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年輕的黛螺穿起東國標準寬袖廣腰的鏤銀繡玉禮服,以疏落高雅的青與白為底色,與南
國大紅的樣子大相逕庭,染成透玉青色的名貴的雪線綢摸起來滑順涼感,以銀線與玉青
線勾勒出的底圖祥龍團雲,鳳棲梧桐,在袖口和領口的波型牡丹扣則是使用了精細的銀
線與翠玉,看來華貴而冷然大方。
她嬌俏的臉蛋上白雪凝脂,以媚花奴石榴嬌抹上了桃花淡妝,芬芳潤澤,典雅瓊貴。一
雙柳長細眼閃靈靈的,描上了嫦娥黛青眉後,正在以大紅春提煉而製的名貴唇脂畫就點
絳,唇珠中間有如明珠般閃耀。
蒲則一雙鷹眉銳利如刀,穿著青碧色的禮服英挺有型。東翠那皇家大婚儀式複雜,有六
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一般在王子未登基之前不得大婚,只能納
妾娶妃,登基之後才得封后,而松則是刻意將禮辦得講究而隆重,禮儀祭典更講求完整
精確,在專宴客的紫雲殿辦理,幾乎比照大婚儀式。一整天下來不僅冗長繁鎖,也累壞
了禮儀的宮人樂伎,甚至連丹陽都端著袖子連打哈欠,已經緊接著開始最後的合巹宴,
也就是對飲交杯酒。
紫雲殿上禮儀絲竹聲響起交杯酒宴歌,樂伎們端坐在樂器前,演奏出來的音樂悅耳和諧
,嘹亮無比,響遏行雲。兩小夫妻坐下對飲結束。突然外面出現了一陣混亂異常的聲響
。數百名軍裝彪形大漢衝進宮中,手持武器準備突襲,胸甲上旗幟上大大的「玄」字清
晰可見。
近身侍衛馬上大喊「護駕!」,擋在蒼龍王與眾王子公主面前,兩方人馬對峙。松則是
馬上拔劍,擋在閨女面前保護她的安危,一時眾人慌亂不已尖叫奔逃。
「玄軍大膽!竟敢私闖宮禁!給我拿下!」松對著面上覆著面甲的玄軍大喊,馬上舉手
暗示待命的禁軍弩箭兵上前攻擊。
「慢。」蒼知道是誰,那不是玄軍,原來角軍人馬偽裝成北方玄軍來犯,藉機掩蓋其叛
變事實。「鼎。你在裡面嗎?」
取下面甲的鼎冷笑著。「連一場好戲都不肯讓我們演,那真是沒辦法了。」松一聲令下
,弩箭兵便一一放箭,殿中的宮人侍女,甚至提燈的侍童一一倒地,樂伎舞伎們到處亂
竄跌倒,要逃卻逃不出殿外,整個紫雲殿被包圍著。蒼神色不動,只聽著人們倒下的聲
音,紅色的鮮血四散整個殿中,到處都是沉重的血腥氣息。突然各個保護著王子公主的
護衛,一個個身體軟了下來,竟是中毒了。
「丹陽那隻母雞呢?」松命人把七王子狴犴押至他的面前。「說。」
「父王…」年幼的狴犴害怕得直發抖。
「松,你的目的就是篡位,王子一個都不會留,又想威脅誰呢?」蒼冷冷的說,表情可
怕。「狴犴,把眼睛閉上,別怕。」
蒼的眼中泛著青藍色的光芒,全身的氣息帶著青綠的光芒冷冽如冰,瞬間直衝整個殿堂
,只見紫光雷電閃爍交錯,劈向多名弩箭弓兵身上,造成火光四射,隆隆作響,多人不
擊而應聲倒地,血肉橫飛。
蒼全身的藏青色鱗片怒張,從皮膚裡頭像尖刺一般的竄出。拔起他的青龍劍,從座位上
凌空飛躍起,淺青色的刀鋒帶著紫光雷電與強大劍氣擊向松,松不及避之,所持黑曜劍
不擊此強大力量而應聲而斷。而松也被擊飛倒地,左邊臉頰與額頭血流不止。而鼎這時
前來阻止,手持長年以來始用的鋼牙戰盾,夾帶著強大內力衝進蒼的懷中。一陣刀光劍
