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丹元是紫焰火山上的鳳族後裔,在家中是排行最小的兒子,上有兩個姐姐,母親爟雖為鳳
族首領,但幾年前的一場大病,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南國一向是母系社會,多半家主或首
領等大位均由女性擔任,因此由兩個優秀的女兒繼承的機會很高。
「丹元…」爟躺在床上氣息奄奄,呼喚著兒子。「你長姊呢?」
「長姊去了西南邊境。」
「又去…」爟皺著眉頭,表情有些惻隱與心疼。「不是說了那兒危險嗎?是不是草藥又不
夠了…?」
「娘親寬心吧…長姊自會小心的。」
「我這破碎身子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不要讓丹陽再冒險去邊境採草藥了。」爟抓著丹元的
手,幾乎是哭著道。
「娘。我回來了。」丹陽已經回來了,看著母親又說這樣的喪氣話也是無奈,只能裝作沒
有聽見,吩咐弟弟:「丹元,把這藥拿下去煮。」
「妳這丫頭…」爟看著女兒回來,急得咳喘起來。「看妳弄得這個樣子,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只是在樹林間滑了一跤,不礙事的。」懂事的丹陽趕緊安撫母親的不安,母
親的身子越來越差,就連坐起來也很勉強。「您快躺下。」
「妳是這個家的長女,遲早都是要繼承首領和岩漿場,這麼浮浮躁躁的怎麼好。」看著丹
陽臉又弄傷了,衣衫也磨破了,她很是心疼。
「岩漿場交給丹翡了。」丹陽說。
「為什麼?不是說過要妳…為什麼是丹翡那個丫頭?」
又來了,母親對妹妹的不諒解,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呢?丹翡的父親是一個地位階層低下
的東國軍官,由於母親與該名軍官複雜的感情造成了對她的厭惡,說到底那並不是妹妹的
錯,但母親對她就是無法理解也毫不留情。
「為什麼不可以是丹翡?她很優秀,沒有人不服她。」這句話丹陽沒能說出口。明明當初
也是母親自己的選擇,卻要責怪無辜的孩子,或許丹翡的樣貌沒有那麼像她的父親的話,
事情也就不會演變成這樣了。但丹陽對母親這點總是有著許多不滿,但是因為母親重病,
她不想再去觸發這個敏感的話題。
但她已經下定決心,母親離世之後,丹陽還是會讓妹妹繼承鳳族首領的。
「怎麼只有這些…?」丹元看著姊姊手上拿的藥草,數量似乎嚴重的不足。
「明天我再過去。今天我遇到了一些軍官,所以沒能來得及下去谷地。」丹陽說。
「戰爭已經延燒到谷地了嗎?」丹元不安的。「要是真的如此,取得藥草就更加困難了。
」
「是啊。」丹陽嘆了口氣看著像極了父親的弟弟,父親紫是朱雀一族的王室,但是個性安
靜低調,母親在外的一切風流,父親也不聞不問,且對沒有血緣關係的丹翡也愛護有加,
而弟弟丹元像極了父親,也是這樣的溫柔而安靜的性子。
要是她離開,把家裡交給丹翡和丹元,她很放心。
她對岩漿場沒有興趣,也不想擔任鳳族首領掌一族之事。丹陽喜歡漂泊,熱愛冒險與流浪
,寧可居無定所,聆聽自己的呼吸和聲音,也不願在現實生活中煩惱憂愁。其實到南國邊
境採草藥只是一個由頭,她只是不願成天在家中聽的母親的抱怨與訴苦,她很自私,不如
丹翡那樣穩重,也不像丹元那樣溫柔。
這個世界這麼大,她不願被鎖在小小的紫焰火山上,她要用自己的翅膀飛到更遠的地方,
即使可能遇到很多磨難與困境,她也無所謂。
*** *** *** ***
來了。那個女人來了。蒼止不住的發抖,牙齒甚至格格的打顫,他躲進棉被內,就像是不
願接受這個事實一般。她那張粉妝雕飾得完美無瑕的臉蛋有著肅殺與莊嚴,她的聲音就像
死亡的喪鐘,香氣就像是腐朽的花朵,頹敗的發出誘人的危險與甜美。
