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芳認為不需要將母親託付給蔡怡然，但徐老太太卻「一試成主顧」，幾天後自己跑下
樓，到「彩虹」點了一杯果汁。她坐在窗邊，往外望著庭院，看著看著，恍惚了起來。
住台南的時候，院子裏有棵大樹，種了一些菜也栽了幾株香花，後來永昌又多養了幾隻雞
。那是知道淑玉懷了老大以後，永昌特地去買了小雞回來養的，他想著女人家生養孩子那
麼辛苦，一定要多補一補。
她身體好，懷孕的時候裁縫的工作和家務事都照作不誤。可是孩子一生出來，真忙壞了她
，還好小孩已經上小學的郭太太熱心教她，否則她這個從小沒媽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帶小孩
是怎麼回事。老大是個健壯的女娃娃，吃得多拉得多，每天餵奶洗尿布沒完沒了。永昌下
班自動把其餘家事全包了，中午還偷空回家煮飯給她吃。郭太太羨慕地說：「妹子，你家
先生真好。你看看我們這條巷子裏，哪個人的老公能像他這樣體貼。像我家那口子，每天
出去玩得不見人影，更不要說一飛上去，讓人心慌得緊。」
淑玉不知道要說什麼。這些她都知道，永昌的弟弟永盛放假時，總是四處玩耍不見人影，
女朋友不是一個換一個，而是一次好幾個。那是一種源自於朝不保夕的浪蕩。她懂，也不
懂。世事無常她懂，三歲沒了媽，二十出頭沒了爹，然後是打小護了自己二十幾年的婆婆
也走了，彷彿是要叫自己無牽無掛地來台灣。雖然這樣，自己這個鄉下姑娘，也只懂得踏
踏實實過日子，不懂那樣的浪蕩是不是能讓心裏更舒爽。永昌也勸不動這個弟弟，只能一
見他就說：「這樣對人家女孩子不好。」永盛也不管有沒有道理，只是回嘴：「我們徐家
男人女人運好，像那早早就跟女人跑了的死鬼老爸，不就有了娘才能夠把我們拉拔長大。
像你這苦哈哈的窮小子不就娶了大嫂這樣勤儉持家又漂亮的好女人。等我玩夠了，就找個
好姑娘定下來，不急不急。」
淑玉被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叔弄得不知該作何反應。聽到這樣不正經的說詞，永昌只能事後
給淑玉一再賠不是，淑玉笑笑地說：「我懂永盛是把我當自家人才口沒遮攔，我怎麼會介
意呢。」
永昌還是不高興，因為永盛敢當面說自己的嫂子是漂亮的好女人，他卻不敢稱讚自己的老
婆。那可不行，他得學學，「呃…，永盛他說…，永盛他說大嫂是勤儉持家又漂亮的好女
人，我也這樣覺得。」
淑玉愣了一下，永昌這可是繞了個彎在稱讚自己呢。她笑開了臉，永昌覺得她的笑真像一
朵花。
既然勸不了他，兄嫂二人只能盡力給永盛一點家庭的溫暖，看能不能讓他自己想定下來享
受妻兒的陪伴。淑玉沒有弟弟，她是真心把永盛當親弟弟看，只要每次永盛回家，一定作
一大桌子菜。肉再怎麼貴，珍珠丸子、排骨湯是一定要的，因為永盛愛吃，他收假歸隊的
時候，大包小包的食物也當然會塞到他手裏，什麼滷豆乾啦，水果啦，芝麻片啦，花生糖
啦，總之吃的喝的一大堆，好像部隊裏沒東西吃似的。每次永盛都說：「嫂嫂別再塞啦，
提不動囉。」她知道永昌也疼這個弟弟，只是大哥當慣了，放假見面訓話的時候多些，淑
玉總勸著永昌說：「好了好了，多久才見一次面，別顧著教訓人，吃飯吃飯。」永盛也總
是嬉皮笑臉地說：「我知道嫂嫂最疼我。」噓寒問暖少不了，冬夏二季淑玉也總記得給他
作幾套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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