎言對她這麼說莉莉感到不悅，他忍不住激動說道，「不准妳這樣說她，她不像妳想的那
樣。」
芸書沒被他嚇到，反而憤怒了起來，「你還說你和她只是朋友，竟然這麼維護她。」
「因為妳說的不是事實，她是我的朋友，我當然為她解釋清楚。」
「那也不需要那麼激動，你從來不曾為一個人這樣兇我。」
慎言嘆一口氣，平復憤怒的情緒。他停在一個紅燈前，轉頭看向芸書。她漲紅著臉，臉上
帶著困惑和憤怒，就和那晚在河堤旁的樣子一樣，她心裡極度不安，但他不像那夜感到愧
疚，而是為她的不信任感到不悅。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說：「她真的只是朋友，就像我和若誼一樣，這樣妳懂嗎？要是若誼看
到我和妳……她也會是這種反應。」
「她不會！」芸書發出不滿地低吼聲，「她當然會覺得尷尬，但她不會故意出現在我們面
前，那樣……那樣……讓我們難堪。」
「拜託！琪琪沒有那個意思，她剛好在吃早餐。」慎言現在才覺得奇怪，慎為的早餐是回
羅家吃餐，不可能那麼好心特地幫莉莉買，那莉莉的早餐是從哪來的？
「我不懂！」芸書完全不買帳，「為什麼你不乾脆一點承認她是你的初戀情人？」
「什麼？」慎言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綠燈亮起，他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拜託妳不
要亂猜好嗎？」他感到全身發毛。
「慎言！你何必這樣呢？」芸書放輕聲，像是在誘導犯人招供的檢察官。「我不會在意你
過往的情史，如果她真的對你有特別的意義，我也不會吃醋，因為那已經是過去了。現在
我在你身邊，我知道我是你最愛的人，我信任你，你又有什麼好對我隱瞞的呢？」
那妳又為什麼那麼堅持要知道我和莉莉的關係呢？慎言在心裡反問她。
如果不照著她的話說是不是就會沒完沒了？然後她又會發動冷戰？現在她是輕聲細語地要
他讓她贏，那麼他就該識時務地妥協，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無奈地說道，「對！她對我有特殊的意義。」
「是初戀情人吧？」芸書掛上笑容，似乎為自己快得到正確答案而開心。
慎言無力地嘆口氣，「如果妳認為那個年紀算是戀愛的話。」
芸書的笑容依然維持著，她兩手攤開，像是告訴慎言：看吧！我沒有生氣！那根本沒什麼
，我知道的，而且我會忘記！
慎言根本不相信她的笑容要傳達的訊息，以後的爭執她會忍不住又把莉莉拿出來提一遍，
然後指控他是個騙子。
他覺得自己開始冒冷汗了。
平時的芸書理智冷靜，但憤怒的她就像連續劇裡得不到愛情的反派女角，叫人忍不住想打
她一巴掌。但也只是想而已，慎言可從來沒動過手，何況她那種失控的時刻只是偶爾為之
，過了之後她又會讓他愛不釋手。不過如果到時她真的又提起莉莉，他可沒有把握自己控
制得了，所以他十分希望她可以做到她笑容所承諾的：忘記！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芸書突然開口問道。「對了！那個和你相親的女孩呢？」
雖然她的語氣輕鬆自在，像在詢問「你早餐要吃什麼？」的語氣，順口的讓人渾身不自在
。不過也好在她沒在莉莉的話題上打轉了，不然他又得要耗費多少力氣扯謊，那可真是比
寫企劃書還累。
「結束了！」他簡短的回答。正確來說根本沒有開始。
「結束了？」芸書這時才回復正常的語氣，驚訝且激動，「但你的家人不是希望你和那個
女孩結婚嗎？」
「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慎言說道，「我不會再接受相親，而且我也會和我家人明白
地表明妳是我的女友，以後妳不用再為這種事傷心害怕了。」
芸書馬上熱淚盈眶，這求之不得一刻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趁著車子停在紅燈前，芸書撲向
他，在他懷裡哭著說：「謝謝你！我知道你要做到這件事很不容易，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
慎言抬起她的頭，吻了她的唇一下，「這本來就是我該給妳的，是我以前一直逃避才會讓
妳受委屈的。謝謝妳從來沒放棄我。」
「我不是在做夢吧？」她眨眨眼。
「不是！」慎言看著她閃著淚光的眼睛說。
「這一切是王小姐的功勞吧？」
慎言翻個白眼，「拜託！芸書……」
「我是真心感謝她，不是你想的那樣。」芸書離開他的懷抱，拿起面紙擦去淚水。「我不
是那麼小氣的人，我知道她是真心幫我們，我很感謝她為我們做的一切。」
慎言突然一陣感傷。他的莉莉倔強的外表下，其實有顆比誰都柔軟的心。就是因為這樣才
能創作吧？他看過她的畫，她畫的語瑜表情生動，臉部線條讓人對畫中人的個性一目了然
，那是任性又熱情的陽光女孩。甚至也讓他明白了解，那個女孩不屬於他。
他不願再說起莉莉，轉而說道，「我母親生日宴上，我會正式把妳介紹給我的家人。」
芸書擔心地拒絕，「我不贊成，我不想在你母親生日時讓她不開心。我絕對不是讓她開心
的人。」
「但那個場合應該由妳陪我去。」
芸書搖搖頭，「你明知道你母親對我的態度，這麼做簡直是挑釁。找個時間再做正式的拜
訪吧！這樣比較尊重老人家。」
慎言想想也對，他露出微笑，「也對！我欠缺考慮了。找一天我再帶妳回羅家，把妳正式
介紹給我的家人。」
芸書笑的燦爛，「無論如何，很謝謝你願意帶我去你母親的生日宴會。」
綠燈亮起，慎言踩下油門，莉莉的面孔又自然地浮現他的腦海。他心裡對她萬般抱歉，可
是卻又是無可奈何。
一想起莉莉該何去何從，他就有股自己親手「殺」了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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