她全身都充滿著暗紅色詭譎得令人恐懼的氣息。那天晚上的痛苦,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母后從來不是喜愛孩子的女人,那天晚上輕輕抱擁著安撫著自己熟睡的感受,令年幼的他
覺得無比安心與幸福。那張美麗的臉孔中充滿了他無法辨識的慈愛與和藹,然後隨後殘忍
的餵他喝下一整碗的毒藥。不知是否因為過於急迫,那些湯藥灌進了他的口鼻,使得他在
母親的懷中掙扎嗆咳不斷,或許是被聲音與給驚嚇到,她只能放下湯藥和他在床上,只顧
盼擔心著有沒有人看見,並且將手中珆母妃的帕巾丟下後便匆匆離去。
幸好侍女和奶娘發現,幫助他嘔出了半碗湯藥,否則他必死無疑,但等他睡醒時她們卻以
照護不周的理由被斬殺,身邊也從此再也沒有能夠信任的人了。要不是母親發現他深受父
王與先王的喜愛,了解他活著還有些許用處,她絕不可能放過他的。
她就是這樣恐怖的女人,為了王的寵愛,為了穩固她自己的身分地位,連自己的兒子的性
命也可以輕易捨棄。他知道珆母妃與松無辜,但是他什麼都不能說,他要是敢開口就會被
殺掉。
被自己的母親殺掉。
就好像她給予他生命,她也能夠輕易地奪走一樣。他痛恨自己,明明經過了這麼多年,他
卻仍然這麼懼怕她。
優雅的朱走近了床畔,輕輕的掀開蒼的棉被,呼喚著他的名字,並且拍拍他的背,當手上
的護甲冰涼的輕輕刮過他的背部時,明顯地感覺到兒子瑟縮了一下。「蒼…醒了嗎?」
「母后…」知道自己無法欺瞞得過她,他揉揉眼睛坐起。「兒臣不知道您來了,有失遠迎
。」
「不忙,你乖乖躺著就好。」朱慈祥的笑臉不出一絲差錯。「母后今天來只是看看你,順
便介紹這個孩子給你。」
「這孩子…」蒼抬眼看著一旁站著浮萍,還有身旁兩個侍女。
「你們應該在文華殿見過了。」朱淺淺著笑,「這孩子聰明伶俐,叫做浮萍。母后想你這
麼多年的相處下來,既然不喜歡她,那麼也可以以你侍妾的身分,讓她最近開始服侍你的
飲食起居。」
「等等!」蒼急忙開口,看著一旁浮萍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很是可憐,不知道是否受了什
麼委屈。「母后。這種事情讓侍女們做就好了,怎麼好讓浮萍姑娘做這些。」
「浮萍是大角將軍的女兒,即使出身將門也仍然是卑賤之軀。」朱說這話時語氣沒有一絲
猶疑與不耐,像是理所當然似的。「確實,作為侍妾或許是委屈了些,但是沒能夠坐上王
子正妃或側妃之位,降為能夠服侍你的侍妾也是她母家的榮耀啊。要是什麼名份都沒有,
就這樣白白的從宮裡出去才是一生的恥辱,你不明白嗎?」
「兒臣沒有不喜歡和浮萍姑娘一起上課。」蒼開口,看了朱艷麗的笑容才知道,原來這一
切都是母后的計謀,母后肯定知道了亢對浮萍的傾慕,也知道自己對浮萍無意,才會出此
下策。「……請讓她回文華殿吧。」
「這樣嗎?」朱看著浮萍,笑得和藹。「這樣一來母后就放心了。」
送走了母后,蒼特別要浮萍留下,看著她委屈的扁著嘴,蒼皺起眉頭,嘆了口氣。「想哭
就哭吧。」
自從亢的幫助之後,三人同進同出,感情甚佳,或許是因為這幾年浮萍與亢走得更近一些
,所以母后察覺了其中的情況,便開始介入,她知道亢一家本就無慾無求,不會蠢到與王
室後裔爭奪女人,但是蒼的意興闌珊就不同,又即將到了蒼應該納妃的時候了,必須在這
之前從他身上下手。
「王后說…如果我從宮中被趕出去,她就會殺了在太醫院擔任藥園師的我的姨母和娘親…
是真的嗎?」浮萍眼眶中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但卻始終沒有讓它流下。
「整座太醫院都是她的。」蒼冷冷的說。「她能想辦法毒殺我…自然也能拿妳母親與姨母
的性命威脅妳。」
「毒殺殿下的是…是王后嗎?」浮萍看著蒼不發一語的麻木神情,這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
