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原本的預估遲了一天，雖然沒什麼人在看卻還是感到有點心虛)
很難說得清每天走在回家那條必經之路上的感覺，我在這裡住了多久，這條路我就走了
多久。
我看著它這麼多年來的變與不變－－繁榮了、蕭條了，店家置換，國小一直在那裏，
揹著書包的孩童和二十年前一樣在鋪的不平整的人行道上打打鬧鬧。我走過它的春夏秋冬
，也走過它的清晨夜半，我曾經在人行道的一棵樹上看見一隻翅翼巨大的黑色美麗鳳蝶，
它像是不小心走錯了森林，也像是不小心走錯了年代(那個在<單車失竊記>中年出口千萬
隻蝴蝶標本的蝶島早已沉沒大海)，我也曾經在店家的前廊上看見一窩築巢的燕子，那店
鋪年年換，燕子卻年年回來下蛋。
我會記得那個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學同學一邊拿Gameboy暢談神奇寶貝的時代，我也
會記得現在這個坐在安親班外的椅子上等待父母的孩子，他們低頭玩手機的模樣。
人對土地的依戀是因為不自覺的自戀，因為自我意識而愛屋及烏的對生活過的空間產
生感情。
那個拿著便當盒框啷框啷走在路上的我沒能想像得到未來的自己，我卻希望那個低頭
玩手機的孩子，以後還能記得他此刻、在這條路上的模樣。
因為阿，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所謂都市人的隔離與麻木，是在過度快速的變遷下對改變
視若無睹。
－－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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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
這天的天氣非常適合出遊:天空晴朗卻不太過乾熱，土地的狀態很好，馬匹能在草地上
輕巧的跑著，不會因刨起太多泥草而過度疲憊。
領主自告奮勇駕駛馬匹，車裡頭除了使節和菲菲外，還有兩名瘦小的女奴隨侍在側，
一位身體健壯，專司照顧馬匹的下僕則坐在車廂外，馬車尾端的小橫木條上。為了女士的
舒適，他們還特地拉了塊柔軟的高級厚羊毛毯子充作坐墊，以減少菲菲的不適。
「您真是太體貼了!」在適當的讚美與感謝之後，菲菲上了車，途中一樣沒辦法在兩個
男人間多說上一句話。
莫莉的丈夫大大地稱讚了馬匹的俊秀、身形，以及強健的軀幹線條：「全是好馬，且
都受到細心照料！」他的語氣非常真誠，發自心底的欣賞馬匹急走中展現的力與美。「看
牠的肌肉線條，看牠的毛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領主在聽見稱讚後謙虛地稱說是運氣好拿到這幾匹良駒，說這匹栗色的馬兒耐力驚人
、脾氣溫順，從來沒把人甩下馬背過。另外一匹擁有美麗白色毛皮的馬兒脾氣就比較倔強
了，雖然如此，也在上回討伐賊子的戰役中立下不少功勞。「等會兒停下時您可以看看它
的脖子，我還特地為牠造了塊小獎牌，純金的，鑲在鍊子底端……這匹馬一點也不怕刀槍
撞擊和淒厲的喊痛聲，靈巧的在戰場中穿越自如，還用頭將一個盜匪從馬背上拐下來!」
看領主口沫橫飛、神采飛揚的模樣，想必這匹馬是他的愛將了。
「真了不起!」使節說，「我聽聞過的戰場名駒也差不多如此……」兩個男人又開始熱
切的談起歷史上著名的馬匹與傳說，茉莉的丈夫用藏著巴結的語氣向領主討教選購馬匹的
