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直接從六館開始找好了。」走過圓環,站在通往恐龍蛋的岔路前我說。
『二、三館不用嗎?雖然那邊的訊號波的確不太穩定,但…』魚住將手機舉高
轉著圈子。
我搖搖頭。「從六館開始吧。光是望著那我頭就疼,應該有什麼不妥才對。」
『你最近怎麼好像比我還會頭痛?東西寫歸寫身體還是要顧啊!』
「我也不知道,其實最近什麼也沒在寫,應該說想寫也寫不出來。」
『怎麼,遇到瓶頸…堅了嗎,哈!』三十歲的魚住,沒梗了。
「那具體的名詞是瓶頸嗎?或許吧,很悶很卡,對什麼都沒有疲倦之外的感覺
…我最近不管寫什麼歌詞、小說、劇本啦,都不怎麼順利,一直被挑毛病不然就是
直接放棄。」
『那就先不要寫啊,出去走走看看,旅行一陣子說不定會好一點。』
「有想過啊,但畢竟我不是一個人唄。這你懂吧。」
『還好啦,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至少還有人陪,還有家人在等我,你不覺得
還不錯嗎?』
「有時候吧。」我走得很慢,默默走上了五館的階梯,站在圖書館的門前。「
我也覺得很矛盾,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獨自消化所有低潮和負面情緒,但又更不擅
長將那些東西攤在人前。誰都一樣,不管親或不親。」
『那很辛苦啊,你女朋友不會主動發現嗎?』
「會啊,但那不是她的錯,畢竟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那種被隨便揉成一團,
萬事萬物都凝滯不動的感覺只有心最清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怪人,是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怪人了。』
「哈也是啦,以前也有過這樣啊,只是不記得怎麼過去的了。」我靠在五館前
藍色的裝置藝術上,深吸了口氣。「它想走的時候就會走了。」
『欸,那是你學弟嗎?』魚住指著階梯底下的場地,有一位穿著白色短袖polo
衫及寬鬆燈籠褲的人,正比劃著螳螂拳中力劈的拳套。
寒風瀰漫如刀的冰冷,此人抖擻浮雲橫遊般流暢的動作與武心。一踢一畫都震
懾著脈搏,拳勁蘊含深刻的寓意。並不需要多仔細的觀察,像早已坦然一般,我知
道那就是我。這個2012年的我。
意識所及,風停雲止,你轉身收勢吐了口綿長的氣,回頭看著我微笑。
「你來了。」你說。
「嗯,我來了。」我說。
『天樂?兩個天樂?』魚住說。
「嗨魚住,老樣子嗎?」你說。
魚住愣愣地打了招呼,我雙手插著口袋走下階梯。
「打從走進元智開始,我就有預感會遇到你。」我說。
「不,我只是在等你。」你說。「說正確一點,是你叫我來的。」
「我?」我疑惑。
『天樂別…』魚住抓著我的肩膀,我示意沒事的。
「給我一點時間。」我離開魚住走到你面前,這種像照鏡子的虛幻感中帶著莫
名的真實。意外的是我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你好嗎?」我問。
「不不不,不是這句,你應該知道我在這裡過得有多好。」你搖了搖頭撇嘴而
笑。並非輕蔑,是自信飽滿的那種,令人羨慕卻又不討厭的笑法。
「你呢?弄丟了什麼嗎?」你說。
「好像吧,那很糟糕嗎?」我問。
「不一定。」你聳肩。「就像你常說的,一切都只是選擇罷了。」
「所以我…」無法,怎麼也無法親口說出自己錯了。
「太遲了。想法的芽一旦產生,不管承不承認,那影響腳步的情緒都會不斷接
踵而來。誰也不能否認,那像瀑布般必然的流勢。」你凝視我的瞳孔,卻又好像看
著那背後的什麼。
「但我還可以…我知道我還可以…」我說。
「你知道你不行,你就是知道你不行才寫了現在這篇故事。」你說。
『天樂…你…他什麼意思?!』魚住困惑地站在身後。我沉默。
「就算你不說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很清楚現在我們之間有什麼的不同。」你慢
慢靠近,一把鉗住我的下巴。「還記得嗎?那個時候的你。早就忘記了吧,這種真
正的快樂。」
一點一點,我被你用單手舉了起來,雙腳懸空卻怎麼也無法掙扎。
終於,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魚住…快去…六館前面…地上的…磁磚…」
魚住瞬間會意過來,堅定地說。『無論如何,我都會選擇相信。交給我吧!』
他大步奔跑,朝六館外側的出口衝去。
你的表情依然微笑,眼角滑落一滴淚。
「還在期待嗎…這樣就好…」
(待續...http://www.popo.tw/books/606277/articles/70891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