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莉莉一醒來頭痛欲裂，她發出不適的聲音，但久久都沒人回應。等到適應了不舒服的
感覺後，她睜開眼從床上坐起。
她抓抓頭，把手往旁邊一放，卻摸到一個人，她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發現竟是語瑜，而且
她身上還穿她的睡衣。
哎！該不會是昨天喝醉酒，害媽媽得留下來陪我吧？莉莉心裡愧疚地想。我身上的睡衣應
該也是媽媽幫我換的。莉莉低頭看著自己的睡衣，扣子扣錯了，真不意外！這年紀的媽媽
根本不會照顧人吧？
她搖著她的身體，但語瑜睡得很沉，只咕噥了一聲，又開始呼呼大睡。
莉莉自己下床，沒有再吵她。就讓媽媽多睡一會兒吧！
她走出房間到浴室盥洗，走出浴室時，慎言已坐在客廳沙發，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模樣。
吼！他真的很討厭耶！今天是星期天，為什麼不出去約會呀？莉莉心裡抱怨。
「羅莉莉！我在這裡等妳換好衣服出來。」慎言用嚴厲的語氣搭配面無表情。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他不知道起床多久，就為了和她算帳而不去約會嗎？莉莉覺得他真
的很奇怪。
她垮下臉，緩緩走向房間，在跨出第三步時，慎言像是怒火滿到頭頂，再也憋不住地對她
喊道，「不！現在就過來。」
莉莉驚訝地看著他，「可是我還穿著睡衣。」
慎言冷冷一笑，「有差嗎？反正妳從來就沒對我禮貌過。」
「你在氣我昨天喝醉酒嗎？」
「妳在問廢話嗎？」慎言揉了揉頭，「不只！還有為什麼妳沒等我就自己回來了？」
莉莉嘆口氣，「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嗎？」
慎言瞪大眼，一副她在挑戰他的極限，「當然！」
莉莉走向他，坐在他對座的沙發椅上，她的模樣有些生氣，讓慎言有些驚訝。
「你一定很嫉妒小叔叔吧！」她雙手環胸地說道。
「什麼？」慎言皺緊了眉頭。
莉莉說道，「因為奶奶只有在小叔叔面前才會那麼快樂，而你好像只會讓她扳著一張臉，
對你這種什麼事都做的很好的人來說，一定覺得很挫敗吧？」
「什麼？」慎為不明白地問道，「這和我和妳說的話有什麼關係？妳在轉移話題嗎？何況
事實不是這樣的，我怎麼會嫉妒慎為？」
「你不要否認，我知道你的感覺，因為我也是這樣。」莉莉語氣略為激動，「我也喜歡和
我媽媽在一起，即使她現在還不是我媽媽，甚至看起來和我媽媽不太一樣，可是我在她身
上還是看到媽媽的影子。所以『讓她喜歡我』這件事情對我非常重要，我想要和她獨處，
因為我很想她，即使不能聊我們以前常聊的話題也沒關係，只要聽她說話就好，因為她現
在說的事，我是我們三兄妹唯一知道的。我們就是這麼自私，希望媽媽變成我一個人的，
不用再和其他兄弟姊妹分享母愛，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慎為表情複雜，臉微微變紅，「這和妳昨天喝醉酒有什麼關係？」
「昨天我在宴會廳外遇到媽媽，她說也不想進去，於是我就把媽媽帶來這裡了。我心裡高
興可以和媽媽聊天，我有好多話要和她說，但一想到再過一個禮拜我就要離開，要和她說
再見了，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停頓了一下，把情緒壓下去後繼續說道．「我說心裡
很煩，要她陪我喝酒，她當然不敢，只是待在旁邊陪我喝。她看我不開心就說好玩的事情
給我聽。樂團的事情她從沒和我們說，可是這些日子我親眼所見他們開心相處，她卻都沒
提起過，這明明對她是這麼重要的事，卻一個字都沒說。我一面開心也一面難過，不知不
覺就喝醉了……」
慎言不知所措，即使他們已經決定要怎麼選擇，但傷害莉莉母親的事實依然沒有改變，莉