影的交鋒後,蒼竟無力的退後,吐出一口鮮血。
「父王!」蒲的位置最接近蒼,但是卻無法邁出任何一步,他的手腳都被上了鍊鐐,兩
名侍衛接受鼎的命令,將蒲和黛螺關押入紫雲殿正後方的煙霞殿。
「是你飲的碎玉茗眉,加了馬錢子,還用茉莉掩蓋氣味,王兄可喜歡?」松掙扎的起身
,冷笑著滿嘴鮮血。「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除了四王子,所有王子都殺光!一個都不留!」鼎下命令。在紫雲殿被包圍的情況下
,一個都逃不出去。
「鼎,你該知道跟著松造反會有什麼下場…。」蒼撫著胸口,痛苦的說。
「造反?從妹夫棄浮萍於不顧開始,本將軍心裡早就沒有你這個王了!」鼎正從手上的
鋼牙戰盾中拔出劍,準備給他個痛快時,突然一弩劍刺進他的胸甲縫隙,正當他吃痛
,旁邊一刀又快又穩的刺進他脅下的要害。
「你…」這刀亮晃晃的閃著金光,金色的龍從刀鋒中竄出,此刀是金羅剎,此刺殺之人
竟是亢。「亢!你竟敢背叛本將軍…。」
「你這樣功高震主,又囂張跋扈。要是活著本王也很困擾的。」松冷笑著看著鼎。「本
王倒是想知道,哪個王能夠容得了你的愚笨狂妄呢?」
「你這個小人…」鼎從口鼻噴出鮮血,不一會兒即斷氣,亢在面甲背後的表情沒有一點
動搖。
亢期盼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本王讓你們多點時間敘舊。王兄,一路好走啊。」松退後,要手下環顧四周是否還有
活口,手下們毫不顧忌的抬起王子們的屍體檢查確認,一群人馬確定沒有活口後退至
廊外,紅燭如林的紫陽殿,大大的囍字,與地上的鮮血相應一色,好不熱鬧。
「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亢平靜的拆下面甲。
「不。」蒼冷哼一聲,咳出一口血。「本王說過,遲早會死在你的手上。」
「廢話少說。」亢說。「我且問你,靜是不是我的女兒?」
「殺了我你就會知道了。」蒼看著亢,冷笑著啐了一口鮮血。「靜會恨你一輩子吧?」
亢惱怒的舉起刀準備下手,突然一個黑影從紫雲殿的窗櫺邊一躍而下,擋住了亢的刀,
但也被其怒騰的內力重傷,亢退後定睛一看,竟是蒼的心。心的白髮束起,已是幻獸姿
態,露出怒張的尾巴與耳朵,手持著鎖鎌的刀柄與鎖鍊,她用力抹掉嘴角的鮮血,眼中
漫出紅光與之對峙。
「心。我們師徒二人終究是要走到這一步嗎?」亢的臉嚴肅下來。心的武術是亢在她年
少入宮後一手調教,即使她聰敏絕頂,天資不凡,也該清楚知道自己的武力絕不可能
與之比肩。
弱肉強食在這個世界之中,也是不變的道理。
「這個時候你還當得起我叫你一聲師父嗎?」心的眼神中飽含殺氣,與平時的溫婉大相
逕庭。
「妳怎麼這麼固執…」蒼摀著胸口,擔心的詢問。「本王託……」
「已經辦好了。心什麼時候讓王失望了。」心沒有看著蒼,瞪著亢的眼神銳利無比。
「住手…」蒼欲阻止。「妳馬上離開這裡…不得為了我使意氣!」
心不聽,扔起重錘開始甩圈,其速度之快可聽到鐵鍊聲隨著風咻咻的刮過,形成左右各
一圈的防護範圍,發出了月白色的氣旋,由於心的憤怒,此氣旋完美無比,隨意進入肯