那麼不願意她來到宮中,這個地方有多麼可怕,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不告訴陛
下啊?」
「太醫院不可能站在我這邊,就算告訴陛下又有何用?」蒼嘆了口氣。「早說過不要跟我
牽扯上關係,不然妳也會沒命的。」
「但是…」浮萍皺起眉頭。「不行,我要告訴亢。」
「不成。」蒼抓住她。「亢是何等耿直衝動的個性妳又不是不知道,一昧莽撞只會壞事。
」
「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浮萍用力的回握著他的手,「你不要放棄!我不相信太醫院
沒有有良心的太醫,我去找我娘親,事情一定會有轉圜的機會。」
風風火火的浮萍奔跑了出去,留下了苦笑的蒼,而蒼仍舊有些依依不捨地感受著自己手上
還留著的溫暖,無奈地垂下了頭。
「妳根本…跟亢一個模樣啊。」
*** *** *** ***
雲頂高城在山腰上有一處瀑布而形成的湖泊叫做忘憂湖,那裡深幽安靜,雖然距離宮中很
近,卻也鮮少有人出沒。而蛟是能夠潛水的龍,與其他大部分水性靈獸最大的不同是在水
中也能夠自由呼吸,又能夠深潛好幾尺,水性好得幾乎可以直接居住在水裡,甚至有古老
傳說內容寫著只要蛟族的人在深水中潛藏五百年以上,就有機會羽化成龍。
她是不知道蛟族的人有多想要變成龍,但是親近水,浮萍會有著回家一樣熟悉而安全的感
覺。
因為王后的下令,使得她並不能隨便接近太醫院,於是浮萍噗通一聲跳進湖中,用這樣的
方式與母親以字條聯繫並會合。今天母親的字條上寫著:「禮部,進賢。」四個字,她握
緊了手中的紙條,肯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才剛浮出水面,她便聽到草叢邊有人的聲響,原本她還有些驚慌,但是當與那個人的眼眸
對上時,她放了心。「亢。」
「妳怎麼知道是我?」
「你的眼睛,金色的。」她越來越喜歡亢,他的堅毅果敢,單純直率都讓她深深被吸引,
兩人自從上次之後便是無話不談的至親好友,但是浮萍將來可能會成為蒼的王子妃,這句
話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不能對他太好,要是有天她離不了宮,真的成為蒼的妃子,亢一定會難過的,光想像要
在那張單純的笑臉上染上憂愁她就覺得心疼不已,所以她不能也不敢給他任何機會。
「如何,拿到了嗎?」亢看著她一頭白色長髮在水中像極了水草般柔軟的盪漾著。
「嗯。明天你去禮部找進賢大人。」浮萍點頭,伸手讓亢從水裡拉起她,上岸後裝做沒有
注意亢已經漲得通紅的臉蛋。
將她拉上岸後,看著她全身濕透,亢體貼的趕緊將自己的披風卸下給她披上。「冷吧?」
「不冷,我們蛟族要時常親近水,才能夠維持靈力的飽滿與充沛。所以偶爾我會來這裡,
這裡的池水還沒有我家鄉的冰冷呢。」
「這樣。」單純的亢似乎害羞得有些語無倫次。「那我也可以偶爾過來嗎?」
「當然可以。」浮萍擦乾頭髮上的水,對亢回以燦爛的笑容。但是臉頰上才映上笑容,她
馬上就後悔了,急慌慌的趕緊改口。「但這裡也沒什麼趣兒,你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的跑
來呢?」
亢的臉龐並沒有失望,仍然對著她笑。「有妳在怎麼會沒趣。」又是那樣的笑臉,浮萍苦
笑著,就是有著這樣直率的個性和從不知道放棄的執著,才會使得她這樣煩惱不已吧,明
明已經是個兩百歲的成年男人了,卻單純得讓她心疼。
隔天亢去見了進賢大人。進賢大人是個年紀已經很大的白髮老人,沉默而行動緩慢,也屬
於蛟族。他見到亢,笑得和藹。「你就是亢。樓的弟弟,對吧。」
「是,進賢大人。」亢的上面有一個兄長樓,已經在宮中擔任侍衛。
「樓是個庸才,不過你不一樣。」進賢點點頭,稍稍打量了一下亢的身子。「身子好,拳
腳有力,速度快,腦袋也清晰條理分明。」亢有些驚愕,進賢大人就這樣看了幾眼,真的
就能夠這麼明白的看得出高下嗎?