技巧，他愉快地霹哩啪啦講個不停，從產地到毛色到各部位的細節，更說到城裡的每一隻
馬，尤其配給給騎兵的馬，都是他親手挑選的，還會定時要求底下照料馬匹的僕人向上報
告。
他們的目的地並不遠，領主還沒為他的一番見解做總結便抵達了，於是他簡單的結束
話題，細心的上前扶菲菲下馬車。
揆阿斯的遺址是一個寬廣平坦的草地，草地以一圈低矮精巧的石製圍籬隔起，圓圈中
央是一塊石磨子大小的焦黑痕跡，看的出來，焦黑痕跡下的材質並非普通的土壤，而是一
塊顏色特異的石頭。
「他就是百年前在此處被天火擊斃。」領主向兩人介紹道。
風開始吹起，久未經人馬踐踏的草兒們相互摩擦，發出稀稀疏疏的喃喃聲響，像是在
附和領主的話。
菲菲要隨身的小女奴拉緊自己的裙子，她可不想失了禮節。
使節將帽子取下，以免被吹走，然後邁開腳步，更加靠近那塊痕跡。
「這就是他當年留下來的痕跡嗎？」使節問。
「是也不是。每年在揆阿斯擊斃的這天都會降下落雷，新舊的痕跡都混合在一起了─
─這是火神要我們不要遺忘惡行的可怖。」領主同樣走近石製圍籬，示意讓菲菲跟上來。
「若您感到害怕，這也沒關係。」他補充道。
「謝謝。」菲菲溫婉地說，「我想我待在這兒就好了。」
這時候，茉莉的丈夫發現不遠處有個相似但小得多的焦黑痕跡，那附近的草像是剛長
出來沒多久，參疵地長在火燒過的土地上。
「那是十幾天前我們以火處決一對男女的地方。」領主解釋道。「這一年來的第二起
……不這樣做的話他們根本不會得到教訓，我無法原諒犯下第二次過錯的人。」
「第二次?」使節好奇的問道，「敢問大人，他們犯的錯誤為何?」
「通姦。」
「哦?」
「我明白你困惑的理由──通姦罪不致死。但這兩個人知錯卻不改，第一次犯罪時我
便依照古人的智慧：男的處以閹刑、女的毀其容貌……但當時夫妻兩人並沒有小孩，我便
答應妻子的要求在孩子出生後才實行處罰。卻沒想到，儘管那女人的容貌被毀，兩人仍選
擇在他妻子即將臨盆時相約出逃！這等背叛的情事我還是第一次碰見，難道我平日的諄諄
告誡與遵行的律法都無法除去他們內心的魔鬼嗎？親愛的使節，我明白貴國對男女情事較
為寬容，但想想看，他們兩人犯下的，可是違背結婚諾言的重大惡行，而且還不顧處罰一
犯再犯！我想，就連您也無法為他們辯駁吧?」
「辯駁?我為何要為那兩人辯駁呢?」茉莉的丈夫說道，盡管他心裡很為那對男女叫屈
。「若您認為我國會放任結婚男女背叛誓言，那就大錯特錯！我深深贊同您的處置，相信
我國的司法人員也有同樣的看法。在那場鬥亂當中，不只魔女被處死，擁有婚約的男人也
同樣受到嚴厲的處罰！承諾是信任的基礎，夫妻更是社會的基石，破壞這種關係的，無論
男人女人，都該接受譴責。」
「說的真是太好了!」領主大聲地贊同。「您真讓我驚訝，我一直以為以貴國的風氣，
恐怕找不到一個人能理解我對教條的堅持之處，也許等到你的任務結束，有空時還能多來
我的領地走走?我對於你提到的那些書籍相當有興趣，城裡保存的書籍不多，縱然我能通過
商人購買，但也多是附近幾個國家的著作，沒有辦法取得遙遠異國的書籍……聽你講起我
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若可以的話，能請你幫忙送幾本遠東的書籍嗎？」
茉莉的丈夫必恭必敬的行禮。「不敢當……大人恐怕是對我國誤會了，只有最極端的
事故才會傳的千里遠，舉凡那些基本的道德觀念，相信放諸四海鳩相同。不過那些異國書
籍的內容紛雜，可能有些大大違背了此地的風俗，大人可否接受？啊，相信愛書如領主大
人也了解，若千辛萬苦得到的書籍被輕易的燒毀，那可不是一句話就能釋懷的心痛啊！」
「當然，」領主點頭道：「你不用擔心，書籍可不會作惡，人才會。那些內容正好讓