莉依然為這件事而痛苦，只要她看到語瑜，那些情緒就會全部湧上。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莉莉，「我會在語瑜起床前出門，今天妳就和妳母親好好相處好嗎？
」
莉莉點點頭。
慎言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莉莉突然開口說道，「對不起！昨天我沒和你說一聲就自己跑回家了，你一定很擔心吧！
真的很對不起。」
慎言轉頭看她，臉上帶著微笑，「剛剛妳說『家』嗎？妳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嗎？」
莉莉楞了一下，意識到她對這裡的確很有感情，她甚至每天期盼住在這裡的人能早點回家
，她喜歡每個人都在家的感覺。就像在羅家，除了父親外，她希望全部的人都在家裡陪她
，就算是各自忙自己的事也沒關係，反正大家總是有默契地在同一時間停下手邊的事，聚
在客廳聊聊天，莉莉喜歡那種感覺。
她微微一笑，「是啊！畢竟這裡是有『家規』的不是嗎？」
慎言臉上的笑容更大，但莉莉卻看到他眼眶泛眼，他隨即轉過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莉莉心裡得意，她成功躲過父親的責罵了，呵呵！
語瑜起床已經是下午兩點的事，她說昨天為了照顧她直到快天亮才睡著。語瑜說她不知道
酒醉的人這麼恐怖，胡言亂語就算了，連半腳都會亂揮，她還以為酒醉的人都會乖乖睡覺
呢！
莉莉問她她亂說什麼了，語瑜垮下臉說她一直抱著她叫媽媽，而且還又抱又親呢！
「琪琪姊！妳己經長那麼大了，為什麼還這麼依賴自己的媽媽呢？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妳還誤認我是妳媽媽呢！」語瑜不明白地問。
莉莉說道，「因為我母親前幾年去世了。她生前我一直是很依賴她的，我想我應該是一直
接受不了這件事，才會有那些舉動吧！」
語瑜拍拍她的背部，「對不起！琪琪姊！我不是故意讓妳難過的。」她動作生澀，像是從
來沒這麼對人做過。莉莉對她的「勇於嘗試」十分感動。
「沒關係啦！反而是我應該向妳道歉，造成妳那麼大的困擾。」
「不會啦！妳是我的朋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們坐在餐桌前吃著慎言出去約會前為她們買的便當，莉莉看語瑜沒吃幾口，問她是不是
不喜歡。語瑜笑了笑沒說話。
「是因為習慣家裡廚子煮的菜嗎？沒辦法呀！外面的東西是比較沒那麼講究，但妳就勉強
吃吧！」莉莉暗罵自己粗心，像媽媽這樣的千金小姐怎麼會喜歡油膩膩的便骨飯呢？
語瑜搖搖頭，「不是的！我沒有這麼嬌貴，何況排骨飯也很好吃，我很喜歡。只是……我
看妳昨天那樣喝酒，覺得妳應該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我是擔心妳。」
莉莉垂下眼，覺得也許現在就是說再見的最好時機了。
「因為我快要離開了。」
語瑜瞪大眼，「妳要去哪裡？」
「美國！」莉莉說道，「我男朋友打電話給我了。」
「打電話給妳？」語瑜難以置信。
莉莉點頭，「對呀！他說那裡的問題都解決了，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了，所以我當然應該
要回去。」
語瑜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慢慢地消化莉莉的話，「好突然，可是是好事，畢竟妳也等那麼
久了……」
「是啊！」
「妳什麼時候離開呢？」語瑜依然難以接受，但還是問出這句話。
「這星期五！」
「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了。」
「對不起！應該早點告訴妳的。」
語瑜又消化了一下才說道，「那……我們還可以聯絡嗎？交換彼此的地址，寫信給對方。