「太醫院的事情你們兩個不用太擔心,老朽已經安排人進去了。」進賢說。「倒是你,我
希望你能替老朽做件事。」
「什麼事呢?」
「我有心和積兩個孩子,預計這幾年要入宮服侍,你能幫我好好照顧訓練他們嗎?」
「孩子…?」亢頗為意外,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但是大人…我才兩百歲,也還沒有婚娶
,要怎麼帶孩子我也不知道啊?」
「他們早年沒了父母,是一黑一白的兩隻小狐狸,年紀雖小但是聰明伶俐,尤其姊姊心早
熟懂事。是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的。」進賢的語氣多少有些感傷。「畢竟老朽年事已高,
不能照顧他們太久。」
「好吧…」亢點點頭答應。
「因為你的熱情和善良,老朽就再奉勸你一句。」進賢聽著亢傻傻地答應,有些欣慰的笑
了,不過開口卻是有些嚴厲的口吻。「浮萍姑娘絕對不行。」
「浮萍姑娘…?」亢不明所以。
「她跟你是沒有結果的,你不能有任何期望。」進賢又進一步解釋說。
亢皺著眉頭,似乎對這句話很是不滿,進賢於是有些惋惜的語氣,欲安慰他。「王后利用
太醫院毒害王子,嫁禍嬪妃是一回事。但實際上陛下目前的確亟需倚重大角將軍的軍權勢
力,因此與浮萍姑娘家的婚配是勢在必行的,王后只是按照王的意思,投其所好罷了。」
「但是浮萍她不一定願意啊…」亢。
「孩子,帝王的情愛與婚配多半都是建立在利益的權宜屈從下,即使浮萍姑娘與蒼王子不
願意,兩人的成婚也已經是必然之事,由不得兩人的意見啊。」他嘆了口氣說。
臉色陰鬱的離開了禮部禮學管,亢似乎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他平日除了陪讀之外,大部分
時間都在自宅習武,為的是十年一度的武舉決選,如同科舉考試一般,武舉分為狀元、榜
眼、探花,以及其他進士,必須考上狀元才有機會被分配至御前。考試項目包括騎馬、刀
劍、長槍、弓術、舉重、試策等等。
當初哥哥沒有如同父母的期望考上武狀元,導致如今每十年必須努力精進準備再次考試。
年邁的老父母雖然擔心,卻也把所有希望放在亢的身上。因為亢是習武奇才,無論任何武
器都能夠使用精湛,還有這把叫做金羅剎的刀。金羅剎是金龍一脈上古時期先人打造,是
一把獨一無二的妖刀。它又長又重,需要雙手持刀,母親早已屬意將此刀傳承給亢,但總
說時機尚未成熟。
父親母親都是當年先王的御前侍衛,而繼承金羅剎的母親說。「金羅剎有靈魂。除非他接
受你,否則有可能會被吞噬。」
「他要如何才會接受我呢?」他曾經問過母親。
「手握殺人的刀必須要有被殺的覺悟,而身為御前侍衛,當務之急的是保護陛下。最重要
的是,要失去。」母親佈滿皺紋的眼尾溫柔的勾起。「一個人的成就不可能每天都到達顛
峰,終有衰亡的一天。只要你失去過,痛苦過,也認清這個事實,謹慎戒驕,金羅煞就會
支持你接受你的。」
他以為他的決心已經很夠了,他說過願意為了蒼而死,那並不是空話。他與蒼從小就認識
,蒼雖然一開始對他很冷漠,也有些脾氣,但一旦開始彼此信任後,他其實是溫柔而體貼
的朋友,他博學廣知,允文允武,幾乎無所不能,相當完美。而且總是能夠一眼就看出他
的心情與想法。
亢知道自己各方面都不如他,因此總是對他心悅誠服,如果浮萍說喜歡蒼,亢就會毅然決
然的讓給他。但如果是這樣,他不甘心。他提起手上的木刀,用力揮下。也難怪浮萍從來
不承認她喜歡自己,看來只是不想要他傷心吧。
到底要失去什麼,金羅煞才會認同他?接受他呢?