定會因此受傷。亢緩緩退後,臉上浮現的竟是激賞之色。鎖鐮是很難控制的武器,但是
心舞鐮的技巧出神入化,順手流暢得如同刀劍一般,堪稱一絕,他為這個徒弟感到驕傲
。
亢架式突然化成沉靜凝重,刀鋒緩緩竄出金龍,順著刀鋒向火焰一般的舞蹈著,直升天
際,這就是亢的特殊內力,城中幾乎無人能敵。但是她沒有時間懼怕,繼續揮鍊向前。
亢稍稍退後之後使出內力一帶兩段虛招,使她的重錘纏繞住金羅剎之際,又重新調整力
道迅速抽回,刀鋒一轉,朝她右肩方向砍去。心馬上以鐮鋒接招,但這刀氣太過強勁,
金龍強而有力從刀間竄出纏住鎖鏈與鐮刀死死不放。在知道自己力量一定不敵的情況下
,心馬上斜口抽刀,一刀砍進亢的大腿上,而她也被擊飛在旁。
心的肩膀因剛才的攻擊馬上開了個不淺的口子,金龍伏在她的右肩,狠狠的啃蝕著她的
血她的肉,手掌也是一片鮮血淋漓,使得她痛得嘶聲。眼看右手的傷口這麼深,心馬上
以左手拉住重捶將還刺在亢大腿上的鐮刀拉回握在手心,看著自己的大腿鮮血直流,亢
點頭。
「漂亮。只可惜妳一介女流,揮鐮的力量不夠。否則一定能擊中要害。」
心聽亢的語氣仍不脫武術指導時的為師口吻,不禁惱怒,使出凌厲招式砍向亢,而亢也
不再心軟,躲過一記心的八字長鐮攻擊後,他拉近距離一刀刺進懷中的心的腹部。心顫
抖著聲音說,「師父…求您看在我們師徒一場的份上…不要殺積…拜託您…」
亢看著即將死去卻還心繫著弟弟的她為之動容,點點頭。見心的口鼻馬上湧出鮮血,亢
將瘦小的她拋進蒼的懷中。
蒼擁抱著血腥味四溢的心,感受到她突如其來的痛楚,但她僅是狠狠的皺著眉頭,沒有
吶喊或是哀嚎,如同以往的自持。漸漸的,她的體溫馬上因為身上泊泊的鮮血而漸漸失
去,臉龐支離蒼白得近乎透明。蒼發覺眼前的她被自己的淚水模糊,他的表情傷痛而焦
灼,幾乎是從身體裡頭發出了沉痛的嗚咽:「妳為什麼一定要這麼任性呢…為什麼要回
來…」
「…因為我是王的心…」她笑得溫柔,空寂的眼底充滿著欣慰與快樂。
「……等我,很快就來了。」他拿掉王的自稱,在她的耳邊輕語呢喃,甚至在她的臉頰
上印上一吻,這個舉動讓她害羞得像個小女孩般的笑了,直到空洞與蒼茫漸漸吞噬掉
她眼中的所有生氣,漸漸死寂。
過了許久,蒼還是不願意放開心的遺體。
「夠了沒?」亢問。看著兩人深情款款的樣子,他只覺得更加噁心,浮萍在他心中究竟
算什麼?他付出了他的一生去弔念浮萍,每日每夜的思念她,經常愧悔無法見浮萍的
最後一面。而蒼卻一點也不覺得心疼,他根本沒有把浮萍放心上。
「你要殺便殺…廢話少說。」蒼看著亢的眼睛,滿滿的恨意讓他雙眼冒出紅紅的血絲。
「你還有什麼話說?」看著他充滿恨意的臉,亢的罪惡感減輕了不少。
「靜和浮萍母女倆都是淫亂偷人的賤貨。」馬錢子因藥量較少,一開始只覺得胸悶呼吸
困難,漸漸的手腳開始發顫,但仍沒有中毒至深的反應。看來松還是希望亢能夠親手
了結自己。於是他聽見自己說出了惡毒的話,即使他非常疼愛靜這個女兒,即使心中
有疙瘩也從未因為浮萍和亢的關係遷怒過她,只是為了激怒亢。
因為蒼知道,亢對他的恨意與罪惡感不斷的拉鋸著,這也是他一直在他身邊猶豫不決不
敢下手的原因,他只不過是松的棋子。在蒼的心中,亢耿直真率,忠實不阿,要不是為
了浮萍的事情,或許亢能夠是一輩子的朋友。
但是如今說這話都太遲了。