我檢驗自己的思考、培養判斷，也能更加瞭解人們……我無法解釋那對通姦男女一犯再犯
的思維，因此多寬廣自己的視野是有必要的，或許還能從中學習到如何避免類似的事情再
度發生。」
領主意外寬廣的思想打動了茉莉的丈夫──「他並非是如傳言那般不近情理的人。」
他想，說不定藉由這段交情，伊蓮娜她們的工作可以更加順利的進行。
雖然風仍繼續吹，兩人的對話菲菲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對於領主處罰那對男女的事她
感到一陣惡寒，不安地望著茉莉的丈夫，想著要是他們一行人的事情被揭穿了，不知道會
不會一人一支柱子，在此地舉辦有史以來最為盛大的營火晚會……
想著想著，她也沒心情待在看得見揆阿斯遺跡的地方，便走回馬車處，和照顧馬車的
下僕要了跟蘿蔔餵馬兒吃，舒緩舒緩心情。
領主和使節兩人邊走邊聊，繞了揆阿斯遺跡一圈又回到原地，看見菲菲正神色溫柔地
撫摸著馬兒，馬兒的舌頭舔著她的手，對於上頭殘留的胡蘿蔔味還意猶未盡。
天空晴朗、蔚藍，白雲如絲般蜷曲在遙遠山崗處的上方，深綠色的山脈遙望著青綠草
原，灰色城堡遙望著碧綠森林，清風吹拂柔軟的衣裳，菲菲像個偶然從天上降下的天使，
逗弄著馬兒。這幅美人與馬共處的畫面再美好不過了。要是藝術家見到了，便一定會以此
為題取景作畫，或者寫詩傳唱，可惜的是現場只有兩個略懂藝術的男人，為眼前寬闊的景
色與美麗的人馬互動感到心曠神怡。
菲菲轉頭，對兩個直盯著他的男人嫣然一笑，手壓上隨風飛揚的薄紗面罩。「要走了
嗎?天的顏色也要變了，我想在黃昏前回到城堡，趕在晚餐前看看么妹。」
領主說時間的確是差不多了，感謝使節與菲菲願意花了一整個下午陪伴他。「我很少
有客人。」他說，「也難找到如此志同道合的人。」
「怎麼會呢?」菲菲說，「大人您見多識廣，心胸仁慈而且是非分明，我想是大夥兒害
怕與您配不上才有點兒膽卻……我以前見到大英雄比叡時也會緊張呢！」
領主對於聽見比睿的名字沒有太大反應，讓菲菲有些挫折──他和茉莉的丈夫講了這麼
多英雄的事蹟，這下自己卻沒辦法引起他的共鳴。
「不，我想好友與知己難逢。」領主淡然回應道，心裡卻在想著菲菲那句膽怯。
「陛下餵了牠什麼？」使節問道，馬兒仍不死心的用頭輕推著菲菲。
「蘿蔔。」她說，手指順著駿馬柔美的鬃毛梳下。
「我可不會輕易給馬兒點心，」使節說，「那可會慣壞他們……一般的草料就夠了
。」
菲菲好奇地問馬兒一天要吃多少草料，聽到答案嚇了一跳。
「一年下來可真不少呢！」
「訓練中也會在其中加些營養品…….不過這是飼養人的機密，沒辦法隨便透露。」
「有沒有不會吃飯的馬兒呢?」菲菲天真地問。
兩人男人笑了出來，尤其使節笑得特別大聲，菲菲害羞地低下頭。
「不用害怕，」領主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有時候也希望馬兒可以不吃草呢！
」
回去後莫莉的丈夫抓住晚餐前短暫的獨處機會，偷偷的問菲菲：「魔法有辦法讓馬兒
不吃草，也不排泄嗎？」
菲菲感到好笑，原來聰明如他也會問這樣的問題！她促狹地瞅了莫莉的丈夫一眼，說
道：「當然不行，但我可以把馬的大便變成粉紅色，屁變成香水!」她邊說邊小聲地笑了。
茉莉的丈夫聳聳肩，露出笑容，才想起什麼似地說：「幫我看一下茉莉的狀況。」
「當然。」菲菲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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