」
莉莉覺得下一秒媽媽就會要她交出美國地址，畢竟她們見面的第一天就和她這個「陌生人
」交換電話了。
「等我安頓好就會和妳說，我會寫信給妳。」莉莉說著謊，她根本不可能寫信給語瑜，她
連到時候會在哪裡都不知道，不過她讓自己裝出一定會做到的模樣。
語瑜低著頭哭泣。
「別這樣！語瑜！我們還是有機會見面的。」又是謊言！
「可是我不想離開妳呀！妳就不怕妳一離開，我就會吵著我爸媽想辦法讓我嫁給羅慎言嗎
？」
莉莉心裡一顫，這的確很像是語瑜的作為。
她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拍她，「別做這樣的事，妳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不是嗎？」
「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他呀！」語瑜在她懷裡放聲大哭，「妳要是不在我
身邊，沒人告訴我那些話，也許我會自私的什麼都不管，就是要嫁給他，反正我們兩方父
母都樂見其成，我只要說一聲，很容易的。」
莉莉不意外母親會這麼說，這年紀的母親可是任性的大小姐。「那麼妳可以向我保證一件
事嗎？只要可以，我會贊成妳去爭取羅慎言。」
「什麼事？」語瑜的眼神有著疑惑，但更多的驚喜。
「只要妳保證永遠不離開樂團，而且會努力經營，我就贊成妳和羅慎言在一起。」
這個條件可以保護媽媽，而爸爸也會知道她的意思，他可以用這件事讓媽媽死心。
語瑜皺起眉頭，「不可能的，羅家的媳婦……」
「那麼我無法祝福妳。」莉莉打斷她，皺起眉頭，「樂團不只是妳一個人的，還是大雄、
小丸和芝芝的，妳們一起共築的夢想，現在好不容易有些成果，怎麼可以因為妳自己的原
因而放棄呢？」
語瑜垂下眼，「可是我們又不一定會成功。」
「比起妳和羅慎言的愛情，樂團成功的機率大多了。妳忘了每個人都和妳說妳唱的有多好
嗎？大家都喜歡妳的樂團，那才是妳該在意的事。」
莉莉不知道母親能聽進多少，只希望她別做傷害人的事。她想起母親在別墅裡，面露遺憾
和愧欠的模樣，她不希望母親辜負她的樂團。
「如果我真的成名，但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也會快樂嗎？」
「只要妳做喜歡的事就會很快樂，而且……」莉莉停了一下，「別忘了羅慎言有女朋友，
妳想拆散他們嗎？」
語瑜趕緊搖頭，就像在說那是十惡不赦的壞事。
「所以……放棄吧！好嗎？」
語瑜猶豫了一下，然後勉強點頭，「琪琪姊！我答應妳不去找他，至少在他和他的女朋友
還在一起時不去找他。這樣可以嗎？」
莉莉點頭，同意她的想法。
這是語瑜的底線，莉莉明白她不會再後退了。也許某天父親在她心裡的份量會慢慢漸少，
母親也會遇到真心愛她的人，但目前為止父親還是嚴重地影響她。不過媽媽真的會漸漸忘
記爸爸嗎？如果會，又為什麼會被傷害三十年呢？
語瑜得到莉莉的認同，開心地露出微笑，「我也會努力經營樂團，而且一定會成功。」
「當然！我知道妳一定可以。」
「琪琪姊！我不認識妳的那個男朋友，不過妳很聰明，一定是選到很好的男生，我知道妳
會幸福的。」說完，語瑜臉皺成一團，抱著莉莉大哭起來，「我捨不得妳，琪琪姊！」
莉莉抱著她，心裡也捨不得。長久來她思念母親，遺憾不能見她最後一面。而這三個月雖
然不是和那個熟悉她的母親相處，但莉莉還是在語瑜身上感受到親近感；那是種不管她做
了什麼事語瑜都會喜歡她的感覺，就像小時候兩個哥哥都說她是無可救藥的音痴，但媽媽
還是說她的歌唱的很好（那時候她是哪來的勇氣答應和媽媽一起上台表演？一定是興奮過
頭了）。
時間快到了，希望一切順利。莉莉心裡期望這次的選擇能讓所有人都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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