亢舉起金羅剎,從他的喉嚨下刀。瞬間溫熱的血液湧上,溫熱了他冰冷的面頰,他沒有
感覺痛,他擁著心,只感覺前所未有的滿足。
好像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輕飄美麗的溫和少女,出現在他的面前,她說:「我
是王的心。」她說會包容他的一切,理解他的所有,做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冷
著一張臉,說他不信這樣一個小女孩能夠做到。她沒有反駁,只是淺淺的笑了。
那笑容,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即便是很多年之後,他所有的后妃臉上,都遍尋不著那
樣的包容與溫柔。
她是他的心。
*** *** *** ***
丹陽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所處陌生的寢殿,張開眼看到的也是陌生人,穿著奇怪的衣裳
,並不是東國服制。想要再去細想卻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忍耐著開口。「這是哪裡?」
兩個侍女面面相覷,不回答她,丹陽又問了:「這是哪裡啊?妳們是誰?」她仔細的回
想,蒲王子納妃那夜她從侍女芩手中得到了銀虎王送給她的天翡松綠石耳環之後,決定
要在蒲的婚禮上配戴,王稱讚此耳環很適合她,難得的席間親吻了她,之後她就漸漸覺
得昏昏欲睡,打了幾個哈欠之後,在合巹交杯典禮之前她因為侍女稍打翻了桌上的菜需
要擦拭,便稍稍離開了座位,後來就沒有什麼印象了。意識到此狀況的她開始慌張起來
。「婚禮呢?王在哪裡?」
侍女們慌張的按住她,要她冷靜,她更加焦急慌張,尖叫起來。「妳們是誰?王在哪裡
?不要碰我!來人啊!」
這裡不是她的寢殿,看起來裝潢到處都是白色的大理石磚,細長圓柱一立一立的高聳著
,在最頂峰的地方是尖圓拱狀,細細繁瑣的窗花,左右的吉祥物是白色的虎。虎?這裡
是西翠那?不一會兒,許是她的聲音引來了注意,一個女子奔跑了進來,定睛一看原來
是靜。
「母后!」靜哭得梨花帶雨,衝進丹陽的懷抱中,丹陽不明所以,還納悶這裡真的是西
翠那,居然在這裡見到女兒。
「靜,怎麼回事?這裡是哪裡?」拉開女兒,丹陽不解的問。
「父王和弟弟們被偽裝成玄軍的角軍給殺死了…」靜說,在蒲王子納妃的那天晚上,角
軍突然叛變,帶著弩箭弓兵衝進紫陽殿屠殺了好幾名宮人和王室親眷,意圖謀反,蒼
與眾王子公主都因婚禮酒醉而在其中死得慘烈,只有大王子囚與小公主嫣螭不知去向
。當松與其他侍衛禁軍趕到的時後,只搶救到重傷的四王子蒲和黛螺。傷心悲痛的松
決定以攝政王代替蒼的職務,待傷心打擊嚴重的蒲恢復之後,松將會讓出政權給蒲繼
位。
丹陽的表情凝結了許久,眼神一片槁木死灰,臉上的肉像是從面上溶解般的垮了下來,
不停的顫抖痙攣著,看起來可怕極了。「不可能…」她吶吶的細語著。「不可能的…。」
「妳騙我!浮萍!妳為什麼要騙我!?」忽然她用力的一巴掌打向靜的臉頰,打得她撲
倒在地,這力道大得震著丹陽的手也不停顫抖,因為手上戴著寶石戒指,金屬面刮得