*** *** *** ***
松又再度傷痕累累了,這次母妃扔了一個白瓷瓶,脆裂的碎片飛過他的耳朵,細緻的臉頰
與耳朵馬上冒出血珠,不是不痛,但松更多的是恐懼不安,幾近瘋狂的母妃即使看到了他
臉上的傷也沒有停下手,反而更加氣憤。哭著喊著繼續把桌上能夠砸的東西都摔碎之後,
抓起松的領口將他往牆上撞。
松眼冒金星,頭暈目眩,但是他沒有閃躲與掙扎,他知道是自己的錯,因為今天他跟蒼說
話被母妃的侍女看到了。
因為珆不希望蒼的毒害事件傳到兒子的耳中,他也不想母妃傷心,所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松多年前從侍女口中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雖然他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松深怕這件事情
造成兩兄弟的誤會,於是鎮重的跟蒼道歉。
蒼只是慌張的扶起他,告訴他說這件事情他從未懷疑過珆母妃,這也不會影響他倆兄弟的
情誼,要他不要放在心上。松對於蒼的寬容與溫和相當折服,也深知到彼此母親的仇恨與
積怨是難以化解的,所以兩人同意表面上並不能常常往來,只能偶爾私底下說說話,避免
母妃傷心。
那天他本來也要馬上離開文華殿,無視三人的打鬧玩笑,但是蒼這時候叫住了他。
「松。你的毛筆已經岔毛了,這支送你用吧。」蒼笑著說。
「多謝王兄。」松拿著筆,稍加端詳了一下,「王兄,這不是席大人從柳州帶回來的楊柳
生花筆嗎?」
「你也識貨呢。這筆是生花堂今年各家筆莊中最品質優良的,筆毛用的是純金線羊毫,尖
圓健齊,寫起來自然流暢。你字本來就寫得好,用這個很適合。」因為蒼喜歡練字,對於
文房四寶都頗有涉獵,喜歡蒐集這一類的物品。
「謝謝王兄。」松自然很開心地收下了。
但這一幕偏偏被母妃的侍女看見了,因此他一回到殿中,母妃便勃然大怒,對他責罵不已
。「為什麼連你也要討好他?為什麼?他有那麼好嗎?你想要等他登基之後博個掌權高位
嗎?你也要背叛本宮嗎?!」
他沒有敢回話,因為他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嘗試解釋母妃只會更加生氣。所以松只能害
怕的捂著傷口躲進茶几底下,不料沒多久卻被珆一把扯了出來,長長的指甲刮破他的臉他
的手臂,力道大得母妃的指甲都斷裂了。
「連你也要背叛本宮嗎!」母妃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眼神滿是恨意與絕望,雙手更是掐
緊了松的頸項。「要是你要過繼給其他女人!還不如死在本宮的手上!」
「不…母妃…」松拚死掙扎著,卻敵不過母親的力量,感覺口鼻內的空氣一點一滴的流失
,頸項緊縮的感覺也直逼著他發出疼痛,他知道殿外就是那些母妃的侍女,但是用盡力氣
他也無法叫喚出聲音。
「住手!」這時門被打開了,來人竟然是緺與朱兩人。
幾個侍從根據王的指示衝上前拉開珆和松,看著松半邊側臉的鮮血和咳喘不已的樣子,緺
龍王的臉色鐵青,極為難看。
朱哭著抱擁過松,也不顧松臉上的鮮血染上她華麗的衣衫,看著他已經幾乎失去了意識,
朱的表情哀切而痛楚。「松犯了什麼錯妹妹要這樣折磨他?他只是個百餘歲的孩子啊,犯
得著這樣嗎?」
「陛下…」珆不停磕頭,頭都給撞破了,血淋淋的流了下來。「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
」
「住口!」緺臉色鐵青,不聽任何辯解。「封宮,從今日起珆貴妃無詔不得出宮門半步。
」珆看著朱站在一旁的表情雖然平靜,但卻有一絲無法被人察覺的暢快與得意,或許在場
只有珆看得出來。「松王子就交給翔德妃照顧吧。」
「不,陛下!求求您不要把松從妾身身邊奪走!嬪妾不能沒有松!」珆顧不得顏面,哭倒
著抓住王的衣襬。「陛下,求求您!」
「妹妹……妳是氣糊塗了吧,再如何也不能夠對松王子下毒手啊,他可是妳的親骨肉呢。
」朱站在一旁默默的開口。
「不是的…娘娘!嬪妾冤枉啊!」朱的語氣雖然溫柔得令人動容,但這句話一出,更是肯
定了珆的行為是謀殺而非意外,使得緺龍王的臉色更為難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珆百
口莫辯,抬起滿額頭是血的臉龐哭喊不已。
「既然是禁足,鍾粹宮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本宮會打發掉一些丫頭,讓妹妹封宮的這
段時間好好靜心,也為自己的過錯好好懺悔。」緺前腳一離開,朱便扶起珆的手,柔聲著
說。「陛下在氣頭上,難免出手重了些,本宮會好好勸和,讓陛下回心轉意的。」
珆聽了朱的話,更是無法置信的崩潰倒地,痛哭不已,眼睜睜的看著松被幾個宮人帶走。
德妃翔本就是安靜不爭聖寵的女人,早年受到朱的控制,所以對於此旨意看似欣然接受,
其實也是膽戰心驚。
*** *** *** ***
待續