靜的臉頰馬上紅腫了起來,帶著一條條血絲。
「母后…我是靜啊…」靜向來珍視自己的美好容顏,摀著臉委屈的抽抽噎噎。門外的策
聽到好大的聲響,趕緊進門來將妻子從地上扶起,靜便伏著策的肩膀大哭了起來。
「胡說!」丹陽大怒,張牙舞爪得推開幾個侍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披頭散髮,呼吸
急促而急喘。「聽妳這狐媚惑主的妖婦胡言亂語…!我要見王!…」
靜看了一下丹陽的樣子,「不好…芙,快去準備母后的安神息痛丸,母后胸口痛的毛病
要發了!」芙連忙答是,跑了下去。
沒一會兒丹陽果然摀著胸口痛苦的顫抖倒下,侍女們馬上一擁而上,幸好藥馬上就送了
過來。眾人們壓著她灌水服藥拍背安撫花了好長時間,才讓丹陽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她
側倒在床榻上淚流滿面,口中低低的呻吟。靜緩緩的接近母后,將自己的手握住她的,
才發現丹陽水蔥式的指甲已因為剛才的胡亂發怒而折斷龜裂,於是命人取了小剪刀與銼
刀,將丹陽的指甲慢慢修磨平整。
靜用銼刀細細的修著母后的指甲,丹陽緩緩的念念有詞:「…本宮一定是在作夢吧…」
聞言靜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咬著嘴唇,不敢讓哭聲從口中溢出。
策站在一旁,輕輕撫上靜的肩膀,表情也是一臉沉重。
*** *** *** ***
嘲風知道東翠那的消息之後,已經傷心了好多天,幾乎茶不思飯不想,緋想盡方法安慰
讓他開心也不見成效,偶爾會陪他到附近的山區走走看看,喜歡爬山看景的嘲風心情雖
然仍沮喪但是也因此逐漸穩定。忽想起已多個月不見含霜人影,他一直與緋的感情也較
為親密,在他國內發生變故後也經常安慰。或許有些冷落了她,故下午到了含霜的寢宮
探視。
含霜的寢殿原本在嘲風的附近,嘲風因是王夫,住在麟趾宮的主殿旖霞殿,含霜住在裡
頭的偏殿清芷台,但最近她請旨搬離麟趾宮,住到比較遠的宛歌宫,與另女寵鳶住在一
起,嘲風因心緒不佳,左右也不過幾步路,並沒有太過在意。
沒想到含霜的寢殿宛歌宫笙雨樓到處都是散亂的珠玉寶石,裡頭發出了好大的聲響,他
嚇了一跳,稍微退後了一些。
「誰說沒有神仙玉女粉的!給我拿最好的過來!」是含霜,她氣急敗壞的砸破了一瓶篦
頭用的桂花油,對著侍從侍女發脾氣。「別想騙我!妳們別拿這種下三濫的東西騙我
!一點效都沒有!」
「怎麼回事…」嘲風回頭,剛好與住在另偏殿的王的女寵鳶四目相對,看著她娟秀的臉
孔也是一臉懼怕,欲言又止。「說吧。」
「菟姑娘…最近似乎感覺自身容貌快速老化…」鳶小心翼翼的說,「所以命人取了稀有
的玉露還顏粉和五采益母草澤面霜大量使用,又常飲燕窩人參阿膠滋養,但是總覺得
不見效…前陣子偷了王的益母草澤面霜…被御女大人發現…王倒是沒怪罪什麼,直接
命人一一送來。只是…菟姑娘最近似乎脾氣見長,宮人們都很害怕…」
嘲風恍然大悟,立馬上前阻止。這事情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犯,前陣子也鬧過幾回,因為
王的阻攔和安撫才不想跟她計較,含霜是人類出身,既不是靈獸神獸,也並非王室宮親
,卻如此驕矜,讓人感覺得寵忘本,讓嘲風頗不以為然。
才進到屋內含霜就因為他的出現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以紗巾覆面。「嘲風…!」
「怎麼回事…」看著宮人一個個跪著,面容委屈,嘲風忍不住一時氣憤。「他們犯了什
麼錯要這樣責罰他們…?」
「不要過來!…」含霜遮住自己的臉,懼怕得全身發抖。含霜因為這些月發現自己的臉
上細紋越來越多,最近幾個禮拜還長了斑點,冒了白髮。她的老化速度越來越快,看
起來已經雞皮鶴髮,是個五十歲的老女人了,每天早上起床她都會被自己鏡中的模樣
嚇到哭出來,多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
嘲風看到她的舉動更加生氣,已經好幾個月含霜都是紗巾覆面,只露出眼睛,甚至也不
願意與他同寢,忍不住氣憤的上前揭開她的紗巾。「我早說過不是愛上妳的年輕貌美,
也知道妳可能會快速老化,妳又何必這樣呢?」
「不!」含霜眼看紗巾被拉開,害怕得低下頭來以雙手掩面。她不想被嘲風討厭,也不
想讓他見到自己漸漸醜陋衰老的面貌,已經來來回回躲了不下數次,嘲風幾次之後也
有些不耐煩。她多次的跟嘲風要求不想待在翠那地,一起回到人界,但是如今他的身
份和狀況怎麼可能答應她。隨著日子漸漸改變,她變得敏感多疑且易怒暴躁,讓他也
避之不及。
「妳…」嘲風看她不可理喻的樣子,憤怒得說不出話來。「所以…以後都不打算見我了
嗎?」
見含霜只掩面哭泣,不作任何反應,近日原本情緒就不穩的嘲風嘆了口氣,心灰意冷的
準備轉身離開。「我以為至少妳是不會變的…算我看錯了妳…」
含霜哭著看著嘲風走遠,突然驚覺不對,站起身欲追上前去。但突然被一旁的宮人絆倒
。「菟姑娘…小心點…」
她正準備要發脾氣,沒想到那侍女突地冷笑,「要是連嘲風大人都冷落您,您在這兒可
是無依無靠的了…」
「大膽…!我是嘲風的…」她從地上憤怒的爬起,用力揮開侍女的手。
「區區人類…還真以為自己有什麼呢。要不是王說必須好吃好喝的待著妳,妳以為妳是
神仙啊…?」另一個侍女的臉色更差,口氣更狠。「別服侍她了…浪費咱們的時間。」
「菟姑娘不是真以為王真的待見妳吧?又偷男人又偷東西,這種下賤的事王怎麼可能會
容忍得下去呢?」侍女笑著退開。
「妳看起來又醜又老呢…該不會沒幾天就要死了吧?」
含霜聽著憤怒得顫抖不已,發狂似的衝向人,被幾個侍女們用力推倒在地,她又張牙舞
爪的拿起桌上的花瓶砸向侍女們,她們一哄而散,口中還不停嘻笑著。氣急敗壞的含霜
只能跌坐在寢殿光潔的地板上,看著碎裂的鏡子裡頭逐漸老態的面貌不停顫抖,最後痛
苦得嚎啕大哭。
隔天,含霜上吊自盡了。宮人不敢聲張,便暗自處理掉了,對外只說她消失不見,這事
情自然對嘲風來說造成相當沉重的打擊,已不願見人多日。
也在這天,南翠那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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